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王慕梵每日來接櫻嚶,他們一起玩樂,一起聊天,卻遵守下午三點一定準時送她回家的信約,這完全?櫻嚶好,以免引起無謂的麻煩。

慕梵每日送一朵玫瑰花給櫻嚶,櫻嚶相當小心翼翼地把花插在房間的花瓶中,這是最安全的,她知道傅先生並不會隨時進入她的房間。

每日一朵花,整整插足了七天,待花謝了,她再拿到外頭丟棄,這樣傅先生永遠也不會發現。

日子一天天過去,傅梟倒也真能每天晚上陪伴“櫻子”,櫻嚶也漸漸習慣與他作伴,他們一起看錄影帶,看日本劇,看卡通片,也一起看第四台的西洋片,坐在地上玩象棋、跳棋、大富翁,有時也會靜靜地看些雜誌、報紙,聆聽古典音樂,只是從來沒有高談闊論。也許,潛意識裏櫻嚶對傅梟仍覺得有段

距離,畢竟他是她的長輩,她的監護人,又是大名鼎鼎的傅氏集團的大老闆!

櫻嚶當然不知道,傅梟為了她,不知婉拒了多少應酬,多少約會,多少客戶,只因,他要留在家中陪伴“櫻子”。

???傅梟開完會,把一切公事交代給各部門經理及秘書後,看看手錶便自顧自地下班回家了。

今天是“櫻子”的十八歲生日,他想給她一個驚喜,所以早上佯裝若無其事上班,到一下午,他便突然回家給她慶祝生日,他要她喜出望外地抱住他!

他花了一些時間徘徊在百貨公司里,猶豫着該送什麼禮物才好。他漸漸發現大禮並不能討好“櫻子”,反倒是一些價格便宜而又深富意義的禮物才能令她欣喜若狂,他愛極了這種“知足常樂”的個性。

突然,專櫃架上的紙裝飾品飾入眼帘,他毫不遲疑地地買下兩大盒,用密封玻璃器皿裝着,展示小姐告訴他,每盒各有九百九十九隻紙鶴,及九百九十九顆星子。

傳說中的紙鶴與幸運星,皆能讓人得到祝福,使人心想事成,而他的期盼便是“櫻子”永永遠遠留在他身旁。

一路急駛回家,他無聲地開了門。午後一點鐘,“櫻子”

應該還睡覺吧!他不願呼醒她,於是悄悄走上二樓,在小房間門前逗留了一會兒,半晌,他忍不住敲敲門。“櫻子!”他輕叫。

門內安靜無聲,真是小懶蟲!他好笑地順手旋開門把,見到屋內空無一人,他的臉色頓時鐵青。

她去哪裏了呢?傅梟擔心得把整座宅子找了一遍。確定她不在在家后,他立時沮喪又氣結地把禮物丟在一旁,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拚命克制自己即將狂亂的心。

不知過了多久,他又不死心地跑上二樓她的房間,再仔仔細細地搜尋一遍,希望有什麼奇?出現。當他看到桌上的七朵玫瑰花,他的怒氣不覺升高到無法控制的地步,一把握住那七朵玫瑰,任由花的銳刺入他手掌……看着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傅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幾乎要發狂了。

終於——外面的傳來摩托車的聲音、小夥子和“櫻子”的聲音,他的心至此碎成萬段……櫻嚶愉快地走進大廳,猛然撞見傅梟幽怨的雙眸,她立時感到事態嚴重了。

“你為什麼要騙我?”他說得簡單又輕聲,但話中已含明顯的心碎。此刻面對的又是“當年”的櫻子,過去的種種,一一浮現。

“我哪有騙你?他只是我的朋友,難道我跟朋友出去都犯法?”她的氣焰高傲,反駁得理直氣壯。

“我真傻。”傅梟低頭注視自己的腳尖,若有所思地說:“今天是你十八歲的生日,我像白癡般地趕回來幫你慶祝,結果呢?”話說到這裏,他控制不住地大聲咆哮起來:“你居然在外頭撒野!跟野男人鬼混!”

冷不防地,兩個清脆的耳光就甩到櫻嚶臉上。

這迅雷不及掩耳的懲罰讓櫻嚶當場震倒在地上,她的淚水滾滾滾下,傅梟不饒過她,把她整個人舉了起來,用手箝緊她的手臂,繼續咄咄逼人道:“說!你為什麼要騙我?說!”

