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膽子真大。”
等母親離開聽力範圍,徐斯漢微側身注視坐在旁邊明顯變得有些坐立不安的岑明心。
他突如其來的話,讓岑明心嚇一跳轉過頭,在迎上他那深邃得像是能看進她靈魂深處的幽暗瞳光,當場又嚇得想轉回頭,孰料,他卻伸指扣住她下顎,那力道讓她動彈不得。
“老闆,是你說我可以盡量點,不用客氣的。”
現在是在怪她點太多菜嗎?
“誰跟你說這個,我是在說你剛剛居然敢罵我活該,我看你是皮在癢了,是不是認為有我母親給你撐腰,所以對我說話如此放肆。”
活該?岑明心雙眼圓睜,他——他怎麼知道她曾偷罵他活該!
“老闆,我、我沒有罵你活該啊,你是不是誤會了?”難道他有讀心術?還是他全憑臆測,純屬巧合。
“我學過唇語。”他好心的給她解答。
“唇語?”岑明心雙眼睜得更圓了,不會吧?他竟然有學過唇語,天要亡她嗎?
“我看你分明是仗着我母親撐腰,對我說話才會如此放肆無禮,你好像忘記我是付你薪水的人,親愛的岑明心小姐,說,你剛剛為什麼要用唇語罵我活該?”
愛極她雙眼圓睜的可愛模樣,他發現她在說話時,臉上表情都非常豐富,相對的,也容易泄露出她內心真正想法,這是個不太能藏住心事的女孩。
“我——我沒說錯啊,伯母不肯讓你坐她旁邊,難道你不是活該嗎?”想想她並沒罵錯話,他卻如此咄咄逼人,讓她心裏也有些不滿的嘟起嘴。
“你真以為我母親不讓我坐她旁邊是因為生我的氣嗎?”他好笑的瞅她嘟高的嘴唇,紅潤嬌艷的誘人想一親芳澤,雖然母親這回確實如她所言對他不滿,可惜他並不想讓她太得意,非要讓她誤會想歪不可。
“難道不是嗎?”她愣住,伯母說的話言猶在耳,她不可能聽錯她的意思才是。
“當然不是,她是想撮合我們。”他冷笑的對她扔出一枚炸彈。
“什麼!怎麼可能!你在開玩笑嗎?伯母根本不曉得你會來跟我們用餐,她怎麼可能會想撮合我們,你一定是在胡說對吧?”岑明心震驚的猛搖頭,被他這枚平空丟出來的炸彈給炸得心驚膽跳。
“你認為我是那種會開玩笑的人嗎?”他將問題扔還給她,她顯然被嚇到的神情反應,原本是他所希冀看見的效果,現如願看見,他的心卻很不爽,幹嘛,說要撮合他們就一副看見妖魔鬼怪似的,他又不是洪水猛獸,而且先前在醫院時,她還曾對他告白,現在是怎樣?他有這麼可怕嗎?
“呃——”她完全不認為他是那種吃飽閑着沒事幹會開玩笑的無聊男人,這麼說來,伯母真的是想撮合他們嗎?但——她還是覺得不太可能啊!
“你太單純了,我母親說要跟我斷絕關係,你想想看,這麼嚴重的事情,我能不來見她嗎?”看她一臉猶在掙扎懷疑的表情,沒關係,他再下點猛葯,不相信她不上當不想歪。
是呀!她惶然的點頭,思緒完全沉浸在他所謂的事實真相,因為當時她也曾納悶有這麼嚴重嗎?聽他這麼一說,伯母送她的禮物,甚至請走庄曉玲,動機真的是不單純,而她還傻傻搞不清楚狀況,以為伯母只是將她當作女兒看待,殊不如——
“老闆,那你喜歡我嗎?”她心慌的抬眸看他,焦急的想要知道他對她的感覺,絕不攙雜任何愛情的因素,在知道徐家的身世背景之後,即便他多神似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甚至像是她夢中的那個男人,她都有點膽怯。
徐斯漢心頭一震,“你說呢?”
