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停了。
午後,日陽自雲后笑開,燦爛的陽光撒下了溫暖,被雨水洗滌后的世界,似乎比平常明亮了一些,地上有着一攤攤的水漬,倒映着耀眼的陽光。
STOP咖啡館中,飄着剛出爐的蛋糕香,以及濃郁的咖啡香,還混着香濃的奶香,令人感到無限的幸福。
一推開那乾淨的玻璃門,牽動了門上的風鈴,清脆的銀鈴聲頓時回蕩在咖啡館中。
STOP咖啡館裏頭擺設十分簡單,歐式的沙發木椅以及雕刻精美的桌子整齊的擺放在室內,明亮的空間及視野,讓人有一種舒服的感覺。
耳邊傳來悠揚的沙發音樂,慵懶的旋律悄悄鑽入人心,令人覺得愉悅而放鬆。
原先暫離咖啡館的女主人——連雁婷,經過了許多波折,終於再度回到她最喜歡的工作崗位上。
不過,吧枱里不再只有她孤孤單單的身影,每到晚上,總會多一抹高瘦身影伴在身邊。
女主人找到歸宿,咖啡館也多了一名男主人……
同樣的日子,卻有着不同的體驗以及甜蜜。
只是,有人享受着幸福的甜蜜,卻也有人開始懷疑幸福的存在——
比如現下正瞪着筆記型電腦的席小小。
她皺着眉頭望着螢幕,畫面上閃個不停的游標就如同她的一顆心,浮躁得令她想尖叫。
她曾信誓旦旦的答應編輯,這個月要乖乖的交一本稿子給她,可現下整個Word檔還處於空白狀態,腦中更像糊成一團的漿糊,根本理不出一個故事的結構。
為什麼會這樣呢?席小小癟着小嘴,哀怨的看着螢幕。
“你幹嘛一副被拋棄的表情?”原本低頭看書的花小漾,一見到她的表情,忍不住的問了出聲。
“是啊,怎麼皺着一張臉?”連雁婷眨着一雙美眸,關心的問着。
“唉……”席小小嘆了一口氣。“稿子好難寫哦!”
花小漾挑挑眉,“職業作家有權利喊稿子難寫嗎?”
“怎麼沒有權利?!”她鼓着一張白裏透紅的小臉。“沒有靈感,寫不出來嘛!”她的語氣里有着無限的哀戚。
連雁婷不解的側着頭。“之前你的狀況不是還不錯?怎麼這個月會出了差錯?”
“我在迷惑……”席小小苦着小臉,兩手撐着下巴,語重心長的說著。
“迷惑什麼?”連雁婷好奇問道。
“突然覺得自己筆下寫出來的愛情故事,似乎缺少了那一點點的真實性。”席小小嘆息着,“在看了你和小蓮、櫻櫻的愛情之後,我才知道,原來自己對愛情的認知這麼貧瘠,少了那麼一點的……幸福味道。”
連雁婷與花小漾一聽,臉上各有不同的表情。
“我……我看起來真的很幸福嗎?”連雁婷莫名的羞紅了雙頰,已從她的表情上解讀出幸福的味道。
而花小漾聽了,則是哈哈大笑起來。“你終於像個女人,會嘆息自己的人生中缺乏男人的滋潤。”
席小小白了花小漾一眼。“不是男人的關係好嗎?而是愛情!愛情!”她再次強謂。
“愛情,不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的對手戲?還是……你是蕾絲邊?”她瞠大漂亮的杏眸。“沒關係的,這樣的愛情雖然很禁忌,但是身為好友的我們,還是會支持你的!”花小漾拍拍席小小的肩膀。
“蕾絲邊是什麼?”連雁婷皺了皺眉頭。
“只愛女人的女人。”花小漾解釋的同時,又招來席小小的一記白眼。“不要瞪我咩!我說的是事實。”
席小小冷哼一聲。“我的性向還是放在‘金主’上。”
她無力的趴在桌面上。“只是我搞不懂,愛情這麼難解的東西,為什麼會讓人感到幸福呢?”
