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什麼叫我們也該走了?她跟他不是一掛的好不好,他怎能自作主張的讓她覺得自己真的很笨,而且是那種扔到福德坑不要的笨法。
雖然她很感謝他的及時伸手解圍,讓她免於被當沙包丟出去的下場,可是他的做法實在不可取,居然把吻她當習慣的讓那個刁蠻女暴跳如雷。
以為戴上幸運草項鏈會惡運退避好運來,她也着實享受到一陣不受霉運影響的快活日子,沒想到只是曇花一現的鏡花水月,她又再度被楣神纏上。
天呀!為什麼她會這麼倒霉,擺脫不掉她連睜着眼都會受驚嚇的惡夢。
一想到被當泄憤目標砸掉的蛋糕,阮玫瑰還真不知道怎麼跟莫慧秋解釋,他們辛辛苦苦烤了一上午的成品就這麼毀了,想想還真是心疼。
「笑!你還笑得出來,都是你莫名其妙說我是你的女人,還說我是什麼變量中的變量不可抗拒,才會害得我如此狼狽不堪。」
如果說女人是禍水,那麼唯恐天下不亂的男人就是災難,瞧瞧他做了什麼好事。
「我想妳是最沒資格怪別人的人,妳忘了是誰先引起戰端的嗎?」望月葵很久沒這麼開心過,她果然是個功力深厚的笑果。
她揚高鼻頭一哼。「你不來搭訕我不就沒事了,討債討到人家的家。」
要不出事也很難。
「搭訕?」她太瞧得起自己了。他神情微妙的揚眉一笑。
「喂!你那是什麼表情?好象我才是蠻不講理的那個人,你先是綁架我的狗,現在又綁架我的人,到底是何居心?」她很差嗎?他幹麼一臉好笑。
剛才的混亂真是驚險萬分呀!差一點她就逃不出來葬身蛋糕海里,她怎麼也沒想到千金小姐發起飆來會那麼恐怖,嚇死人了。
幸好她這些年倒霉事見多了能臨危不亂,修練出一套保身之道,在霉事找上她之前先推別人去送死,一災擋一劫。
那個叫地川的傢伙就算他惡有惡報好了,一副瞧不起女人的模樣,活該當她的替死鬼。
她若講理世界上就沒有糾紛了。「是妳先遺棄妳的狗,不是我綁架牠。」
「那我你又怎麼說?」證據確鑿,不容狡辯,她就是活生生的人證。
「免於遭追殺,這個答案妳滿意吧?」再不帶她離開,她大概就再也離不開了。
亞里沙的手段不是她能承受得了,她對剷除情敵向來是絕不留情,務必做到斬草除根,所以他有必要保護她,至少在他離開台灣前她都是不安全的。
他想到她衝動的個性,她能活到現在必定有天大81噸份,畢竟她闖禍的速度永遠快過理智出頭。
咕噥了兩句,她才不甘願的言謝,「雖然你幫了我一次,可是別想我會以身相許,我這人對日本人沒什麼好感。」
意思是他千萬不要自做多情愛上她,她絕對不會鳥他。
「以身相許?」他噗哧發出笑聲,聲音宏亮。「妳想太多了,我對女人還是很挑的,謝謝妳對我的厚愛。」
哈哈……她有說冷笑話的天份,哪天她想換工作倒可以介紹她到電視台當喜劇演員。
「你……○×*#@……」
「咕咕噥噥地嘀咕什麼,妳對我的話有何意見?」瞧她嘟着嘴鼓脹臉頰的模樣還真是可愛,像極日人拚死也要吃的河豚。
「我說你罩子放亮小心駕駛,別把水溝當馬路加足馬力往前沖。」沒有那麼多倒霉的狗能當緩衝路障讓他壓。
阮玫瑰忘了一件事,她也在車上,遇劫的話她同樣遭殃,同車同命誰也逃不過。
