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仰躺在床上的磐瓏只剩下一絲微弱的氣息。
雙眼微睜卻不斷的流出血水來,太醫們對這情況束手無策,只能頻頻的交頭接耳,不安的討論著接下來該怎麼做。
“你們這群人是幹什麼的?連救回一條人命也不會?”姜祁慌了,不斷的怒罵著。他原以為從大牢裏將磐瓏救出來,就還有一絲希望。
而他卻看見一群慌亂不知所措的太醫們無法診治磐瓏。
磐瓏會死去嗎?頭一次……他竟然有這種感覺,一種無助感、一種絕望感。
磐瓏會死去嗎??觸目驚心的血水不斷溢出,磐瓏的雙眼不再炯炯有神,反而是晦暗無光。
“微臣正在思索該如何解救學士,請皇上見諒,這可是天下奇毒至今仍未有解藥啊!”一名年邁的太醫如此說著,其他的太醫聽也皆點頭說是。
這毒真是無葯可解啊!從姜朝開國以來,這毒不知已殘害過多少罪犯,而太醫們也曾試著找尋解藥,無奈的是,這奇毒無葯可解。
“別拿這理由來搪塞!我命令你們必須救活他!”姜祁握著拳頭憤怒的說著。
“微臣僅能用解毒藥來防止學士的病情惡化,但是不能完全根治啊!”一名太醫接著說。
“那還不快點!”姜祁不耐煩的催促着,只要有一絲希望,他都必須嘗試!
“臣這就命人去抓藥!”太醫一個福身便往外跑去,深知現在可是不能有一絲鬆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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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磐瓏雙眼所流出的血總算是止住了,而且體內不斷擴散的毒素也暫時被控制住。
然而這情況只是暫時的,藥效一過,磐瓏的病隨時都會複發。
姜祁遣退了所有人,寢宮裏只剩下他與奄奄一息的磐瓏。
磐瓏的氣息依舊微弱,身上的衣服也被血水染得鮮紅。
姜祁命人拿來一套乾淨的衣服,還端來一盆溫水,打算替他清理一番。
他小心的褪去磐瓏的衣物,擰著濕布緩緩的擦着他的身軀。
被這一移動,磐瓏猛然咳嗽,好像喘不過氣來。
於是,姜祁放慢動作,小心翼翼的順着他的背輕輕拍着他。
在接下來的幾天,一旦藥效一過,磐瓏的雙眼就會出血,而姜祁卻什麼也幫不了,只能喂他喝葯。
這時,依舊昏迷不醒的磐瓏才剛喝完葯。
姜祁憂慮的走出寢宮,坐在台階上想着事情該如何解決,難道只能一直這樣下去嗎?他悠悠的嘆口氣,只想趕快醫治好磐瓏而已。
“原來,唯我獨尊的姜祁也會嘆氣啊!”
如此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姜祁疑惑的擡頭看着聲音的來源處。
一個人就站在極高的圍牆上,讓人不禁懷疑他是怎麼爬上去如此圍牆?
“浦翌?”好不容易想起這聲音的主人,他卻又疑惑為何他會出現在此?
“你還記得我啊?真是太感動了!”浦翌從圍牆上躍下,緩緩的走近姜祁。
“突然出現,你有什麼事嗎?”對於這許久未聯絡的老友,他有些驚訝、有些疑惑。
“是你有什麼事才對吧?”浦翌輕聲笑着,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讓姜祁深感這傢伙一點都沒變。
“說來聽聽!”他倒是很好奇這不問世事的老友能得到什麼消息。
“躺在寢宮裏那個只剩半條命的小鬼,全姜朝的太醫都救不了他,對吧?”
“所以呢?”一提起昏迷不醒的磐瓏,他就鎖緊眉頭嚴肅起來。
“我可是大發慈悲特地趕來解救那個小鬼的呢!”浦翌充滿自信的笑着。
“你能救他?我為何要相信你?”事關磐瓏的性命,他不得不懷疑。
“他中的毒可是天下第一奇毒,一般的治法怎麼可能救得了他!”浦翌說著,也偷偷觀察著姜祁的反應。
“你有辦法嗎?”他不確定的問著。
“你瞧不起我喔!我可是素有浦神醫之美名,你居然敢懷疑我!”
