終曲
努力愛一個人和幸福並無關連,小心啊!
愛與不愛之間,離得不是大遠。
吞下寂寞的戀人啊!
試着辛苦的去了解,卻是遺憾少見,有誰如願。
真是讓人不甘心啊!
越是相愛的兩個人,越是容易讓彼此疼……
負氣的蘭兒,腦子一片混亂……毫無目標的加速車子,漫無目的的前進。汽車裏的收音機此時傳來一首歌,歌詞句句敘述她的心境。“努力去愛一個人卻得不到幸福,愛與不愛也在那一念之間,浩天!在愛情的路上,我是不是寂寞的。”蘭兒想着想着,倏地踩下煞車趴在方向盤上哭泣。
寂寞的深夜,忽然一部狂飄的跑車呼嘯而來,猛然的撞上蘭兒的轎車,一陣天族地轉……蘭兒覺得自己要落入地獄般的黑洞……
耳邊聽到有人在呼喚,好遠好遠……
那呼喚的聲音,在記憶深處曾是她最愛聽的。
她想回應那個呼喚!
痛!身體像支離破碎般的痛。
用力的睜眼,用力的張嘴,用力的伸手。
“蘭兒……”浩天面容憔淬,黑眼圈掛在臉上。
蘭兒的腦無法支配身子,她費好大的勁就是力不從心。
“她在動,快叫醫生來。”浩天急急叫喚特別護士,他守在蘭兒身旁已經三天三夜了。當醫生和葛群勸他回去休息,他總說:“我要她睜開眼時,第一個看到的是我。”
她看見了光,光線之後是浩天滿臉的愁容。
“我怎麼了,全身好痛。”蘭兒終於睜開眼,一時還不能清醒。
“你現在在醫院裏,已經躺了三天三夜。”浩天握緊她的手。
“我……為什麼?”她努力的動着身子。
“你出了車禍,一直昏迷不醒。”浩天輕撫她的臉。
“真的?啊……頭好痛。”蘭兒忽然覺得腦子抽痛,用手去撫按太陽穴。記憶像回帶似的倒帶……“孩子呢?孩子怎麼樣了?”她抓住浩天的手。
“呃……身體要緊。”浩天不忍說出傷心的話。
“告訴我!”蘭兒直視浩天,難掩眼底的恐懼。
“蘭兒,身體要緊,孩子以後可以再有。”悲戚掛在浩天疲倦的臉上。蘭兒無力的鬆開浩天的雙手。
“你說得好輕鬆,都是你害的,你是殺死孩子的魔鬼。”蘭兒淚水奔流而下,聲聲凄厲的控訴。
“冷靜點,你身體還沒恢復,不要太激動。”浩天抱住蘭兒。她推開他,用盡僅存的力量。
“滾開!不要讓我再見到你。”蘭兒尖叫。
這時,特別護士請來了醫生,醫生給蘭兒注射鎮靜劑。
“徐先生,你還是先出去吧,先讓她睡一會兒。”醫生為免蘭兒情緒激動,只好勸離浩天。
天空烏雲遮月,浩天苦悶的步出醫院,悲揚的他無助的望向天際,心想,他不知何時才能再走入蘭兒的心中。
蘭兒出院回家休養好一陣子,終日鬱鬱寡歡,眉頭緊縮,身體也日漸消瘦,平日只有看到念念會令她展顏,其他時候是看不到她的笑容。
浩天憂心着蘭兒日漸虛弱的身體,又苦無良方,自從蘭兒回家后,總避着他不與他說話,就算是就寢時間,她也都是先上床背着他而眠,對於他的悉心問候總以冷面相對。
為了體恤她的傷心,浩天也就隨她去,只是這種心念上的折磨要到何時才能結束!