櫻嚶的骨頭幾乎快碎了,她痛得咧嘴大叫,但又不服地從齒縫中吐出話來:“你有什麼資格打我?”她無辜地大叫。“放開我。”

她一面掙扎,一面喊道:“我從來不過生日!我媽媽在我出生時就死了,我的生日就是她的祭日!我是不過生日的!”她淚眼汪汪,最後一字一句地用力嘶吼:“我——不——過——生——日!”

這些話果然震醒了他,傅梟一鬆手,任由櫻嚶踉蹌地跌在地上,傅梟兀自眼發直,神情獃滯。

櫻子早死了,不是嗎?他忘了嗎?他是怎為了?

“是嗎!一點也沒錯,我忘了你母親櫻子早就不在這世上了,不是嗎?”突然,他以一張極陌生的臉對着櫻嚶說道。

櫻嚶全身顫抖着哭泣。“這些……”傅梟看着原本興緻高昂買來的紙鶴與幸運星,又瞥了令他憎恨不已的七朵玫瑰花。

“這些都不需要了。”

清脆無比的玻璃裂聲接着響起,櫻嚶眼睜睜看着它們被傅梟踩在腳底下,蹂躪着。他把玫瑰花一枝枝截成兩半,丟在地上。

忘了刺痛,忘了手傷,反正,他的身心早已傷重淌血。

“你滿意了嗎?櫻嚶。”他丟下她轉身上樓。

櫻嚶嚇得魂不附體,性情一向倔強剛烈的她竟也嚎啕大哭起來。她不斷地抽泣,哀哀痛哭,直到累得睡著了?止。

???樓下的啜泣聲源源傳來,傅梟毫無感覺地喝下一口又一口

的烈酒。小鷹說得沒錯,他是該清楚醒,他在自欺欺人,櫻子早死在十八年前,現在他看到的女孩是櫻嚶——櫻子的女兒。

他仰頸再灌下一口酒,既喪氣又肯定地告訴自己:“一切都過去了。”

冬天的冷風浸漬他的皮膚,像是在提醒他時間的流逝,寒冬“體貼”若是,春天不是應該快來了嗎?為何天氣還是一樣寒冷呢?側耳傾聽,樓下悄無地聲息,櫻嚶可能哭累睡著了吧,一個人蜷縮在沙發上,不冷死才怪。

於是他漫步下樓,發現她果真哭得睡去。他疼惜地看了她一會兒,沒錯,這女孩長得實在像極了櫻子……人是“醒”

人,夢也破滅了——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她是誰了。

他歎了口氣,橫抱起沈睡中的她走上二樓,開了房間的大燈,輕輕把她放在床上,望着睡夢中的她,他充滿歉意地說道:“傅叔叔對不起你,把你嚇壞了,櫻嚶。”

關上房間的燈,冬日仍從窗外泄入,一層淡淡薄薄的月光,輕灑在櫻嚶身上,他屏住氣息看着她,用力甩甩頭,狠狠地帶上門離去。

傅梟再次大口喝酒,心中可憐自己又要恢復以前的生活模式……這時,有誰能撫平他受傷的心呢?

拿起話筒,他撥了電話給喬丹麗。

???冬日的陽光灑入,櫻嚶悚然睜開眼,一時之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驀然,她想起昨晚的一切……不對,她應該在大廳才對,怎?會睡在自己的床上呢?

一定是傅梟抱她上床的!“衣服!”她一驚叫,便往自己身上瞧,還好!都整整齊齊,與昨日穿的一樣。

這是怎?回事?上次他抱她入睡,她的衣服被他換掉,而今卻……莫名地,她的心頭湧上不安與憂愁。

她跳下床衝進浴室淋浴,又快速打扮了自己,正當下樓想準備早餐給傅梟吃的,卻看到一個只圍着白浴巾的女人在廚房裏。

“是你?”聽到腳步聲,女人立即回頭,見了櫻嚶她馬上報以“可親”的笑容。“不好意思,上次失手打了你。你好,我是喬丹麗,傅梟的朋友。美麗的姑娘,你應該就是櫻嚶小姐吧?”喬丹麗的口氣很柔和,但心中卻發誓要好好地“整”她。

這女人真妖豔,凹凸有致的身材及和煦的笑容,都令櫻嚶自歎不如,相較之下,她才發現自己不但身材不及她的誘人,而且脾氣也太倔、太硬、太凶了。

“沒關係,我早忘了那件事。”她禮貌地道。“是的,我叫沈櫻櫻。”

喬丹麗端着裝有果汁、土司麵包等食物的託盤,從櫻嚶身旁越過,有股說不出的得意。“傅先生的早餐我已經須知他準備人了了,你就別忙了。”她挺直了身子,搖擺着臀部上樓。

看着她那白皙的長腿,一陣醋意湧上心頭。櫻嚶緊抓着木門,怎為了?才一個晚上,全都變了?