“不會。”從他對她冷淡的態度看來,她不認為自己會是他喜歡的菜,雖然這個認知很傷她的心,但長痛不如短痛,她會試着只將他當成老闆,而非心儀的對象。
“你是我肚裏的蛔蟲嗎?”不會?這兩個字莫名激怒了他,他冷哼一聲。
“什麼?”她被問得莫名其妙。
“我說你很了解我嗎?”
“我才見過你兩次,怎麼可能會很了解你?”
“那你憑什麼說我不會喜歡你呢?”他很好奇,答案正好跟她所想相反,他很喜歡她。
“天呀,老闆,你的意思是說你喜歡我嗎?”她嚇得臉色蒼白,她是不是聽錯他的話意?他是這個意思嗎?
“當然不是。”他臉色微變,馬上否認的拿起桌上水杯準備喝水,這個小女人,她的耳朵到底是怎麼聽人說話的?
“不是就好了。厚,老闆,你差點把我嚇死了。”聞言,她頓時鬆口氣,手很自然的拍打一下他的手臂,卻沒注意到他正在喝水,這一拍,猝不及防的他,已遞至嘴邊的水杯沒拿穩,頓時摔落在大腿上。
“該死。”他低咒一聲,趕緊拿起跌落在褲檔上的水杯,僅因翻倒灑落出來的水幾乎浸濕棉質布料,甚至有往下滲透到內褲之虞,他正欲拿起桌上的擦手紙巾,孰料有雙小手動作比他還要快一點的先拿起,夾雜着驚呼聲,擦拭着他被水浸濕的部位——胯間。
“對不起,老闆,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在喝水,對不起。”
在看見自己做的好事,她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站起身,慌張的拿起桌上的擦手紙巾,轉身彎腰替他擦乾被水潑濕的部位,完蛋,她一放鬆就忘記自己的習慣動作,這下代志大條了,不用說,他的衣服是名牌貨,她賠不起。
“別擦了。”
他抓住她忙碌不停移動的小手,用着能讓他“那裏”着火的手勁來回磨蹭,真是要命,她是故意的嗎?沒看見她擦的地方是兒童不宜觀看的部位嗎?更別提她那張粉嫩臉龐,因為彎腰又說話的關係,使得鼻口呼出的氣息幾乎每一下都吹拂過他的那裏——讓他快要控制不住亢奮起來。
“可是不快點擦乾會——”她猛地頓口,因為他的制止,她才終於看見自己擦拭的部位竟是電視如果要播出還得打上馬賽克的地方,臉頰瞬間像被人潑了油又點了火似的燃燒,讓她羞得無地自容。
幸好,徐夫人去化妝室,否則教她撞見這一幕,她還有臉見人嗎?
“你們在做什麼?”
幸福鄉,是個盆地型的鄉鎮,人口不多,僅有千餘戶,地理位置正好位於市區與郊區銜接處,是一個民風純樸、氣候怡人的好地方。
鄉鎮上有三座小山,均屬於私人產業。
鄰近市區有塊八千多坪空地,礙於地主不肯分段割賣,使得幸福鄉幾乎算是一個沒有商業發展空間的小鄉鎮。
直到前年,事業版圖橫跨全球的“市皇集團”相中這塊空地,在此建造亞洲地區總部,今年年初,大樓正式啟用,幸福鄉才一夕成名。
夢想職業介紹所就座落在幸福鄉最熱鬧的街道上。
那是一棟屋齡近四十年的三樓透天厝,古老的建築物外牆爬滿綠色藤蔓枝條,大門前方玄關位置擺放着張貼各家企業行號求才佈告欄,屋內佈置則劃分為辦公及會客兩塊區域。
至於介紹所內的服務人員目前精簡僅剩下兩位,一位是老闆娘兼業務員的蘭姨,另一位是會計兼門市小姐的應薇雅。
因為受到現代化科技網路流行趨勢影響,願意上門來找工作或委託徵才的人漸漸減少,所以蘭姨幾乎每天都要出門拜訪各大企業行號,使得介紹所內常常只剩下薇雅坐鎮,今天難得有訪客上門。
“好丟臉啊,薇雅,我跟你說,我真的好丟臉。”
岑明心趴在桌子上哀嚎,即使事情已經過好幾天,她仍是在回想起當時情景,臉頰就忍不住羞紅,真想就地挖洞把自己活埋算了。
“你光說丟臉就說十遍了,我卻連你到底為了什麼事情丟臉都不曉得,我告訴你,你再不把詳情形說出來,我就要下逐客令了。”
應薇雅將目光從屋外移回到岑明心臉上,若非兩人是同學又是好朋友,否則她早將她掃地出門,吵得她耳根子無法獲得片刻安靜不說,工作效率更是等於零,重點是,她根本沒說出讓她丟臉的事來。
“我沒說嗎?”她仰起頭,雙眼露出茫然。
“沒有,你一進門就趴在那邊鬼吼鬼叫說你好丟臉。”憶起先前屋外的景況,應薇雅的目光再次深思的看向屋外。
“是喔,那我跟你說。”岑明心快速的將那件事情簡單扼要說一遍,隨即,忍不住懊惱的說:“你說,我是不是很丟臉?當時如果不是徐斯漢反應快,趕緊跟伯母說明狀況,她可能會認為我是色女,趁她上化妝室時跟他兒子——噢,真的好丟臉哦!”
