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暢想5
錦意慢慢睜開眼。
腦子裏澄清空?,只記得,酒喝得實在太大了。錦意想,天理昭昭,我壞事做盡,終於成了一個傻子。
一撐起身子,頭就一嗡!可還是眯着眼看清病床靠腳一側,有個膠袋子,裏面一張硬紙卡,寫着:何錦意,男,28歲,入院原因:急性酒精中毒后深度昏迷。
錦意反抽了自己好幾個嘴巴,無法了解“急性酒精中毒后深度昏迷”的含義,記不起這次是和誰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所處的地點和時間。
撐起shen體就要下床,這時,門開了,一下走進來好些人,看見他要下床,趕忙都跑過來,
“錦意!”
“錦意!”
“錦意!”
錦意笑了,搞半天,老子還沒成傻子,這不,一看見愛兵馮興他們就想起來了,這不韓松落大喜日子嗎,老子怎麼擱這躺着了?
“唉,你別逞強,躺會,躺會,”愛兵扶着他直往床上按,
錦意笑着拍開他的手,“什麼逞強,老子沒怎樣,好了好了,”手直敷衍的擺,
其實,人真還搖搖欲墜呢,他強撐着就要坐着,
“錦意,您這兒都酒精中毒深度昏迷了,還沒怎樣?一場喜宴被您這一暈都倒騰的暈頭轉向了,”
“什麼暈!老子沒事!走走!繼續喝!!”錦意突然像來了脾氣,手往床上使勁一拍!人非要站起來!
“錦意!!你他媽到底怎麼了?!!”
愛兵一甩手推了下他!眼睛竟然微紅!
這從小一塊玩大的,是的,都能喝,可是,從來沒有像他這樣個喝法!把自己往死里整,往死里灌,往死里??疼??
錦意看見愛兵這樣,人好像愣了下,好像在想什麼,想起了些什麼,很疼,眉頭皺了下,低
下了頭,
再抬起眼,手,也無力抬起擺了擺,唇邊的笑,感覺無比蒼涼,
“算了,算了??真沒什麼,沒什麼??”
眾人看着他,真不知??
這時,幾個裏穿軍裝外穿白大褂大夫進來了,打頭的,??前的牌子上寫着“主任**”,
這要真清醒,這幾位錦意哪個不認識?可,現在??他是真還迷瞪着。
“怎麼起來了,快躺下,”老主任溫和的要錦意躺下,
錦意還笑着直擺手,“好了好了,”
老主任也不跟他扭,“錦意,97加16是多少,”
“大夫,您覺得97加16是多少?您問這個問題,是出於什麼戰略考慮?這樣的戰略考慮有組織結構的基礎支持嗎?您的管理團隊裏,有足夠的負責具體運營的人才儲備來完成您的這種戰略構想嗎?
”
哥幾個看他這貧,突然又都想笑,只有愛兵??冷着臉看着他,
這幾位小爺,該裝傻時那都是裝傻的祖宗!可,真真的心思??越貧時,心思埋得越深!愛兵知道,錦意這次深深埋着的??是苦。苦的錦意有點什麼都不想顧,什麼都想拋下??
錦意還在雲裏霧裏彷彿非常清明般的和大夫周旋着,愛兵自己走了出來,突然覺得心堵得慌,要出來抽根煙吐他媽一口氣,
一邊點着煙一邊走到走廊拐角,突然聽見兩個人再說話??是蘇漾和韓松離。錦意剛才完全喝迷瞪了,把個酒店鬧的稀爛,蘇漾和韓松離善後了才過來。
兩個人撐在窗檯邊一邊抽煙一邊說著話,聲音不大,愛兵這裏卻聽得清楚,這聽到的??
