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天才亮，崔侑君就驚坐起身。轉頭瞧了瞧身邊。

偶像果然在。那昨夜的一切不就是……真的！

天！

小手不禁摀上了紅咚咚雙頰，她怎麼可以這樣？趕緊起身想離開，但是……當視線往下調，她的嘴不禁癟了癟。

光溜溜的她根本是有腿走不得嘛！

腰際突然伸來一長臂，她險些嚇得叫出聲，緩慢轉過頭去，熟睡中的偶像不知何時醒來，此刻竟用一種有些陌生的眼神瞅着自己。

那眼神，不威脅，卻有着舒服的感覺，彷彿那是渴望已久的回應……

不行！她不能再痴心妄想，有未婚妻的他是不可能對自己有任何念頭的。

甩甩頭，她朝他扯了抹難看的笑容。

「你醒了。」

「嗯。」他坐起身，扣在腰際的長臂順勢一扯，擁她入懷。「你還好嗎？」

她羞澀的點點頭，不知該說什麼的她，一開口就是讓人掃興的話－－

「我可不可以走了？」

「不行。」毫無考慮，華馭遙斷然拒絕。

「可是……我必須回去復命。」她抬起了頭，臉露哀求。

就算這次的任務砸了鍋，也不能就此失蹤逃避責任去，否則就枉費橙姊對她的好了。

「你是該回去，但不是復命，是辭職。」

「為什麼？」這命令太專制，崔侑君不禁發出了小抗議。「你好專制，吃了人家就算了，怎麼連人家的工作也要干涉？」

他挑挑眉，為她的抗議而有了小不悅。「那個工作不好。」

她不禁皺起了小眉頭，慢慢地退離他的懷抱，「可是它可以讓我不會餓死啊！」

「我不會讓你餓死。」簡單一句話，兜下了許多的承諾。

但崔侑君的遲鈍性又發作，一句承諾話完全聽成了委曲求全要負責的意思。

「被你吃了我也有錯，你不須要勉強自己負責。」一夜縱情已經很對不起他的未婚妻，如果再被他養，她就成了人人追着打的小老婆了……

小老婆？

不行、不行！

她用力的搖搖頭，抬頭更加堅決道：「你放心，我絕對會離你很遠，也會忘了昨晚的事，當作我們之間什麼事都沒發生，這樣你就不須對我負責了。」

本以為洒脫的話，卻兜來一吼和一記爆栗。

「你竟敢還給我心存離開的念頭！」真是氣死人，他怎麼會戀上這反應遲鈍到極點的小乳牛。

對着他的怒眼，崔侑君本能的往外跳開－－

嚇死人，她又沒說錯什麼，他怎麼翻臉比翻書還快？

前一秒雖不好商量但他臉色還算和氣，所以她才敢坦言說，但這一秒他卻．．．．．．

唔……還是保持距離以策安全的好。

但臀部跳不到一半，他的粗掌就已伸來。

頓時，眼對眼，鼻對鼻，連他的男性呼息也逼上來。

「我真搞不懂，你這顆小腦袋裏到底是裝了什麼？不僅笨還遲鈍，而我也到底吃錯什麼葯，會去喜歡你這隻蠢乳牛。」盯着她的眼，他的表情不後悔，卻有着懊惱的慍怒。

崔侑君眨眨眼，驚問：「你喜歡我？」