“不會啊,徐老闆不是說他媽想撮合你們,那她看見那種情況一定很開心才對。”應薇雅不以為然的說出她的看法。
“不會吧,你說伯母看見那種情況反而會很開心?”岑明心被她的說法給驚嚇到。
“如果她真的想撮合你跟她兒子的話,這不是很理所當然的嗎?再說,你不是說徐老闆正好是你的菜,既然他母親想撮合你們,這是個好機會,徐老闆那麼有錢,正好把起來當男朋友。”
“你在胡說什麼,人家喜歡他才不是因為他有錢,更何況,他有錢也跟我沒關係,我光想到他爸是全亞洲黑道第一大幫五湖幫幫主,我就敬謝不敏了。”
“你不是說他跟他父親已經斷絕關係。”
“對呀!”
“那就對了,他跟他父親已經沒有瓜葛,他還是有錢人一枚,我勸你若真有那個機會就好好把握,否則等他被別的女人追走,你想哭都來不及了。”
“你說得好邪惡。”根本是向錢看齊。
“我是為你好。”
“為我好也沒用,他都親口說不喜歡我了,我才沒那麼厚臉皮。”
“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是隔層紗,現在都二十一世紀了,好男人是可遇不可求,我告訴你,有遇上就別管什麼厚臉皮薄臉皮,喜歡最重要。”
“哎呀,不可能啦。就算我真想倒追他也沒機會,他幾乎都待在餐廳頂樓,幹部除了胡經理跟阿奇主任之外,其餘未經允准都不能進入,而且我們公司好幾位女幹部都很愛慕他,特別是那個最討厭我的庄曉玲。聽說她已經倒追他一年多也沒能得手,更何況是我,長相既沒她妖艷,身材也沒她魔鬼,聲音又沒她嗲死人,你說,他哪可能會因為我倒追就喜歡上我,最重要的一點,伯母說他為了要報復他父親,揚言終生不娶好讓徐家絕後。”
大部分的女人都會想要結婚生子,她也是如此,一想到他是個不婚不生族,她對他的喜歡就漸漸冷卻。
“聽起來他真的很難追。”
“是呀,他沒事根本就不會下樓來,你看我進餐廳工作都兩個多月了,才碰到他兩次,一次是我打傷那個老不羞,一次是伯母請我吃飯,所以怎麼追嘛!”真的好難喔!
“你真的想追還是有機會,至少他母親很喜歡你。”
“算了啦,吃那次飯我就嚇到了,而且看見他,我怕會忍不住想到他的那個,真的好丟臉喔,幸好那天吃完飯我就沒再見到他。”她額手稱慶,卻忍不住有些心虛,因為雖然沒見到他的人,她的腦海卻時常想起他,嗚嗚,她真沒用。
“看來你跟他應該真的是沒緣分,不過——”
“不過什麼?”
“你認識外面那輛黑色賓士轎車的主人嗎?”
