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之七)
玄通神聽到成虎威的話,才憶起莫多情來,急忙跑到馬車旁探視,道:“麗嬌,這到底為何?”斗長風勸道:“玄老爺,這不是說話的時候,且把那些個鷹爪打發走了再說。”玄麗嬌指着雪地上正揮動玄鐵劍攻向金仁重的蒙爾朗道:“爹,就是那個胡兒傷了莫大哥,你要為女兒出這口惡氣才是。”
玄通神看見蒙爾朗的模樣,頗為眼熟,過了頃刻才想起那次在登州外的海灘上和他打過照面,當下怒道:“又是這個胡兒,待俺去宰了他!”話音甫畢,倏然間就到了蒙爾朗面前,左掌拍開玄鐵劍,抬起右掌便打。那蒙爾朗原來是沒有這樣乖順的,可他先前吃了金仁重一掌,功力大打折扣,是以和玄通神交手不及一個回合便即遇險。玄通神的拳招眼看就要打中蒙爾朗,忽然一陣夾有血腥味的勁風劈頭蓋臉地撲來。原來查桑一見師兄有險,運起“七星毒沙掌”從旁邊攻到。玄通神乃是老江湖,聞到那股血腥味便知查桑練有毒沙掌,連忙移形換位,避過此掌。當他再運掌猛撲,鐵堅昌和查桑卻拚死抵擋,再也不能攫取蒙爾朗的性命,為玄麗嬌一解心頭之恨了。
大內總管烏克台老奸巨滑,精於算計,料想在馬車旁的成虎威等四人一旦也上前湊熱鬧,那時己方七人不但必敗無疑,且是必死無疑了,故此三十六計,走為上策,當下九環大砍刀竭盡所能,一招“翻江倒海”,以雷霆萬鈞之勢向金仁重罩下來,刀光大盛,幾乎不在銀鳳劍之下。金仁重見他來勢兇猛,銀鳳劍以守為攻,使出四兩撥千鈞的功夫,卸去了烏克台砍刀上的大力。他尚未反擊,張繼顯已然明白了烏克台的心意,大叫道:“風緊,扯呼!”鐵堅昌師徒巴不得如此,轉身就跑。烏克台借反彈之力將楊昊帶出數步,奪馬而去。
這時易南樵正與習狻雄斗得激烈異常,張繼顯一面奔逃,一面將另一支半截的判官筆當作飛鏢,覷准習狻雄背後的大穴打來。習狻雄反手打落判官筆,易南樵藉機一個倒縱,跳出一丈開外,展開輕功奔出樹林去了,隱隱聽得他說道:“咱們重逢之時,定將和你打個痛快!”習狻雄朗聲大笑,道:“你這個鳥官倒也爽快,習某人奉陪到底!”他對易南樵的武功也是由衷賞識,故此才有這番說話,但易南樵早去得遠了,未必真箇聽見。
玄通神沒能擊斃蒙爾朗為玄麗嬌出氣,自然耿耿於懷,要追下山去,金仁重好歹將他勸住,道:“你何必這麼著急,來日方長,總可尋個時機斃了那個胡兒。”習狻雄對金仁重的劍法大大稱讚了一番,轉而又道:“金賢侄,剛才與我伸量的那個鳥官你可認識?他的武功似乎過得去。”金仁重笑道:“他叫易南樵,人稱鐵掌神拳。你再遇見他,千萬不要動真格兒的,他可是我的朋友。”習狻雄聽得稀里糊塗,說:“他分明是在和你來真格兒的,為何說是你的朋友?”金仁重道:“他曾在北京幫助過我的,今日不過是在裝腔作勢罷了。”遂將結交易南樵的經過說了。
眾人圍在莫多情的馬車旁,你一言,我一語,議論不停。成虎威道:“莫多情的傷勢原本十分嚴重,不過看目下的脈象,又安然無恙,莫不是服用過什麼靈丹妙藥?”玉玲瓏笑道:“成大爺實在了得。他曾得花含笑相助,服用了千年人蔘,方才化險為夷。”玄通神道:“花含笑是誰?”玉玲瓏正要細說,金仁重忽然使個眼色止住她,道:“玄老爹,這事兒說來也不只三言兩語,且待日後見了花含笑,你再向他當面道謝就是了。”
斗長風道:“你不是來此找令狐鳳的么?為何卻……”金仁重答非所問,道:“你問我么?其實,很多事情常常是好沒來由的。”
玉玲瓏有心為金仁重遮掩,岔開話題道:“那烏克台實在狡猾得很,我和玄麗嬌尚不曾出手,他們先自逃命去了。”玄麗嬌道:“好在殺了這個鐘定武,終究不是一無所獲。”習狻雄瞧了一眼雪地上鍾定武的屍首,忽然走上前去提將起來,笑道:“不該讓他死無葬身之地。”單臂一運勁,將屍首拋下樹林西面的山谷。
眾人趕着馬車出了樹林,繞道昌平直奔首陽山。金仁重託一個正在路旁行乞的丐幫弟子捎信前往北京分舵,以免農達三為莫多情夫婦擔憂。
虎威山寨空無一人,叢生的雜草平添了許多荒涼。成虎威看到眼前的景象,少不得有一番感慨。玉玲瓏等人忙忙碌碌,將聚義廳後幾間廂房打掃乾淨,作為眾人的卧室之用。不知是玉玲瓏的有意無意,金仁重又住進了那間以前和令狐鳳在首陽山時曾住過的廂房。這自然勾起了金仁重傷感的回憶。玉玲瓏看到他好落寞的神情,便勸說他另換一間,他卻拒絕了。
往後幾天,眾人在首陽山上安住妥當,便商議在四月初一舉行黑鷹教復興大典。玄通神、成虎威、習狻雄也理所當然地坐了黑鷹教的第二、三、四把交椅。玄麗嬌也鬧着要入教,金仁重從來就不注重名份之類的瑣事,勸玄麗嬌不要任性,入不入教並不打緊,玄麗嬌只得作罷。
成虎威親自去到山下一個小鎮上,找到那個名叫瘦子的嘍啰,由他暗中聯絡原來的弟兄。那些個嘍啰一聽老寨主返回首陽山,並且要重操舊業,莫不響應。不出一月,過去曾跟隨成虎威的數百名嘍啰大都回到了山寨中。成虎威擇日向他們說明了將原來的虎威山寨改為黑鷹教,寨規不變且由金仁重任教主的決定。嘍啰們哪理會什麼虎威山寨或黑鷹教,一聽是成虎威的主意,一併應了,齊聲推舉金仁重做了大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