她的問題再次得來專制男不悅的一瞪。「這個問題需要我一再重複嗎？」

小腦袋立即嚇得縮了縮。「可是你不是已有了未婚妻？」

抿緊的薄唇又湊近幾分，含混威脅與企圖。「她不重要。」他淡淡的說。

崔侑君臉上則湧上了小不滿。「你怎麼可以這樣說？你不是因為喜歡她才要娶她的嗎？」

他挑眉反問。「那我喜歡你是不是就要娶你？」

「呃……」低下了小腦袋，臉上也浮上了淡紅。「我不是這個意思啦，人家只是覺得……覺得你做人要講點良心。」

「良心？」慢慢咀嚼這字眼，他的眉頭更挑高了幾分，甚至還打上許多的摺痕。

「對啊，最起碼你不能辜負瀧澤小姐對你的期望。」說這句話時，她的心還痛的縮了縮。

好不容易盼到了偶像的喜愛，但是她不能太自私，也不能糊塗的做了人家的第三者，再者，她也不相信自己可以取代那位美艷的教所有男女都為之心折的瀧澤小姐。

「你真的這麼想？」

忍着心傷，她點點頭。

這一點頭可挑起華馭遙的怒火。

轉眼又想，小乳牛的腦袋雖單純，但真拗起來也固執的讓他快抓狂。與其在這裏與她吹鬍子瞪眼，倒不如讓她心甘情願的跟着自己。

心念才下，他隨即起身走向了門口。

門才開，一顆頭顱準備探進來，卻被華馭遙狠狠的一踹。

「看什麼？」

可憐的王老爹蒙受主子怒氣的波及，但也只有卑躬屈膝的將手上的服飾遞向前，垂首等候指令。

「備車，我馬上要用。」話落下，人轉身往內走。

「等等，主子，剛剛二少爺來電說……」砰聲響，門板關去了他將稟告的話。

瞪着門板，王老爹想敲門卻沒勇氣。

有誰在主子生氣的時候，還敢報告一則會讓主子勃然大怒的消息？還是先打電話給二少爺，告知這裏一切都OK再說。

門外，忙着打小報告。

門內，華馭遙將手上的衣服丟向崔侑君。

「把衣服穿上，我載你到公司辭職。」

「我不能辭……」話未完，他怒眼又瞪來。

「再多說一個字，你就連踏進公司的機會都沒有。」

閉上嘴，她果然也不敢再開口，默默的穿衣，然後，又默默的隨他走。

一路上，還果真乖乖的沒說話，望着窗外的她沒注意到華馭遙投來的詭異眸光。

＊＊＊＊＊

辭了工作，告別了漂亮的水橙。崔侑君就被丟在華家，華馭遙就徹底撇下她離去。

他一離開就是好幾天，問王媽才知他人跑到了日本去。

陳嫂甚至還吐露，他去日本是為了未婚妻，準備開始忙婚事。

嗚嗚……她真是可憐得緊，偶像要娶老婆，她卻得幫愛人顧家走不得，搞不好還得眼睜睜看偶像娶老婆。

嗚嗚……此時此刻，她真的好想回家喔！

最起碼，傷心難過還可以躲在熟悉的被窩裏。

但是，那沒良心的偶像竟然還逼王媽陳嫂守着她，威脅着若她逃跑了她們就要負責。

嗚嗚……怎麼可以這樣？

「小君，你還在哭喔？這樣子眼睛會哭腫喔！」王媽心疼的把面紙遞給她。

「對啊，這樣子怎麼參加婚禮？」瞅着她紅咚咚的可愛小鼻子，陳嫂不禁愛憐的摸摸她的頭。