以她多年的楣神罩頭來說,說不定駕駛者能毫髮無傷的輕鬆逃開,而她卻得載沉載浮和污水奮鬥,過了水關也許還會得重感冒,生命垂危。
眼露深意,望月葵莞爾的多瞧她身上的「斑點」一眼。「妳那一身不好清吧!要不要先到我的住處整理一下?」
不能說幸災樂禍,畢竟有人比她更慘,她只是小規模受害而已。
「好讓你現出大野狼本性伸出魔掌嗎?」她假笑的敬謝不敏,嫌惡的抹去耳旁的乳狀白沫。
肩一聳,他不勉強。「日本人不全是好色之徒,我們也有高貴的品格。」
A片王國的確容易造成誤解,但與個人品德無關,以偏概全是要不得的心態,國情不同自然有不一樣的解讀方式,每個人抒發情慾的方式不盡相同。
拜盛名所賜,沉悶的日本男人被冠上淫魔的稱號,不論走到哪裏都會遭受異樣目光,即使是正經商人前來洽公也會被當尋芳客。
前些年他受邀來台灣參加高爾夫球亞洲名人賽時就深受困擾,每到休息時間總有飯店人員敲門詢問是否需要特殊服務,各國佳麗如雲任君挑選,甚至主動把女人送到他床上。
有鑒於此,所以他才決定在台灣購屋置產,就算他一年待不到一個月只是個過客,但好過飽受干擾不得清閑。
「對,很貴,一個Kitty要賣一千二還限量搶購,DIY的材料才兩百元還有找。」天壤之別的價格真的叫人吐血。
「這是為了保證產品的品質價格才偏高,妳不能否認我國製造的商品確實精緻有保障。」一分錢一分貨,品管嚴格。
「嗯哼!」這點他們根本不能跟人家比,日本人的用心和台灣人的粗製濫造是明顯對比。
因為受父親教歷史的影響,阮家五姊妹十分仇視日本,或多或少把日本男人列為最不受歡迎的對象,沒人願意和日本文化沾上一點關係。
其中以阮玫瑰的仇日情況特別嚴重,幾乎日本來的東西一律排斥,什麼生魚片、壽司、關東煮她全都不碰,也不接觸日本卡通和漫畫,可以說抗日抗得很徹底。
當川姬亞里沙不分青紅皂白的打了她一巴掌后,她想到的不是她為什麼打她,而是日本人打她,因此立即還以顏色,給她兩顆毀滅的原子彈。
接下來的失控就不是她預料得到的,她只是伸出手索討應得的報償,誰知高傲的干金小姐會抓狂,臂力驚人的推倒六層蛋糕。
在這種狀況下她當然要閃嘍!誰會傻傻的等着被蛋糕砸個正着。
不過她的動作還是不夠快,在蛋糕架撞到某人使得奶油飛濺而出不小心的沾黏到她,無法立即清洗她只能以紙巾大致擦拭掉黏稠,這會兒她變成雪人了。
「對了,我可不可以請教妳一件事。」望月葵的眼深沉難測的往她胸部一瞄。
「不可以。」她立場鮮明的擺出不合作的態度,不為他的男性魅力所惑。
如果他不是日本人的話,她還有可能多看他兩眼,可惜他們的第一次接觸並非很友善,而他給她的名片印着日本平假名,所以她在逃開之際順手餵了路邊垃圾桶,仇日情緒正式發酵。
他好笑的望着她氣嘟嘟的側臉,「妳的脾氣這麼糟糕到底像誰?」
父母的基因是最大的因素,主宰了人的先天性格。
「我是我們家的黑羊行不行,我家的人脾氣都很溫和,只有我例外。」她很沖的回道。
因為她很兇,大而化之,所以所有人都認為她很堅強,不容易受傷。她的眼中閃過一絲黯然,其實五次的戀情傷她很深。
她不是不痛,而是說出來也沒人相信她情感脆弱得不堪一擊,偷偷的哭了十幾回不讓人聽見,人前佯笑裝瘋賣傻,感傷留待一個人寂寞的時候。
