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關焄傑離開家后立刻展開一連串的搜索行動，但，正如他所預料——絲琪當天就失蹤了。
他在她家等了一整個晚上，她都沒有回來，手機依舊打不通。隔天，他打到珠寶門市去問，卻得到一個晴天霹靂的答案——絲琪臨時請了六天的事假，聽說回老家去了！
六天？天啊——關焄傑快瘋了！要他整整六天六夜都沒有絲琪的下落、聽不到她的聲音、也不知道她人是否平安？那簡直是要他的命啊！
可是，他又不知道絲琪的老家在哪裏？原本可以直接詢問她的同事，例如邱佳菲，但他卻突然想起絲琪之前的警告——她警告他不可以再輕舉妄動，不可以讓她在同事之間變成特異分子。
唉唉，都還沒結婚，他就被她吃得死死的，怕老婆怕得要命，唯妻命是從。
最後，心急如焚的關焄傑只好私下找上總公司的人事主管，拜託她調出絲琪的人事資料，還千叮嚀、萬囑咐，要她千萬不要把這件事泄漏出去。
折騰了好一番功夫后，他總算弄到絲琪老家的住址——埔里。
原來絲琪住在埔里啊？關焄傑久聞埔里的好山好水，一直想找時間去玩玩，沒想到，居然是在這麼焦急的心情下前往埔里。
顧不得天色已暗，他立刻駕車南下，直奔中部知名的酒鄉埔里。
因為高速公路塞車的關係，到達埔里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原本關焄傑想去找個飯店或是民宿住一晚，可車子開到絲琪老家門口后，他卻捨不得走了。
雙眼痴痴地望着她家的門口，望着窗戶透出的光線，他好渴望能看到她，就算只是一眼都好，那可以讓他焦急的心得到平撫。
他又撥打絲琪的手機，還是直接轉到語音信箱，至於絲琪老家的電話……唉，人事資料上，她只填了家裏的住址，根本沒有留電話。關焄傑真是敗給她了，這魔女實在是他的剋星，把他製得死死的。
半個小時后，屋內的燈光全滅了，看來，這家人準備睡覺了。
有點冷……雖然已經快六月了，可是這裏接近山區，夜晚還是有些寒意。他拿出西裝外套披在身上，把椅背放直，打算今晚就睡在車上守株待兔。
他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睡車上當然很不舒服，就算開的是高級的進口車，還是比不上一張床來得舒適。可是，眼前的他什麼都不在乎，也沒心思去找旅館，他只想快點找到絲琪，親口跟她解釋，帶她回台北，不想再讓一顆心高高地懸在半空中，上不接天，下不着地。
痴痴地望着那棟爬着綠色藤蔓的紅瓦白牆小洋房，關焄傑抹抹臉，疲倦地低語：“你到底在哪裏，又對我下了什麼蠱？我怎麼會這麼愛你呢？唉，怎麼會呢……”
翌日。
關焄傑不是被刺眼的陽光擾醒的，而是被一連串急促的聲音給吵醒。
他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就聽到車窗傳來一陣拍打聲，一名頭髮微禿的老者正怒氣沖沖地看着他。
關焄傑趕緊打開車門，都還來不及開口，老人就劈哩啪啦地臭罵。
“喂，你這臭小子是誰？打從昨天晚上，我就看到你的車子停在這裏，停了一整夜，你到底有何居心？你是不是小偷，打算先觀察地形好闖空門？”
小、偷？關焄傑的臉上出現三條黑線。唉，他真衰啊，不但慘遭女朋友拋棄，在她家門口苦守一夜，窩在車上挨餓、受凍、喂蚊子，現在還要被誤當為小偷。唉——
他還來不及解釋，掛着「游寓”門牌的大門就被打開了。一對中年夫妻穿着運動服走出來，精神飽滿地對老者打招呼。