“那是你沒談過戀愛。”花小漾朝她眨眨眼。“看看婷婷、小蓮和櫻櫻,談了戀愛之後,她們才知道原來人生也可以這麼幸輻。”
“那你怎麼不談?而且不談戀愛的你,竟然也可以告訴我戀愛的感覺?”席小小睨了花小漾一眼。
“我有呀!”花小漾笑呵呵的說著。“我每天都在和不同的人談戀愛。”她聳了聳肩,皮皮的說著。
“有嗎?誰不知道男人一旦向你告白,你就像看到鬼似的,跑得比誰都還快。”席小小毫不留情的吐槽着。
“你沒資格說我。”花小漾又將問題推到席小小的身上。“明明口口聲聲喊着要嫁給金主,卻不見你積極的去尋找一個對象,至少我有去尋覓比較,而你,完全不給男人機會,就連相處的機會也沒有,直接就把自己與對方隔開一段距離,你若是再不調整自己的心態,這輩子都體會不到什麼是愛情中的幸福甜蜜。”
席小小露出一張苦惱的小臉,“談戀愛如果有像你說的那麼簡單就好了。”
她也想談戀愛呀!只是,不知為什麼,她就是無法信任男人,要與他們談一場戀愛,似乎要鼓起很大的勇氣。
不是說她對男人有懼怕症,而是,她對愛情這玩意兒並不崇尚,也不嚮往。
雖然口中常喊着金主、金主什麼的,然而一遇到優質男人,她卻又會開始產生懷疑……
她害怕在無知的情況下,就將自己定下來,也害怕在未知的未來里,她是不是就能與對方廝守一輩子。
愛情,對席小小來說,就像是一團無解的光團,明明閃耀得救人想伸手觸摸,可一旦觸着了,卻又膽小的立刻縮回手掌,不敢將這耀眼的光芒收納掌中,因為怕她一收掌,原本的光團就消失不見了,掌中又空無一物,彷彿不曾擁有過。
“戀愛其實很簡單……”連雁婷揚起一抹笑容。“只要遇上對的人,在一起的感覺對了,就能感受到幸福的甜蜜。”
“是嘛、是嘛!”花小漾也展開燦笑。“我說姊姊呀,春天都過了這麼久,你那思春的神經也該蘇醒了吧!”她朝席小小打趣的眨眨眼。“這樣好了,我把我認識的優質男人介紹給你,你覺得如何呢?”
席小小睨了花小漾一眼。“你身邊的男人都被你蹂躪得不成人形了,還要介紹給我?你對我也太好了吧!”她不以為然地哼了哼聲,誰不知道這魔女花小漾,總是把男人耍得團團轉,卻又教男人迷戀不已。
“沒禮貌的女人!”花小漾眯了眸。“我這不叫蹂躪,是調教!”她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你再猶豫下去,好男人是不會等你的。”
席小小猶豫了半天,還是不能下定決心。
其實,她的長相甜美得如同盛開的百合,總吸引不少男人想採擷,但都被嚇阻於她冷漠的態度之下。
她對誰都可以很親切,唯獨對她有企圖的男人,她都一概劃出界線,打死不和他們有一絲絲的糾葛,就怕被他們纏上,她連脫身的機會都沒有,
男人呀,是麻煩!她總是這麼告訴自己,可是見着好友一個個都找到好的歸宿,她不得不承認,她的心裏確實有些蠢蠢欲動,想感受一下戀愛的滋味。
“再說、再說啦!”席小小身體內的力氣彷彿瞬間被抽光似的。“我每天忙學校和稿子的事就忙不完了,哪來多餘的力氣再去管這樁?我感受不到愛情的幸福,只要多去觀察婷婷、小蓮和櫻櫻的愛情,多少也能體會吧!”
“你哦,還太嫩啦!”花小漾以食指戳了戳席小小的額頭。
席小小朝她吐了吐舌頭。“拜託!沒認真談過一次戀愛的女人,請不要說得如此理直氣壯。”
連雁婷笑着搖頭。“你們兩個根本是半斤八兩……”
工讀生小巴將她們的對話聽得一字不漏,最後興奮的看着席小小。
“小小,其實我也算是一個優質男人耶,我不介意你來找我談戀愛。”
只見席小小抬起一雙美麗的圓眸,扯扯嘴角,“其實我也不介意跟你談戀愛,可是,我的腦中卻有一個聲音告訴我,和你談戀愛是沒有幸福的。”
“為什麼?”小巴不解的問道。
“因為和一隻豬談戀愛是沒有幸福,也沒有未來的。”
“哇哈哈——夠狠!”