反正她就是鋼木蘭嘛!風來牆擋,雨來撐傘,炸彈落在面前一手揮開,不需要特別保護和在意。這是她給人的第一印象。
長女牡丹,次女百合,四女桔梗,五女茉莉,包含她都以花為名,除卻她個性像父親的剛直、母親的熱情,其他四人皆是柔弱、多愁善感型,一片落葉不在既定的季節落下也會惹得她們滴下兩滴清淚。
「妳一定很孤獨,沒人了解妳的空虛。」一時間,他的心口為她所牽動。
他太明白那種被孤立的感覺,當他為了爭取參加高爾夫球比賽,向父親的權威挑戰時,大家都認為他瘋了,居然捨棄順暢的人生走向未知的世界。
一度他和家裏斷絕關係長達三年,直到他抱回英國公開賽的優勝獎盃,他們才又重新接納他。
沒有家人的支持真的很失落,老覺不踏實的像缺少什麼,直到看見父親出現在球場旁為他加油,他終於明了所有的努力是需要肯定的。
尤其是來自家人的認同,比巨額的獎金更讓人欣喜。
「你……你在胡說什麼,我有朋友和弟弟哪會孤獨,你不要隨便捕風捉影的亂說一通,我的人生很充實,一點也不空虛。」
阮玫瑰惡狠狠的瞪他一眼,矢口否認他自以為是的心理分析。
「朋友不能代替親人,狗不會陪妳聊天,妳就像初生的嬰兒孤零零的存在這個世界。」莫名的,他為她心疼。
因為他們有類似的際遇。
「你說夠了沒,不懂別裝懂,我活得很開心,麻煩你在消防栓前讓我下車。」懶得和他爭辯,他們一家和樂得像模範家庭,人人相親相愛。
「逃避是一時的,妳能永遠欺騙自己嗎?」那雙洞悉世情的眼閃着冷光,直視她滿是固執的眼。
她氣憤的敲他的方向盤大吼。「你住大海呀!管得那麼寬幹麼。」
他們一不沾親,二不帶故,他吃飽太閑專管閑事不成,她還沒可憐到需要人家憐憫。
「小心點別使勁,前債未清妳又想幫我換新零件嗎?」惱羞成怒了,她的眼神還真坦率得一目了然。
一提到那可怕的三十萬,她當場氣弱的趴在前方的置物柜上。「你是吸血鬼。」
「好說好說,我會讓妳慢慢還。」這麼快就敗下陣,真叫人失望。
「不還更好,反正你一身銅臭味。」這世界太不公平了,貧富差距有如聖母峰和馬里亞納海溝。
這些有錢人都有壓迫窮人的扭曲人格,拿錢砸人當樂趣的笑看別人的痛苦。
唇畔逸笑的望月葵故意加重她的心理負擔。「很抱歉,妳的願望難以成真,我喜歡數鈔票的感覺。」
「你……」錢奴、守財奴、吝嗇鬼、咬錢貓。「停車——」
「妳家到了嗎?」他絲毫沒有放緩速度的跡象,時速維持在指針七十的位置。
「同車的人面目可憎,不符合環境衛生猛吐濁氣,我有權遠離不受傷害。」阮玫瑰忿忿的說道,偏過頭看向窗外燈柱。
「那就請妳多包涵了,在妳沒有說出正確地址前,我們就繼續繞圈子吧!」他不趕時間。
面目可憎?虧她說得出口。他在心裏好笑,難得心情好的捺下性子跟她耗。
「你……你是日本人,就算我說出地址你也不知道怎麼走。」他又不是李麥克有輛霹靂車指路。
他笑一笑不見惱火。「科技的發達讓我們以身為現代人為榮。」
一說完,他按下一個紅色按鈕,儀錶板閃了一下紅光,隨即出現市區平面圖,還有咬字清晰的語音系統貼心服務。
「哇靠!你真的錢太多了。」那個在上頭轉圈圈的地球圖像是衛星導航吧!
