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晚上十點,陽明山某棟豪宅內正舉辦着頂級派對。

重金禮聘而來的管弦樂隊演奏着一首又一首的華爾茲舞曲,由荷蘭空運而來的頂級玫瑰將偌大的宴會妝點得更加華麗高雅,香味繚繞。

鋪着雪白桌巾的長桌上無限供應着最頂級的龍蝦、魚子醬,以及五星級飯店主廚親自烘焙的精緻餐點。連目前最夯的甜點——由甜點大師青木定治親自監製的馬卡龍都是一盤又一盤地呈上。名媛紳士們拿着高級香檳,愉快地寒暄談笑,興緻一來就步入舞池裏翩然起舞,盡情享受浪漫時光。

這場派對擁有非富即貴的嘉賓、醇酒、美食,堪稱是一場完美的party,只是派對都進行一半了,卻還是沒有看到女主人。

二樓某個房間內,章漪棠整個人窩在沙發內,捧着熱茶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明明喝着熱茶,可是,她卻覺得自己的指尖越來越冰冷……她很冷很冷,打從骨子裏一直發抖,就算喝再多熱茶,也無法溫暖她冰冷的身軀,更無法讓她蒼白的臉蛋恢復紅潤。

她抬起驚惶的水眸望着緊閉的門扉,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不顧一切地往外沖——衝出這個房間,衝出這個屋子,最重要的是,永遠離開那個即將到來的男人!

「漪棠小姐,您現在感覺怎麼樣?有沒有舒服一點?」負責照顧她的女傭殷勤地問。

另一個女傭眼看她的臉色還是很慘白,遂提議道:「不然,我把空調的溫度再調高點,然後幫您拿件外套過來?」衛宅的仆佣都知道主人有多麼重視這個未婚妻,因此萬萬不敢怠慢。

「不用了,謝謝妳們,我——」漪棠的話都還沒說完,門扉就被推開了。

西裝革履的衛丞勛緩緩地走進來,目光精銳地掃了室內一眼后,沈聲命令。「都出去。」

「是。」女傭們看都不敢看主子一眼,迅速退下。

室內只剩下兩個人,漪棠無助地坐在沙發上,望着一步步逼近的衛丞勛,她的心也一直往下沈……

不要!她真的不喜歡衛丞勛的靠近,一看到他,她就會聯想到未來的婚禮,她好懼怕!她根本不愛他,一點都不想嫁給他啊!

衛丞勛握住漪棠的小手,臉上浮現溫柔的笑容。「手怎麼還是這麼冰?我要她們送熱茶過來給妳,都沒人聽話嗎?回頭我就開除這些懶惰的傭人!」

漪棠趕緊道:「不是的,她們有送熱茶給我,還幫我把空調溫度調高了,你千萬不要錯怪她們。」

衛丞勛緩緩地露出深沈的笑容。「既然這樣,妳的氣色為何還是這麼蒼白?是不是肚子餓了?我讓人送一些妳喜歡的食物上來好了。我知道妳最喜歡吃小火細熬的乾貝粥,所以前一晚就叫廚師準備了。對了,吃乾貝粥前先喝一碗頂級燕窩吧?」

眼看衛丞勛要拿起內線打到廚房了,漪棠趕緊阻止他。「不用了!衛大哥,對不起,我今天身體真的有些不舒服,我想,我還是早點回家吧。」唉,她壓根兒不想參加今晚的宴會,要不是衛丞勛親自去她家押她來,她絕對不會出席的。

「漪棠,妳真的有這麼不舒服嗎?」衛丞勛懷疑地盯着她。「今天的宴會可以說是專門為妳舉辦的,我們也訂婚好多年了,是該開始籌備婚禮了,所以我希望藉由這個派對讓妳跟我的家人、好友們多聊聊,增進感情。」

