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符潔,等一下。”
來到展又翼上班的公司大門前,鄺茵茵猶豫不決的拉住了符潔,依然覺得這樣做不太好。
公司是上班的地方,不是會老婆的地方,她們沒先通知一聲,就這樣大刺刺的跑到他公司來,好像不太好。
“幹麼?”符潔不耐的問。
“我先打通電話給他,也許他正在開會——”
“那也沒關係呀,反正我們時間多,可以慢慢等。”符潔打斷她,逕自牽着她的手走進公司大門,筆直地走到接待櫃枱前。
“小姐你好,我們要找展又翼先生,麻煩你通報一下。”符潔落落大方的對櫃枱小姐說。
“是。請問小姐貴姓?”
“我姓符。對了,你只要跟你們執行長說他太太來找他,他就知道了。”符潔微笑道。
就見兩位櫃枱小姐不約而同的抬起頭來,雙目圓瞠的看着她。
“怎麼了?我長得不像你們執行長夫人嗎?”符潔笑得一副牲畜無害貌。“那是當然的,因為這位才是你們執行長夫人。”
鄺茵茵一臉尷尬的站在好友身邊,對那兩名倏地將目光轉向她的櫃枱小姐揚起一抹僵硬的微笑,再輕輕地朝對方點了下頭。
“你好。”她說。
“你……你好。”櫃枱小姐像是被她的友善嚇了一跳,又像是懷疑她身分的看着她,猶豫是否該替她們通報。
“怎麼了?”符潔好奇的問:“你們該不會懷疑我們的身分,或壓根不知道你們執行長已經結婚了吧?”
兩名櫃枱小姐迅速的對看了一眼。
“不。我們只是沒想到那借口是真的。”其中一個看起來比較愛八卦的櫃枱小姐開口說,另一個則拿起電話善盡通報的職責。
“借口?什麼借口?”符潔一臉感興趣的趴在櫃枱上詢問。
“執行長用來拒絕追求者的借口。他總是對外宣稱他已經結婚了,可是因為沒人看過或聽他提過夫人的事,大家都以為那是他拒絕的借口罷了,沒想到……”
“沒想到你們執行長不僅真的結婚,連孩子都快要有了?”符潔笑咪咪的拋出更大的震撼彈。
櫃枱小姐再度將目光投向大腹便便的鄺茵茵,然後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想知道你們執行長為什麼絕口不提老婆的事嗎?因為只要提就會有人問,有人問就會產生好奇心,並提出想看看本人之類的要求,偏偏他又是個大醋桶——”
“符潔!”鄺茵茵趕緊制止,好友卻置之不理。
“沒辦法忍受漂亮溫柔的老婆被人覬覦或心生愛慕,只好小心翼翼的把老婆藏好嘍。”
“符潔,你別亂說話。”鄺茵茵再次出聲制止她,感覺自己的臉頰既熟且紅,有股想要挖個地洞鑽進去的衝動。
“我哪有亂說,我說的都是實話。”符潔立刻抗議,“不然待會兒展又翼來了,我找他對質,就可以證明我說的都是實話。
“符潔!”鄺茵茵着惱的叫道,根本拿她沒轍。
“說曹操,曹操到。來得可真快呀。”
鄺茵茵聞言立刻轉頭,只見展又翼正從電梯那頭跑向她們。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他有些小喘的跑到她面前,一臉擔心的將她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
“剛巧經過附近,便進來打聲招呼,不行嗎?”符潔在一旁涼涼地開口道。
展又翼微怔了下,轉頭只看了她一眼,又將全副注意力移回老婆身上。
“怎麼不在家裏好好休息呢?你不是答應過我,今天會好好的在家裏休息一天的嗎?”他溫柔地問,下意識將她的手握進掌中摩挲着。
天氣已漸轉暖,但她的手卻仍是冰冷的,他到底該怎麼做才能改善她的體質?莫非只能等到孩子生下來,靠坐月子來補身東北部嗎?
“展大執行長,雖然我早知道你眼中只有你嬌美的老婆,但好歹也該要有個基本禮貌,打聲招呼吧?”符潔受不了的出聲抗議。
哪有人像他這樣只看人一眼,連句你好都懶得說,就當她不存在般的逕自對着老婆說個不停?
“你好。”展又翼從善如流的轉身向她打招呼,但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滿帶責怪意味。“你不應該帶她出來的,她昨天才進醫院。”
“拜託,她進醫院是誰害的,還不是你害的!”符潔忍不住翻白眼爆料。
展又翼無言以對,因為她說的是事實。
“我們來是不是打擾到你工作了?”鄺茵茵不好意思的問。
“不會。要不要到我辦公室看看?”展又翼柔聲問道。
“要。”符潔回答得超快。
做過好幾年小職員的她,一直都很想知道坐在高層辦公室里作威作福是什麼感覺,可惜她的阿娜答有那個能力卻沒那個野心,前一陣子為了她還把工作給辭了,害她完全失去一探高層辦公室的機會。現在機會突然從天而降,她怎能不把握呢?