這日,浩天比平日晚了二個鐘頭到家。
“徐媽,把這燉好的上雞裝起來晚餐給少奶奶補身子。”浩天特地趕到淡水一家專業葯膳的餐廳買土雞煲。
“好,馬上開飯了。”徐媽笑着說。
一家三口加上徐媽正安靜的用晚餐。
蘭兒被桌上的湯品香味吸引,正欲舀起雞湯嘗鮮。
“少奶奶要多喝點,這是少爺特地去買來給你補身子的。”徐媽看蘭兒難得有胃口,趕緊推銷一番。
蘭兒聽完便把湯匙放回去。
“我不喝了。”蘭兒明顯排斥浩天的關心。
“唉!我真多嘴。”徐媽自責着。
浩天低頭吃飯不語,這種僵硬的氣氛,他已經忍耐快一個月了,雖然蘭兒全心的和他保持距離,他仍不放棄能和她共處的時光。飯後,念念要蘭兒陪她去花園玩鞦韆。
只要和浩天共處的時間,蘭兒都緊繃著神經,只有逃離他關懷的眼光,才能鬆口氣,所以她都盡量找借口離開他的視線,對於必須隨時武裝自己,她感到好累!
看着女兒費高鞦韆,衣裙飛揚,蘭兒也跟着放寬心情。
秋意濃,夜微涼……
“念念,別玩了,外面有點涼,進屋去吧。”蘭兒喊着女兒。
浩天從蘭兒身後為她被上他的西裝外套。
“天涼了,加件衣服。”浩天溫暖的說。
念念跑來牽着蘭兒的手,她取下浩天的西裝外套放入他的懷中說:“身體的寒冷可以加衣服取暖,心冷了要用什麼來治?”說完便和念念一同進屋。
頹然的浩天呆立在廊前石階,苦澀的自問:“我該怎麼做呢?”
蘭兒梳洗完便上床休息,浩天從浴室出來后便輕巧的步到蘭兒床畔,坐在蘭兒身旁。
他用手輕撫妻子的長發並為她蓋被。
“我知道你還沒睡,我有話要告訴你。”他又執起她的手親吻着,“我明天要去紐約視察,會有半個月不在家,你要照顧好自己,我事情一辦完就馬上回來。”
蘭兒聽清楚了,但依然假寐不睜開眼回應。
浩天走回自己床的一邊,熄了床頭燈,躺進了與蘭兒共眠的床榻,思忖着蘭兒的快樂全是因他,給她自由吧!這夜,浩天一夜無眠。
浩天飛去美國七天了,天天都能準時接到浩天問候的電話,每當電話鈴響都會令她心跳加速。
平時總想冷落他,當他真的不在眼前時又讓相思悄悄爬上心頭。這些天蘭兒都在反覆思考着一個問題:她愛浩天嗎?如果她愛他,為何對他的信任感如此薄弱?
她寧可相信自己最初的感覺,純粹是一種從未談過戀愛的過失,不懂什麼才是真正的愛。“蘭兒,我搭明天的X班回去。”浩天又打電話給蘭兒。
“不管我們將來會如何,我永遠愛你,永遠。”浩天又說:“如果能讓你快樂,我願意讓自己痛苦而給你自由。”
蘭兒執着話筒的手顫抖着,耳里落入一串浩天痛徹心扉的決定。
蘭兒心緒不寧的睡不安穩,她按着遙控器,選擇深夜新聞打發失眠的夜。
“下面是一則飛機失事報導:
一架美國X班班機,在起飛十分鐘后突然發生爆炸,飛機在空中解體,機上乘員多已罹難……下列名單……”
電視遙控器自蘭兒手中掉落地板上,因為她看到名單上有徐浩天的名字。
第一個讓她想到的人是林秘書,她會知道浩天是不是搭那班飛機。她着急的打電話給林秘書,林秘書告訴她是那班飛機沒錯,但她會再查證一次,叫她別慌等天亮查明后,再回她消息。
蘭兒瘋了似的撥着浩天的行動電話,而答案竟是沒有訊號……“浩天,你別出事啊,我要讓你糾纏我一輩子,我永遠都要跟你在一起,我愛你啊!你回來吧。”蘭兒哀戚的呼喊着。
“少奶奶,樓下有客人要見你。”徐媽兩眼也哭得紅腫從蘭兒知道飛機出事起,她陪着她等待,徹夜未眠。
程莉在她租賃的公寓裏,焦躁的踱步。
她也看到了飛機失事的報導,打在電視螢幕上的名單赫然有着徐浩天的名字。
有股想哭的衝動,她突然不明白自己的心。“我為什麼要為他難過?”她眼眶浮上淚光,喃喃的自言自語。
“因為你良心未泯。”程莉的同居男友傅凱在一旁說。傅凱一直知道程莉想替姐姐復仇,而有計劃性的破壞徐浩天的婚姻,雖然他極不贊同她的作法,卻因為愛她只好不去過問。
“他真的死了嗎?想起姐姐去世的時候,我多麼傷心,現在徐浩天的家人也一樣吧。
“那你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呀。”傅凱故意奚落程莉。
“我非但不覺得高興,反而覺得之前惡整他也變得毫無意義。”
“想通了嗎?會不會太晚了?人已經死了。”
傅凱拍拍她的肩,摟住她入懷中,想藉由厚實的胸膛給她一份安慰。
“傅凱,我該怎麼辦?我現在心裏好慌亂,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
“那個感覺叫罪惡感。”
“我……我該怎麼辦,我不要讓罪惡感跟着我一輩子,傅凱,你教教我吧。”
“現在才想要聽我的?會不會為時已晚?”