真是太豪華、太奢靡、太敗壞了,他根本不把錢當錢用,而是像射水球的丟出去,看得人好心疼。
「小姐,妳可以繼續羨慕我錢多,反正離天亮還很久。」他的第一場比賽在下午。
厚!這人是超級差勁,說出人家的心事不留顏面。「好啦、好啦!我家在下一個紅綠燈右轉,看到麥當勞叔叔再右轉,直走再過兩個紅綠燈,往第一分局走就沒錯,那裏有一棵阿祖級的老榕樹……」
順着小溪看下去,木屋就在那裏,那是我溫暖的家,我住在那裏……哼着民謠,阮玫瑰的表情看得出不怎麼愉快,兩排牙齒磨呀磨的不像哼歌,反而似在嚼某人的手骨,喀滋、喀滋磨得響亮。
「對了,妳的項鏈……」可否借我一看。
望月葵的話還沒說完,兇惡的聲音立即落下。
「不行。」雙手捂蓋胸口,她五官猙獰的警告他別想輕舉妄動。
微風清涼,明月當空,照出兩顆悸動的心,在星空下交輝。
她孤獨嗎?
望着因水蒸氣霧蒙的鏡子,阮玫瑰自問着,白蒙蒙的鏡面無法給她回答,她還是看不見自己的存在。
對她的父母而言,五個孩子都是心頭肉、掌中寶,誰也不偏寵的采放任的方式教育,他們對她們的愛有目共睹,從不後悔沒有生兒子。
從牙牙學語到上小學,順利的念完專科學校,她的人生真的沒什麼遺憾,除了戀愛遭受挫折外,她可以說是最幸福的阮家老三。
可是她還在不滿意什麼呢?為了別人的一句話而慌亂不安,心頭一空感到害怕,好象四周的牆忽然拔高,將她圍在毫無出口的土垣里。
她從沒像現在這麼想逃,逃開他也逃避自己。
她不敢看血肉包住的心,她怕裏頭找不到自己,一個人如遊魂般飄來飄去,不知該往哪裏,空虛寂寞的想永遠沉睡不醒。
平時她有弟弟相伴,一人一犬嘻嘻哈哈在地上玩鬧,不自覺時間過得飛快,一天過去又是一天,她總是在日升日落進出家門,不特別感到無助。
但是他的話像一把利刃割破她心中的傷口,讓她無依的想哭,在姊妹們一個個嫁出去后,提早退休的父母也去環遊世界,偌大的空間就只剩下冷氣的迴轉聲,她怎麼可能不孤單呢?
「可惡、可惡,該死的日本鬼子,幹什麼說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擾亂我的平靜,你怎麼不去佈道當牧師,和上帝一起救贖墮落的靈魂。」
氣惱的阮玫瑰憤恨的拍起水花,濕潤的發梢不斷滴着水,她自惡的盯着稍微有肉的身軀,任由水滴滑下肩窩,順着曲線流下。
她是美麗的,但也是醜陋,遺棄自己的人的世界荒蕪得找不出一片綠洲。
「詛咒別人的時候別太激動,我這人七情六慾太重,當不了散播福音的使者。」看來他留下來的決定是對的。
春光明媚,山嶽重疊,幽靜的森林覆蓋初綻艷色的小峽谷。
「啊——你……你怎麼可以……」死日本人,千年大淫豬,沒有道德觀的死人渣。
慌亂不已的抓條毛巾遮身,洗澡洗到發獃的阮玫瑰羞赧的發現她未帶浴巾進來,一條洗面的毛巾根本遮不住重點部位,她又急又氣地轉過身背對望月葵。
「我看見妳放在架子上的換洗衣服,所以順手替妳送過來。」而他一點也不後悔多走兩步路。
望月葵興味十足的盯着她的裸背,眼神因為她泛着粉紅的肌膚而為之一熱,不迴避的看着她出浴后的美麗,心想着指腹輕揉的柔嫩觸感。
他太低估她了,看走眼以為她只是普通姿色,未加細察的差點讓一塊璞玉溜過。
她的美色裹在衣服底下,經水洗滌過更加毫麗動人,圓潤有澤的散發珍珠般光彩,豐腴多汁不像時下的瘦身女人,更能挑動男人深層的慾望。
「順手?!」他居然說得順理成章,他沒瞧見她在沭浴嗎?