衛丞勛揚起志得意滿的笑容。「至於我們的婚禮,妳想要什麼型式的都沒問題,我完全尊重妳的意見。對了,我覺得我們上回搭乘豪華郵輪在法國南部的蔚藍海岸舉行訂婚宴,還順道暢遊巴黎、康城、尼斯、蒙地卡羅,以及香水之都格拉斯那些很美麗的城市的回憶,真的是非常浪漫美好,所以如果妳喜歡,我們的婚禮也可以再度採用豪華郵輪的方式,將所有的親朋好友都邀請上郵輪,然後從香港出發,一路慢慢玩到歐洲,抵達康城后再舉行盛大的婚禮。」

他充滿期待地看着漪棠。「這個提議妳覺得怎麼樣?當然,如果妳覺得太累了,想到帕勞或馬爾地夫那些美麗的教堂舉行婚宴,也絕對沒問題!」

衛丞勛講得興緻高昂,漪棠的臉色卻更加慘白,彷佛他正在描述一幕幕最殘忍血腥的畫面……唉,她只恨自己沒有用,千不該、萬不該在她十六歲那年,跟衛丞勛訂了婚。

可是,當時她真的是不得已的,不管是父親或母親,都沒人尊重她的意見,而她又不知該如何違抗長輩的安排,再加上那個人……那個人重重地傷了她的心,所以她幾乎是被趕鴨子上架地戴上那隻訂婚戒指的!

十六歲的她以為自己可以依靠他,以為他對她是特別的。但,他卻讓她看到那麼殘忍的一幕,她痛到巴不得當場死去,也讓她對他徹底死心,斷了不該有的念頭。

腦海中再度浮現那抹粗獷高大的身影,漪棠不禁悄悄地嘆息。唉,都十年了,這十年來,兩人很少碰面,獨處的機會更是少得可憐,但,為何只要一想起他,她整個心窩還是會泛起異常複雜的情愫?

她怨他嗎?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常常想起他,或者應該說,他從來沒有真正離開過她的心房。她的內心最深處,一直為他保留了一個最重要的位置。

儘管,他曾經對她做出那麼殘酷的事,可是她還是無法恨他,甚至忘記他。

唉,她知道自己好傻,真的好傻……

「漪棠,妳在發什麼呆?」衛丞勛帶着笑容,溫柔地喚着她。「是不是難以抉擇,不知道要在哪裏舉辦婚禮比較好?又或者妳在煩惱婚紗要走復古風還是公主風?呵呵,我知道女孩子都很喜歡換很多套美麗的婚紗,打扮得像芭比娃娃。妳放心,不管妳想拍兩百組還是三百組的結婚照,我都會乖乖配合的。而且妳穿的白紗和晚禮服,我們也可以親自飛往巴黎聘請最高級的設計師為妳量身打造,保證每一件禮服都是最珍貴、最獨一無二的。」

他輕撫她的臉蛋,眸光透着激賞。「妳這麼美,經過打扮后一定更是艷驚四座。妳知道嗎,我的朋友都好羨慕我,說我衛丞勛上輩子不知燒了什麼好香,才能擁有妳這麼美麗又高貴典雅的未婚妻。」

他的確非常滿意父母為他訂下的婚事,也很滿意她這個即將過門的妻子。章漪棠可以說是社交圈內數一數二的古典美人,外型纖細、高雅,有着寧靜優雅的氣質,清靈得宛如空谷幽蘭般。

他滿意未婚妻無懈可擊的外貌,當然,更滿意她背後所代表的台灣物流王國——「章氏企業」。畢竟,那可以幫助他迅速地拓展事業版圖,帶領家族企業進入另一個高峰。不過,最令他滿意的,其實是另一個原因。

他知道「那個人」深深地愛着漪棠,所以,只要可以折磨那個人,可以讓他寢食難安、生不如死,那不管要他衛丞勛娶什麼樣的女人,他都毫不考慮!

當然,他不笨,他很清楚章漪棠壓根兒不喜歡他,她喜歡的,其實是那個男人。呵呵,這就是他很滿意這樁婚姻的原因啊!他多想快點迎娶章漪棠,讓她變成自己名正言順的妻子,讓她變成自己的所有物,甚至讓她生下繼承人,然後好好地折磨那個男人!