“什麼?”
“你過來。”應薇雅示意她到她身邊來,透過窗戶指向一輛停在馬路對面的黑色加長型賓士轎車,“你見過那輛車子嗎?”
“沒見過,那輛車子有什麼不對嗎?”岑明心看了一眼,隨即搖頭的收回目光。
“是嗎?但那輛車子是跟在你摩托車後面來的。”
“不會吧?你是不是看錯了?”有嗎?她怎麼不曉得?
“我不可能看錯,你在停摩托車的時候,我正好看見它停在車道上,原本我以為是客人,沒想到等你停好車,那輛車卻開到對面車道,現在都經過三十分鐘,車子裏面的人沒下車,車子也不開走,所以我合理懷疑它是跟着你來的。”
“真的假的,你不要嚇我啊。”岑明心錯愕的驚呼,目光趕緊看向窗外,黑色加長型賓士房車依然停在對面車道。
“我嚇你又沒好處,當然也有可能是我誤會了,不過以防萬一,你最好不要一個人離開。”應薇雅擔憂的說。
“可是我等一下要上班——天啦,有人下車了。”看見黑色加長型賓士房車突然打開了車門,魚貫走出三人,岑明心整張臉幾乎快趴到窗戶上數着,一、二、三——三個男的,都穿黑衣服,“薇雅,他們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是流氓,怎麼辦?”她是餐廳中午休息無聊跑來找她聊天,沒想到卻發生這種事。
“根本就是流氓吧!”看見那手臂刺龍刺鳳的圖騰,應薇雅心頭也慌起來,卻得力持鎮定,否則身為當事人的岑明心一定會更慌,“你不用怕,我先打個電話給蘭姨,請她快點回來,等你下午上班,我載你到餐廳私人產業道路口,那邊有保安你就不用擔心,晚上下班,你請月芽載你回來牽車,這幾天,你切記不要一個人上下班,免得有狀況發生。”
“薇雅,謝謝你,你真是我的好姐妹,只是我又沒跟人結怨——等、等等,我想到了,我打傷郭見的命根子,會不會是他請流氓來找我報仇?”她百思不解的想着,驀然靈光一閃,她想到了一個人——郭見,想想她打傷他的命根子,而命根子對男人來說是何其重要,他會想報仇也是理所當然。
“有可能他是有錢人,確實請得起流氓,但他可是全球排名前五十大‘節皇集團’旗下連鎖大飯店的執行長,他這麼做不止有損他的聲譽,也會打擊到公司的形象。”應薇雅認同,又忍不住提出質疑。
“那也要他做的事被別人知道才會有損他的聲譽跟公司形象吧?”岑明心苦笑的提醒她,向來她都比薇雅要來得細心敏捷。
“說得也是。嗯,這次你比我聰明,不錯不錯。”應薇雅回頭讚賞的看着她,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她身邊持久了,她總算也感染到她的聰明。
“薇雅,現在不是討論誰聰明誰笨蛋的時候吧,三個流氓,怎麼辦?”岑明心有些哭笑不得的說,要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黑社會,實在是電視影集看太多,覺得黑道流氓的犯案手法,真是心狠手辣。
“我想想,對了,你不是說徐斯漢答應你要調查真相,都好幾天了,你可以打電話問他有沒有答案,順便告訴他你現在的狀況。”
“可是我沒有他的電話。”想到他,她的心兒就會不聽使喚狂跳,看來她還是需要一點時間才能徹底不受到他的男色影響。
“笨,你不會打到餐廳請櫃枱轉接上去給他嗎?”才剛誇她聰明,她就給她要笨。
“老闆自己有專線電話,交情不深的客人如果要找他,都是胡經理用通訊器請示,所以打到餐廳沒用,櫃枱最多只會轉給胡經理聽。”是她不明白狀況,不是她笨好嗎?
