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隕

碰的一聲巨響，楊森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大罵了一聲：“混蛋！全部陣亡？那可是蜂鳥！連對手都不知道是誰，一個加強連的蜂鳥，就這麼沒了？你這個指揮是怎麼當的？老金！這是你的得意門生，你也該好好地管教一下了！”說著他騰地站了起來，摔門而去。

門口一個中尉侯在那裏，看到出來一個神色陰沉的老人，一身筆挺的軍裝，肩膀上一個國徽加一個大大的五角星。中尉一下子懵了，居然是元帥。。。

楊森看到這個探頭探腦的中尉很面生，語氣不善地問道：“你是哪部分的？”

中尉連忙挺身敬禮，只是說話的語調都有點不實在了，“報告元帥！是陳長官帶我來的。”

“陳長官？”楊森指了指門裏面，“你說陳銳？”

“是，長官！”

楊森把袖子一甩，背着手就朝樓外走去，丟下一句話：“蛇鼠一穴！兵慫慫一個，將慫慫一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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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銳端端正正地站在桌前，一臉的平靜，看不出任何情緒的波動。金慶生也站了起來，慢慢地踱到陳銳的身邊，側着頭盯着他看。陳銳目不斜視，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改變。

金慶生掏出一根煙來點着，狠狠地吸了一口，在屋裏來回地走着。大概走了有五六個來回，才在煙霧中眯縫着眼睛問道：“有什麼要說的？”

“報告長官！您的身體不能抽煙！”

“你個小兔崽子，這裏沒有外人，少給我來這一套。最頂尖的特種加強連一下子全軍覆沒，你去過現場，有什麼發現和看法？說來聽聽。”

“沿海城市的損失如何？已經有了大致的估計了么？人員傷亡怎樣？”陳銳沒有馬上回答，反而問起了問題。

金慶生沒有因為陳銳的顧而言他而生氣，他嘆了口氣，眼裏的頹勢顯而易見。“損失很大。因為溫室效應的加劇，海平線逐年上漲，我們早在多年前就開始將沿海建設內遷，但是即便是這樣，人員的傷亡還是不計其數。最嚴重的問題，是沿海有很多核電站。目前國家面臨著電能危機，而我更擔心的則是核泄漏，雖然可能性比較小。。。”停頓了一會，他搖了搖頭說：“周主席正在親自處理這件事情。。。”

“這。。。”陳銳終於有點動容，“周主席的身體，撐的住么？”

“哎，我們也都勸過了啊，但是他執意要親自處理。畢竟這次事情可能會讓中國一下子倒退幾十年也說不定。。。”

陳銳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點了點頭。沉默了一會，他慢慢地說道：“我懷疑。。。月球的事情，和蜂鳥的全滅，有着或多或少的聯繫。。。”

“哦？”金慶生的眉毛都快立起來了，“何出此言？”

“而且，我懷疑造成這些事件的力量，並非來自我們地球。。。”

“此話怎講？”金慶生被手裏的煙頭燙了一下，連忙又抽出一根來點着，眯着眼睛等待陳銳的下文。

陳銳伸手從金慶生的嘴裏把香煙拔了出來，按滅在桌上的煙灰缸裏面。氣的金慶生大罵了一句“小兔崽子！”卻也沒有再點新的一根。

陳銳走到牆邊，按動了牆上的一個開關，整個牆體頓時變成了一個超大的屏幕。手在屏幕上飛快地划動，調出一份又一份的資料來。金慶生背着個手，站在他身邊眼巴巴地看着。

“我們有衛星在探測月球的地震時發現了異樣，並自動拍下了一系列的照片，我調取了事發前後的所有照片慢慢進行比對。”說著他點開兩張照片，顯示在屏幕上。

“這是墜月之前的兩張月球照片，看起來一摸一樣，沒有任何差別。左邊這張是事發前1小時36分54秒時的照片，右邊這張是20秒后同一區域的照片。但是請看這裏。。。”說著陳銳將兩張照片進行同步放大，他指着照片上的一處地方給金慶生看。

金慶生湊到屏幕前，左右比對着兩張照片。左邊20秒前的照片也沒什麼出奇的地方，依舊是環形山、隕石坑。可是看到右邊20秒后的照片，他吃驚地發現在同樣的區域，卻佈滿了深淺不一的坑，明顯比之前的地貌有了很大的變化。

“流星雨？”他說出了自己的一個猜想。

陳銳搖了搖頭，“我也曾經懷疑過，但是沒有任何照片和證據支持這一猜想。”

“其他國家的武器么？”

陳銳反問了一句：“現今地球上，什麼武器最先進？”

金慶生一瞪眼睛：“當然是我們Z國的聚裂彈！”

陳銳在照片上的那片區域畫了一個圈，說道：“測算了一下，這片區域的面積大約只是一平方公里。那我國所有威力最大的聚裂彈把這裏堆滿，能把月球炸成兩半么？”他伸手又拉過來一張三維模擬圖，“根據資料顯示，月球就是從這個區域向內縱深裂變為兩半的。”

金慶生沉默了片刻，“我國沒有可以將一平方公里堆滿的聚裂彈，所有的聚裂彈當量加起來也最多只能使那片區域的地表下降個幾百公里。”說著他也點點頭，自己補充了一句，“那以其他國家的武器規格就更做不到了。。。”

陳銳將右邊的照片繼續不停地放大，指着圖上一個大坑的中間，讓自己的老師過來看。

金慶生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終於在陳銳的指引下找到了那個異常模糊的影子。“根據受力分析，分裂的起始部位就是在這裏。”