至於漪棠喜不喜歡他,他根本一點兒都不在乎,反正他也不愛她!

這幾年,他表面上是溫文有禮的紳士,還接掌家族企業,是標準的青年才俊。不過,他從來不會虧待自己,他的歷任情婦一個比一個美艷,而且,她們都很聽話,口風很緊,不會對外界亂放消息,該分手時,只要拿了錢也都會乖乖消失,從來沒有給他惹出什麼麻煩。

哈哈,擁有善解人意的美艷情婦,未來又要迎娶名門干金章漪棠,坐擁金山銀礦,他覺得自己的人生真是太順利了,多麼完美啊!

衛丞勛早就知道自己跟那個私生子是不一樣的命運,他可是衛家的正統接班人,未來將繼承億萬身家,那個骯髒的雜種算什麼?哼!

漪棠一聽急了,忙不迭地解釋道:「衛大哥,我知道你對我很好,可是我……呃……我才二十六歲,什麼都不懂,連自己都照顧不好,根本無法勝任妻子的角色。」

衛丞勛笑得很輕鬆。「別太緊張,妳也知道我的父母很開明,不會幹涉我們小兩口的事情。結婚後我們自己住,偶爾回家跟爸媽吃個飯就可以了,婚後妳還是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他笑着輕撫漪棠的發絲。「所以嘍,妳什麼都不用準備,只要開開心心地嫁給我,當我的寶貝嬌妻就行了!」

他的手只是輕撫她的發絲,並沒有踰矩的動作,而且,他的身分還是她的未婚夫,照理說,這些動作真的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但漪棠就是很難接受他的碰觸,神情僵硬地別開臉蛋。

「衛大哥,我真的覺得這個時候不適合籌備婚事,而且,我非常擔心我外婆的健康……」

雖然她和外婆並不住在一起,但在這世上,外婆就是她最親的親人。她的父母已在多年前的一場車禍辭世,留下她跟外婆相依為命。雖然還有叔叔和嬸嬸,但他們跟她的關係一直都不是很親密,彼此很少往來。

父母走後,「章氏企業」就由叔叔出面主掌,雖然叔叔跟她的互動不多,不過倒是在律師的見證下,將她父親生前持有的股份全部移轉給她,讓她擁有「章氏企業」將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漪棠的外婆已高齡近九十,有許多慢性病纏身,這幾年來健康狀況一直反反覆覆、時好時壞的,前一陣子還因為重感冒引發肺炎而送到醫院接受治療,已經住院好久了。

老人家年歲已高,再加上器官慢慢衰竭,漪棠心裏其實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知道自己很可能會失去她。

打從外婆住院后,她每天都準時到醫院陪伴她,握着她的手跟她說說話,為她做全身按摩,幫她梳頭髮,非常珍惜可以陪伴老人家的時光。

漪棠不敢想像自己何時會失去外婆?當初父母親在一場車禍中雙雙離去,她哭成淚人兒,是外婆付出極多的耐心陪伴她走過那段最艱難的歲月。

衛丞勛點點頭。「我知道妳非常擔心外婆的狀況,這樣好了,明天我陪妳去醫院看看外婆,買些她愛吃的東西孝敬她,順便向她報告我們的婚事,也許外婆一聽到喜事就會心情大好,病情大有進展呢!」說實話,他才懶得去探望那個老人,但只要可以順利把這女人娶到手,什麼事他都做得出來!

