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要殺了他！”文妍淇一把拉開覆在嘴上的大手，張牙舞爪的朝展拓逼近。
“淇淇，你冷靜一點。”
文言倫忙不迭地架住激動的她，以免她真的會撲上去和展拓廝殺一番。
“冷靜？”她歇斯底里的低喊，“你要我怎麼冷靜？難道你沒有看見現在的情形嗎？柔柔……柔柔竟被這個可惡的男人給吃了！”
埋在展拓胸膛間的文妍柔不禁燒紅了臉，窘困地無法面對氣急敗壞的姐姐，小手緊抓着展拓的手臂，悄聲低問：“怎麼辦？怎麼辦嘛……”
展拓的大手撫摸着她柔緞般的細發，鏗鏘有力的保證，“別擔心，一切有我。”
他眼底乍現的溫柔引起文妍淇激烈的反應，“有你個屁！快把柔柔給我放開！”
“淇淇，冷靜、冷靜一點。”他一個鬆懈，氣炸的大妹就露出欲殺他而後快的猙獰面貌。
文妍淇的雙眸被火氣燒得通紅，咬牙切齒的下達最後通碟，“你再說一個要我冷靜的字眼，我就先拿你開刀！”
“姐姐，你不要這樣。”文妍柔一驚，連忙坐起身，雙臂緊緊地拉住圈圍身子的浴巾，“你不要拿倫哥出氣，是……是我不好……”
見妹妹無端地泛紅了眼，文妍淇心上的氣消去大半，“好，我不拿倫哥出氣，但是你要乖乖跟我回家。”
她決定了！
從現在起她要把惹人憐愛的小妹給緊緊看住，不允許任何一隻害蟲有接近她的機會。
展拓也跟着起身，健臂一伸將她給攬進懷中，黑眸跳躍着絲絲不善光芒，“她不會跟你回家。”
“你說什麼？！”尖銳的嗓音自文妍淇喉間滑出。
“她不會跟你回家。”
加重了圈環她的力道，充分表露出對文妍柔的強烈佔有欲。
“你再給我說一次！”文妍淇揮舞着拳頭。威嚇意味濃重。
展拓眼中迸射出的堅定眸光讓文言倫上前一步，制止了氣頭上的大妹，“淇淇，你鬧夠了沒有？”
文妍淇不敢置信地睜圓雙瞳，“你問我鬧夠了沒有？！我現在鄭重告訴你，沒有！說來說去還不是都怪你，要不是你沒有阻止柔柔被他給帶走，會發生我們眼前所見的憾事嗎？”
她清純可人的妹妹竟然被一隻大野狼給拆吃入腹，這教她如何不心痛、不氣憤？
“你怎麼知道這是一樁憾事，而不是好事呢？”文言倫漾出一抹斯文的笑，一雙鷹集般的銳利眸子卻朝展拓射出寒光，“展先生，你說是吧？”
展拓接收到他威脅的視線，不難看出眼前的男人跟文妍淇有着相同的天性。
“你是柔柔的誰？”
“我？”文言倫看向低垂螓首的小妹，“柔柔，你沒跟他說過我是誰嗎？”
文妍柔搖了搖頭，“我一直都沒機會解釋。”
“跟他解釋那麼多幹什麼？”文妍淇賞了記白眼給展拓，上前一步抓住妹妹的纖腕，“柔柔，趕快穿上衣服，跟姐姐回家去。”
“放開你的手！”
展拓毫不客氣地拍掉她的手，眼底凶光乍現，“我說過，她不會跟你走，更不會跟你回家。”
“姓展的，你給我搞清楚一點，柔柔是我妹妹，而你只是一個什麼也不是的外人！”
“外人？”他的唇角掀出淡淡冷笑。手臂圈緊了文妍柔的細腰，“我看起來像是跟柔柔毫無關連的外人嗎？”
他放肆的挑釁更讓文妍淇怒火中燒，“你這個該死的傢伙！”
就在她高舉起手，欲要狠狠地賞展拓一巴掌時，文言倫制止了她，“淇淇，你不覺得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嗎？”
“你又來礙我的事！”她白眼一瞟，兇惡的低喊，“別以為你是我哥哥就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撓我，惹火了我，我也會對你不客氣！”
“哥哥？”展拓的視線自文言倫身上轉移至窩在他身畔的人兒，“柔柔，這麼說來，這個男人也是你的哥哥？”
文妍柔點了下頭，“倫哥……我都是這樣叫他的，我想解釋，可是你老是……”
“好了，我知道了。”他眼一閉，真是他媽的！
他竟然為了她的哥哥而掀起怒濤醋浪，他真是他媽的愚蠢到極點！
“拓，你怎麼了？”文妍柔一抬眼便看見他的下顎緊繃。
“沒什麼。”他撇撇嘴，決定將之前所犯下的愚蠢錯誤給拋諸腦後，一道犀利眸光射向旁邊的文氏兄妹，“可以請你們迴避一下嗎？柔柔要穿衣服。”
