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第一章】

「啊—」

「夫人!夫人!」

「地震、地震—」

「夫人,您醒醒,您在作夢呀,是作夢!」

「不!不是作夢,好搖好晃你沒感覺到嗎?不是在作夢!快逃,快點逃!」

「夫人,您冷靜點,我們在馬車裏,當然會搖會晃。馬車,記得嗎?」

「馬車?」

「對,馬車,馬車!」

樊彥香眨了眨眼,腦袋裏頓時出現一輛馬車的畫面,然後她再眨了眨眼,慢慢地將視線從對方的臉往下移到她身上的服裝,再回想到剛才對方開口喚她夫人的事,以及耳邊傳來的馬蹄聲,和馬車車輪行走在路上的喀勒聲,與它所帶來的搖晃感。

就在這一刻,這一瞬間,她終於徹底的從夢中清醒過來,想起了一切。

她的本名叫樊彥香,大學畢業后出社會工作了幾年,雖然沒賺到什麼錢,但生活無虞,每兩年還可以存到一筆小錢,和幾個高中死黨相約出國遊玩。

半個月前,她和夏憐兒、韓蕎惜和安璽玉四個高中死黨一起跑到江蘇玩,結果卻作夢都沒想到會碰到大地震。

她還記得前一秒她們還在飯店房間裏玩碟仙,下一秒卻天搖地動的像世界末日一樣,然後,她立足不穩的在尖叫聲中被甩了出去,在驚懼與疼痛中模糊了意識。她再度醒過來時,疼痛依然緊緊地捉住她,但她所在的世界卻已變成另外一個她聽都沒聽說過的陌生世界。

南璘國,這就是她現在所處的國家,聽說同時代中還有另外三國與之鼎立,分別是東瑞國、西延國與北虞國。

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到底是哪裏呀?還有她到底是樊彥香,還是人稱香夫人的樊香兒啊?

對,身體是樊香兒的沒錯,但靈魂卻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樊彥香啊!

她一個小資女,有穩定工作,生活雖然和富裕兩個字八竿子打不着關係,但卻很能自得其樂,每天混吃等死其樂無窮,到底是哪個該死的混蛋、王八蛋、臭雞蛋在偷偷詛咒她,讓她穿越到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世界裏來?

穿越?

是呀,穿越。

即使她不斷地告訴自己說這是一場夢,不斷地替自己洗腦,但是一場夢有可能作了半個月還醒不過來嗎?有可能在作夢的同時還得吃喝拉撒睡,還得被人嘲諷、被人休棄、被人趕出原本溫暖的宅邸,流離在外餐風露宿嗎?

就算她再不願意接受這莫名其妙的一切,再想逃避這匪夷所思的現況,為了生存,為了活着,她也得接受自己穿越了的事實,而且倘若真的能讓她穿回去,她想,她的身體從三十六樓的高度摔下來,再讓地震震塌的磚瓦鋼筋這麼一壓,也粉身碎骨了吧?與其穿回去變成一抹幽魂,不如就在這邊好好的活下去吧。

只是……唉,她還是想罵混蛋王八蛋,為什麼要讓她穿越到這麼一個爹不疼、娘不愛、丈夫不要的下堂妻身上呀?

她上輩子應該沒做那麼多壞事吧?有嗎?應該沒有吧?

她現在這副身體的原主人名叫樊香兒,竟然和她原本的名字只差一個字而已,也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她的靈魂才會穿越到這副身體裏。

樊香兒現年二十一歲,十六歲成親嫁給和林縣第一商賈阮家長公子阮長青,六年未有一出,因而被休離。

這是明面上的理由。

實際上卻是,原本同為商賈之家,與阮家算得上是門當戶對的樊家,近幾年因事業經營不善而欠下大筆債款,阮家不想被拖累,再加上妾室成群的阮長青早就有休離善妒妻的心思,便順水推舟的以無子為由成了這等事。

可憐的樊香兒在始終得不到丈夫的疼愛,又聽說要被休離后,心灰意冷之下撞柱自盡,以死明志言道她死也要當阮家鬼。

結果,得到的只有穢氣兩字評語。

現在坐在她身邊,以一臉關切神情凝望着她的女人名叫秋菊,是樊香兒的陪嫁丫鬟,對於主子在阮家所受的待遇相當抱屈,卻也無可奈何,因為她只是一個奴婢。

可是她卻是一個相當聰明的丫鬟,有想法、有主見、有計劃。

當她在無意間聽到阮家主子們有意與樊家劃分界線時,她便開始為自家小姐在阮家的處境擔心了起來,並勸樊香兒要將銀兩存下來以備不時之需。

跟在樊香兒身邊這麼多年,她比誰都了解樊香兒,所以她並沒將自己真正的擔憂說出來,反而說了一個樊香兒絕對會聽的理由,那就是見微知着,見樊家想阮家,同樣是商賈世家,難保阮家以後不會面臨樊家所面臨的,現在若將銀兩存下來,說不定以後還能幫到孩子呢。