“庄蟲說,草草有了你的孩子,”韓松離磕了下煙頭,
“恩,三個月了,”蘇漾的聲音很輕,不過,滿滿是幸福感,
“難怪庄蟲說要你提前演練,這女人,有了孩子都蠻難的招呼,你這個,估計更難,”
“還好,”蘇漾的口氣里有笑意,“她懷十艷時,我也照顧她有兩三個月,草草犟是犟,不過好話還是聽的,”
“蘇漾,”韓松離望着他,“這輩子,這樣,不會後悔嗎,”
蘇漾抽了口煙,唇邊還是一抹淡笑,此時,卻,暖暖的,輕輕搖了搖頭,
“要是庄蟲一輩子跟你這樣拗着,你後悔嗎??其實,都一樣,什麼不都想要個心裏最稀罕的?不是你最稀罕的,最想要的,再好,他媽一輩子也是彆扭,有什麼意思。我知道自己受不得憋屈??我這個,毛病是多點,可,是放不下了,怎麼也放不下了??”
這是跟自己最相熟的人,蘇漾能說出這樣的“肺腑”的話,確實,現在只要一談到“她”??蘇漾心都是熱的,哪哪都是熱的!怎麼都放不下的東西啊??
一生中獨此唯一,怎會後悔?
韓松離點頭,雖然,直到現在,他依然對這個“啟草草”??可是,蘇漾說的這番話??是這個理兒啊!
這是從來都知道的,蘇漾是個多麼“決絕”的人,冷清,涼薄,好像一顆心怎麼也捂不熱,只是沒想到??這麼個禍害,被那樣個禍害,硬是“搓”出點人味??這點看來,啟草草確也是非常人,
不過,還是禍害的過了頭,“搓”出人味的??傷人也多啊??想到裏面的錦意,甚至,愛兵,想到,遠在西寧的鄭顯,習中銘,想到,在武漢的鄭翡??
“鄭顯小翡他們知不知道你和她??”
蘇漾點了點頭,磕了下煙灰,
‘草草和鄭叔叔還有聯繫,十艷這次回來認祖歸宗,鄭叔叔幫了不少忙,”
“那他們對她??”
蘇漾吸了口煙,明顯沉了口氣,很難,很艱難,
“草草
跟他們說清楚了,”聲音很輕很輕,卻感覺??非常沉重,艱難??
將心比心,對她付出的,又有誰比自己少,只是??還記得,草草那次挺着將近八個月大的肚子站在鄭顯的病床前,慢慢的說,淚水順着臉龐流下,
“??我這輩子辜負了你,卻不得不辜負??我是亂1un生下來的孩子,我有一個自閉的和尚父親,我肚子裏是養了我十幾年的男人的孩子??我有霜陽,我有山山??我和你,還有小翡??你們不是稀里糊塗過一輩子的人家??好好保重,鄭顯,我媽媽就辜負過你父親,我們家看來註定是欠你們家的,別讓鄭叔叔傷心。”
當時,鄭顯臉埋在被單里,始終沒看她,其實,都知道,他在哭。誰也知道,鄭翡就在門外??
其實,是的,是嘎巴子“主動”“不要他們了”??
不是,“她是亂1un生下來的孩子”,
不是,“她有個自閉的和尚父親”,
不是,“她肚子裏有養了她十幾年的男人的孩子,”
不是,“她有霜陽,她有山山,”
這些,他蘇漾,她也這樣對他說過,蘇家照樣也是“不能稀里糊塗過一輩子的人家”吶,可最後,她為什麼能“接受”自己,卻怎麼也“不要他們了”??
因為,“我媽媽辜負過你父親,”
因為,“我和你,還有鄭翡,”
因為,“別讓鄭叔叔傷心”??
嘎巴子有愧,有疚,“我們家註定欠你們家的”,我不能“一禍害”就把人家兩個兒子都給??“別讓鄭叔叔傷心”!??這是關鍵:因為你們是“鄭叔叔”的兒子!
鄭顯,小翡,都有跟自己一樣的決心,可是??草草不要啊!堅決不要!
所以,
將心比心,自己又何其幸運。
付出了,全心付出了??她不要??
嘎巴子有時候確實絕情!說不要,就不要了??
蘇漾輕嘆了口氣,沒有再說話,韓松離看他神情凝重,也沒再做聲,鄭家那一攤子??咳??
殊不知,他們身後??
愛兵慢慢滑坐在地上,眼睛通紅,原來,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