「妳似乎有在暗地咒罵別人的習慣,真有那麼多人惹妳心煩嗎?」也許他還能噹噹屠龍英雄,為她劈荊斬棘。
有,就是你,一人抵萬人。「把頭轉開不要看我,非禮勿視你不懂呀!」
可恨的傢伙,她一定要宰了他,拿他的頭蓋骨喂弟弟。阮玫瑰的耳根全羞紅了,全身不知是冷還是氣憤的微微發顫。
「門沒關我當然認為妳不介意讓人欣賞妳如玉般的胴體,我怎好不順意的讓妳傷心呢?」他的笑談有些輕浮,存心逗弄得她面臊耳熱。
他雖不是情場老手,但對於女人也知之甚詳,男人的慾望總要紆發,他枕畔的美人替換率極高,幾乎沒人能待在他身邊超過三個月。
他不濫情,不過他懂得享受生命,累積的財富是用來揮霍的,他不在意浪費在女人身上。
這是讚美還是羞辱?他以為台灣女人像日本女人一樣開放嗎?「你不是走了?又回來幹什麼?」
一個人的生活根本不必在乎太多,不喜歡關門是她近年來養成的習慣,反正整個家裏也只有她而已,關不關門沒什麼差別。
「寶貝,妳當真認為我和妳一般狠心嗎?棄妳於不顧自己走掉,我只是去停個車,順便參觀一下妳家的菜園。」不可否認,給人很鄉居的悠然感。
「不要叫我寶貝,我家的菜園有什麼好看,你別故意用話酸我,明天我就去帶弟弟回來。」他到底要嘲笑她幾次才甘心,老是提醒她的不負責任。
「妳想太多了,喝杯楊桃汁吧!別把喉嚨喊啞了。」清涼消暑,保護喉嚨。
「喔!謝謝……」咦,不對,楊桃汁怎會飛到她手上?「啊!你……誰叫你進來的,出去。」
一轉身,她撞上一具結實的胸膛,驚駭的尖叫聲威力驚人,她幾乎要暈在他面前了。
「小心着涼,先把浴袍披着。」他體貼地為她披上衣服,指尖不經意的滑過輕顫的蓓蕾。
嚇!那是什麼感覺?像觸電。「離……離我遠一點,我呼吸困難。」
「恕難從命,我渡口氧氣給妳。」望月葵輕笑的低頭欲吻她,嘴唇擦過她紼紅的臉頰。
「休想。」
阮玫瑰情急的從他腋下鑽過,拉緊浴袍沖向房間落上鎖,心口怦怦跳的直喘氣,不了解剛才的悸動是為了什麼,雙手放在胸口大口呼吸。
她是討厭日本人的,絕對不會對他們有什麼期望,好色是他們的國粹,陰險則是他們的本質,具侵略性又不肯認錯,是沒有國格的民族。
所以他的碰觸不具任何意義,就像被弟弟的大舌頭舔過,她才不會為此心跳加速,臉紅臊熱,是剛洗完澡的關係才會讓她有如此反應。
努力做了將近三十分鐘的心理建設,她穿戴整齊的拉開一條門縫,躡手躡腳的想看他走了沒。
「別碰我的留聲機,它是我的寶貝。」用來聽老歌最適當,頗有懷古幽思的美感。
撫着紫銅打造的雕花喇叭,望月葵側過身凝視她。「寶貝的寶貝當然也是我的寶貝,我會好好寶貝它。」
「厚!你在念什麼繞口令,寶貝來寶貝去你不累呀?」哼!上面都是他的指紋,他一定不是當賊的料。
找來一塊棉布輕輕擦拭,直到恢復原來亮麗的色澤她才甘心罷手。
「妳有潔癖?」他好奇的問。
「不是。」她回答得很簡潔。
「那妳幹麼死命的擦它?我的手上沒細菌。」她的舉動讓他很不是滋味,有種被輕視的感覺。
先前是一條狗,現在是一架留聲機,將來還不知會出現什麼。