“你說什麼？！”
文妍淇的火氣再度傾巢而出，“你別一副好像柔柔是你專屬物品似的，我鄭重告訴你，她不是！”
“她是我的人。”他嘴邊咧出一抹邪笑，氣死臉色漲成豬肝色的文妍淇。
文妍柔漲紅了嬌顏，有些羞赧的掄起拳頭輕打了他一下，以示抗議。
“淇淇說的對，就算你們今天發生了親密關係，也不代表你就擁有柔柔。”
文言倫一開口便清楚點出重點。
展拓深沉的黑眸迎向文言倫，轉頭溫柔地看着文妍柔。“你到浴室去把衣服穿上。”
“可是……”她擔憂的看看他又看看氣憤難平的姐姐。
“你放心，不會發生什麼事的。”他低聲乖哄。
她不安的看向文妍淇，以祈求的眼光直勾勾地凝視着她，哀聲輕喚：“姐姐……”
文妍淇在她可憐兮兮的哀求眸光下舉手投降，“好，我暫時不跟這個下三濫的小人計較。”
獲得她的承諾后，文妍柔這才抓起一旁的衣物，匆匆進人浴室。
“現在你有什麼話就說吧！”
看着她的身影沒入浴室，展拓的雙眼直視文言倫，直接挑出重點。
“我要說的其實很簡單。”文言倫頓了頓，“既然你跟柔柔都已經走到這地步了，我想你必須負起責任。”
“所謂的責任是……”他頓住，等着文言倫接續話語。
“娶她！”文言倫眼不眨地道。
“什麼？！”文妍淇簡直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文言倫，你是腦子有問題是不是？你居然要這個臭男人娶柔柔？別想！我是不會答應柔柔嫁給像他這種沒權沒勢、沒錢沒財又低賤下流的男人！”
“沒權沒勢、沒錢沒財？”文言倫挑起了眉角，“淇淇，你太小看這位展先生了吧？他可是展氏的大少爺，說起來還是柔柔高攀了他。”
“你是展氏的大少爺？！”
文妍淇睜大了雙瞳，低語喃喃，“剛剛那個可惡的男人豈不是……”
“你的決定呢？”文言倫將注意力轉至展拓身上，語氣雖然溫文，卻隱含着一股不容人拒絕的威嚴。
這個小子真是個笑面虎！展拓一眼即看穿他表面雖帶着淺淺笑意，但那雙眼卻透着冰寒之意。
“你要我娶柔柔。”他低語，沒什麼太大的排斥反應。
“你不是要娶，而是一定得娶！”文言論的眼中射出威嚇光芒，“柔柔是我疼愛的小妹，我不想見到她有一絲的不愉快。”
一旁的文妍淇回神過來，着急的猛跳腳，“文言倫，我不準！我不准他娶柔柔！柔柔的清白被他毀了，我認了！可是我絕對不准你把柔柔給推到火坑裏。”
“火坑？！”展拓的眼底乍然泄出火氣，“瘋女人，我是看在柔柔的份上才不跟你計較，你最好別太過分！”
“你才別太過分！”文妍淇壓根兒沒把他的氣焰看在眼裏，“柔柔不需要你這種下三濫負責她一生的幸福，而且我也不想把柔柔交給你這個混帳！”
“既然你這麼說……”展拓雙眸閃過一抹邪惡精光，“那麼就更加堅定我要娶柔柔的意念。”目光落在文言倫身上，“我接受你的提議，我娶柔柔！”
與其被暴君父親給強塞一個女人當老婆，倒不如挑個合自己胃口的女人結婚，而且……他居然覺得娶柔柔這個提議真是該死的——好極了！
想着在往後的日子，他可以完全獨佔她、將她納於羽翼下好生保護，時時可見她溫柔可人的美顏以及滿足燦亮的笑顏，他就不禁揚起嘴角，歡愉之情悄悄泄露。
“什麼？！”走出浴室的文妍柔正好接收到這驚人的消息，瞠目結舌的瞪着三人，“拓要娶我？”
文妍淇見她一副呆愣的模樣，想像着展拓在往後日子欺壓她的情形，不禁鼻頭一酸，上前抱住她，“不要不要！我絕對不讓那個渾蛋娶柔柔，我不要——”
“你這個死變態！”展拓自床上一躍而下，將摟抱住嬌小人兒的文妍淇給用力推開，極具佔有欲的抱住兀自發愣的人兒，“不管你再怎麼反對，我就是娶定柔柔了！”
“你這個渾蛋！”文妍淇忍不住向他揮拳怒罵。
展拓將文妍柔給拖得緊緊的，唯恐她會被文妍淇給搶走似的護衛着她，“你這戀妹的死變態，以後我不准你接近柔柔一步！”
面對這情形，文言倫只是緩緩搖了搖頭，任由他們互相叫罵著。
文妍柔被團團叫囂氣焰給圍住，但心神卻因聽到那驚人消息而悖離，“娶我……拓要娶我……”
