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之十三)
聞香教四大護法和雌雄雙劍事先服了解藥,不至於受到聞香**散的毒害,可他們的對手就不同了。玄通神原本功力深湛,這時他正和黃良賢斗得兇猛異常,哪能顧及自身周圍,那**丸又正好在他頭頂炸開,他吸入的毒氣最多,立時覺得天旋地轉,搖搖欲墜,雙拳亂揮,不成章法。黃良賢嘿嘿一笑:“對不起,委屈你了。”單掌當胸直入,撥開玄通神的雙拳,一掌將他打倒在地,輕而易舉地擒了。
莫多情功力最淺,吸入的毒氣及不上玄通神,卻發作得更快,雙腿一軟,寶劍脫手,仆地不起。
玄麗嬌一見莫多情倒下了,芳心大急,呼吸也變得急促,頓感渾身乏力,一刀劈出,竟然大失準頭。古秋芳一轉劍身,劍柄正撞在玄麗嬌的麻軟穴上,玄麗嬌身子一軟,不省人事。
四人之中惟有習狻雄見機得早,反應機敏,見那紅丸中有煙霧散出,旋即閉了呼吸,可當他眼看玄通神一家三口都做了俘虜,饒是他一生慣經風浪,臨危不亂,這時也禁不住心裏着急,吸進了一些殘餘的毒氣,雖不能將他迷倒,身法也是微微一滯。湯駿青見**丸竟然不能迷倒習狻雄,暗中稱奇,乘他身法獃滯之時,手中緬刀毒招迭出,狠辣無比。習狻雄強打精神,使出渾身解數化解了湯駿青的數記連環刀,但百密一疏,習狻雄一記開山掌打得湯駿青倒退一丈來遠,可他後背也吃湯駿青那喂有劇毒的緬刀劃了一道尺來長的傷口,習狻雄竟不覺痛,惟感督脈處麻癢難當。
然這麻癢非但迷不倒習狻雄,反而令他清醒了,倏地怒吼一聲,魁梧的身軀突然衝天而起,落在大廳前的台階上,雙掌聚集畢生功力,以狂濤駭浪之勢向卜冥雕猛擊過來,周圍幾人無不看得驚心動魄!
卜冥雕也沒想到習狻雄悍勇至斯,面對駭人的掌力,上身一挫,左手金剛掌,右手綿掌,直攻習狻雄那門戶大開的丹田。習狻雄的去勢實在太快,根本就無法中途變招,這一回合的較量,兩人等如是水泥地遇着鐵掃帚——以硬碰硬!
觀戰的幾大高手但見兩個人影一合即分,卜冥雕一連打了十來個圓圈,好不容易才剎住身形。原來卜冥雕一挫下身,習狻雄雙掌的去勢就偏高了,擊中卜冥雕雙肩,打得他暈頭轉向,兩眼發黑,若不是卜冥雕的外家功夫已達爐火純青之境,習狻雄這畢生功力之所聚的一擊,足以拍碎他的琵琶骨,廢了他修練一生的武功。
相比之下,習狻雄卻受了致命打擊。卜冥雕的金雕綿雲掌結結實實地打在習狻雄那凡是練武之人誰都要小心保護的丹田上。習狻雄口中鮮血狂噴,身軀隨着卜冥雕罕逢敵手的掌力飛將起來,重重地摔在庭院中,一動也不動了。
湯駿青中了習狻雄一掌,心頭之恨未消,舉起緬刀就要斫下,可手中刀才舉過頭頂,腦後忽然響起金刃劈風之聲,湯駿青連忙回刀一架,落開來人的兵刃,轉頭看時正是昨夜曾和玄麗嬌闖入聞香教的那個白衣少女,也就是玉玲瓏。湯駿青大怒,方要舞刀進招,後背衣襟一緊,竟然被人提起,遠遠扔到了牆角。這人卻是金仁重了。他和玉玲瓏一路急行,這時才到聞香教,然為時已晚。本來湯駿青的身手絕不至於如此笨拙,只因他對玉玲瓏的“偷襲”大為惱怒,也想不到金仁重突如其來,來去如風,這才被金仁重老鷹抓小雞似地提起來,當眾獻醜。
卜冥雕惟恐金仁重看出自己的狼狽之狀,調勻氣息,故作鎮靜,道:“金教主再度光臨本教,有何見教?”金仁重的眼光何等銳利,早看出卜冥雕適才已與人激斗一場,且受了不小的震蕩。他看一看習狻雄,又看一看在黃良賢看守下的昏迷不醒的玄家三口,冷笑道:“卜冥雕,你果然有本事!”卜冥雕抱拳笑道:“金教主過獎了,在下慚愧得很。”
金仁重還要出言譏諷,探下身子為習狻雄察看傷勢的玉玲瓏忽道:“金大哥,習大叔他,他……只怕……”金仁重打了個寒戰,面挾寒霜,蹲下身來一探習狻雄的鼻息,已經氣若遊絲,微弱至極了。金仁重哼了一聲,將習狻雄背在背上,一字一頓地道:“卜冥雕,咱們走着瞧!”玉玲瓏手執長劍,護着金仁重踏過被習狻雄踹碎的門板,出了聞香教。
沙靈恆有所不甘,道:“莫非就讓金仁重大模大樣地走了么?”卜冥雕長長地出了口氣,沒好氣地道:“那個姓習的想來也夠你見識的了,難道你還要領教領教金仁重的厲害?如果不是我們手中有人質,你以為他會善罷甘休么?”沙靈恆討了個沒趣,心裏惱恨,卻不敢聲張。
金仁重所以大搖大擺地走出聞香教,是為讓卜冥雕有所畏懼,不敢上前追殺。二人很快奔到花含笑的木屋外,金仁重抬腳踹開屋門,將習狻雄小心地放在炕上,大叫道:“花兄弟,花兄弟!”正在裏屋和令狐鳳說話的花含笑聞聲箭步搶出,見狀大驚,道:“習大叔他……他這是怎麼了?”玉玲瓏已分不清輕重緩急,儘管平日做事很有分寸。她聽了花含笑的詢問,竟然要說事情的經過,話未出口,金仁重斷然道:“這不是說話的時候!你這裏可有人蔘、靈芝之類的草藥?速速去找些來,越快越好!”花含笑看到金仁重果斷冷毅的神色,一面應着,一面轉身跑進裏屋,去尋找藥物。玉玲瓏站在炕旁,淚水在眼眶裏打轉,手足無措地看着炕上的習狻雄。
金仁重扶起習狻雄,正要為他運功療傷,忽然看見習狻雄的嘴唇微微地一張一合,似乎想說什麼,只是無力發出聲音來。玉玲瓏道:“金大哥,你瞧,他在說話呢。”金仁重又把習狻雄輕輕放下,將耳朵貼近他嘴唇,可是聽了良久,也聽不清他說些什麼。金仁重低頭一看,習狻雄的嘴唇沒有囁嚅了。玉玲瓏急道:“他說什麼呢?”金仁重不睬,伸手在習狻雄胸口一探,原來已然沒了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