花小漾捧腹大笑,席小小那一針見血的說話方式,每次總讓她拍案叫絕;而連雁婷只能以同情的眼光看着小巴。
至於小巴,只能眼眶含着淚水,默默的退回自己的工作崗位上。
嗚嗚——自討沒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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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京都
六月,綿綿細雨下個不停,雨絲落在池塘中,撩起圈圈的漣漪。
池塘旁站着一道長發的人影,若不是望見那日本男性傳統和服,恐怕會將那高瘦的背影,誤認是女人的背影。
他有着一頭如瀑長發,在接近發尾的地方,以茶色的繩子系起,繩子末梢還裝飾着流蘇。
他站在雨中,一手撐着油傘,一手則不斷將飼料撒向池塘,深不見底的黑眸望着不斷爭食的鯉魚,好看的俊容上沒有任何錶情。
是的,他長得很俊……亦是說,他長得美極了,若不是喉結突顯,一眼望見他時,會誤以為看見從古畫中走出來的美人。
然而,他那一雙劍眉削弱了柔弱的味道,那令人一望就不寒而慄的細眸里,有着藏不住的冷芒,彷彿一眼就能看透人心。
清澈的冷眸里,沒有任何的情緒,靜靜的喂着魚池中的鯉魚,似乎享受着這安靜的時光。
過幾分鐘后,管家撐着黑傘,來到男子的身旁。“主人,德介少爺來訪,正在大廳等着你。”
“嗯。”他的語氣輕淡如風,沒有一絲情感。
將手上的飼料交到管家的手上,他跨開長腳,走進日式的豪宅裏頭。
收起紙傘,他筆挺的身影出現在迴廊里,一路直至大廳,讓傭人為他推開紙門,就見一名身着西裝的男子,盤腿坐在矮桌子前。
“嗨,京七郎。”來訪的德介,是京七郎同父異母的大哥,更是龍宗門的現任領袖。
龍宗門剛結束了宗門之爭,德介被兄弟們推上了門主之位,成為新一代的門主。
京七郎睨了他一眼,優雅的跪坐在德介的面前,二人以日文交談着。
“有什麼重大的事情,讓你需要親自跑這趟?”京七郎端正的坐在茶几前,一雙好看的細眸盯望着德介。
德介揚開一抹笑容,從西裝內襯裏抽出一隻紙袋。“這是父親的遺物之一,我想你會有興趣。”
京七郎只是望了信封一眼,然而拾眸望着德介。“我想,這隻信封大概不是你的重點,有什麼事快說。”
“還是你最了解我。”德介笑眯了一雙好看的眸子。“我想請你去一趟台灣,幫‘GOD’一個忙。”
京七郎挑了挑眉,皮笑肉不笑的道:“我有什麼好處?”
開玩笑,同樣身為龍宗門的一員,自小在同一個環境生長的他們,對彼此的個性可是瞭若指掌。
難聽一點就是,他們十分清楚對方狡猾及奸詐的一面,所以面對對方時,都必須戴上了一層面具,防備着對方,免得傻傻地被出賣了。
“好處可多了。”德介一雙黑眸里閃過精明,卻被他的笑顏掩飾。“少了父親的野心,現在的我們不用再乖順的依照他所鋪的路走,可以迎向我們自己的人生,然而龍宗門的責任依然背負在我們身上,一下子就讓這座城堡垮下的話,定會讓所有人大亂……”
“廢話少說,說重點。”京七郎知道德介的心思,絕不是單純只是為了龍宗門垮不垮這點小事。
“小京,你真傷我的心,不過你還真了解我。”德介揚唇一笑。“就當是幫我一個忙。”
“我為什麼要無條件幫你?”京七郎的語氣擺明拒絕,壓根兒也不想將麻煩往自己的身上攬。
然而德介卻沒有半點不悅,依然是一張帶着淺笑的俊龐。
“你不會拒絕我的,尤其當你看過信封裏頭的一切。”他就像只狡猾的狐狸,永遠讓別人搞不清楚他的把戲。
京七郎黑眸斂下,睨了信封一眼。他不能否認,心緒確實受到這話的影響。
他想一探究竟,到底是怎樣的“秘密”,會足以改變他的決定。
“我想,你一定會幫我的。”他揚起一抹笑容。“因為你沒辦法拒絕。”話畢,他又從西裝內袋拿出機票。“時間在下個禮拜。”
京七郎一雙好看的眸子,眯成一條線,冷芒射向德介。“別這麼快就一口咬定,我痛恨你的自信。”
“但現實還是會逼你不得不低頭臣服。”德介將機票推到他的面前。“我需要你的幫忙,小京。”
“別故作親熱的這麼叫我。”京七郎嫌惡的瞪着德介。德介愈是親密,愈是教他心生戒備。
“我們是兄弟,不用這麼見外。”德介攤攤手。“我的委託很簡單,GOD目前負責保護安氏集團的千金,我希望你能到台灣助他一臂之力。”
京七郎深呼吸一口,瞬時從袖口裏滑出一把黑色手槍,手抬起,槍口無情的對向德介。“你,可以滾了。”
“真特別的送客方法。”德介呵呵一笑,從容的從坐墊上站起,高大俊美的身子如同神話中的完美男子的化身。“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別忘了仔細閱讀那封信,因為那關係到你的未來。”
“滾。”京七郎冷眸望着,聲音寒如冰山,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
德介像是很習慣京七郎的脾氣,十分從容的離開這間和室,在管家的恭敬目送下離開豪宅。
京七郎收起小巧的手槍,挺直背跪坐在坐墊上,冷冷的視線自紙門移回桌面,望着靜靜躺在桌上的信紙,以及德介留下的機票……
信封裏頭到底是有着怎樣的秘密,可以讓德介一口認定他絕對推諉不了這樣的委託?
