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凌晨一點,月已在西方漸落地平線,而星星則在天空大放光芒,正常人大多已躺在自己的溫暖被窩裏呼呼大睡時,齊天歷卻剛踏出楚國豪的“銀座酒店”。
最近的他常常光顧“銀座”,一喝就是到半夜,而他
之所以會這樣喝酒,其實有兩個原因——一是他心情不好;二則是恰巧好管閑事的老闆楚國豪不在,要不然楚國豪鐵定會追根究底詢問他喝酒消什麼愁,然後再非常雞婆找到他的愁源予以干涉,企圖做個愛世人的神——經病。
神經病?是的。光想到前一陣子楚國豪非常熱心地幫助秦和婉兒湊成對,而換來一星期的鼻青臉腫,他就忍不住露出一絲微笑,不過,如果讓楚戲弄一下就能擁有心愛的美人的話,他是甘之如飴,可惜就是天不從人願,因為現在的楚正受着幸運之神的寵幸,忙着準備自己的婚禮根本沒空理他。
唉!想到這兒就更鬱卒了。
齊天歷啊齊天歷!你可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黑街中令人聞之喪膽的“黑街教父”,為什麼獨獨面對感情一事時卻膽小如鼠呢?你在躊躇什麼、擔心什麼,怕受到拒絕、受到傷害嗎?這麼多年的刀光劍影下,你又不是沒受過傷、流過血,難道你還會怕痛不成?
你到底在怕什麼呢?簡單的一句“我喜歡你”有這麼難嗎?為什麼你就是說不出口?要不然和顏悅色也可以呀,為什麼你總是板著臉,正經八百得讓人見了就怕,難道你就不會改一下嗎?
現在可好了,眼見自己心愛的人要投入別人的懷抱,這才鬱鬱寡歡、借酒消愁,你還算是個鐵錚錚的男子漢嗎?你還是“黑街教父”的齊天歷嗎?
他真恨自己當初為什麼會喜歡上她,上天又為什麼要讓他遇上她呢?
☆☆☆
五年前
退出金碧輝煌與自己格格不入的大廳殿堂,齊天歷關上房門沒入黑暗的房內。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一向不是他齊天歷應有的作風,就不知道他那天是吃錯了什麼葯,竟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地出手救人,更慘的是他救的不是別人,卻是在黑白兩道吃得開的大老葉振東,這下可好了,這一救他不明不白地竟多出一個義父來,他到底走了什麼狗屎運?
從小出生在黑街小巷的他,能活到現在憑的全是他一雙手,漂泊在灰暗不明的社會洪流中,除了幾個歃血為盟的“黑街教父”兄弟外,他沒有其他朋友,獨善其身一直是他一生所希望的,而今扯上了葉振東這個人,他懷疑自己還有能力去執行“獨善其身”的夢想。
就拿今天這個豪門宴會來說吧!百來位賓客中除了葉振東本人外他誰也不認識,卻硬生生地被拉着到處介紹,逢人不是點頭就是問好,他簡直就像個獃子似的!
現在回想起來,如果時間可以重來的話,那天他就算會餓死也不會外出吃東西,就算外出吃東西也不會走那條路,就算走那條路也要當個瞎子視而不見,可惜現在後悔已莫及。
唉,真是天殺的!葉振東那隻老狐狸半路認兒子到底有何用意?難道他想利用自己來控制“黑街教父”?不可能,以他的財力、勢力來看,他們這幾個“黑街教父”對他根本不是威脅,更何況他們幾個也不會傻得以卵擊石自取滅亡,那麼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聽說葉振東一生女人不斷,但三妻四妾中就是沒人能替他生下一個兒子,好不容易在五十一歲那年盼得一子,卻是個刁蠻得不像話的女兒。今天是他七十一歲大壽,算來算去他女兒也有二十歲了,他該不會為了他寶貝女兒物色老公順便找接班人吧?!