“鄰長，早啊！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啦、他啦！這個人鬼鬼祟祟的，一定是小偷！不然幹麼從昨天晚上就把車子停在你家門口，動也不動？”年逾六十的老鄰長氣呼呼地指着關焄傑。小鎮民風純樸，家家戶戶都守望相助，遇到陌生的人或車輛一定會特別留意。尤其他可是熱心公益，充滿正義感的老鄰長呢！
一看到游氏夫婦，關焄傑趕緊趨前有禮地道：“兩位好，是游伯父和游伯母吧？我是關焄傑，是絲琪的男朋友，很抱歉突然登門打擾。”
絲琪的男友？這句話讓游氏夫婦面面相覷。游介誠謹慎地望着他，說：“原來是絲琪的朋友啊，遠道而來一定很累吧？先進來喝杯茶。”他是一名退休教師，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書卷氣息。
游夫人卻拉拉丈夫的手，表情不悅地看着關焄傑。“年輕人，你不要亂講話，我家琪琪可沒說過你是她的男朋友！琪琪不在家，就算在家，我想她也不願意見你，你請回吧！”
關焄傑誠懇地道：“伯母，我知道絲琪對我有點誤會，不過，我可以解釋——”
“不用解釋！”游夫人冷冷地截斷他的話。“我不懂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我只知道，你讓我的女兒很傷心！老伴，咱們定，別理他！鄰長啊，一起去前面喝杯豆漿吧？我請客！”
游夫人硬把丈夫拉走，游介誠一頭霧水地問着：“咦？怎麼他不是琪琪的男朋友嗎？老婆，人家開那麼久的車子找來埔里，你也該聽聽他的解釋嘛！”
“還有什麼好說的？”游夫人一肚子氣。“琪琪一回來就把自己悶在房裏，什麼地方都不去，幸虧黑豹那孩子硬把她拉去店裏，不然她肯定會悶死。我看得出來她這次被傷得很重，她跟雨璇通電話時，我都聽到了，罪魁禍首就是這個叫做關焄傑的壞男人！他們家以為自己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居然拿支票去羞辱琪琪！琪琪可是我們的寶貝女兒耶，她長得漂亮又聰明伶俐，從小就被大家捧在掌心裏呵護，怎麼可以讓人欺負？”
“伯父、伯母，不是這樣的……”關焄傑真是欲哭無淚。唉，出師不利啊！好不容易找到埔里，都還沒正式拜見未來的岳父、岳母，就被他們給三振出局，列為拒絕往來戶。
唉，他好慘啊——
“汪汪、汪汪！”
夜深人靜，遠處傳來狗吠聲。小鎮的居民作息都很正常，傍晚六點，家家戶戶都炊煙裊裊，飯香撲鼻。用過晚餐后，有幾個居民在屋外散步聊天。一到晚上九點，幾乎每戶人家都關門熄燈，準備就寢了。
啪、啪、啪！“可惡！好多蚊子！”躲在車上的關焄傑惡狠狠地朝自己的大腿打下去。煩死了，怎麼這麼多蚊子啊？他在這裏守了一天，白天只有幾隻野狗，晚上則是成群的蚊子軍團，毫不客氣地拿他當晚餐。
啪、啪！他狼狽地一直打蚊子，望着游寓的大門嘆氣。唉——一整天了，他挨餓受凍，一天下來只去附近唯一的一間便利商店匆匆買了個便當和飲料，就趕回來繼續站崗了，但苦苦守候，卻還是見不到絲琪一面。她到底在哪裏啊？
被蚊子咬已經很可憐了，最慘的是，這附近的居民只要經過他的車旁時，都會拿一種同仇敵愾的眼神瞪他，甚至還有人罵道：居然敢欺負我們埔里的寶貝女兒？我看他是不想活了！欠揍！
嗚——大家都誤會他了，以為他是狼心狗肺的負心漢，他真的很衰啊！