“告訴我該怎麼做好嗎?從今以後,我什麼事都聽你的。”
“好,我現在就告訴你。”
程莉認真的聽着……
“你要替徐浩天做一件事。”
“什麼事?千萬別叫我去面對沈蘭兒,我無顏見她。”
“那你還要我告訴你怎麼做?”傅凱面露不諒解之色。
“那次沈蘭兒出車禍之後,我就是怕見到她才沒去探望她。那時候我就開始後悔了。”
“要面對自己鑄成的錯誤,就要坦然以對。”
“好……好吧。”
“向沈蘭兒解釋清楚所有的事,不要讓徐浩天在黃泉路上依然帶着被誤解而傷心。”
程莉順從傅凱的意思,鼓起勇氣前往徐家蘭園。
“這麼早?是誰?”蘭兒心煩的無意見客。
“她說她是程莉。”
聽見是程莉,蘭兒快步的奔下樓,到了客廳時她尚未站定便冷冷的說:“你來做什麼?我們家被你搞得不夠亂嗎?”
“我是來道歉,並且跟你解釋清楚。”程莉心虛的說。
“你跟浩天的事?”蘭兒虛弱的坐進沙發:“挑這個時候,你真會雪上加霜。”
“不,就是因為我看見電視新聞,才急着趕來要向你仟悔,其實我和徐大哥沒有什麼,都是我故意製造誤會,讓你們反目成仇。”
“為什麼?”蘭兒忽覺心在抽痛,在浩天生死未卜之時,程莉又告訴她,她誤會了浩天!
“因為我的姐姐程凌是徐大哥的女朋友,他倆因感情糾葛而談判,但我姐卻在那次談判中發生車禍,我姐姐死了,我不能原諒徐大哥,所以便決定報復。”
“你姐姐和浩天的事我知道。”
“當我從外國回來,知道你們結婚而且婚姻美滿,我就開始鋪陳計劃,讓你們一步步陷入我的計劃中。”
“難道那些媒體報導也是你買通的?”
“是,我每次約徐大哥前都會先通知記者,讓他們去拍照,然後我再給他們一些捕風捉影的題材。”
“浩天這麼聰明,怎麼會輕易上勾?”
“我騙他說,我因為姐姐的死得了憂鬱症,治療了兩年才痊癒,希望回台灣找個好工作,徐大哥為了照顧我,幫我想辦法進悅笛工作,而且我指明要那個童裝開發的位置,所以他費了很多時間。”
“我每次遇見的誤會,都是他在忙着幫你打通關說?”
“嗯!他是個認真負責的人,每求他一件事,我就在心裏告訴自己,放過他吧!”程莉哭了起來。
“他為什麼不告訴我呢?”蘭兒淚水也潛然而下。
“我要求他為我保密,靠關說找到工作並不光彩,所以他好心的……”程莉擦了眼淚:“好心到你都誤會他了,他還是信守承諾不說出來。”
“你就利用了人性的光明面,去成就你的黑暗計劃?”