抖開肩上突然下壓的陰涼感,齊天歷將自己往軟軟的長沙發上一扔,他才沒那麼倒霉哩!天下精英之多不在話下,這種“好康”的事怎麼輪也輪不到他頭上,他沒事還是少自我詛咒才是。
閉上眼將一切雜亂思緒與自己隔離,齊天歷只覺得廳外的悠揚樂曲離自己愈來愈遠,遠得猶如他回到了自己的寧靜小窩似的……
“喀——喀!”才感到寧靜,馬上就有蒼蠅出現。
一個輕巧的開、關門聲驚擾了他的寧靜,齊天歷睜開雙眼身軀動也不動地橫躺在沙發椅上,論先來後到他才是被打擾者,所以不管對方想做什麼,他根本沒必要閃不是嗎?
“秦酆我愛你。”隨着衣物廝磨的聲音中,一個驕縱的女聲宣告着。
“明珠你別這樣!”男聲似乎有些無奈。
“為什麼?我愛你呀!”
“我們的身份相差太遠了,我配不上你……”
“我不介意。”女聲激動地打斷他,“只要你愛我、我愛你,世界上就絕對沒有任何人能阻止我們在一起,我們會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孩子……”
“可是明珠,我不愛你,我愛的是芊欣……”
“不!”女聲尖叫着,“你騙我的對不對?是不是爸爸威脅你要你這樣告訴我的?是他對不對?對不對?!告訴我你愛我秦酆,告訴我你愛我呀!”
“對不起明珠。”男聲歉疚地說,“我昨天已經向芊欣求婚了,而且她也已經答應我……”
“啪!”一個巴掌聲響起。
“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女聲生氣地吼道,“她有哪一點比得上我?沒有我漂亮、沒有我的家世,更可惡的她只是我的一個女傭而已,為什麼你愛她而不是愛我,為什麼?!”
“明珠……”
“秦酆我愛你,我愛你呀,你不要娶她好不好?”她苦苦的哀求道。
“明珠……對不起,我不能對不起芊欣……”
“你去死!”女聲發飆了,“秦酆我恨你我恨你,你給我滾,滾——”
“明珠,像你這麼好的女孩子一定還會有很多人來愛你的,我……”男人還想說什麼卻被女人狠狠地打斷。
“滾……我叫你滾聽到沒有?我恨你,一輩子都恨你,你給我滾——嗚……”
在她哀哀戚戚的哭泣聲中,齊天歷只聽到一聲“對不起”,然後就是“喀——喀!”的開、關門聲響起,房內又再度陷入沉寂……不,在沉寂中偶爾還夾雜着一聲聲地抽噎聲,而這則告訴齊天歷女主角尚未離去。
“事非干己休多管”是他為人處事的第一守則,所以沒有第二個想法,他決定繼續橫躺沙發上當個活蠟像,可惜就是天不從人願。
“可惡!該死!我永遠不會原諒你的,秦酆。”
隨着女主角鬼哭神號的怒吼聲響起,只見煙灰缸、花瓶、枱燈猝然從天而降,嚇得齊天歷一個鯉魚翻身跳下沙發避開天外飛來的橫禍,也讓他現出了原形。
“呼,好危險啊。”有驚無險的回頭看向慘不忍睹的花瓶等,齊天歷大聲的呼了一口氣。
瞪着平空冒出來的男人,葉明珠愕然得有絲不知所措,他是誰?怎麼會在房裏?剛剛她所說的話他都聽見了?那她以後要怎麼見人?瞪着眼前西裝筆挺卻仍藏不住粗獷的英俊男人,她憤然地朝他吼道:“你是誰?誰讓你進來的?”
看着滿臉淚痕卻又一副高高在上的女人,齊天歷揚了揚濃密的劍眉,無辜地聳聳肩。
“你……不准你將今天的事情說出去,要不然我一定會殺了你的!”葉明珠威脅地瞪着他,然後命令道:“給我滾出去!出去!”