“密醫就密醫,少說那些吹捧自己的鬼話,況且你失蹤近二十年了,大家早就不記得你。”
“一句話,你要不要我救他?”浦翌突然如此問著。
“好!我就信你這一次!”姜祁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那就帶路吧!”於是姜祁推開門,引領著浦翌往裏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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浦翌專註的替磐瓏治療著,一旁的姜祁安靜的看着。
“這毒……還真難解,他這輩子恐怕沒機會重見光明了。”浦翌搖搖頭,又繼續在替磐瓏的手臂、額際上扎了幾針。
浦翌是利用針炙的方式替磐瓏解毒,而這項醫術目前也只有他最精通。
“連你也救不了?”姜祁眉頭深鎖的說著。
“不是救不了,是根本沒得救!”他似在責備般看着姜祁,繼續說:“這毒液直接侵蝕掉這小鬼的眼睛,就是將他體內的毒來一點一滴的排出來,短時間之內是無法全排掉的,所以我會常來這兒替他排毒。”
“那他不就一輩子失明?”姜祁憂心的問著。
“當然!你還期望他能復元嗎?也不想想你自己是怎麼對待他的!”浦翌冷哼一聲,以冷冷的目光看着他。
在浦翌高超的醫術治療之下,磐瓏原本蒼白的臉色漸漸回復紅潤,而今天的療程也告一段落。“接下來,他還是會昏迷好幾天,這幾天要好好的看着他,過些日子我再過來替他排毒。”浦翌邊叮嚀邊步出寢宮。
“那我不送了!”看着他離去,姜祁又說了句:“謝謝你的幫助!”
浦翌莞爾一笑,說了句“客氣什麼”便離開這裏。
他想起來的!那段他想忘也忘不了的話是浦翌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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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依舊平穩、雙眼依舊緊閉,磐瓏完全沒有蘇醒的跡象。
而這段期間完全是姜祁在照顧他。
任誰也無法相信,如此高高在上的帝王竟會放下身段替一個少年洗澡。
連姜祁自己也想不到。
“他何時會醒來?”浦翌在替磐瓏排毒時,一旁的姜祁語氣平緩的問著。
“這要問他自己!”浦翌帶笑的回答這模稜兩可的答案。
“什麼意思?”姜祁不解的回問著。
“等他休息夠了,他自然就會醒過來。”浦翌動作依舊,專註的替磐瓏扎針。
突然,,磐瓏一個咳嗽,咳出觸目驚心的黑血來,浦翌隨即拿起布替他擦拭。
剛開始,每每遇到這種情況時,姜祁都會憂心的蹙緊眉心,不斷的問著。
而浦翌則是見怪不怪的要他放心。
“這是自然現象,總是要把體內毒素排出來嘛!總比他什麼反應都沒有來得好吧?”浦翌心想,要是當時他沒有把這小鬼救活,姜祁會怎麼樣?
他會發狂嗎?以他如此在乎這小鬼的程度來說,八成會吧!
“你就不用擔心了!讓他靜養一段日子,他自然就會醒過來的。”離去前,浦翌再次保證著。
磐瓏何時會醒來呢?醒來后,磐瓏又怎麼面對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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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現在在哪兒?他怎麼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怎麼……睜開眼睛是這麼困難的事?他睡太久了,該醒過來了,該醒過來了!
就在某日優閑的下午,姜祁的寢宮裏只有幾個侍女在裏頭,有的在打掃,有的在看顧著躺在床上依舊昏迷不醒的磐瓏。
在眾人完全沒發覺的情況下,躺在床上昏迷已久的人突然抖動着眼皮,就像是使盡全力想睜開雙眼。
怎麼一片黑暗?是誰把燭炎吹熄了?磐瓏半睜着眼疑神疑惑的想着。
身軀如有千斤重般沉重,他想起身,卻感覺非常吃力。
他抵著床,總算是坐起身來。
怎麼什麼都看不到?