忽然,她痛得叫出聲,原來木屑刺進她的手指,一滴鮮血立時流了出來。

她想把木屑弄出來,心一急反而越弄越糟,索性坐在餐桌前,淚竟不知不覺地落下……傅梟西裝筆挺地從樓上走下,看到櫻嚶淚流滿面便關切地上前問她:“櫻嚶,怎為了?”

櫻嚶?頭,一陣喜悅從心底掠過,她發現這是他第一次稱呼她的名字,而不是叫“櫻子”了,但為什麼?她滿腹疑惑。

“木屑紮入手了。”看到傅梟身後的女人,她不是滋味地回答,倔強地表示沒事。

傅梟卻舉起她的手指審視。“是有根木屑。”他回頭喊道:“丹麗,去拿針線過來。”

這宅邸非常之大,櫻嚶不相信那女人有本事找得到針錢,她絕對不幫她,櫻嚶自以為是地想。

但丹麗卻立即從皮包中取出針線盒,並把針取出來遞給傅梟。彷彿看透了櫻嚶的想法似的,她憋住笑容道:“我隨時都攜帶針線盒,傅梟平日西裝的扣子掉了,都是我幫他縫的。”

這表示他們兩人的關係非比尋常?櫻嚶強烈地感到丹麗這女人對她有莫名的“敵意”。

這女人是很厲害的,是名副其實的笑裏藏刀型。

正在思索之際,傅梟已把木屑撥出。“櫻嚶很棒,都沒叫喔!”他讚美她。

“我本來就很勇敢的。”她頭?得高高,像拿到糖果的小孩一樣高興。

傅梟笑在心底,俗話說:“豬被奉承,也會爬樹。”面對櫻嚶,他相信這句話一點也不錯。他輕撫的秀髮說:“你真是個小孩子。”

櫻嚶尚未領會這句話的涵義,傅梟已站起身來。“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丹麗。”

“是的,梟。”她親喏地稱呼他!走在傅梟的後頭還丟了一個局促的笑容給櫻嚶:“櫻嚶,我和梟去香港三天,這三天‘我們’不在家,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喔!”儼然是女主人,她又大方地贈與:“這是信用卡,必要時,你可以刷卡。”

一夜之間,傅先生竟要離她而去,她無法置信。

“櫻嚶,”傅梟突然回頭。“如果你無聊,可以叫那小子來陪你,或者打電話給傅鷹。”他交代着,但櫻嚶的眼神卻再也沒有任何光采。為什麼?

喬丹麗坐進車后,傅梟便發動引擎,疾馳而去。

櫻嚶一個人站着發獃,望着車子漸行漸遠,直到看不見?

止。

她頹然地滑坐地上。

???一反常態,這三日櫻嚶天天獨自一人待在家中,拒絕了王幕梵的邀約及鷹哥的關心,把自己關在這所偌大的宅邸里。

照理,她應該很高興才對,他離開了她,不正合她的意嗎?為什麼現在的她落魄又孤單?

看着一堆夾雜殘破的紙鶴及幸運星的垃圾,她的心突然好痛好痛。她雙眼濡濕,蹲在垃圾筒旁,試圖找尋“安全無缺”

的形體……忍着髒亂,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她終於找到九隻紙鶴及九個幸運星。一罐九百九十九隻,另一罐九百九十九個,竟被傅梟破壞殆盡,只剩下這十八個“安全無恙”。

少了他,三天兩夜竟像兩個月!她坐在陽台前發獃,直到看到車子,也聽到車庫的電動門聲。

他回來了!她狂喜地想,隨即注意到自己的丑遢樣,急急忙忙回房梳頭換衣,衝下樓時,正好遇見傅先生與喬丹麗。

這會兒反是傅梟一臉驚訝。“這三天你都沒有出門?”