“小的遵命。”一彎腰一點頭,齊天歷帶着滿眼的笑意離去。
這顆“明珠”不會就是葉振東的寶貝女兒吧?這就難怪葉振東會急着替她物色老公了,這個潑婦是該有個男人管管她才是,但卻絕對不是他。
☆☆☆
絕對不是他?!他當初怎麼能笑得這麼輕鬆愜意呢?他到底為什麼會愛上那顆“葉明珠”呢?或許是為她那敢愛敢恨、刁鑽霸氣的脾氣吧,他的眼前清楚浮現那時葉明珠熠熠生輝的雙眸,當然也包含那股憎恨的眸光,為他撞見她失戀的醜態。
唉!或許在那時就註定他失戀的開始,刁鑽、霸氣、
目中無人,就連名字——夜明珠,都是那麼的“聳又有力”,而他卻為她執着了五年,可笑的還是葉大小姐自始至終都視他為糞土,五年如一日沒變。
唉,真的很可悲,這就足以說明他為什麼會到“銀座”來借酒消愁了。
腳步有些虛浮的往停車處走去,他在五分醉意、三分睡意和兩分清醒的狀態下啟動車子,然後緩緩驅車回家。
常言說得好:“開車不喝酒,喝酒不開車。”齊天歷對此一向奉為圭臬,但值得一提的是他所謂的“喝酒”,意思是醉得不省人事才叫喝酒,所以今晚的五分醉意對他來說是小Case,他敢對天發誓自己絕對能平安到家。可惜他竟忘了另一句至理名言:“人若衰,種葫蘆也會生菜瓜。”
車子在平穩中前進,齊天歷才感覺到朦朧中有朦朧的美,就被眼前突然飄出的白影嚇得差點沒魂飛魄散,“吱”一聲,車子在他急踩煞車下瞬間停了下來。
“你沒事吧?”在心中詛咒着,齊天歷帶着今晚的兩分清醒跳下車詢問對方,天知道半夜這人不回家睡覺,一個人在外頭遊盪個什麼勁?他看着呆坐在地上,完全沒反應的人影再問一聲:“你沒事吧?有傷到哪裏,要我送你到醫院去嗎?”
“我……我沒事。”
等了好半晌后,地上的人影方有所回應,而她柔嫩的聲音卻也嚇了齊天歷一跳,他撞到的人竟然是個女人!半夜三更這一個女人在外面做什麼?
“你真的沒事嗎?”他蹙眉看着她,想不透這個女人為何半夜獨自走在外頭,更不想要知道原因,只是為何她口中說“沒事”,人卻依然坐在地上動也不動?三月夜裏的地板並不溫暖呀。他搖搖頭,漆黑的空間裏讓人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要去哪裏?我送你一程。”他決定伸手拉她一吧,既然對方沒乘機撈他一筆,他又怎麼忍心就這樣掉頭離去?
“不必了,我……”女人邊站起身邊搖頭說,但人未站正,話未說完,整個人卻顛簸昏倒了過去。
“該死!”一把抓住她癱軟的身子,齊天歷忍不住詛咒出聲。
他該死的又替自己惹來什麼麻煩了?早知道會這個樣子,他早在她開口說沒事時就該火速開車離去,現在可好了,他該送她到醫院,然後接受一堆人責難的眼光,和警察徹夜通宵的筆錄,然後明天帶着兩顆熊貓眼去見葉振東;還是乾脆把她丟在這兒就算了,反正又沒有人看見。他轉動頭顱看着漆黑且寧靜的四周一眼,可是那該死的良心卻不允許他這麼做,尤其在知道懷中的人又是個女人的時候。
皺着眉抿着嘴,齊天歷低頭看了懷中的她一眼,看來唯今之計只有將她帶回家去了,反正她似乎真的沒受半點傷,而之所以會昏倒,他想只是因為嚇昏的關係,回去睡個覺醒來就該沒問題了,他忖度。
沒想到男女授受不親,或者會有任何人擔心懷中佳人未歸之事,他半彎腰一把將她橫抱起來,放進車後座內驅車回家。
☆☆☆
房內唏唏嗦嗦的聲音驚醒了齊天歷,他倏地睜開雙眼,直入眼內的是一個偷偷摸摸的嬌小身影,她正在翻查他的口袋,試圖竊取他皮夾內的錢。
好傢夥,原來她還是個小偷呀!