邊說著,他的手邊大膽地摟住漪棠的腰,嘴唇湊上前想親吻她的臉蛋。

「啊,不要——」漪棠大驚,整個人往後靠。

衛丞勛毫不退縮地繼續逼近,兩隻手牢牢地扣住她的纖腰,男性眼瞳里閃着掠奪的光芒。「漪棠,我們早就是未婚夫妻了,別害羞嘛!」

漪棠一直往旁邊縮,整個人都快跌下沙發了,可是衛丞勛還是不肯放棄地逼近,她急得都快哭了。

拉扯中,一道譏諷的嗓音冷冷地響起——

「今天應該不是洞房花燭夜吧?或者,我來得不是時候?」

這聲音……

兩個人同時回頭,衛丞勛臉上滿是憤怒,而漪棠的小臉則盛滿驚喜與慌亂。

糟糕!他居然撞見這一幕,他一定會誤會,以為她是很隨便的女人……下一秒,她不禁在心底嘆息。笨蛋!章漪棠,妳真傻,明明知道跟他完全不可能了,為何心底思思念念的卻還是他?

衛東岩表情冷峻地站在門邊,他還是一身的黑,黑色皮夾克搭配着黑色襯衫與黑長褲,眼神犀利無比,像是一頭潛伏在黑暗中的獵豹,沈穩地窺視着獵物,而輪廓分明的五官則透露出強烈的壓迫感,令人望而生畏。

一段時間不見,他好像曬得更黑了,肌肉也更加結實。他的嘴角掛着嘲弄的笑意,舉手投足間儘是睥睨一切的傲氣與浪蕩氣息。

衛丞勛起身瞪着同父異母的弟弟,毫不掩飾眼底的憎恨與嫌惡。「你為什麼會來這裏?」

衛東岩似笑非笑地扯着嘴角,淡漠地道:「我剛下飛機,聽說這裏有盛大的派對,就過來看看。怎麼,不歡迎我?」別以為他很喜歡踏進這屋子,倘若不是因為知道她在這裏,八人大轎都無法將他扛來。

「當然不歡迎!」反正早就撕破臉了,衛丞勛也懶得再說什麼客套話,粗聲粗氣地叱道:「像你這種骯髒下流的雜種,根本沒有資格踏進我們衛家的宅邸!」

「衛大哥?!」漪棠忍不住驚呼。「請你不要亂說話,東岩他不是……」她的心好痛,上一代的恩怨為何要由衛東岩一人來承擔?他根本無法選擇自己的身世,也無法決定自己要誕生在什麼樣的家庭,可是衛家的人卻總是以最粗鄙的言詞來羞辱他。

「無所謂。」衛東岩眼神犀利。「反正我從來不指望他嘴裏能吐出什麼好聽的話,畢竟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衛丞勛只覺得肝火狂燒,怒焰直衝他腦門,讓他越來越暴躁。他惡狠狠地瞪着衛東岩,吼道:「廢話說完了沒有?你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

「衛大哥?」漪棠不安地道:「請你不要這麼激動,東岩他也許只是過來看看你而已,沒有惡意的……」唉,這對同父異母的兄弟為何每次一見面都如此劍拔弩張?難道不能好好相處嗎?

沒想到,漪棠的勸解卻宛如火上澆油般,烈火焚燒掉衛丞勛的最後一絲理智,一股恨意在胸膛里衝撞,他再也無法控制翻騰的情緒,厲聲咆哮道:「妳閉嘴,這裏沒妳說話的分!」

氣瘋了的衛丞勛一轉身,用力賞了漪棠一巴掌,他的力道很大,漪棠被打到站不穩,纖細的身軀往旁倒去!