看到喬丹麗緊跟在後頭,櫻嚶的妒意升起,她扯謊道:“沒有,我只是剛回來而已。”

傅梟點頭。“丹麗,你不是幫櫻嚶買了衣服嗎?去拿過來。”

“好的,等一會兒。”喬丹麗嗲聲道。

不到半晌工夫,兩個大紙袋放在地上,她取出兩件套裝,幾件洋裝,每件都是色彩鮮豔,亮麗無比。“來,櫻嚶,送給你。”她佯裝好心道。

“這是丹麗跑了好多家店,費了好多工夫才買到的。”傅梟莞爾一笑,摟着丹麗的腰。“我告訴丹麗,說你每天穿牛仔褲,丹麗便說我虐待你。”

“你本來就在虐待櫻嚶嘛!櫻嚶長得這麼漂亮,你不讓人家好好打扮打扮,將來怎?嫁得出以為”當面櫻嚶的面,丹麗不忘給傅梟一個吻。

這是在下馬威!櫻嚶明白,這是只有女人與女人才能感應的戰爭,男人是不會明了的。

她何必如何對我呢?櫻嚶想。我既不會給她任何威脅,我又不是傅先生的愛人,充其量,他也只是我的監護人而已。可是,心情就是很不對勁,很慮卒,她決定報一箭之仇。“你對我真是太好了,丹麗‘阿姨’。”她感激不盡地繼續道:“傅先生,你也是,你們對我好好喔!我真希望丹麗阿姨能成為傅先生的太太,那你也可以成為我的監護人了。”她伶牙俐齒,滔滔不絕,決心氣死喬丹麗。

丹麗的大眼已快要噴出烈火來,她張牙舞抓,怒目瞪視,只是,當著傅梟的面前,她豈敢發火?丹麗只有在心底暗暗發誓,好,你給我記住,以後,瞧我怎?“治”你!

傅梟對這些話全不以為意,“櫻嚶,這陣子丹麗要搬過來住,你的生活上有任何問題可以問她,我相信,丹麗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他的表情高深莫測。

“為什麼?”櫻嚶沈不住氣地大喊。

“什麼為什麼?我是你的監護人,我必須回答你嗎?”傅梟也趾高氣昂地吼着。

“我……”櫻嚶張口結舌,目瞪口呆,傅先生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他不再柔情似水、濃情蜜意了。

“太棒了,親愛的。”丹麗興奮地上前封住傅梟的唇,他們銷魂地親吻,顯然早忘了一旁觀看的櫻嚶。

櫻嚶轉開頭去,黯然神傷地退下。

???當傅梟摟着丹麗一同下樓時,一眼就看見穿酒紅色毛線衣、黑色短窄裙,手提着背包的櫻嚶正坐在沙發上。

她的穿着完全不一樣了?似乎有意要“改變”自己,這時的她,身材雖被毛線衣遮住,僅露出一雙修長的腿,但她完全像是個成熟的女人,令任何男人都無法漠視。

傅梟一臉無情,但心底卻在抽悸着,他不斷告訴自己,她是櫻嚶,櫻嚶,櫻嚶是櫻子的女兒!不是櫻子。

“你……”他偏頭想了好久才齊出一句話:“你今天要上學嗎?”

“是的,我開學了。”櫻嚶乖乖的回答,她很希望傅先生能送她上學,不知為何,以前巴不得逃開他,現在卻完全相反。

“那今天……你先搭我們的車吧!”傅梟有些嫌厭地道:“明天,櫻嚶,請那個小夥子來接你好嗎?”

我又不是足球,任你踢來踢去!櫻嚶忿地瞪着傅梟,無奈傅梟仍是一副怡然自得,置身事外的表情。

喬丹麗可是樂透了。“櫻嚶,乖乖喔!傅先生很忙的,以後,就算沒有時間接送你上下學,你也千萬別見怪啊!”

如果只有傅梟的命令還好,再加上一個加油添醋的喬丹麗,櫻嚶的烈性子又上來了。“我知道傅先生很忙,你也很忙,以後,我不會再打擾你們了,實在對不起,請原諒我的過錯。”

她挺起胸膛,莊敬自強地大步邁傅鷹出去。“今天我自己搭公車,不敢麻煩你們了!”

坐在公共牌旁的石椅上,努力想甩開滿懷莫名的煩惱與憂愁,喬傅梟若是敢再輕蔑她,她絕不輕易認輸的,她會有骨氣地力爭到底。

至於傅先生,他只是我的監護人,很單純,僅此而已。她天真地想着。

一輛摩托車向她駛來,她驚訝地發現居然是王慕梵!

他停下車對她喊道:“上車吧!櫻嚶。”

櫻嚶露出笑容,畢竟,她還有人知心好友。她很高興地跳上車,大聲宣佈:“慕梵,從今天開始你可以來接我上下課了,傅先生已經批准了!”