“右邊抽屜內還有更多,你要不要順便拿走?”他譏諷地開口。
他突然的出聲驚嚇了她,她倒抽了一口氣倏地回過頭看向他,卻又在下一秒鐘作賊心虛地急忙轉回頭背對着他,就像個掩耳盜鈴的笨蛋,以為她看不到他,他自然也就看不到她。
“右邊第一個抽屜還有,而且抽屜沒有鎖,很方便、容易得手的。”他接著說。
他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把她當成了小偷不成?梁思綺深深地吸口氣,然後緩緩地轉過身看他,然而卻在完全看清楚他后再度倒抽了一口氣,銅鈴般的大眼直盯盯的瞪着正由床上坐起身,被單緩慢由胸前滑下至腰間,露出傲人身材的他,老天!她從來沒見過這麼雄偉壯觀的胸膛。
“怎麼不動手了?”他諷刺地看着她說,隨即由床頭上拿了根煙叼上嘴,好整以暇地等着她動手,臉上的表情當然儘是濃濃的諷刺與不屑。昨晚他真該把她丟在馬路上才對,他很後悔。
“我……我只是想拿點錢去買早餐……”她瞪了他胸腔足足有半晌后才回神,結巴地開口,卻止於他挑高的眉,與出口的冷嘲熱諷。
“買早餐?那我是不是可以麻煩你順便幫我買一份?”
“我……不是你想的,我真的不是要偷你的錢……”見他不信的揶揄自己,她急忙出口澄清。開玩笑,她怎麼可能會偷錢?
“要拿就快動手,少在那裏講些自欺欺人的話,你若再不動手,等會兒我反悔的話你就別後悔。”他譏諷的打斷她,一臉虛情假意的和善。
瞪着他不屑一顧的臉色半晌,梁思綺皺起了眉頭,“我……你真的誤會了,我……”
“誤會?”他嗤之以鼻地冷哼,“我都好心告訴你錢在
哪裏了,你就廢話少說快點動手吧。”
生氣!梁思綺第一次氣得快說不出話來,這個人好生無禮,什麼都沒弄清楚就一口咬定的誣良為盜,真是氣死她了!
“好,我是要拿你的錢又怎麼樣?”不再多作無意義的解釋,她既生氣又潑辣地朝他吼道。“昨天是你撞到我耶!就算我外表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但我內心的驚嚇卻是無可彌補的,我拿你點錢算是便宜你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更何況我還好心的在不吵醒你的情況下委屈的自己動手拿,你該感謝我的體貼才是。”她倒要看他怎麼說。
齊天歷的眉頭挑得更高了,他實在不相信自己會聽到這麼可笑的一段話,偷他的錢還敢說是體貼他?呵,光天化日之下說瞎話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着,好個胡言亂語的小鬼!