“好渴喔……”想再去便利商店買點飲料，可是關焄傑又怕自己一離開，絲琪就剛好回家。他守株待兔這麼久了，萬萬不可毀於一旦。忍耐！不管再渴、再餓，一定要忍耐！
突然，游家大門被打開，游夫人臉色不善地上前敲敲他的車窗，示意他下車。關焄傑趕緊下車。“伯母！”
太好了！她終於肯聽他解釋了嗎？只要先打通兩老這一關，他一定有機會挽回絲琪的！
游夫人板著臉罵道：“你到底還要在這裏待多久？你連人帶車地杵在這裏，看了很煩耶！這條巷子不是我家的，還有很多鄰居要用，你就這麼一直杵在這兒，左鄰右舍會有閑言閑語的。我家琪琪可是個清清白白的好女孩，不想跟你這種人扯上任何關係！”
他急得滿頭大汗。“伯母，我想您真的誤會了。我可以先跟絲琪說說話嗎？我保證，她聽完我的解釋后，就會明白的！”
游夫人森冷地白了他一眼。“我才不會讓你見琪琪！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為啥要讓你欺負？年輕人，也許你家很有錢，你是你們家的寶貝兒子，但是，琪琪也是我們游家的掌上明珠，你們別以為自己有兩個臭錢，就可以隨便糟蹋人！”
說完，她臉色更臭地轉身，砰的一聲，用力關上大門。
“伯母，等一下……”關焄傑一個人孤伶伶地站在原地。
月光清冷，寒意這人。唉，好漫長的夜晚啊，看來，他是真的很惹人嫌啊……
關焄傑再度拿起西裝外套披在身上，做好又要在車上窩一夜的心理準備，沒想到，深夜十一點時，游介誠卻悄悄地跑了出來。
一看到他打開大門，關焄傑趕緊下車，恭敬地喊道：“伯父！”
“噓，小聲點兒！我是偷偷溜出來的，別讓我老婆聽到了。”游介誠拉着他躲到陰暗處，壓低嗓音道：“你不要傻傻地在這裏等了，琪琪不住在這裏，她住到她乾哥哥那邊去了。這是住址，你趕快過去吧，開車大約十分鐘就到了，那是一間度假山莊，很好找的。”他把一張字條交給關焄傑。
關焄傑好感動。“伯父，謝謝您！真的很感謝！”真是太好了，雖然苦守了一天一夜，全身都被蚊子咬到發癢，但他終於感動了未來的岳父大人！
游介誠目光銳利地望着他，溫和微笑。“我教了一輩子的書，閱人無數，明白一個人再怎麼善於偽裝，眼神卻是不會說謊的。年輕人，我看得出來你對琪琪很真誠，你不是輕浮花心的公子哥兒，你是真心喜歡她。我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請你好好地珍惜琪琪，不要再讓她傷心了。如果下次她再哭着回老家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知道嗎？”
“我知道！謝謝您，謝謝！”關焄傑感動得幾乎要涕淚縱橫了。嗚嗚——太好了，岳父大人肯挺他，他終於要熬出頭啦！
拿到了住址后，關焄傑興奮得像是中了樂透，不管夜已深，立刻驅車前往。
““濃霧蘋果度假山莊”？好特別的名字。”他沿着山路前進，開了十幾分鐘后，就看到半山腰處燈火輝煌。把車子往山上開，核對了下住址，發現果然就是這裏。
關焄傑下了車，詫異地看着眼前的建築物。哇，真是漂亮！尖頂咖啡色的哥德式建築，宛如藏在深山裏的城堡般，周圍種植着超過一百多棵的落羽松和美國香杉，還有大片的玫瑰花和薰衣草花園。在莊園的任何一個角落，都可以擁抱四季風光。
他忍不住深呼吸，好棒的空氣，充滿了芬多精。他還看到一個美麗的小湖泊，澄澄月色下，湖水折射出美麗的波光。住在這裏的人真是幸福啊！才踏入莊園，他就被這裏的寧靜氣氛給深深吸引住了。