甜蜜的暖潮在心上竄流，心情不自禁地輕快起來，眼底綻放出愉悅的光芒，深濃的情意在眸底盈盈流轉——
事情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步的？文妍柔抬頭凝看着聳立於眼前的屋宅，不禁蹙起眉心，自問。
“怎麼了？”察覺到她出走的心神，展拓捧起她蒙上落寞神情的小臉，輕聲低問。
她的眼望進他那雙盛着關懷摯意的深邃黑瞳，緩緩地搖了下頭，“沒什麼。”
“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沒什麼。”
他抬高她的下巴，強迫她失去光採的雙眼對上他的，“告訴我，你在憂心什麼？”
“真的沒什麼。”她揚起淺淺的笑。
展拓的臉突地降下，灼熱的唇抵着她粉嫩的唇片，炯然的雙眼好似猛豹在盯着獵物般銳利，讓她的心不禁狂跳起來。
“不要……不要這樣。”她紅着臉，閃躲着他炙熱的唇，“這裏是外頭，會有人看見的……”
他的一雙健臂直接纏上她的纖腰，“如果你不想讓其他人看見的話，那就老實告訴我，你在憂心什麼？”
“我……”她一張口便吸進屬於他的獨特氣息，雙頰的嫣紅多了分醉人羞澀。
“你再不說實話，我就親你！”他的唇貼上她的，徐徐摩挲、眼神炙烈。
一個路人的身影掠過她的眼角，讓她嚷嚷着投降，“好，我說、我說，你千萬不要親我……”
“你這麼排斥我的吻嗎？”他不悅地擰起雙眉。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她笨拙的想要解釋，卻冷不防被他壓下的唇給堵住續下的話語。
展拓低頭給了她一個重重的親吻后，抬頭衝著她露出可惡的一笑，“沒關係，我知道你是太害羞了，所以我原諒你。”
“你真是沒有節操可言的大色狼！”突然出現的文妍淇咬牙切齒地看着他，忿忿地從口中迸出一句咒罵。
展拓眼一抬，一副懶得理她的模樣，繼續攬着情人的細腰，不死心的追問：“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在擔心什麼？”
“姓展的！你現在可是站在我們文家的土地上，別一副目中無人的囂張態度！”文妍淇氣惱的拍打鏤空雕花鐵門，朝着門外的他低吼。
展拓沒好氣的睨她一眼，“瘋女人，給我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還沒有走進你們文家大門，我所站的地方是屬於政府的公用道路。”
“拓、姐姐，你們別吵了好不好？”她搞不懂，為什麼這兩個人一碰頭就會吵得不可開交，讓她夾在中間左右為難不已。
“柔柔，你剛剛可都看清楚了，是他跟我吵的。”她先發制人的說道。
“你這個瘋女人，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倒是不小嘛！”他雙眼露出陰惻惻的光芒。
“拜託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
她沉下臉，想起之前另一個姓展的也是用這種眼神盯着她看，瞧得她渾身發毛。
“你會害怕嗎？”那正好，他找到制她的方法了。
“哼！我懶得理你！”她偏頭一嗤，打開了鐵門，口氣不善的說道：“進來吧！”
正當展拓牽着文妍柔的小手要踏進門時，卻察覺到她文風不動，一雙清靈大眼直盯着眼前的屋宅，臉上的神情複雜。
“柔柔，你怎麼了？”
她的眼移至展拓的臉上，眼瞳閃耀着不確定的光芒，“拓，我真的要進去嗎？”
“當然！”他握緊了她的手，從她眼中讀出了不安，“這裏是你的家，別忘了我們今天來的目的。”
“我沒有忘記……”她呢喃，彷彿眼前的一切都顯得不真實。
當她的婚事被快速敲定后，展拓立即提出了要上門拜見她父親的請求，而大哥也一口應允，事情就在她的意料之外飛快進展，而今天她與展拓一同來到文家，就是為了要拜見她的父親——文正耀。
可站在文家門外，望着她記憶中熟悉又陌生的屋宅，她卻產生了一股猶豫的惶惶不安，小手緊握着展拓的大手，臉色逐漸發白。