“符潔。”鄺茵茵有點哭笑不得的看她一眼,然後才轉頭看向老公,擔憂的皺着眉頭。“真的沒關係,不會打擾到你工作嗎?”
“他都說不會了,你幹麼替他擔心這麼多?走走走,我們一起來去參觀一下執行長辦公室長什麼模樣。”符潔迫不及待的勾住她手臂,往電梯方向走去。
“走路就該好好的走,不要勾來勾去的。”展又翼將老婆的手臂從她懷裏拉出來,用實際行動捍衛自己的所有權。
“喂,你這傢伙的醋勁會不會太大了?我是女生又不是男人,你老婆的手借我勾一下會死喔。”符潔抗議的叫嚷,沒看過佔有欲這麼強的男人。
“要勾去勾你未婚夫的。”
“他又不在這兒。”
“我一點都不介意你現在離開去找他。”
“厚,擺明是趕人呀?你放心,我是絕對不會稱你的心、如你的意,這個電燈泡我是當定了!”符潔哼聲道,還挑釁的再度勾起鄺茵茵的手,緊巴在她身旁給他看。
“你這女人是不是有同性戀傾向?”展又翼有點不悅的繃著臉。
“是又怎樣?”符潔抬起下巴,挑釁的反問。
“符潔,你別逗他了;老公,符潔開玩笑的啦。”鄺茵茵好氣又好笑的開口陰止他們兩人吵架。
展又翼深深地吐了一口氣,決定暫時不理一再嗆他的符潔。
電梯來了,他小心翼翼地護着老婆走進電梯,電梯載着他們迅速地往上升,升上二樓、三樓、四樓、五樓,但八卦比電梯的速度要快上百倍,在他們到達要去的樓層之前,已經迅速的在公司每一個部門裏傳開了。
電話鈴鈴作響。
“聽說執行長真的結婚了。”
人們交頭接耳。
“聽說執行長夫人來公司了,是個大美人喔,說話輕聲細語的。”
流言傳來傳去。
“聽說夫人還懷了身孕,執行長簡直把她捧在手心裏疼,對她溫柔到不行。”
然後,愈傳愈誇張。
“聽說執行長超愛老婆、超寶貝她的,別的男人看他老婆一眼他都會吃醋喔,簡直可愛到不行。還有,聽說執行長追他老婆追超久的,從台灣追到新加坡,再從新加坡追回台灣,好不容易才追到。而且聽說他老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不僅是個美女,還是個才女,十八般武藝都難不倒她,難怪執行長對那些倒追他的美女們不為所動了。”
結果就是——
“疑惑終於獲得解答,執行長真的死會了,而且還很愛他老婆。”
“沒錯,真是寡婦死了兒子——”
“對,沒指望了。”
“唉!”
美麗的下馬威,成功!
洗好澡從房間裏走出來,就見老婆一個人坐在客廳沙發上,眉頭輕蹙的發著呆,連他走近了都沒發現。
展又翼有些擔心的坐到沙發上,將她攬進懷中,柔聲詢問。“在想什麼?看你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符潔懷孕了。”鄺茵茵喃喃地道。
“這是好事,怎麼你一臉不開心的模樣?”他挑了挑眉頭。
“我沒有不開心,只是有點擔心,聽說她吐得很厲害,連下床都會吐。”她蹙眉道出心中的擔憂。
“這麼嚴重?那真是辛苦姜承極了。”
展又翼由衷同情他,看心愛的女人為了懷自己的孩子而受孕吐的折磨,可是會心疼到爆的,他自己就是血淋淋的例子,還好他老婆早已脫離那個階段。願上帝保佑姜承極。
不過話說回來——
“他們不是前兩天才去希臘度蜜月嗎?遇到這種情況,他們要提前回來嗎?”他隨口閑聊。
“正好相反。聽說他們要暫時住在那裏,歸期不定。”鄺茵茵一臉落寞。想到符潔遠在地球的另一端,不知道何時才會回來,她就覺得好孤單。
“所以你的悶悶不樂是因為羨慕她?”展又翼恍然大悟。“我們的蜜月旅行只去了日本五天而已,而符潔他們卻可以去希臘,而且還能在那裏住上一段時間?”