山莊佔地很廣，而且客人滿多的。他看到兩、三對情侶依偎在湖泊邊散步，情話綿綿；也看到有客人在露天SPA區享受月光下的水療；還有人在露天咖啡區享用花茶和宵夜。看來這座度假山莊雖然地處偏僻，不過還是擁有很多死忠的顧客。
他繞行山莊半圈，正想找個人問問看老闆在哪裏時，倏地，他看到了朝思暮想的佳人——絲琪！
但，該死的！一把怒火瞬間在他胸臆間熊熊燃燒，因為絲琪不是自己一個人，她居然跟五個大男人坐在一起喝酒！
朦朧月色下，絲琪更顯得美艷動人。她穿着簡單的白Τ恤和牛仔短褲，露出兩條勻稱修長的美腿，跟一群男人熱絡地打鬧嬉戲、喝酒聊天。男人們跟她乾杯她就乾杯，喝酒喝得好豪邁，而且笑聲不絕！
“混蛋！五個該殺千刀的王八蛋！”關焄傑越看越火，恨不得拿刀衝過去砍死那五個不識相的傢伙！這女人是他的，是他專屬的，只有他可以擁有她明媚亮麗的笑容，只有他可以欣賞她醺然若醉的嬌態！這幾個混帳的眼睛瞎了是不是？居然敢染指他的女人！
他殺氣騰騰地往前走，眼底的怒火說明了他很想扁人。
有人發現了關焄傑，推推黑豹。“老闆，又有客人上門嘍！不過好奇怪，這個男的看起來怎麼一副兇狠樣，像是來打架的。怎麼，你欠他錢啊？”
一群人全轉頭望向關焄傑，絲琪也看到他了，臉色瞬間一沉，冷冷地跟乾哥低語：“我不舒服，想先進屋了。”
黑豹臨危不亂地笑着，繼續喝酒。“就是他吧？讓你氣得沖回埔里，偷偷躲在房間哭成淚人兒的男人？我是不是該叫他一聲妹夫啊？”
“喔，原來是他啊！妹夫是吧？”一群男人都笑了，紛紛不懷好意地看着關焄傑。“哈哈哈——不知死活的傻小子自動送上門了，我們當然要拿出最“熱情”的本性，好好地“招待招待”他才行啊！先叫他幹個三大杯再說吧！”
“你們不要胡鬧！”絲琪臉色更僵了。“還有，那個男人跟我沒有關係！”
因為還隔着一點距離，是以關焄傑沒聽到他們的交談內容，但他卻清楚地看到絲琪眼底的冷漠。厚——這女人真可惡！他找她找得半死，還千里迢迢地跑來山區喂蚊子，她看到他非但不感動、不熱淚盈眶地撲到他懷裏，反而擺出一張酷臉給他看！他真的會被這女人給氣死！
他走到他們面前，剋制想扁人的衝動，沉聲喚道：“絲琪。”他的嗓音焦急卻渴望，找了這麼久，終於看到她了！
絲琪還是甩也不甩他，逕自喝着手上的啤酒。
關焄傑伸手過去拉她。“跟我走。”
絲琪大怒。“你放手！”
關焄傑的臉色也轉為鐵青。“跟我走，有什麼話我們到旁邊說！”她是他的女人耶，怎麼可以跟一群男人喝酒？這些混蛋一定想占她的便宜！
絲琪甩開他的鉗制。“我跟你沒什麼好說的！”遭受那麼大的羞辱，又被罵沒家教，她氣到現在都還不想看見他！
關焄傑的火氣逐漸往上竄，再度試圖拉她，一旁的黑豹卻擋住他的手，慵懶地微笑。
“我家琪琪不想理你，聽懂了吧？”
旁邊的男人也跟着調侃他。“對啊，是男人的話，就乾脆一點，不要勾勾纏，人家不想見你啦！”
關焄傑瞪着黑豹，銳眸陰狠地眯起，眼底掀起風暴。該死的混蛋，居然敢推開他的手，還不要命地拉住他的絲琪？！他一定要把他大卸八塊，再丟到山裏喂狗！
他掄起拳頭，黑豹也慵懶地起身，一副要打架隨時奉陪的態度。兩個男人栗悍的眼神在半空中激戰着，勢均力敵，空氣中幾乎要冒出煙硝味來。
眼看戰火一觸即發，絲琪趕緊介入，抓住關焄傑，急促地道：“夠了！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到旁邊再說！”她看得出他快抓狂了，乾哥也真是的，幹麼故意激怒他？兩個大男人加起來都一把年紀了，還打什麼架啊？