衛東岩見狀,身形如箭地撲上前,牢牢地接住她,確定她站穩之後便放開她,迅速掄起拳頭,狠狠地揍向衛丞勛,怒喝道:「混蛋!你居然敢打她?」

衛丞勛被打得眼鏡都飛出去了,惱羞成怒地撲向他叫罵著。「我教訓我的女人關你這雜種什麼事?你馬上給我滾出去!滾——」

兩個大男人瞬間扭打成一團,拳腳相向。

衛東岩曾經受過嚴格的武術訓練,再加上身形比衛丞勛高大,因此不一會兒就佔了上風。

他再度揮出有力的一拳,衛丞勛整個人被打撞向牆角,已經鼻青臉腫了。

「夠了,不要打了!我求求你們不要打了!東岩,你趕快走吧!」漪棠含淚衝上前抓住衛東岩。

衛東岩緊緊扣住漪棠的手。「我帶妳走,我不會把妳留在這種人渣身邊!」

不等漪棠反應,他已經拉着她疾步往門口走。

衛丞勛這才終於回復理智,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臉色灰敗地衝上前抓住漪棠的另一隻手。「漪棠,別走!對不起,我不該打妳,我不是有心的!這一切都是衛東岩的錯,他不該出現在這裏!」

要不是情況失去控制,他也不會對這女人大吼大叫,畢竟她還沒答應和他結婚。可是,他就是無法壓下心中的熊熊怒火!嘖,既然打都打了,他只能儘力彌補,說點好聽話哄哄她了,免得影響了日後的婚禮。

「放開我!」他一碰觸漪棠,她就驚恐地大叫。她的臉頰還熱辣辣地發痛,她從不知道衛大哥是這麼可怕的男人!

衛東岩迅速將漪棠拉到身後,狠狠地推開衛丞勛。「不準再用你的臟手碰她!很快地,她就不是你的未婚妻了。」他這趟回來就是決心要解決這個問題的。

兩人迅速往外走。

衛丞勛攔不住人,只能在他們背後不斷地咆哮。「衛東岩,你給我站住!你不會有好下場的,我永遠永遠詛咒你——」

衛東岩將漪棠拉上自己的跑車,風馳電掣地往天母的方向奔馳而去。等漪棠回過神后,這才發現跑車已經停在一棟花木扶疏的獨棟別墅門口。

「這裏是……」

「我買的房子。」他淡淡地道。決定要回來台灣之前,他就請在台北的朋友幫他物色住處,剛好這棟豪宅的主人想將房產脫手,移民到澳洲,衛東岩在網絡上看了相片,挺滿意房子的大格局,所以沒有殺價就直接購買了。

他在台北買了房子?漪棠驚愕地望着他。她知道這幾年他一直居無定所,在溫哥華、東京、紐約、洛杉磯這些大城市來來去去,而今,他居然在台北置產,這是否表示……他想留在這裏?他們兩人之間終於不需要再隔着一大片海洋了……

欣喜湧上她的胸口,可她隨即又悲傷地提醒自己——唉,就算他要在台北定居,也不可能是因為妳,不要再自作多情了!

「進來吧,妳臉上有傷,先進來冰敷,等等我再送妳回家。」說著,他率先開門下車。

「……」漪棠有些猶豫,摸了摸依舊紅腫的臉頰。唉,臉上的傷痕不會馬上消褪,這樣回家反而會造成仆佣們的恐慌,而且萬一她被打的消息傳到外婆耳中,外婆鐵定會很擔心的……想了想,還是先冰敷一下比較妥當。

她跟着衛東岩進入屋內,驚喜地發現這是一棟充滿西班牙度假風格的美麗洋房,格局簡單,雪白的兩層樓,採取南歐的設計,有很大片的窗戶,室內室外都有很多觀賞型植物,戶外還擁有一座很大的游泳池。

傢具部分也是採取極簡主義,沒有奢華的佈置,觸目所及都是舒適的亞麻和純棉擺設,搭配飄着天然香氣的木質傢具,讓人一踏入屋內就覺得心曠神怡,十分放鬆。

衛東岩進入開放式廚房,取出冰塊和毛巾后,拉着漪棠在沙發上坐下來,以毛巾包着冰塊,動作非常輕柔地按壓她略微紅腫的右臉,表情凝重地問:「他曾打過妳嗎?」

倘若答案是肯定的,衛丞勛就死定了,他會要他付出最慘痛的代價!