“真的嗎?”慕梵顯然比櫻嚶還興奮,不禁開懷大笑。

“當然是真的!”櫻嚶猛敲他的安全帽。“是真的,絕不是作夢。”

“太棒了!”慕梵大喊,就這樣,他們一路上打打鬧鬧地到學校。

???儘管傅梟眼神冷冽、面無表情地坐在車子裏,但丹麗還是明白那女子在傅梟心中的地位。

她知道沈櫻櫻是櫻子的女兒,就是這樣,喬丹麗才會害怕,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這對傅梟怎會毫無影響?

櫻嚶前腳才跨出,傅梟後腳跟也踏出大門,他把車子停在安全地帶,讓正在等公車的櫻嚶望不見他。

丹麗很高興那小子來接櫻嚶,尤其又聽到後面的那番話,更可以完全確定自己的想法,櫻嚶根本對傅梟沒有任何情感,一切都是傅梟自作多情罷了。

這相當好解決,只要除櫻嚶這個情敵,要征服一個男人,對她而言絕非難事。她不動聲色地坐在車內,安靜得像“隱形了”。

直到傅梟終於清醒了。“走吧!丹麗。”

“走!”丹麗媚眼一挑。“回家?上旅館?還是去公司。”

傅梟思忖半晌才大笑一聲。“回家好了。”

???櫻嚶對傅梟似乎有意避不見面,雖然同住一個屋檐下,兩人一天見面次數卻不超過三次。

早晨,她每日提早半個鐘頭起來,提早出門是為了避免與他碰面,自然的,她也有意躺避丹麗的威勢,她問題把丹麗喻成老鷹,自己則是小雞,隨時防着“老鷹抓小雞”的遊戲。

晚上,慕梵都會陪她吃飯再送她回家,她或做功課,或看電視,上了床時,才會聽到車子的引擎聲。

平心而論,她還真討厭這種日子呢!這種生活好像又回到了從前,孑然一身,無依無靠地獨住在冰窟里。

每晚睡前,她會看着擺在床頭的小玻璃瓶,裏間擺着九隻紙鶴和九個幸運星,她會發獃,一直發獃——直到睡着?止。

至於穿着,原本有意改變自己,讓大家對她刮目相看,結果?唉!反正傅梟又看不上眼,而坐摩托車還是穿牛仔褲比較方便,所以,她又變回原來的自己。

以前傅梟都會送她上下課,現在,她才發現他是個睡不到中午不會起床的人。

她想了想,既然他是晚睡晚起,她就不用如此戰戰兢兢了,反正既碰不到他的面,她何必一定要過度早起?睡眠這東西能多一分鐘都是好的。

就這樣,她又把出門的時間放晚了,沒課的時候,睡得更晚,她心知肚明,不管如何,只要在上午十點前出門就成了。

這天,她居然睡過頭,看看時間已經九點五十分了,她才彈跳起床,隨意梳洗一番,一股腦兒沖跳下樓。今天她得自己上學,慕梵一大早有課,不能來接她。

無巧不巧,她到了一樓越過餐廳,面頰立即臊紅,她實在是對這種“成人”畫面感到羞愧。

她從未見過幾乎衣不蔽身的傅先生,隨便套了件睡袍,任意在腰間打個結,睡袍遮不住他健碩的胸膛,雄渾的身材,一覽無遺。

他靜靜地坐在餐桌椅上,半着眼睛,顯然累翻了,而喬丹麗卻只着一件透明的薄絲睡衣,坐在傅先生的大腿上,正喂他吃早餐,她緩緩地把櫻桃塞入他口中,更誇張的,是她口含果汁,吻入傅先生的唇,把果汁倒入由他吞下去。

這些不要臉的行為竟會讓櫻嚶的心“狂跳”?喬丹麗坐在傅先生身上不斷蠕動,她蓄意露出她“特大號”胸脯,櫻嚶實在很想吐又很想大笑!傅先生的眼睛是“閉”着的,你露給誰看啊?她躡手躡腳地越過他們身邊,既然他們想玩,就讓他們去玩吧!她可不想打擾傅先生,剝奪他的“性”趣,她並不想惹他們。沒想到迎面而來的,竟是喬丹麗得意忘形的神情及她“噓”的手勢——“警告”櫻嚶不要吵醒他。

這反倒把櫻嚶給惹毛了。我不惹你,你憑什麼對我“警告”?她的鬼點子又來了,她撂下丹麗不聲不響直地走到傅梟三步遠的距離,佯裝一不小心被絆倒,她尖叫,在傅梟張眼之際,櫻嚶已整個人跌進他的懷中。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吵醒你的!”櫻嚶翹首注視傅梟,她的手掌貼進他的厚胸。“原諒我,梟。”她的臉近得離他只有咫尺。