“那是個人？”金慶生就快趴到牆上去了，那模糊的影子和周圍的顏色只有及其微小的差別，似乎像是光線的偶爾折射，或許是照片曝光上的問題也不一定。

“準確地說，應該是一個生物。當然，如果我沒猜錯的話。。。”

“從哪裏來的？”

“不知道。。。但是應該不是地球。”

“有敵意么？”

“不知道。。。但是就目前發生的兩起事件，他已經給我們帶來了巨大的災難。。。尤其是從蜂鳥的情況來看，我很不情願地把他定義為敵意。”

“很不情願？”金慶生對這個說法不是很滿意。“難道你還想跟他建立友好外交關係不成？”

陳銳搖了搖頭，“就是因為從目前所掌握的情況來看，對方的科技應該遠遠地超前領先我們人類的科技，所以如果我們和他發生衝突的話損失可能會相當的大。”

“聚裂彈能消滅它么？”金慶生有點緊張。

“不確定，也不能確定它來地球的原因和目的。我能確定的是，它冷酷，殘忍。”陳銳想起了那個黑色的塑膠袋，聲音里有着一絲憤怒和不甘。

提示音適時地響起：“報告！蜂鳥遺物分析完畢！”

陳銳按下開關：“接入到金元帥這裏來。”

牆上的大屏幕瞬間切換到一間白色基調的房間，一個穿着白色防護服的人摘下頭盔，對着屏幕行了個標準的軍禮。陳銳錯愕地發現，這是個留着長頭髮的。

標準的鵝蛋臉上，一雙杏眼透出絲冷傲的感覺。兩片紅艷的嘴唇開合之間，清澈悅耳的聲音響起：“報告長官！中校吳燕向您彙報初步分析結果！請指示！”

驚訝之間，只聽得金老頭悄悄地說道：“沒想到吧？科技研究所最年輕最有前途的資深研究員，正營級呢，都快趕上你了。嘿嘿~~！”

陳銳無奈地苦笑了一下，他側着眼睛瞟了一眼自己的肩章，硬着頭皮說道：“請講！”

吳燕又敬了一個禮，拿起身邊的一個手帕來，就是陳銳包着那堆碎末的那塊手帕。她用鑷子輕輕地夾起一塊碎末，簡潔地進行報告：“銘牌，主要材料：鐵。當前鑒定結果：鐵元素全部消失！”

陳銳點了點頭，示意她繼續。

吳燕又拿起一個容器來，裏面的液體中飄着一團黑乎乎的東西。金老頭多嘴地問道：“那這是什麼東西？”

“報告長官！這是蜂鳥隊員的大腿遺骸。”

金老頭的嘴巴快能塞下一個雞蛋去，“大腿？就這麼點？怎麼這個顏色？他媽了個的王八羔子的。讓老子抓到一定親手開槍斃了它！！！”

“報告長官！根據我們對槍械殘留物的鑒定，可以初步判斷，子彈對它不起作用。至少A53的高能彈也不行。”她拿起另外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從形狀上勉強可以看出它曾經是什麼東西。“這把A53的槍管有爆裂痕迹，”她比劃着解釋着：“我們做了測試，判斷它曾經在超近距離，近乎堵住槍管的情況下進行過射擊，而且打完了整整一個彈夾的80發子彈。”

金老頭無語了，A53的性能他知道，整整80發子彈的近距離射擊，最厚的犀牛坦克前擋板都能打穿了。

吳燕揚了揚手中的A53殘骸，說道：“A53，主要材料：高強合金。當前鑒定結果：所有金屬元素缺失！”

說完她又拿起了剛才放下的容器，“人體組織，主要組成部分：碳水有機物，氧、碳、氫、氮、各種微量元素。當前鑒定結果：各個殘骸的情況不一，但都有元素缺失的情況。當前大腿殘骸，氧、碳、氫、氮四種元素全部缺失，遺留物質為原總重的4%不到，所以只剩下這麼點。”

放下手中的容器，吳燕敬禮，“報告長官！目前只分析掌握了這些情況！彙報完畢！”

金老頭和陳銳都沉默，這種殺人手段，任當前地球上何種先進的武器，都無法辦到。陳銳的眉頭鎖了一會，問道：“能通過DNA鑒定確認隊員身份么？”

“報告長官!無法做到。由於元素的缺失，DNA螺旋結構已經完全被破壞，無法進行鑒別！”

該死，就知道是這個結果。儘管自己心裏早有預感，可他還是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對了長官，根據目前遺體的總數來看，回收的肯定不是所有的殘骸。”吳燕詢問道：“需要派出搜救組進行進一步的搜查回收么？”

“不用了！下令把那片區域退後200公里作為特級軍事禁區，任何人不得進入。”陳銳對其他隊員的生還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也不願意再派人進入那片死地，對方是殘忍而神秘的異族，再派人實在是太危險了。“願將士們的在天之靈原諒我。。。”他在心中默默地說道。

吳燕敬禮之後關閉了通訊設施，牆上的大屏幕昏暗了下來。

金老頭掏出煙來，抖出一根叼到嘴裏。陳銳伸出一隻手去，金老頭往後一縮，想躲開。卻沒想到陳銳的本意並不是去抓他嘴裏的煙，他攤開手掌輕輕說道：“給我也來一支。。。”

金老頭的腦袋耷拉了下來，慢慢地抽出一根來，遞給陳銳。又掏出火來，給陳銳點上，然後給自己也點上。。。“你個小兔崽子，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

“就剛才。。。”

面對面地苦笑了幾下，伴隨着幾聲輕輕的咳嗽，兩團煙霧在元帥指揮室裏面慢慢地升起。

門外，一個中尉站的筆挺筆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