“那就找胡經理,至少他聯絡得到他。”說她笨還不承認,應薇雅按捺不想翻白眼的衝動。
“可是今天中午休息時間是餐廳每月一次幹部會議,打電話給胡經理,沒有重要的事情,櫃枱會擋下來。”
“三個流氓還不緊急嗎?”她快抓狂了,一個人的忍耐度是有限的,就算笨也該適可而止。
“啊,我想到了,胡經理有給我手機號碼,說我如果有緊急事情可以直接打給他,這樣我就不用透過櫃枱轉接,還要說明狀況,萬一這三個流氓不是來找我的,那我不就糗大了。”她可不想弄得人盡皆知,但三個流氓的事確實也很緊急,岑明心趕緊拿起手機,搜尋胡天龍的電話號碼。
“那三個流氓一直往我們介紹所看,我看九成九是衝著你來,你還是快打吧!”
她真是服了她,什麼節骨眼還在擔心糗不糗,真的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岑明心正欲按下通話鍵時指尖一頓,“薇雅,我們會不會弄錯了?或許那三個流氓不是郭見派來找我報仇的,那徐斯漢可能會以為我是故意想打電話給他當借口?”她可不想給他有任何揶揄她或嘲諷她的機會。
“三個流氓都在外頭站崗盯梢了,你還有心情去管他的想法,你的命比較重要吧?”她真的被她打敗了,先前要她倒追他,她還很瀟洒的說算了吧,依她看,她對徐斯漢根本在意得要命。
“我覺得我直接跟胡經理求援,不需要找徐斯漢,因為在餐廳他很罩我的。”她猶豫的看着應薇雅,尋求她的認同。
“都好,反正命是你的,你覺得胡經理比較罩得住,那你就找胡經理。”她終於明白什麼叫哀莫大於心死,就是現在這種狀況。
“嗯。”岑明心開心的點點頭,然後指尖按下通話鍵,當電話終於被接通,她立刻害怕的求救——
徐斯漢面無表情的坐在舒適牛皮椅上,聆聽着飛天樓庭園餐廳每月一次的幹部會議,都是由胡天龍主導,至於他只要出席即可。
因此當胡天龍擺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開始震動,他瞄向站在會議室白板前方仍在說明聖誕節活動節目的他,顯然沒注意到他有來電,若是重要來電,他就得通知他,於是他拿起他的手機觀看螢幕來電者顯示,岑明心。
他愣了下,在餐廳中午空班休息時間,她居然會打電話給胡天龍,這代表什麼意思?她跟他私下有往來?何種往來?同事之間的情誼,抑或是男女之間的交往?
一想到後者,他的手指已不由自主地按下通話鍵。
彼端立刻傳出岑明心猶如黃鶯出谷般的好聽嗓音——
“經理,我是明心,我好像被人跟蹤了。”
“是誰跟蹤你?”徐斯漢臉色一沉,原以為能聽到兩人關係是屬於何種往來,沒想到竟是如此駭人的訊息,他悄無聲息的站起身,走到會議室旁邊無人的角落。
“我——我不知道,好像是郭見派來的,怎麼辦?”
“郭見,他已經出院了嗎?”他有些錯愕,可一想到他跟岑明心之間的關係,他確實有動機派人跟蹤她。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出——咦,胡經理,你今天說話聲音好低沉喔,你是不是感冒了?”彼端似乎終於發現對話男人說話聲音不同。
“我沒有感冒。”徐斯漢微惱的告訴她,這個小女人竟然聽不出他的聲音,雖然他們沒有講過電話,但他的聲音據好友們說是很有特色,算非常好辨認。
“那你說話聲音怎麼這麼低沉?”彼端顯然仍是沒有察覺談話主人不是她認為的那一位。
“我說話聲音本來就是這麼低沉。”徐斯漢無法再忍受她的聽障。
“嘎!”彼端傳出倒抽氣聲,然後聲音變得結結巴巴,“你你——難道你是——”
“我是徐斯漢,你耍白痴耍夠了沒,你這個小豬妹,連自己老闆的聲音都聽不出來,我看胡經理真該再替你重新上一堂課。”
竟然聽不出老闆的聲音,這個小笨蛋,他怎麼會喜歡她呢?
“誰是小豬妹?”