小鬼,說她是小鬼其實一點也不為過,看她現在的穿着,一件過大的T恤鬆鬆垮垮地弔掛在她薄弱的肩上,一條洗到泛白膝蓋破洞的牛仔褲里着像是營養不良的“烏仔腳”,清湯掛麵毫無流行可言的學生頭下則是一張天然無粉飾的小臉,她,大概不會超過十五歲吧。
“你言下之意是要我感謝你沒打擾我的睡眠嘍?”他斜睨着她似笑非笑地開口,笑意卻絲毫沒有傳進他眼中。
“正是。”她抬高下巴傲視他說。
“哈……哈……”他狂冷笑出聲,“如果你真的體貼我的話,你根本可以醒來就馬上滾出去,而不是奢求任何精神損失的賠償,更不應該再出現我眼前惹人厭。什麼叫作‘大恩不言謝’我還懂,我絕不會要你回報我收留你一夜、沒讓你露宿街頭的恩情的。”
“大恩不言謝?”梁思綺咬緊牙關一字一字的進出口,“昨天是誰撞到誰?你本來就該對我負責,我……”
“負責?請問你身上有任何可見的傷勢是我造成的?昨天晚上又是誰口口聲聲說沒事的?”他撇嘴道,“我那時根本就可以不必管你的死活,反正你又沒事。”
被他這麼一搶白,梁思綺一時之間竟忘了自己接下去該說什麼了。
昨天她是親口說過“我沒事”這三個字,她也沒辦法把這三個字抓回來吞回肚子裏去,但是她就是氣不過他咄咄逼人,不給人留餘地的態度。
“是呀,你是可以不必管我,是誰教你狗拿耗子多管閑事的?你這個雞媽媽的媽媽——雞婆!”
齊天歷怒目相向地死瞪她,說實在他真的很氣自己竟救她回來,用雞婆這個字眼形容他還真是貼切呀!他這是自作孽不可活。
“要多少錢隨你拿,要全部拿走也行,就當我花錢消災好了,只要你快滾出我的房子就行了。”突然瞪她一
眼,齊天歷以自認倒霉的口氣說完后,往後一躺,不再理她。
見到他的反應,梁思綺這回是真的不知該如何了。
摸着良心說,其實從頭到尾錯的人都是她,他也只不過是一個撞到她的倒霉鬼而已,更何況她打從心裏頭就沒要拿他的錢來賠償自己,事實上她是真的餓得快昏倒,又找不到東西吃,才會有這種下下策——進他房間借點錢去買早餐吃,但誰知道錢還沒借到手就和他唇槍舌劍起來。可惡,這一切都要怪他的“小人之心”,要不然她也不會咽不下這口氣,衝出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來。
這下可好了,她是選擇繼續餓肚子呢,還是接受他的“慷慨解囊”,然後一輩子背負“小偷”之名?當然,後面那條路她是看都不會看一眼的,她才不想當個挂名小偷哩,但餓肚子?她咬着下唇瞪着床上一動也不動的人影,不,她也不會選擇自我虐待。
“喂,你不要睡,我話還沒說完耶!”她對他叫。
等了五秒見他完全沒動靜,她乾脆逕自的大聲說下去,“喂,我剛剛說的都是氣話,我不是小偷,也沒有要偷你的錢的想法,只是我真的很餓,在你家冰箱裏又找不到任何東西可以吃的,身上也沒半毛錢可以去買東西,才會出此下策到你這裏借一些。”她頓了一頓,“我想,會好心帶我回家收留我一晚的人應該不差,至少不會吝惜借我一些錢買早餐吃,何況我還打算留張紙條給你,告訴你等我有錢時會馬上如數奉還……”
“該死,我叫你滾出我家聽到沒有?”齊天歷一鳴驚人的坐起身朝她怒吼,天曉得他昨晚為什麼不加點油撞死這小鬼了事,害得他現在想安穩睡個覺都不行。
梁思綺輕拍被他嚇到而狂跳的心臟,一臉怪怨的表情瞪着他,“你嚇到我了。”
“嚇到你?那真可惜,事實上我最想做的是掐死你!”他咬牙切齒的說著,然後下床一步步朝她逼近。
“你……”梁思綺恐懼地連退兩步,“我跟你近日無冤往日無仇,你……別開玩笑了。”
完了,聰明如她怎麼會落到被人掐死的地步?她還不想死呀!她緊閉起雙眼,雙手護衛着自己的頸部,等待預料下的壓力落在自己纖細的脖子上,結果等到的卻是他粗魯的拉扯。
“拿去。”
“做什麼?”瞪着手中他硬塞給自己的千元大鈔,梁思綺獃獃地抬頭看着他。
“拿了錢就快給我滾出去。”他冷冷地看着她說完后,頭也不回的往床鋪一躺,這下子她可以滾了吧。
瞪着手中的錢半晌,梁思綺還是不懂他的意思,什麼叫作“拿了錢就快給我滾出去”?好像她專程來這跟他討錢似的!