床上突然起身的人引起侍女們的注意。
不了解狀況的磐瓏只聽到一陣嘈雜、紊亂的腳步聲,像是有人疾奔而去似的。
“快往上呈報!快呈報給皇上!”一名侍女驚慌地喊著。
通知皇上?是要通知姜祁嗎?
“說學士醒了!學士醒了!”
到底怎麼回事?他現在到底在哪裏?
正當他疑惑之餘,雙眼突然傳來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搗住雙眼。
“好痛!”就像是千萬支針在扎他的雙眼似的,讓他不斷的呻吟著。
最後,他因受不了疼痛,身子搖搖晃晃的往側邊倒去,又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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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麼回事?怎麼還是一片黑暗?他明明睜開眼了,怎麼什麼都看不到?
他稍微轉身,卻碰到一具溫熱的軀體,隨後,身旁的人突然伸出雙臂將他環抱住,讓他貼在他的懷裏。
“你才剛喝過葯,繼續睡沒關係!”
對方用溫柔的口吻說著,而這聲音他很熟悉,只是說話的方式變得不一樣。
“姜祁。”他許久未發出聲音,所以嘴巴有些乾澀。
這聲音對他來說實在是太熟悉了!
“你還是一樣無禮,竟敢直呼我的名字。”姜祁禁不住輕笑出聲。
“為什麼……你會在這裏?”好像有什麼事情他忘了,他一直想不起來。
姜祁閉口不語,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更何況他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磐瓏的奇談怪論工極為不友善。
得不到解釋,磐瓏索性掙紮起身,但還是搞不清楚現況。
為什麼一片黑暗?“你不點燭火嗎?這裏好暗,我什麼都看不到。”
聽到磐瓏這麼說,姜祁不禁皺著眉,心想他還不知道他已經失明嗎?
“點再多燭火也沒用,你還是看不見。”姜祁不自覺的說著,然而他卻不知道他所說的話有多麼殘忍。
“看不見?”磐瓏揉了揉眼睛,這才想起來他所遭遇的事情。
他不禁失笑着,責怪自己怎麼輕易就忘了所有的一切。
“我忘了,盲刑。”磐瓏輕聲的說著。
“連這種事你都能忘?”
磐瓏看不見,看不見此時的姜祁有多擔心他、表情有多嚴肅。
“為什麼……我會在這兒?”磐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慌亂的揮著雙手。“澄湘姊姊……你把她逐放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不知道,這件事我管不著!”姜祁抓住他亂揮的手,順手將他壓回床鋪。
“你說清楚!說!而且……我為何會在這裏?”他依舊不安的扭動著,畢竟發生太多他無法釐清事實的事了。
“你被處以盲刑了……這樣也好!比較好馴服你這個目中無人的小鬼。”
姜祁不打算解釋清楚,當然,他也不打算把自己的心意告訴磐瓏,短時間內,磐瓏是什麼也聽不進的……
“你無恥!”被壓得動彈不得,他只能輕輕的罵著。
“對!我無恥,你現在也只能動嘴巴而已。”姜祁輕笑着,吻着他的頸子。
想當然,磐瓏還是不斷的掙扎,躲避著姜祁的攻勢。
怎麼……他一睡醒,不但惡夢沒有消失,反而還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
磐瓏說他無恥?是啊!他很無恥,他可以為了自己的私慾而掌控他人的行動、他可以為了自己的末來擅自改變對他的刑罰。
他可以……為了磐瓏放棄某些事情。
是啊!他很無恥,非常無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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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自己來就行了。”磐瓏遣退要替他沐浴更衣的侍女,順便遣退所有在場的人,沐浴間裏只剩下他一個人。
從失明到現在,他還是有許多事不習慣,有許多事他在做時變得非常不方便,連他最喜歡的觀星象這件事他也不能做了。
一切只剩下黑暗而已。
“呼!好麻煩。”他輕輕的吁出一口氣,放鬆心情。
至少洗澡這種事他自己還辦得到吧?
他緩緩的動著,先脫掉身上的襯衣。
現場應該只有他一個人才對吧?