驀然,她驚覺這個玩笑天大了,她讀出傅先生的眼神有愛意、仇恨、遲疑、憤怒以及“情慾”……在她未來得及逃脫之前,傅梟的熱唇已堵住她的櫻桃小口,他蠻橫地用舌頭撬開她的唇,恣意地入侵,顯然要把她胸口的空氣掏光。

這個粗暴的吻,激起櫻嚶本身的反抗。“放開我!”她的話被吞在肚子中,根本無法言語。她想使用拳頭,想摑他一耳光,但傅梟已眼明手快地把她兩雙手扳住,他的陣雙手扯開她的襯衫,粗魯地撫摸她的胸部。

雖然她的身子不能動,但腦筋還頗管用,她的牙齒用力一咬,咬住傅梟的舌頭,傅梟痛得當場甩她一耳光,她整個人彈掉在地上。

傅梟怒眼瞪視她,他背脊挺直,立起身。“這是給你一點教訓,以後不要隨便向男人投懷送抱,不然,吃虧倒霉的還是你自己。”

喬丹麗更是趁此機會大大地責備她。“傅先生是赫赫有名的企業家,你這不知好歹的小女孩,竟敢不識?舉地吵醒他,真是無法無天、目中無人的野女孩!真是沒教養!沒品味!”她繼續咄咄逼人地說:“別忘了!你現在的經濟來源都來自傅大老闆,他要是不高興,可以隨時攆你走!”她巴不得把胸中積壓已久的怨氣,一次抒發個夠。

“那又如何?”櫻嚶不認輸地站起身,她的臉頰因剛才的歐打而有些紅腫。“我的一切就不值錢是不是為”她冷不防地?腳往傅梟的下腹用力一踢。“你去死吧!傅梟!”

她以十萬火急的速度往門口沖,沒想到喬丹麗的速度比她快上千倍,她抓住櫻嚶,把櫻嚶扳過身,隨手賞了好幾個耳光給她,使櫻嚶踉踉蹌蹌地跌在地上。“你真是個道道地地的壞女孩!”喬丹麗露出猙獰的笑容。“看樣子,你還需要一點教訓才行……”

如果說櫻嚶不怕,那是騙人的,但她的兩頰發熱又發痛,可惡的女人!她的居指甲居然劃過她的面頰,櫻嚶清楚地感到面頰上已有刺痛的抓痕。

跪在地上許久的傅梟,現在總算可以活動了。“櫻嚶,算你厲害。”他掙扎地立起身。“有膽識的話,現在就走出這裏,不要再回來。”他鄭重地下令。

要有骨氣,櫻嚶驕傲地轉過身,打開大門,走了出去……櫻嚶走了許久,喬丹麗才收起獰笑的面容,甜甜一笑地投入傅梟懷中。她滿心以為從今以後傅梟完全屬於她了,但是傅梟的眼神冷冽得令她不寒而慄。

說時遲,那時遲,傅梟左右各刷了兩個耳光“送”給她。

“注意你的身份。”他走到樓梯轉角處回頭道:“這是為‘櫻子’打的。”

喬丹麗恨恨地咬住唇。該死!這是傅梟第二次打她,原因無他,她永遠也比不上“櫻子”,那個女人——她一定要她下地獄!

???櫻嚶蹺了課。

她獨自坐在至善園裏看白天鵝,?自己感到丟臉,感到無助。

她憑什麼干涉傅梟的生活!她憑什麼看喬丹麗不順眼?她忘了自己只是個寄個籬下的小可憐?現在好了,連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也沒有了。

該何去何從呢?

她的肚子好餓,卻又無家可歸,為什麼所有不幸的事都發生在同一天呢?看看自己的荷包,她居然只帶了車錢五十元,天啊!

想來想去,只有鷹哥可以投靠了,她不是沒有想到要找王慕梵,但是,很奇怪的,她覺得只有鷹哥可以理清她紛擾不堪的思緒,她總是認?鷹哥可以看穿傅先生,他們之間似乎藏着一個極大的“秘密”?

又胡思亂想了!什麼秘密?唉!都是自己愛想、愛鬧,才會惹禍上身,說真格的,她好後悔。

她在獸醫院外徘徊許久,直到天久暗了,才鼓起勇氣衝進大門,她不敢告訴護士說要找傅醫生,只要躲要角落裏默默等待。

傅鷹身穿白衣走了出來,他雖然戴着白口罩,但在看到櫻嚶的?那間,櫻嚶仍可感受到他散發出的溫暖笑容與歡迎之意,這使她的淚水忍不住地滑下,立刻,她覺得面頰非常疼痛。

當傅鷹看到櫻嚶低着頭坐在角落,立刻孤疑地走向前,又再看到她帶了傷痕的臉蛋時,他不覺震驚地衝口而出:“是誰把你弄成這樣;是不是大哥?”