所以,在樊香兒被阮長青那個男人休離趕出阮家時,她們主僕倆身上才會還有點積蓄可以花用,否則說不定早就餓死了。

阮家確定是回不去了,即使有回去的機會,就算打死她,她樊彥香也絕對不會以樊香兒的身分再回到那個薄情寡義的阮家,去當那個無情無義的阮長青的糟糠妻、回鍋妻。

「不自由毋寧死」,這些封建的古代人大概還不知道這句話的真意吧?但來自二十一世紀的她又怎會不知道呢?所以不管是為了自由,或是不再受感情的折磨與委屈,她是絕對不會再回阮家了。

至於樊家嘛,他們都自身難保了,大概也不會歡迎她這個被退貨的女兒回去投靠,讓家裏多張吃飯的嘴吧?

所以當她們主僕二人被趕出阮家,秋菊問她要去哪兒時,她撫着依然疼痛不已的頭只說了一句:「除了阮家和樊家之外,哪裏都好。」

她們在城裏的客棧里住了兩天,因為樊香兒撞柱的後遺症甚為嚴重,總是讓她頭痛欲裂,甚至嘔吐不已。

原本她是想再多休息幾天的,怎知阮家竟欺人太甚的派人來驅趕她們,要她們快點離開,怕她會鬧出什麼是非來丟阮家的臉。這便是他們問心有愧,良心不安的最佳證明。

不過她也懶得與他們計較,二話不說讓秋菊收拾下東西,然後租了一輛馬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安康城。只有天知道,她比阮家更不想再與他們扯上任何一丁點關係。

離開安康城,到了隔壁的合泰城,她們主僕又在客棧里窩了四天,她頭痛和嘔吐的癥狀這才緩解,不再折磨她。之後,她們又另外租了一輛馬車上路,暫時沒目的地,只想離和林縣安康城裏的阮家愈遠愈好。

也之所以,她現在才會在馬車上,然後因為太無聊,很豬的不小心睡著了,還作了這輩子大概永遠也遺忘不了的惡夢。

「夫人,您沒事吧?」秋菊仍一臉擔憂的凝望着她。

「我沒事。」她輕搖了下頭,然後定睛看向她說:「還有,我不是叫你別再叫我夫人了嗎?直接叫我的名字就行了。」

「奴婢不敢。」

「哪有什麼敢不敢的?我現在已經不是阮家宅邸里的香夫人了,這算哪門子的夫人呀?」樊彥香—不,在這個世界、這個時空,她的名字應該改叫樊香兒才對。她語帶輕嘲的對秋菊說。

秋菊張口欲言,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半晌后才輕聲道:「即使不再是阮家的香夫人,您也永遠是奴婢的主子,奴婢的小姐。以後奴婢喚您小姐,可好?」

「好吧,至少比夫人順耳多了。」她點頭道,然後轉頭伸手將馬車的窗帘掀開一角往外看,只見外頭仍是一片荒涼的模樣,雖然草木蒼翠,頗具自然美感,但這景色連看了好幾天也會膩人呀。

「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到達下一個城鎮?」她喃喃自語的說。

「估計還要半個時辰。」秋菊開口答道。

「你怎麼知道?」她轉頭問。

「張大哥告訴奴婢的。」

「張大哥?」她挑了挑眉頭。

「就是咱們的馬車夫,小姐。雖然同行的馬車夫們都喚他大力,但他本名叫張力,長了奴婢幾歲,奴婢便敬喚他一聲張大哥。」秋菊解釋道。

「你連人家姓什麼叫什麼都問出來了,那你知不知道他娶親沒?」她雙眼閃着八卦的光芒。

秋菊雖然不知道小姐怎會突然雙眼發亮了起來,但還是老實的說出她所知道的事。「張大哥尚未娶親。」

「哇,竟然真的知道。秋菊、秋菊,你該不會是對這位張大哥有意思吧?」她興匆匆的問。

「有意思?小姐,您說的有意思是什麼意思?」秋菊一臉茫然不解狀。

「就是有喜歡的意思啦!」

秋菊一怔,頓時整張臉都紅了起來。「小姐,您別開奴婢的玩笑。」

「我可不是在開玩笑。」她一本正經的搖頭道。「秋菊,你若真的遇到了喜歡的人,可別藏着掖着不告訴我,我會讓你自由,放你去嫁人成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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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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