但，她的話語立即得來王媽的一瞪。

「陳菊，你明知道小君就是因為主子要結婚才哭的，你還說？」分明是要眾人心疼死嘛。

「王丘蘭，你也不對啊，要不是你告訴小君主子跑到日本談婚事，小君又怎麼會難過成這樣？」陳嫂也不甘示弱的頂回去。

霎時，原本就不太合的陳嫂與王媽，開始為了崔侑君而吵的互不相讓，一個扠腰，一個比手划腳，崔侑君卡在中間哭，畫面看起來可笑又滑稽。

「這裏什麼時候成了拳擊台了？這麼熱鬧。」

華念凡的聲音一揚起，客廳的吵鬧頓時止息。

「呃……二少爺，你回來了。」王媽笑得挺尷尬。

「好久不見，二少爺，你怎麼進來連個腳步聲都沒有啊？」陳嫂連忙立正兩手也交握，恢復了客氣有禮樣，彷彿剛剛的潑婦罵街不曾發生。

而崔侑君依舊沉浸在心痛思緒中，哭成了淚人兒。

搖搖頭，華念凡頓覺有些被這女人給打敗。

兩個上了年紀的婦女為了她快要打起架，而她，哭得凄凄慘慘也就算，沒想到連心魂都不見了。

他緩緩走向前。「陳嫂、王媽你們去忙吧，這裏交給我就可以了。」

「喔。」

兩人恭敬的一頷首，轉身離開現場。

「小乳牛。」

淚還是流，人卻沒反應。

他挑挑眉，眼底閃了抹興味。「小乳牛，回魂啰！」伸長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又沒反應，該不會沒氣了吧？

一根小食指往她鼻端湊，有呼息啊，那麼是三魂七魄全走光了。

唉！也對，他散佈的消息太驚人，戀老哥極深的小乳牛哪受得了。

可，也別這樣嘛，不過是開個小玩笑，騙她忙着辦婚事的老哥到日本去，就把她變成這副宛如植物人的德性。

唔！這可不行。她若從此成了這模樣，那他不就要準備見閻王了。再說，等在教堂的某個人也會等不及而殺過來！

那……只好用狠招了。

低下身，他在她耳邊叫：「小乳牛，快醒醒，老哥出事了。」

果然！

崔侑君驚跳起身。「什麼？偶像怎麼了？他出了什麼事？不是去日本談婚事嗎？為什麼會出事？他現在在哪裏？」

連迭的問號頻頻發出，問得華念凡不僅傻眼，還兼哭笑不得。

老天爺！

是誰說這小乳牛遲鈍的，她簡直是反應快的嚇人嘛！

瞧着華念凡表情由錯愕轉為驚奇，之後變成了苦笑，崔侑君不禁更急了，捉起了他的手忙往外跑。

「等等，你這麼急要去哪裏？」他連忙煞車，阻止她混亂的腳步。

眨着淚不止的眼兒瞪過來。「去醫院看偶像啊！」

「誰跟你說他在醫院的？」他簡直要失笑了。

一瞬間，崔侑君臉色蒼白，身子也跟着搖晃。「不在醫院，那他不就在……太平間！哇……他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丟下我離開，太過分了、他好過分……哇．．．．．」