“你呀,那天吃了我快六十萬的帳單,都快把我給吃垮了,我原以為你吃不完,沒想到你的食量真驚人,看見你那種吃相,你都不怕把男人嚇跑。”想到當日用餐的情景,他真是被她嚇了一跳,至於金額如此昂貴,最主要是那些佐餐酒均是頂級典藏的關係,該死的胡天龍顯然跟她聯手一起狠削他。
“六十萬!嘎!這麼貴!”彼端再次傳出倒抽氣聲,顯然被這一金額數字給嚇得不輕。
“你才知道,小豬妹。”回想起她在嘗到那些料理時臉上的表情,幸福滿足卻狼吞虎咽,彷彿餓死鬼投胎似的模樣,連他母親都被嚇到,偏偏那模樣沒嚇跑他卻反逗笑了他,畢竟沒有女人跟他用餐是這副德行,她們甚至為保持形象與苗條身材均只吃一點點,不像她——
“人家才不是小豬妹,雖然那天我是吃多了一點——”彼端急切的想要否認,扞衛自己的名聲。
“你確定你真的只是吃多了一點嗎?我記得你吃完時肚子圓得像一座山。”
他幾乎可以想像當她聽見這些話時臉上的表情,肯定很有趣,那想像畫面讓他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記錯了啦,我的肚子才沒有圓得像座山。”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鬥嘴!”驀然,彼端傳來另一名女子的斥責聲。
“那是誰?”徐斯漢微皺眉,這個女子說的沒錯,她都說她好像被人跟蹤了,他竟跟她抬杠起來。
“她是薇雅,我來找她聊天,是她告訴我被人跟蹤了,不然我還沒發現。”
“薇雅?你們在什麼地方?”
“我們在夢想職業介紹所,薇雅在這裏上班。”
“好,你在那裏等我。”
“你知道夢想職業介紹所地址嗎?”
“我知道,我到的時候會打電話給你,這段時間,你不準亂跑。”只要住在幸福鄉超過一個月的鄉民,相信沒人不知道這間職業介紹所。
因為老闆娘蘭姨是個過於熱心助人又愛教親睦鄰的人,所以沒有鄉民沒被她騷擾過,包括他,剛買下飛天樓餐廳所在的這座小山,那時草創之初,保全系統尚未完整架設好,她就上門來拜訪,也讓他知道她這一號人物。
“哦,好。”
說完,徐斯漢切斷電話,一抬頭就看見胡天龍站在他身後,眼神饒富興味的注視他,事實上,不僅是他,所有參與會議的幹部亦驚詫的看着他,顯然他們都發現他躲到角落講電話。
“漢哥,你拿的好像是我的手機。”胡天龍語氣很恭敬,雙眼卻異常晶亮,因為他偷聽到他一部分說話內容,那內容主角還很像是他認識的人,重點是幫他代接電話根本不符合他的做事風格,所以他迫切想知道來電者的身份。
“是呀,會議開完了嗎?”徐斯漢儘可能面無表情的回看他,拿着胡天龍手機的手指不着痕迹的移到來電者記錄選項,然後按下刪除鍵,想知道他跟誰說話,門都沒有。
“還沒——漢哥,你在做什麼?”胡天龍眼尖的發現他的行為,阻止已來不及,話說回來,他恐怕也不會讓他阻止他,這更證明那通來電者的身份對他有多重要,否則他不會怕讓他看見,雖然他能猜到是誰,但猜總沒親眼看見要好。
“手機給你,我有重要事情要出門,你們繼續開會。”他不容分說的將手機塞到他手上,然後轉身走出會議室。
“可是——漢哥,漢哥——”會還沒開完,老闆怎能走人,無奈他聽而未聞,無視於他的聲聲呼喚,砰的一聲關上會議室大門。
“胡經理,老闆怎麼走人了?”
“是呀,胡經理,會議不是還沒結束?”
“是呀,胡經理,老闆——”
“安靜,老闆有急事要去處理,我們繼續開會。”胡天龍向來溫文爾雅的俊臉難得露出嚴肅的眼神,不只幹部們好奇與納悶,他也想知道,若非會議才進行到一半,否則他早就跟出去,現在——嗚嗚,只有繼續開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