阮玫瑰回頭一吼,「我高興不成呀!這是我的家,我愛怎麼擦就怎麼擦,不請自來的你可以離開了吧?」
頭一回被人嫌棄成這樣,望月葵的脾氣也上來了。「一個女人守着一幢大屋子不怕嗎?妳就不擔心半夜宵小摸上門,把妳吃干抹凈還一刀了結,讓妳沒機會見到明天的太陽。」
「你……你幹麼吼人,那麼大聲很嚇人耶!」她吶吶的瞅着他,一副受委屈的小媳婦神情。
「我沒有吼人,我也不會吼人,妳聽錯了。」他一向冷情得近乎寡情,不可能為了一點小事就情緒波動。
極力緩下心中的火焰,他不相信自己會因為一個不知死活的纛女人而動怒,她根本不值得。
「那你是在練肺活量還是唱聲樂,聲音大得驚人。」我耳朵好得很,零故障。
深吸了口氣,望月葵咽下脫口而出的咒罵捉住她雙臂。「妳明明非常惹我生氣,為什麼我還是想吻妳?」
「啊!」嘴巴一張,她的臉又開始發燙,言不由衷的給他冠上罪名。「因為你欲求不滿吧!隨便一個女人都能引發你體內潛藏的獸性。」
「獸性是吧?!」眼一瞇,他鼻貼鼻的與她廝磨。
嗄,她好象說錯話了。「冷靜、冷靜,你千萬不要衝動。」
由一個衝動行事的人說出要人冷靜的話語,實在有點諷刺。
「當我的女人。」他的唇輕碰着她的紅艷,既不是吮,也不是吸的以舌尖描繪她的唇形。
「你……你是日本人。」她不能通敵叛國,與倭寇來往。
「不是理由的理由我不接受。」他要她是出自本能的呼喚,絕非受情慾控制。
「我爸爸不同意,我媽媽不同意,我姊姊妹妹不同意,我家的狗也不同意。」全持反對票。
她們一家都是愛國份子,拒用日本貨。
「我同意就好,他們的意見不算意見。」他對她那一大家子不感興趣。
望月葵並未想到未來,他心目中最適合的妻子人選仍是音羽京子,對阮玫瑰的慾望只着重眼前,不去考慮將讓她置於何種位置。
變量是不可預測的,而他始終堅持自己下會改變,規劃好的人生計劃會照着時問的推進一一完成。
「你們有錢人都這麼不講理,任意妄為枉顧別人的意願……」
當她被吻住時,他的狂肆霸道已明白的告訴她,他真的不跟她講道理,只會用強壯的男性身軀壓制她,逼迫她認清現實。
許久許久之後,兩人才由激情中清醒,喘息聲粗重的相互凝視。
驀地,一條黃橙色的墜煉滑出阮玫瑰半敞的胸口,她察覺后想放回衣服內,一隻手卻倏地按住。
「這條項鏈是……」很像他要找尋的家族信物。
黑眼透着凌厲,望月葵急欲撥開她的手看個仔細,想確定是不是心之琥珀。
一旁留聲機黑影一閃,吃吃的笑聲在喇叭中悶響。荷米絲很得意自己的手段。
嘻,她再多給點暗示好了,聽好嘍,這是她為他們特別點選的歌,電影裏男女主角相吻的時候,怎麼可以沒有配樂嘛!
就在此時,無人轉動的留聲機忽然傳出一首古老的情歌,讓兩人同時一震的轉頭。
「如果沒有你,日子怎麼過……」
一抹正常人看不見的小身影,正搖着她那褐色波浪長發,很自得其樂的跟着哼唱。
這是美黛還是白光的歌聲,留聲機上擺的唱片明明是八○年代的民歌集錦,怎麼會是……
呼!冷氣好象轉冷了,該加件衣服了,早睡早起身體好,不會作光怪陸離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