“才不是。”
“對不起,老婆,都怪你老公我沒有能力,對不起。”他抱着她搞笑的懺悔着,逗得她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要搞笑啦!”她笑斥。
“等孩子生下來,我們再去二度蜜月吧,這回我們也去希臘。”他低頭吻她一下。
“就跟你說不是了,你還說。”她嬌嗔他一眼。
他以為她不滿意地點,再問:“如果你不想去希臘,我們就換個地方。你想去哪?法國?意大利?還是英國?”
“那孩子怎麼辦?”她想到更實際的問題。
“可以交給保母照顧。”
“我不放心。”
“那就一起帶去。”
“一起帶去怎麼度假?”她點出他的盲點。
“那還不簡單,只要把保母一起帶去照顧孩子不就行了?”
“哇,你錢多呀,那給我好了。”她手掌向上,伸手向他要錢。
“我的錢不全都在你手上了嗎?”他笑道。
她一愣,倏地傻笑。
對喔,他的所有存摺、印章、金融卡全都在她手上,定存、股票、基金、債券也全都是用她的名字辦理的,他的錢還真的全都在她手上,包括他們現在住的這間房子,結果還是登記在她名下,並沒有變更。
想一想,他給她的東西不僅多而已,根本是毫無保留,包括他的財產、他的信任、他的愛,以及他所擁有的一切。
“老公。”她輕聲喚道。
“嗯?”他將手輕貼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感覺小傢伙的活潑好動。
“你有什麼心愿嗎?”她很想也能為他做些什麼,而不是老讓他為她付出。
“希望你能夠順順利利的生產,幫我生一個健健康康的兒子。”他認真的說。這是他現在最衷心期盼的事,因為再過兩個月就是預產期了。
老實說,他真的有點緊張。
“別把重點放在我和孩子身上,想想你自己。”她吻他一下,柔聲道。
“自己?”
“對,只跟你自己有關,跟我無關的事。”
“問題是,自從遇見你以後,我所有的希望和心愿都和你有關。”他輕撫着她的臉,深情款款的凝望着她說:“我希望你每天都能多愛我一點;我希望你能永遠笑口常開;我希望我所帶給你的都是喜樂,沒有傷悲;我希望如果哪一天我做錯了什麼讓你哭了,你可以打我、罵我、恨我或者是記仇一輩子,但就是不要將我從你身邊推開,不要說你要離開我。”
“這輩子我跟定你了,除了死神,沒有人能將我們分開。”鄺茵茵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啞聲對他允諾。
心裏的感動漲得她幾乎快要爆炸,她到底是何德何能,能為他所愛?
她真的、真的好愛他,好愛好愛。
兩人就這樣互相擁抱着,無聲勝有聲了好一會兒。
“老婆。”展又翼突然輕聲道。
鄺茵茵輕動了下,表示她在聽。
“我想到一個心愿了。”
“是什麼?”她抬起頭來,好奇的看着他。
“幫我生一個女兒,我想要有一個長得像你的女兒。”他凝望着她。
第一胎若是兒子固然不錯,不僅能讓移居到澳洲的爸媽高興,也可以免去老婆傳宗接代的壓力。不過他再怎麼想,都覺得女生比男生可愛,所以他想要一個女兒。
“好。”她毫不猶豫地點頭允諾。“不過,如果生出來像你怎麼辦?”她忍不住想與他抬杠。
“那就把她塞回去好了。”知道老婆在鬧他,他一臉嚴肅的回答,樂意陪她玩。
“都生出來了,要怎麼塞回去?”她笑問。
“那就叫她先去整型好了,整回來我再認她。”
鄺茵茵被他逗笑得東倒西歪,伸手搥了不正經的他一下。嬰兒要怎麼整型呀?他真是夠了!
展又翼輕捧起她笑不可遏的臉,愛戀的親吻她的臉、她的眼,和她的唇。
“我愛你,老婆。”
鄺茵茵看着他,不懂她明明覺得幸福得不得了,卻為什麼總是有種想哭的感覺。她深吸一口氣,收起淚意,對他漾出一抹好幸福的微笑。
“我也愛你。”她深情地回應,抬起頭,主動吻住她。
春夏秋冬,一年四季轉眼又輪了一回。
鄺茵茵的婚姻生活仍幸福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生完第一胎后,拜婆婆和老公嚴格執行坐月子,她四肢冰冷的毛病得到了改善,雖然說冬天的時候仍沒辦法像過去那般不怕冷,但至少手腳已不會再像冰塊那麼冰冷透心,恢復了應有的溫度。
體重也一樣,終於從不斷讓老公蹙眉的四字頭,變成了五字頭的五十公斤。
想當然耳,他當然還是不滿意,但是聊勝於無,不是嗎?