他有些不安的想着。
等到裸體時,他才深切感受到沐浴間裏有陣陣熱氣傳你。
循着熱氣傳來的方身他雙手往前摸索著,想找到浴池的位置。
好不容易才摸到浴池的邊緣,接下來他又往下蹲,想找出塊布來抹身體。
無奈怎麼摸就是摸不著,突然,一股力量將他往上帶。
突然被抱緊,接着,他被放在一張椅子上。
“等你摸到布時,水早就涼了!”姜祁像在責備似的罵著他,似乎是想自己動手。
“你連這種事也要嘲笑我嗎?”磐瓏不甘願的低着頭,心想反正他現在什麼事也做不成。
“別倔強了!需要別人幫忙時就要說,難道你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嗎?”姜祁擔心他的神情他依舊看不見。
不管姜祁怎麼做,都會被他解讀成相反的意思,他感受不到姜祁的……好意。
“我想自己來不行嗎?”
“行!當你走路不需要別人扶著的時候就行!”看他如此倔強,姜祁忍不住嘲諷他。
“你!”磐瓏為之氣結,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還在賭氣,頸項間卻突然傳來一陣冰涼感,隨後,他便感覺到姜祁的手掌在他的頸子上摩挲的感覺。
“你能不能讓我自己動手?”他還是有些畏懼的反抗著。
“我都做到這種程度了,你就省點力氣吧!”姜祁不禁輕笑着,將他身上的每一處細心地洗乾淨。
“你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兒?”這是現在他最頭痛的問題。
他現在失明了,無法注意到四周的動靜,而姜祁卻常常無聲無息的出現,突然抱住他或者直接把他往床上帶。
每次姜祁的意圖都不一樣,所以他常常在無法抵抗的情況下被吃了,連反抗都來不及。
“來沐浴間只有一個目的吧?還是說……”姜祁突然賊賊的笑着。
“還是說什麼?”怪了,氣氛變得好……詭異喔!害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想要另一個目的?”他的話中另有涵義。
磐瓏聽出來了。
“誰像你這麼下流!”他忍不住怒罵出聲,氣憤這傢伙怎麼如此口無遮攔啊!
“誰下流?你不問問自己,是誰提出這麼下流的問題?”姜祁依舊輕笑着。
而磐瓏白皙的臉頰上逐漸浮現紅暈。
他這模樣姜祁看在眼中直覺非常迷人、可愛。
“是你老把事情想歪的確良還說不下流!”他氣得鼓起臉頰,臉上還泛著紅暈。
真是……越看越可愛,讓人想咬一口啊!“那我們就來看看是誰下流好了!”姜祁將手洗乾淨,攔腰抱起坐在椅子上的磐瓏。
“你想做什麼?!”他驚恐的問題,只能感覺到自己正不斷的往某個方向移動。
“我也是來洗澡的!”
突然,姜祁將他放進洗澡桶里。
突如其來的溫熱感讓磐瓏不禁縮起雙肩。
“那你也等我洗好吧?”隱約中,他聽見細微的聲音,心想姜祁到底想做什麼?
“還不如一起洗,節省時間。”他也跟着踏進洗澡桶里。
而摸不清方向的磐瓏緊張得下意識想逃走,問題是……他要怎麼逃?
“下流!無恥!趁人之危!離我遠一點!”慌張之餘,能用來罵人的詞磐瓏都罵出口了。
“我什麼都還沒做,你就亂罵人了,還說我……是你自己想歪了吧?!”他不禁微笑着,悄悄的往磐瓏靠近,製造出些許水聲。
磐瓏無處可去,被逼到邊緣正想起身離開洗澡桶時,姜祁一把將他抓住,把他鉗制在洗澡桶邊緣與他之間。
“我們就來看看……誰比較無恥、下流吧!”
這種話讓唯一的聽眾——磐瓏聽得雛緊眉頭,嘴裏還不斷的怒罵著:
“放開!放開、放……嗚……”他的嘴被強行堵住。
這一吻姜祁吻得極深,在離開磐瓏時,他還顯得極為不舍。
被弄得頭昏腦脹的磐瓏只能不斷的喘著氣。
“還沒……結束呢!”姜祁邪肆的一笑,繼續吻着他。
這禍端……可是磐瓏自己引起的,他怨不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