“大嫂,對不起,上次害你出車禍后,我就想跟你說清楚了,可是一直提不起勇氣,現在……徐大哥他……我不能讓他含冤而死……”
“你走吧!你已經看到結果了,目的達到了,走吧!”蘭兒無力的說,淚已流干。她好心疼浩天!承着因別人而起的誤會卻不說,而她卻日夜的折磨他、踐踏他的關心。一股抑鬱的氣充塞胸口,眼前一黑,蘭兒昏厥在程莉的驚叫聲中。
夢境中,浩天帶着滿身的傷痕和血漬,悄悄走近蘭兒。他憂傷的眼眸盯住她熟睡的臉龐,苦楚的嗓音在她耳際輕輕嘆息。“蘭兒!我愛你呀,我還不想離開你。”昏沉中的蘭兒用儘力氣的睜開雙眼,想看清楚呼喚着她的人是不是浩天。“我的心好苦你知道嗎?”浩天的聲音再次響起。“我的愛,我不能再照顧你了,要多保重自己。”
夢魘中的蘭兒,無論如何使力就是睜不開眼,只能讓淚水不斷的自眼角湧出。浩天!別走,我需要你啊。“別哭了,乖,以後我會在夢裏和你相聚。”不,不!浩天。我知道我誤會你了,求你回家吧,不要丟下我。“再見了,蘭兒,記得--想我的時候我就會在你身邊。”
“浩天!”蘭兒伸出雙手朝空氣中揮動着,想抱緊什麼,卻什麼也不存在。夢醒了,只是一場夢嗎?蘭兒睜眼瞪視一片漆黑。
天黑了嗎?浩天該下班回家了吧!
蘭兒虛軟的躺在床上,連燈也不願打開。
房門輕輕的推開,一陣熟悉的步履輕緩的走近床側。他,溫柔的扭亮了一室光明。
蘭兒睜圓眼看着出現在自己眼前的人兒。
是浩天!他好好的,謝天謝地!蘭兒淚水汩流不能言語。
他愛憐的輕撫着她散落在臉頰上的長發,輕執起她的手背放在嘴邊親吻,用她的手心撫上自己的臉龐,然後又捨不得放開似的撥弄她的手指。
他心疼的語氣:“看你憂傷的樣子讓我心都碎了。”
蘭兒坐起投入浩天的懷抱,像是一輩子都不想放開手。
“紐約的事辦完我就去探望爸媽,媽媽病了,我陪她去看病而多待了些時間,所以沒趕上那班飛機。”
“我再也不要和你分開了,我再也不生你的氣了。”蘭兒緊抱浩天,像個孩子似的哭泣着。
“我想你已經睡下.所以沒有打電話給你,我一直擔心着你看見報導會胡思亂想,又怕你對的一切毫不關心,所以矛盾着……只想下了飛機趕快回家看看你。”浩天嗅着蘭兒的發香。兩人互擁許久,浩天扶正蘭兒坐在床上的身子說:“我想,我們之間的誤解皆源自於程莉,我可以跟你解釋。”
“程莉已經來向我坦白一切,她利用了你的善良,作為破壞我們互相信任的工具。”
“她要我幫忙的一切都是別有用心?”
“對,她要我們產生誤會而分開,是為了替程凌復仇。”
“唉!姐妹情深令人同情,但她害苦了我們。”
“原諒她吧!既然她能勇於認錯。”
“那……我還在你心裏面嗎?”浩天嘴角掛着微笑。
“向來都在啊!”
“那……你會永遠愛我而停止折磨我嗎?”
“我會永遠愛你,但是……折磨你是我的樂趣,我不想停止。”蘭兒壞壞的逗浩天。
“壞女孩。”浩天疼惜的又擁她入懷:“老婆,有一點我實在想不透耶!”浩天若有所思。
“那一點?”蘭兒望着浩天認真思考的模樣。
“為什麼程莉三言兩語的,你就原諒她了,而我百般討好你卻得不到諒解?”
“傻瓜,這點都想不透。”蘭兒用指尖點點浩天的腦袋。
“就是想不透才問你呀!”
“你沒聽過情人的眼裏容不下一粒沙子嗎?”
“哦,原來如此,下次求老婆大人早點明示,我好帶你去看眼科。”
“看眼科做什麼?”蘭兒被浩天弄糊塗了。
“治療你的砂眼啊。”
“討厭……”蘭兒向浩天捶去,浩天迎向蘭兒盈握愛意的拳頭,吻向她。
這夜,兩人激情又狂放,彼此釋放着壓抑多日的苦澀心境又欣喜着多年來的感情終獲告解。
黑暗中,纏綿的肢體交織着情慾,蘭兒清楚的感覺到浩天滿足又迷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