果然,他真能透悉一切,櫻嚶根本無法隱瞞。“傅先生一巴掌,喬丹麗……我忘了她打我多少下。”她盡量佯裝無所謂,卻忍不住淚光。“走!我們去找大哥,我以為你討回公道!”

傅鷹相當憤怒地拉起櫻嚶的手便往外走。他覺得大哥太過分,喬丹麗也太可惡,她已經說過不回家了。

“你知道你的模樣有多糟嗎?”他敢說櫻嚶鐵定不知道自己此刻的面容有多淒慘,否則以她的個性,現在非拿把刀把那女人殺了不可!

他讓櫻嚶往鏡中一照,去審視她自己。

真讓櫻嚶果然大吼:“我要回去把那女人碎屍萬段!”她原本以為只有幾個巴掌,無所謂,誰知那些耳光竟能使她的臉蛋浮腫、淤血、發青、又流血,再加上她的眼睛哭得佈滿血絲,簡直慘不忍睹。

“鷹哥,怎?辦?”她不禁哭泣嚷叫。

“我怕是他們打你的太陽穴,才會導致你的眼眶發青,眼球紅腫。”他實在同情她。“我先幫你敷藥,應該就會沒事了。”

他花了許多時間?她“整容”,?她洗臉戴眼罩,畢竟這種內傷實在是無葯可醫,只得讓傷處慢慢癒合。

待他治療完畢,櫻嚶也平靜多了,望着鏡中的自己,獨眼龍,雙頰紅腫,眼眶淤青……還有抓痕。受了這教訓實在也夠大了!她沮喪地跌回椅子上。

“方便告訴我是怎?回事嗎?”傅鷹關切地問。

“我會告訴你實話,請你來評評理。”畢竟,事實演變成這種情況,她覺得自己無辜又不甘心。

她從她生日當天傅梟發瘋的事說起,再說到喬丹麗搬進來,怎?整她、欺侮她,直到今天早上,她踢傅先生一腳,被喬丹麗甩耳光,之後被傅梟逐出家門,成為流浪兒。“傅先生變了,他變得不通人情,冷酷無比。”櫻嚶含淚道。

傅鷹堪稱是個上乘的好聽?,從頭到尾他皆一語不發,直到櫻嚶說完了,他還是沈默如故。

他知道櫻嚶的難處,也同情櫻嚶的不明就裏,大哥已在百般逃離櫻嚶了,結果櫻嚶又自動往他懷中一送,他明白大哥在一霎間看到的是“櫻子”,所以才會有那種瘋狂舉動,但他也生氣喬丹麗的挑撥離間,從中作梗。

大哥終於清醒了,知道她是“櫻嚶”,不是“櫻子”,因此,所有的愛意在?那間消失殆盡,他才會對櫻嚶漠不關心,不聞不問;但在無形當中,他又常會渾然忘我,身不由己地把櫻嚶當成櫻子,畢竟,她們兩人長得實在太像了。

唯一的解決之道,就是找個替代品,而那個替身就是喬丹麗,喬丹麗也明白櫻了的魅力以及大哥的內心世界,所以才會處心積慮地要除去櫻嚶。

他該如何呢?

解鈴還須繫鈴人。大哥最需要的“櫻子”,那他就必須更要去面對櫻嚶,唯有如此,才能使他脫離苦海、浴火重生。

“我覺得是你的錯,櫻嚶。”許久之後,他緩緩道出,但又不忘注意櫻嚶的反應。“你的脾氣太硬了,你何必與喬丹麗硬碰硬呢?你不要理會喬丹麗的‘變態’不就好了嗎?”

櫻嚶無辜道:“怎??連你也認?是我錯了?”她一副可憐兮兮。

“我坦白告訴你,喬丹麗想當女主人想得都快瘋了,所以只要讓她抓到你的小辮子,她必定會大肆宣揚一番,以證明她足夠匹配大哥。”傅鷹分析給她聽。

“所以呢?”櫻嚶有些明白了。

“不理她,或是與她和平相處。你沒感覺嗎?只要你不惹大哥生氣,她也不會來打擾你,是不是為”

櫻嚶想了想。“好像是真的。”她承認每次衝突的起因都是傅梟。傅鷹看出櫻嚶軟化也深深反悔了,那他的目的就達成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我才不回家!傅先生說,我有種就不要要回家!”