黑豹看到絲琪眼底的心急之色，故意攪局，以更陰狠的語氣道：“琪琪，這件事你別管，這是男人跟男人之間的事！對吧？”他挑釁地看着關焄傑。好小子，想當他的妹夫嗎？那得先過他這一關才行！沒有三兩三，別想上梁山！
關焄傑渾身迸射出危險怒芒，咬牙切齒地迸出回答。“沒、錯！這是男人跟男人之間的事！絲琪，你先讓開。”該死的王八蛋，他一定要扁得他滿地找牙！
“你們到底夠了沒？”絲琪氣憤地低吼，狠狠地瞪了黑豹一眼，又轉身拉住關焄傑，氣急敗壞地往旁邊走。神經病！這兩個男人真是太閑了，居然這麼想打架，簡直是無聊、幼稚！
把關焄傑猛拉到湖泊的另一端后，她才放開他的手，語氣冰冷地道：“你來做什麼？”
“你居然問我來做什麼？”他氣炸了，連日的疲憊宛如火山爆發，怒氣沖沖地吼着。“遊絲琪，你是鐵石心腸嗎？你感受不到我對你的真誠和付出嗎？我千里迢迢地從台北一路開車衝來埔里，在你家門口守了一天一夜，吃不好、睡不好，還被蚊子咬到差點變成豬頭，結果你看到我后，居然甩也不甩，現在還問我來做什麼？！”
絲琪咬着下唇不語。老媽有打電話告訴她，說關焄傑來到埔里了。但，她還是選擇躲在山莊，不想見他。
坦白說，知道他傻傻地守在她家門口，她當然覺得感動。可現實的問題還是要解決——他的家人討厭她。
她硬是壓下心湖翻動的情潮，冷淡地道：“好吧，既然你人來了，我就順便把東西還給你。我去拿那雙高跟鞋，要怎麼處理隨便你。”
回埔里之前，她在房間望着那雙他送給她的高跟鞋直落淚。在巴黎，他親自為她穿上時，有陣陣暖流劃過她的心，她以為這雙高跟鞋將是他們愛情的起點，可以帶她通往幸福的彼端，可沒想到，原來它其實是失戀的代名詞……看到那雙高跟鞋，只會讓堅強的她頻頻落淚，所以，她不能再把它留在身邊了。
她轉身想走，卻被關焄傑狠狠地拉住。“遊絲琪！你到底在做什麼？你一點都不珍惜我們的感情嗎？我送給你的東西你說還就還，那我的感情、我的真心你要怎麼償還？你拿什麼償還？你突然消失，連一通電話也不給我，你有沒有想過，我會心急、我會寢食難安？你有沒有想過這幾天，我是怎麼過的？”
深邃黑眸滿是焦躁與愛戀。因為愛她，他把自己折磨到寢食難安。失去她，他根本沒有辦法好好地過日子。
絲琪望着他憔悴的臉龐，望着他下巴上新生的鬍渣，心底酸酸的，卻只能無奈地搖頭。“你的家人非常討厭我，你知道吧？”正因為她對這段感情越來越認真，她把他當成一個很重要的人，所以，她必須面對最現實的問題，不能躲在自己的夢幻象牙塔內。
聞言，關焄傑呆了兩秒，隨即堅定地道：“我知道我母親找過你，她當時的確失去了理智，關於那張支票，我很抱歉。”
“抱歉？你說抱歉有什麼用？”絲琪握緊雙拳。不想哭的，可是一看到他，隱忍多時的淚水終究還是奪眶而出了。“你……你根本不知道被當場羞辱是什麼感覺？我犯了什麼罪？我只是愛上一個男人，只是認認真真地想談戀愛啊！結果呢？我居然被罵沒家教、被罵是亂七八槽的女人、被說是妄想麻雀變鳳凰，甚至連我父母都被罵了進去！你母親只差沒有把那五千萬兌換成鈔票，一張一張地甩在我臉上！”
說到最後，她已激動到雙手顫抖，泣不成聲。素來自傲自愛的她，什麼時候受過這麼嚴重的羞辱？她遊絲琪也是被家人呵護長大的，也有自己的尊嚴，為何要被別人恣意糟蹋？