“拓，我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進去？”
“為什麼不進去？今天我是特地來拜訪你父親的，我要請他把他的寶貝女兒嫁給我，今天這一面非見不可。”
“寶貝女兒…”
她訥訥低語，悲哀的情緒爬上心頭，有些激動的搖頭，“不是，我從來不是……爸的寶貝女兒，他……他一點都不喜歡我，他……他討厭我，所以……自我出生后，他沒有來看過我，也不跟我說話，他一點都不愛我……”
說到內心深處的悲哀時，她眼一眨，晶瑩熱淚在眼眶中打轉，面對眼前的屋宅，她就是提不起勇氣跨進去。
“柔柔。”展拓將她抱緊，在她的耳邊低哄，“別這麼想，想知道他到底愛不愛你，你為什麼不親自去問問他？要他給你一個答案？”
因為妻子的驟然去世而將己身的怨氣遷怒於剛出生的嬰孩身上，這事他時有所聞，他無法相信世上有這樣的父母。
但是當他看見她臉上不經意表露出的驚恐、慌張時，他知道這件事帶給她很大的傷害。
“我……”她的心帶着一絲期盼，同時又害怕多年來的自我安慰會在見到父親時夢碎。
她實在沒有勇氣去面對自她出生起，就對她棄之不顧的父親。
“柔柔，你在胡說什麼？”聽見她的低喃聲，文妍淇臉色微變的走了過來，“既然你都來了，去見見那個頑固老頭一面也好，更何況……你也希望可以獲得他的祝福吧？”
展拓將她緊環於身側，提供了一個可以讓她恣意流淚、歡笑的港灣；他寬大的胸懷總能輕易地撫平她不安、哀傷的情緒，讓她寂寥的生命中重抬歡笑、能有自我主張，她再一次確定自己對他的眷戀情感。
“姐姐，你不是反對我嫁給拓嗎？”她眨去了眼眶中的淚水，漾着笑意反問。
“我是反對沒錯啊！但是……誰教你哭了。”她伸手為她拭去臉龐的淚，“你就不要想太多了，事情都過去二十幾年了，老頭如果真的不想要你的話，打從你一出生他就會把你給丟了。”
提起往事，她的眼神黯淡下來，“爸曾經有這個念頭不是嗎？”
在奶媽口中，她得知自己的出生不被祝福，反倒得到了親生父親的怨恨，還讓父親產生棄女的念頭，要不是她有一對疼她、憐她的兄姐，只怕現在的她早已不知流落何方。
“你說什麼？！你父親竟然有想把你給丟棄的念頭？”展拓想要撥開文妍淇的手僵在半空中，只因他聽見了她的細喃低語。
文妍淇沒好氣的白他一眼，“關你屁事！”
“誰說不關我的事？”
他擁緊了懷中的嬌弱人兒，“柔柔將會成為我的妻子，我絕對不允許有誰虧待她，就算那個人即將成為我的岳父也不例外！”
“哼！”文妍淇從鼻中冒出一聲冷嗤，雖然她不喜歡展拓這個臭男人，但是他那份愛護柔柔的心意卻教她稍稍讓了步，“柔柔，進去吧！”
當她牽起妹妹的手時，遭到展拓的蠻力給扯開，惹得她怒眼相向，“姓展的，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我才想問你，你到底要怎麼樣？”他沉聲反問。
雖說她是他未來的大姨子，可每當一看見她親密的握着柔柔的手、抱着她時，一股氣惱就從胸臆間竄了上來。
“你們別吵了。”文妍柔無奈的吁出口氣，梗在心間的那股不安、驚疑也隨之消失。
再抬眼看看眼前的屋宅，她不禁產生了跨進去的勇氣，誠如姐姐所說的，都二十幾年過去了，一切都已經不一樣了，她相信，當初怨她入骨的父親也已經不一樣了……
“柔柔，這次你看見了，是你姐姐她蠻不講理。”展拓目光轉到她臉上，像個小孩般的跟她告狀。
“姓展的！你少挑撥我跟柔柔之間的感情！”文妍淇用力扳開他環往妹妹的手臂，意圖取而代之。
聽着他們的爭吵聲，她緩緩露出苦笑，終於明白為什麼倫哥在一聽見他們爭吵時，總會露出那副受不了的無奈苦惱神情。
她無語，踏進了二十多年來都未曾跨進的文家門，剎那間，她的心中湧上了各種複雜的情緒。
像是察覺到她的緊張，展拓的大手緊緊握住她的手，適時地給予她支持，以及令她心安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