“喂,我剛剛跟你說的話你都沒聽到嗎?我說我不
是小偷,來這只是想跟你借點錢買早餐吃而已,你塞一千塊給我做什麼?”她皺着眉頭說,“何況買一份早餐頂多二十塊就夠了,如果你塞錢給我的意思是要借錢給我的話,那麼你有沒有零錢?我不要那麼多錢,只要二十塊……”
“滾出去!”齊天歷快抓狂了,他一掀被子怒不可遏的朝她狂吼,而臉上的表情可以讓方圓十尺結冰。
“你……你幹什麼叫這麼大聲,你……這是你第二次嚇到我你知道嗎?”梁思綺這次是雙手護心,一臉驚嚇后的怪罪狀。
“出去。”瞪着她,齊天歷的臉色已經變成青色的。
“可是你可不可以先借我二十塊?”她將一千元放到她身邊的桌面上,“喏,這一千元還你,我不要那麼多錢,還起來很累人的。”
盯着她神情堅定的清麗臉龐,齊天歷握緊想掐死她的雙手,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說:“我不奢望你還錢。現在,錢拿着馬上給我滾出去。”
“不還錢?那怎麼可以?”梁思綺瞠大了雙眼,一臉無功不受祿的清廉表情朝他叫道,“你別瞧不起人了,我如果向你借錢就一定會還,什麼叫作不奢望還?我一定會還你的。”她信誓旦旦的對他說。
“滾。”他從牙縫中進出這個字。
“你這個人怎麼這樣呀?要人走幹麼一定要用那麼難聽的字——滾,你知道那很不禮貌的,更何況我都已經說得那麼清楚了,你就不能好心點拿二十塊借我嗎?我告訴你我一定會還你錢就會還,你根本不用擔心我會做出食言而肥的事,雖然我很想胖一點,但我還不至於那麼缺德……啊,你改變心意要拿錢借我啦!”見他翻身下床,梁思綺喜出望外地看着他說,“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好人?”齊天歷嗤之以鼻地從口中進出這兩個字,活了大半輩子還沒有人敢把“好人”這兩個字用在他身上,這個小鬼竟然敢對他這麼說,這對他這個令人聞之喪膽的“黑街教父”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一步步逼近她,齊天歷一聲不響而且奇准無比的一手抄起桌面的一千元,一手拎起她的后領往外走,然後一氣呵成的開門再把她和一千元一起扔出大門外。
“砰!”呆若木雞的瞪着眼前轟然甩上的大門,梁思綺整整有一分鐘說不出話來。
老天,這就是他待人處事的方法嗎?竟然把她拎起來往大門外丟,這個……這個可惡的男人!突然間,她低頭看見飄落於地的千元大鈔,一股油然而生的忿怒由心升起,她抓起錢一躍起身。
“喂,開門,開門啦!”她猛拍門板大叫着,“你是什麼意思?你以為有錢就能用錢砸人嗎?開門——開門——我要你把話說清楚,喂,你開門啊!”
敲了半天、叫了半天,梁思綺得不到屋內的任何反應,相反的自己卻覺得口乾舌燥、雙手發麻,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肚子再也忍不住咕嚕咕嚕叫了起來。她氣憤的甩甩手放棄繼續敲門和喊叫的行為,心裏始終不甘心被誤會。
“喂,我不管你有沒有聽到我的話,但是我慎重的告訴你,我不是小偷,也不是乞丐,你這一千塊錢我一定會還給你的,你聽到沒?我一定會還你的!”她最後一次對大門叫喊宣告后,忿忿地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