京七郎冷哼一聲,薄唇微微一撇,告訴自己別去理會桌上的東西。
可是,說他的心沒有動搖是騙人的,尤其當好奇心被撩撥起時,就會有想要追根究底的衝動。
可這一衝動,可能的後果就是為這笑面狐狸做事!
不,他要堅持住。雖身為龍宗門的堂主,然而他心裏卻極為不願再為宗門賣命,尤其是表裏不一的龍德介當上門主后,恐怕會藉機狠狠地蹂躪、玩弄他一番。
京七郎想視而不見,可是,右掌還是不由自主地伸向了信封的方向……
看來,好奇心還是戰勝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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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無際的藍天,朵朵白雲飄浮着。
該死!人在飛機上的龍京七郎,俊顏上的二道劍眉中,凝聚着無限的怒氣。
沒錯,事情被德介說中,他真的不得不為那隻信封裏頭的“秘密”飛到台灣一探究竟,而德介所委託的事情,正好跟他找尋的答案有所牽連!
於是,一個禮拜后,他便飛往台灣,準備尋找信中所述的事實。
他再一次將信紙上的筆跡看了又看,那確實是他母親的字跡沒錯,而也到這時他才知道,原來台灣是母親的故鄉。
難怪自他有記憶以來,母親就常哼着他聽不懂的歌曲,原來母親哼的歌,是家鄉的閩南方言兒歌……
可,記憶中,每次只要母親一哼起兒歌,淚水就如同斷線的珍珠,一發不可收拾。
他一直以為母親的眼淚是為父親掉的,原來他錯了,而且一錯就錯了二十七年!
“小京,當你有自由的雙翼時,請不要留戀龍宗門的一切,盡量展開你的雙翅住高處飛,不要一輩子都當你父親的傀儡……”
這是在他五歲時,母親教他的第一句中文。
“小京,若你掙脫你父親的魔掌,請記得回我的故鄉看看,那裏,有我遺失的淚水……”
這是在他七歲,母親重病在床時,留給他的最後一句話。
那時的京七郎只是他父親手下的一顆棋子,雖然他體弱多病,不宜接受斯巴達式的教育,於是他的父親找專人測驗他的智商,得知他擁有天才般的資質,再加上他對於藥物製作的迷戀,因此他的父親理所當然的讓他一頭栽入藥物製作的世界。
所以,舉凡炸藥、解藥、毒藥,有關化學的藥劑,京七郎都有涉獵,也因此成了父親身邊的得力助手之一。
只是為什麼,事隔二十年,他一直沒想起母親的遺言呢?京七郎懊惱的想着,而且他竟然直到此刻才明白,原來母親口中所指的“淚水”,竟是——
他的妹妹!
沒錯,一個和他有相同血緣、同父同母的親妹妹。
這個消息帶給他多麼大的震撼!只是母親留下來的遺書,未多加以詳細解釋這件事,而且當年母親去世后,這封遺書並未移交到他的手上,而是落入父親的手中。
於是,秘密被封住了,甚至連真相,也一同隨他的父親進入黃土之中,只剩下這唯一的線索。
所以,他一定得到台灣走一趟。
妹妹……京七郎在心復誦着,這二個字就如同一顆石子,輕擲入心湖之中,撩起圈圈漣漪。
他明知道在複雜的龍宗門中,多一個妹妹並不足以感到震驚,可憑空出現的妹妹,身上流着和母親同樣的血液,就足以令他感到詫異,所以他想找到她。
然後……然後……
京七郎一愣,然後呢?他再來要怎麼做?他心中竟然沒有一個答案。
“該死!”他以日文低咒一聲,食指揉了揉眉宇的皺痕。
他的頭開始痛了,就連許久不曾犯病的胸口,也莫名的心悸起來,但其中卻似乎又帶着一種興奮。
是的,他承認是帶着一種矛盾的心情,踏上台灣的國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