他們的兒子已經十個月大了,簡直漂亮、可愛得不得了,大大的眼睛像她,白皙的皮膚像她,其他全都跟他爸爸長得一個樣,一出生就被醫院裏的醫生護士直叫小帥哥,滿月後,就莫名其妙的一直有嬰兒用品公司的人找上門,希望他們可以點頭讓兒子當童星。
當我,有老公在,答案永遠只有一個——不可能。
不過從兒子滿月到現在,那些人還沒有完全死心,偶爾還是會來拜訪。
過去一年來,全球都籠罩在經濟不景氣的陰影下,但他們夫妻倆算是相當幸運,工作上都沒出問題。
老公的工作不必說,繼續穩坐執行長寶座,而她的茵茵花店也倖存了下來,雖然說沒賺到什麼錢,但只要沒賠錢就是賺了,不是嗎?至少她忙得還滿開心的。
現在的她不僅有夫、有子、有事業,最重要的是,老公對她的疼愛與寵溺始終如一,讓她幸福到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
最不可思議的是,兩個月前她發現自己竟然又懷孕了,而且是雙胞胎,只是這一胎到底是男孩,還是老公殷殷期盼的女兒呢?他們夫妻倆是充滿了期待。
“老闆娘,你不是說下午有事要出去一趟嗎?”店裏的工讀小妹問她。
雖然沒賺什麼錢,但身為一個母親,鄺茵茵還是請了一位工讀生幫忙店裏的工作,讓她的時間能夠更加的運用自如。
“嗯。”她點頭回答。
今天是產檢的日子,她要去醫院一趟。本來她是想自己去的,沒想到早上都沒提起這件事的老公,竟在半個小時前突然打電話來說要陪她去,叫她等他,原醚她還以為他忘了說。
“老闆娘,你是在等老闆嗎?”提到帥哥老闆,工讀小妹眼睛都亮了起來。
“在我面前這樣明目張胆的覬覦我老公,不怕我生氣叫你明天不用來呀?”鄺茵茵輕挑眉頭,似笑非笑的瞅着工讀生問道。
“老闆娘才不會生氣,因為老闆娘知道老闆眼裏只有老闆娘一個人。”說著,工讀小妹忍不住露出一臉羨慕的表情,“好好喔,我也好想找到一個這麼英俊又專情的老公喔。”
鄺茵茵聞言,忍不住輕笑的搖了搖頭。不一會兒,便見老公從店門外走了進來。
“可以走了嗎,老婆?”他柔聲詢問。
她微笑點頭,就見工讀小妹雙眼已經變成心形了,而老公還當真眼裏全是她,連瞄都沒瞄那長得俏麗的工讀生一眼有。
“那我走了。”她笑了笑,揚聲對工讀小妹交代,然後便任由老公牽起她的手,並肩走出花店。
外頭,陽光熱力四射的照着大地,微風從樹梢吹了下來,掠過臉龐,使人舒暢。
晴空萬里,澄澈的藍天令人心胸開闊。
“我以為你忘了我今天要產檢的事。”她含笑的望向身旁的老公。
“我怎麼可能會忘了呢。”展又翼給了愛妻一記溫柔的微笑,他再忙也不可能忘記愛妻要產檢的日子。
“醫生說,今天就可以知道孩子的性別了。”
“緊張嗎?”他問她。
“緊張倒不會,但很擔心如果是男生,你會失望。”
他傾身安撫的輕吻她一下,完全不在乎他們此刻正走在大街上,卻害她臉紅了起來。
“如果我跟你說我完全不會失望,那是騙人的,但我一點也不在意你再替我添兩個像小衛一樣人見人愛的兒子。”他老實的微笑道。
“如果這胎也是兒子的話,下一胎我再幫你生個女兒。”她承諾。
“沒關係,三個就夠了,我不要你這麼辛苦。”他搖頭拒絕。女人懷孕生產是件很辛苦的事,他全看在眼裏,尤其她這次還是懷雙胞胎,有三個孩子真的就夠了。
“不行,我答應過你一定會幫你生個女兒,而且我也想要個女兒。”鄺茵茵一臉認真的表態。
當老婆加進自己也想要時,展又翼就無話可說了。不過一切都還言之過早,他們連現在肚子裏的是男是女都還不知道,不是嗎?
“這麼早討論這件事似乎有點好笑。”他說。
鄺茵茵一愣,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也對。”她點點頭。
夫妻倆手牽着手,笑着往前走。
風兒在他們身邊圍繞,陽光在他們頭頂上微笑,都在替他們倆的幸福做見證。
手牽着手,心印着心。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直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