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真的!」秦少游驚懼地喃喃道。「我只是手指頭……抖了一下下,沒想到……沒想到……」就「砰」出去了!
不,這不能怪他!
要怪就怪大哥,一定是怕死的大哥告訴游擊隊的人說他們是往哪裏跑的,游擊隊的人才能夠那麼快就找到他們,幸好只有一個人,而且那傢伙只注意到最後面的他,一馬當先跑在最前面開路的趙鴻宇才有機會繞到那傢伙後面,搬石頭K昏那傢伙,然後……然後……
在這種狀況下,看到有槍,想要拿來自衛也是人之常情啊,誰會料到他只不過是抖了一下手指頭,槍彈就砰出去了……
不,不,這不能怪他,不能怪他!
「算了,死都死了,我們還是快逃吧!」趙鴻宇當機立斷地說,旋即一手一個拉着曹北琪和羅楚秀就跑,秦少游慌慌張張尾隨在後,也不想再撿什麼槍自什麼衛了。
然而,跑不到兩步,四個人再度緊急煞車,臉色慘變。又有兩支槍指住他們了,而且其中一個人立刻注意到他們身後的死人,表情馬上猙獰起來,憤怒地說了幾句話!西班牙語。聽不懂!
曹北琪四人茫然以對,那人便改用最容易了解的「語言」―用槍指指地上的死人,再輪流指指他們四個人。
是誰殺了他?
曹北琪四人不約而同打了個哆嗦,互覦一眼,隨即低下頭去,誰也開不了口。
好吧,他們承認自己是平凡的懦夫,缺乏那種犧牲自己生命,成全他人活命的偉大情操,但也不能出賣秦少游,只好悶不吭聲,打算裝弄裝到底。
那兩人相對一眼,又交換了幾句話,然後,衝鋒槍對準了最高大的趙鴻宇……
「不!」羅楚秀驚叫,立刻擋到趙鴻宇前面。「是我,是我!」
曹北琪猛抽一口氣,不假思索,人也轉到羅楚秀前頭。「是我!」
趙鴻宇則很鎮定的把她們兩人扯到後面。「不是她們,是我!」
「不是,不是,是我啦!」又擋到趙鴻宇前面。
「是我,是我!」又轉到羅楚秀前頭。
「別胡扯,是我!」又把她們兩人扯到後面。三個人在那邊繞來繞去搶着當「英雄」,反倒是真正的「兇手」秦少游呆在一旁不知所措!人是他殺的,可是……可是……他還不想死啊!只有在這種緊急狀況,面臨生死攸關的迫切關頭,才看得出人與人之間真正的情誼。
「是我啦!」
「走開,是我!」
「是我!」
曹北琪三人還在那裏轉來轉去玩轉轉樂,看得那兩個游擊隊員眼都花了,也不耐煩了,因為,在游擊隊基地里其它人聞聲趕來阻止他們傷害人質之前,他們必須先行解決眼前的問題。
少一份贖金就少一份贖金,無論如何,他們非替死去的兄弟報仇不可!
於是那兩人又相顧一眼,一個點了點頭,另一個便舉起衝鋒槍來,打算隨便開一槍,不管是殺死誰,都算是替兄弟報仇了。
然而那人的衝鋒槍還舉不上位置便突然定格住了,兩眼中的凶光化為一片空茫、困惑,好像他突然間忘了自己要幹嘛,兩秒后,衝鋒槍落地,再兩秒,人也往前趴倒,背上赫然多出一道怵目驚心的傷口,鮮血爭先恐後地涌冒出來,浸濕了衣裳,也浸濕了他身下的泥土。
另一個人震驚地瞠目瞪眼,旋即憤怒地回身尋找兇手,誰知他才剛轉身,面前就多了一個人。
一個又高又瘦的男人,雙眼目光虛無縹緲地定在他後方,彷佛在看什麼凡人看不見的神跡似的,手上卻準確無比地在他轉身那一刻,將一把血淋淋的短刀送入他腹中,他張嘴要叫,卻卡在喉嚨口發出怪異的喀喀聲……第二個游擊隊員同樣死得莫名其妙,不過起碼他看到殺死他的人了。
「三哥?」怔愣地望住丟下屍體后便轉身朝她走來的男人,曹北琪難以置信地呢喃。「不,不可能!不可能!」
不可能是他!
羅楚逸,天底下最不愛出門,甚至任憑另一個意圖追求她的男人陪她出國,也不肯伴隨在她身邊的人,怎麼可能會跑到這邊來?
看錯了,一定是她看錯了!
於是她用力揉了揉眼,相當肯定自己再看到的必定是另一個外表與羅楚逸神似的男人。可是,當她揉過眼后再看過去……那樣飄忽淡然的奇特五官,無欲無求的神韻,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明明是筆直地對着她走來,兩眼目光卻不看她,而是漫不經心似的飄在一旁……真的是他!
頓時,她又震驚又狂喜,又重重地鬆了一口氣,各種無法言喻的激動情緒在同一剎那間全數湧入胸腔內,滿漲得連呼吸都困難起來了,使她一時之間竟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只能獃獃地站在那裏,涕淚如雨下般地滾滾而落。
他來找她了!
就如同往常一樣,總是在她有困難的緊急時刻,他就趕到她身邊來了,即使他任憑另一個有意追求她的男人和她一起出國,也不肯離開家門半步,但在她陷入困境時,他還是趕到她身邊來了。
不是為了他妹妹,而是為了她!
雖然他看也不看她一眼,但是他的腳步是那麼堅定的,毫不遲疑地朝她而來,連半秒鐘時間也不曾瞥向他妹妹那邊。
他,只為了她而來!
想到這裏,她不覺哽咽一聲,然後,彷佛體內每條神經都獰然爆裂開來似的大喊一聲,終於掙脫那股束縛住她的熾烈感情,邁開步伐,直奔向他的懷抱而去。「三哥!」
而男人也在同一時間駐足,靜靜地等候她撲向他懷裏,然後雙臂聚攏,讓她依偎在他溫暖的胸膛上,兩手緊緊地鎖住他的腰,嚎啕大哭。
是委屈,更是感動。
他沒有出聲安慰她,也沒有拍拍她的背安撫她,只是圈摟着她,靜靜地任由她哭泣。
直到她哭聲逐漸平息,他才說了三個字。
「回家了。」
那樣輕飄飄,毫無重量,如同那回他到學校接她時所說的三個字,使她在剎那間豁然明白了。
這一生,他永遠不會疼她、寵她,也不會對她吐露半句甜言或蜜語,甚至不會給她丁點好臉色看,但是,當她需要他的時候,不管她是在天涯或海角,無論要他越過刀山或火海,就算要他殺人或放火,他也一定會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她身邊,照顧她、保護她。
如果這還不算是在意她,怎樣才算?
哇,他真的很在意你呢!
嗯啊!那你該滿足了吧?喂,喂,請問你那是什麼表情?
他不是已經讓你充分體會到他是在意你的了嗎,
喂喂喂,你到底……
換了是你,你會覺得那樣就夠了嗎?
這個嘛……
你也覺得那樣不夠,對吧?
呃……
你還要怎樣?
人總是不知足的,當我什麼都沒有的時候,我告訴我自己,我只要得到一點點就滿足了,可是當我真的得到了那一點點之後,我又覺得不夠了,我,還想要更多……
你……還想要什麼?
你說呢?
嗯嗯,你想得沒錯,只要是女孩子,都會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