“絲琪……”看到她的淚，他整顆心都被擰痛了，憐惜地抱住她。“對不起，是我不好，我沒有好好地保護你，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嗚嗚——嗚——”想推開他，可他溫暖陽剛的氣息卻暖暖地包圍住她，她整個人好像在一瞬間得到了救贖，好像從地獄底層被拉了上來。淚水恣意奔流，她發現自己此時根本無法離開他的懷抱。
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后，她還是很理智地推開了他。“你走吧！既然你父母不喜歡我，我也不想讓你為難。我自己也是獨生女，明白獨生子女所需承受的壓力與關愛。倘若你不孝，你的母親會很傷心的。”雖然不認同關母的言行，但她還是狠不下心搶走人家的兒子。
關焄傑為她擦去淚水，篤定地道：“相信我，我的愛情由我自己決定，我父母親不是問題。事實上，他們會接受我選擇的對象，因為他們愛我。”
她還是一臉愁容。“事情沒有這麼簡單。自古以來，婆媳相處都是很大的問題。你應該知道我的個性，我熱愛自由，討厭繁文縟節與束縛，更沒興趣參與婆媳大戰。”
“事情就是這麼簡單。我只談讓自己快樂的戀愛，而且保證不會再讓任何人破壞我的幸福。”關焄傑緊緊扣住她的手，不肯放鬆。“絲琪，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委屈的。我的父母親會接受你、愛你的，因為你是個很優秀的好女孩，只要假以時日，他們一定都會喜歡上你的。”
絲琪迷惘地看着他。會嗎？真的會這麼順利嗎？
以前的她，從來不屑去討好任何人，但為了這個男人，為了他眼底堅定執着的愛，她或許該跟他一起努力……她知道未來也許還有一些難關要過，她可能必須付出很大很大的努力才能得到關夫人的認可，然而，她愛他，既然如此，她怎麼能放手，怎麼能讓他孤軍奮戰呢？
“你問完想問的問題了吧？那麼，現在換我問你了。”關焄傑醋意橫生地問：“那些男人是誰？你是我的女朋友耶，怎麼可以跟他們一起喝酒？萬一他們亂來，想占你的便宜——”
絲琪白了他一眼。“你少無聊了！他們跟我的親人沒兩樣，剛才差點跟你打架的那個男人，外號叫黑豹，是這間度假山莊的老闆，也是我的乾哥，他已經有一個貌美如花的漂亮老婆了。至於其他那些男人，也都有固定的女朋友了。就算他們都沒有女朋友，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他們對我而言是親人，再過一百年都不可能變成情人的。”
“真的嗎？”關焄傑還是很疑惑。
這時，一直躲在樹叢后偷聽的幾個大男人忍不住冒出來了，笑嘻嘻地調侃他。“什麼蒸的煮的？笨小子，還不趕快叫大哥！”
“我……”關焄傑靦腆地笑了。“各位大哥好！剛才如果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你們大人有大量，多多包涵！也謝謝你們照顧我家的琪琪。”他摟住美人的纖腰，滿足得像是擁有了無價之寶。
被稱為大哥，男人們都開懷大笑，很豪邁地拍拍關焄傑的肩。“哈哈哈，好說好說！來啦，先過去喝酒。想要娶我們埔里的大美人，得先測試一下你的酒量和酒品！來啊，兄弟們，痛快地喝喔，今天不醉不歸！”
“喂，你們在做什麼啊？今天已經喝得夠多了吧？別再喝了啦！”絲琪傻眼地看着關焄傑被那群男人拉走。
大伙兒坐在原位，豪氣萬千地干起杯來了。
絲琪見狀，忍不住跺腳，喃喃罵道：“氣死人了！這些男生真是無聊！喝喝喝，喝死你們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