「沒有。」漪棠搖搖頭。「衛大哥今天可能真的失控了,平時的他不是這麼可怕的男人。」

他冷酷地擰起劍眉。「事到如今,妳居然還替他說話?」

「我不是替他說話,我只是——」

他打斷她的話,揚高聲音道:「只是覺得他是妳富可敵國的未婚夫,有錢、有權、有勢,是﹃衛氏集團﹄的王子、萬眾矚目的接班人,所以妳捨不得讓任何人說他的壞話,是不是?」

漪棠臉色一僵,咬着下唇,輕推開他,起身往門口走,語調微微顫抖地說:「我……會自己叫出租車回家,你不用送我……」既然他這麼討厭她,她就識相的消失吧。

一雙大手驀地從背後拉住她,他灼熱的體溫包圍着她,聲音喑啞地道:「棠棠,對不起。」那不是他真正想說的話,他只是一時被嫉妒沖昏頭了!

棠棠!她身軀一震,淚霧很不爭氣地襲擊眼眶。只有他會叫她這個小名,只有他會以這麼熾熱深情的語氣呼喚她,彷佛在呼喚此生的摯愛般……但,她不是那個幸運兒,她沒有那個福氣,也不是他的最愛,因為,她是他哥哥的未婚妻!

她不敢回頭看他,晶瑩的淚珠已滑出眼眶,聲音哽咽地道:「你不能這樣冤枉我,你明明知道,跟他訂婚不是我願意的。我只恨自己當年太膽怯、太軟弱,不敢違抗父母的意思。」而且,因為在郵輪上,她看到衛東岩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所以……

衛東岩繞到她的面前,以指腹憐惜地為她拭去淚水。「這不是妳的錯,當時妳只有十六歲,再加上雙方父母極力促成……」他知道她的痛苦,可當時也只有十九歲的他根本無力爭取什麼,更何況,他的身世又能允許他說些什麼?

漪棠淚流滿面。「你真的認為不是我的錯嗎?」往事歷歷在目,很多傷,到現在依舊讓她隱隱作痛,但她無法怨恨他,無法恨這個她唯一愛過,且一直到現在仍偷偷愛着的男人啊!

「不是妳的錯。」衛東岩嘆息,深如黑潭的幽眸散發出更強烈的光芒。「那時我們都太年輕了,無力改變什麼。」

幾句話,便讓漪棠淚水決堤。是啊,太年輕了。因為年輕,所以愛得義無反顧;因為年輕,所以以為世界是美好的、是充滿光亮的。結果,當最殘酷的事實來臨時,她立即就被打到毫無招架能力,整個人幾乎崩潰。

她想壓抑淚水,可滾燙的淚水卻爭先恐後地湧出。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會如此失控,彷佛要釋放這麼多年的痛苦,這麼多年來苦苦壓抑的情感;彷佛在悲泣十年前,那段被無情摧毀的戀情……

「別哭了。」她的淚水讓他整顆心都揪在一起,他用力摟她入懷,恨不得將她揉入自己體內。大掌溫柔地捧起她的臉頰,滾燙的唇瓣落下來,纏綿地吻了她。

漪棠錯愕地睜大淚眼。這是夢嗎?倘若是夢,她真的但願永遠永遠都不要醒……

她不知該不該推開他,畢竟,她是他哥哥的未婚妻,而且,也許東岩的身邊也有女伴了……她知道自己應該懸崖勒馬、快推開他,可感受着他狂猛的舌浪、他熾熱的體溫、他指尖最燙暖的溫度,她整個人醺然若醉,腦海中的理智只竄出幾秒,最後就被徹底摧毀了。她輕輕閉上眼睛,羞怯地承受最心愛的男人的吻……

這一秒,就讓她忘了最殘酷的現實,允許她逃避吧!

滿足的嘆息由兩人的喉間逸出,他吻得更加深入。

她的唇還是這麼軟,柔軟到不可思議,彷佛藏着最神秘又美妙的甘甜,比他喝過的任何一種佳釀都香醇。

他更愛戀地將舌尖往前推進,以更澎湃的熱情席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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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斷.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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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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