“你又在發小孩子脾氣了!”傅鷹警告道。“別忘了,人人都喜愛柔順的小孩。”

“我……”櫻嚶敢怒不敢言,許久才站起來,與傅鷹一起往外走。

???淩晨兩點。

雖然傅梟躺在床上,丹麗仍像只不安分的野貓在他身上蠕動不已,不過傅梟沒心情,他推開丹麗的身子要脅她:“如果‘櫻子’不回家,我一定找你算帳。”

他煩躁地下床,披了睡袍,佇立在空前,凝視關黑漆漆的夜空及灰暗的街道。

身後的喬丹麗則不斷地詛咒櫻嚶去死!復仇心使然,她伸手到床罩內,偷偷把一張發黃的照片放進自己的皮包里,她深知這張照片的“重要性”。

傅梟站了許久,一顆心也越來越沈重。櫻子!快回來吧!我錯了!我不該那樣打你,不該把你逐出家門,原諒我!櫻子!快回到我身邊吧!

他在心中吶喊,一直站到腳酸痛,注視街道的眼睛也疲累,而喬丹麗早已睡得深沈,又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聽到車子的喇叭聲,他忙往外一瞧。

笑了,他笑了,“櫻子”還是回來了,她離不開他的。

他佯裝伸懶腰,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步伐不穩地走下樓開門。“你又回來幹什麼?”他不客氣地嚷道。

傅鷹對櫻嚶使了個眼色。

“對不起,傅先生,我錯了。”櫻嚶低頭自慚道。

傅梟雖然面不改色,內心卻百感交集。櫻嚶從來不服輸,這次居然低聲下氣地道歉!看樣子,他一夜無眠是值得了。

櫻嚶連頭都不敢?,繼續小道:“請原諒我,傅先生。”

“哥!你就大發慈悲,不要再責罰她了,她也夠可憐,被你還有那女人打得花容失色,滿臉是傷!”傅鷹把她的頭往上一?,櫻嚶的臉立時映入傅梟的眼中。

傅梟心痛極了,自己居然會失手傷了“櫻子”,她的臉真是慘不忍睹,待會兒,他一定要丹麗好看!

“既然你知錯了,就原諒你吧!”撇開心中的不忍,他昂首挺胸進了大廳,居傲地坐在沙發上。“我知道丹麗是過分些,希望你能多多包涵,她那裏,我會應付的。”傅梟一直偏着頭,好像在自說自話。

只有傅鷹把他看得透徹,他知道大哥根本不敢直視櫻嚶,他怕一看到那扭曲腫脹的臉,他就無法控制不把她當成“櫻子”,不顧一切地擁她入懷。

“櫻嚶,你先上樓休息吧!今天就不要上課,我會打電話告訴學校。”傅鷹道。

可是櫻嚶居然還坐在那裏,賴着不走,直到傅梟覺得莫名奇妙,偏頭望她。

一接觸到櫻嚶那水汪汪的大眼,他彷彿要崩潰了,他的手握住沙發上的扶手,劇烈地顫抖着。

“你怎?還不上樓?”他粗聲粗氣道。

“我可以上樓了嗎?”櫻嚶故意擠眉弄眼道。“我得到你的允許了嗎?”

拜託!“櫻子”,不要那樣看我,求你!

“我說,你可以上樓了?”傅梟正襟危坐,有些飛揚跋扈地道。

“是的,傅先生。”她嘻皮笑臉地“跳”着上樓。

過了好久,傅鷹才聽見大哥開口:“你有沒有煙?”

他實在很想嘲笑大哥的窘態,但又知趣地挑了根煙給他。

“去去慾望,抽根煙吧!”

傅梟顯然很嫌惡弟弟竟能如此看穿他。

“我本來想‘告誡’你一些話,”傅鷹攤攤手。“但是現在看你這副落魄樣,我就全忘了。”“我早有自知之明。”傅梟憂居寡歡地說。“我已在盡全力控制自己了,畢竟,我知道她是櫻嚶,不是櫻子,雖然,我承認我做得不是頂好。”

也許有太多心事,太多憂虎,傅梟竟情不自禁地道出一切。“剛開始,想藉由丹麗忘了櫻子,或把櫻嚶踢出門,卻又心軟,下不了手……”他木然地閉起眼睛。“我會努力扮好我的角色,以後,我不會去干涉她的生活,放心吧!小鷹。”

看過之前哥哥“如飢如渴”的模樣,傅鷹希望事情真能發展順利才好!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你愛的是我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你愛的是我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