驟然蹲下身，她開始嚎啕大哭了起來。

失笑升級，變成了陰沉臉，他也蹲下身，與她肩並肩，順便伸手拍拍她的肩。

「就算你失戀了，也請別咒我老哥死行嗎？」他淡道，語氣不是很和悅。

崔侑君倏地抬頭。「他沒死？」

他搖頭。

「也沒躺在太平間？」

他射來一利眼。「有誰沒事會去躺太平間？」

「那也不在醫院？」

這一次，他乾脆伸手揉揉泛疼的眉。

總算了解，為什麼老哥這陣子揉眉又閉眼的，原來，是受不了這隻小乳牛而染上的習慣。

「那你說他出事了是……」眨眨疑惑的淚眼，她問道。

「如果你再把時間拖延下去，我保證，待會出事的絕對是我。」

「啊？」

疑惑仍未解，崔侑君的小手隨即被牽起，在半呆半傻的狀況下，華念凡不由分說的把她帶出了門，驅車往教堂疾駛而去……

＊＊＊＊＊

噹噹當！

教堂的音律真美妙，對對人兒笑得俏。

但，盪入崔侑君耳中卻不怎麼美妙，沒有笑，只有淚。

站在門口的她，怎麼也不肯踏進半步。

畢竟，現在看到教堂，就讓她心痛加難過。

「為什麼把我帶到這裏來？」飽含責怪的眼神睨向華念凡，哀怨盡現。

「要知道原因，還不如先進去。」不是打算給她驚喜，而是沒氣再解釋。

可，即使沒氣也會被崔侑君的動作氣出了病。

「小乳牛，你不進教堂，要到哪裏去？」開玩笑，就讓她這麼走，他怎麼面對裏頭那隻？

擱了幾分鐘，想來裏頭那隻已經不耐煩啰！

低頭瞥了眼手錶，應該說人快飆出來了。

伸手趕緊捉住她，不但撲了個空，連陰悚悚的冷風也襲向全身。

原來，是老哥現身了，看來這裏已不需要他，趁老哥發飆前先閃人吧。

「不要拉我，讓我走。」甩甩手，她以為是華念凡拉住了她。

「誰准你走的？」聲音里滿滿的不耐煩，轟向崔侑君。

該死的女人，竟讓他等了一個半小時，這筆帳，他可要在床上慢慢的跟她算。

崔侑君的身子震了震，慢慢的轉頭去。「你……你不是在日本嗎？怎麼會在這裏？」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裏？」他反問，目光兇狠。

「難不成……」她睜大眼，淚霧再度兜在眼眶裏。「你今天就要結婚了。」

這樣的消息太震撼，來的也太快，她真的、真的得目睹偶像娶老婆，而新娘子卻不是她？

「我可不可以不要進去？」含着淚，她楚楚可憐的說。

「不行，跟我進去！」時間只剩三分鐘，而她卻給他慢慢拖。

最讓他火大的是，她連新娘禮服也沒穿上，該死的華念凡，簡單的任務也辦不好！

心裏低咒，手上也沒馬虎，強硬的牽起她的手，轉頭就準備往裏頭走去。

「我不要、不要進去！」甩甩手，她淚水滴滴答答落下來。

掙扎又抵抗，華馭遙心一煩，索性將她攔腰抱起，大步一邁進入了教堂。

「你好壞、好壞，這麼殘忍的對待人家？」拳頭咚咚咚地落不停，和着淚，她已成了淚眼新娘。

「嫁給我是件很殘忍的事嗎？」頂上兜來一悶問，崔侑君霎時止了拳頭雨。

抬起頭，她的眼裏有錯愕。「你在問我嗎？」

不、不是的，肯定是她得了幻聽，他問的不是她，而是攏澤蝶，但是．．．．．

眼兒左瞟瞟、右瞧瞧，最後落到了觀眾席。

咦！那個漂亮的瀧澤蝶怎麼坐在那裏，而且還笑着以口語恭喜她，還有……怎麼小悍弟也來了，眼底也有了鬆了口氣的神情。

啊！連水橙也來了，不過好心的水橙怎麼眯眼對自己笑……

所有的不解，在落地時依舊不解。

她抬起淚眼迷濛，疑問：「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專心聽神父說話。」他撇來斥喝，不打算回話。

「我沒做錯事，不須要告解啊！」眨眨眼，不解更深了。

要告解，有必要全員到齊嗎？

教堂里頓時迴響着她大聲的疑問，所有人不禁張口又結舌。

咚咚咚！

甚至有人不支也倒地。

實在很不想發火，但華馭遙仍是忍不住的瞪過來。

「女人，你可不可以閉嘴，等舉行完儀式后再問問題？」時間一分一秒的過，這女人簡直在考驗他的耐心。

「儀式？」她更不解了，她不是基督徒，也不是剛出生嬰孩，不需要舉行什麼儀式啊！

她轉頭對慈祥的神父微微笑，「可不可以先借一步說話？」

神父好心的點點頭。

一得允諾，崔侑君趕緊拉起微慍的華馭遙到旁邊說悄悄話去。

「你這樣做實在很不好咧！我又不是基督徒，來這裏很尷尬，你知不知道？」說著，她的眼底閃着滿滿的不贊同。

華馭遙隱忍心中氣，緩道：「請問，結婚跟你是不是基督徒有關嗎？」

她點點頭而後又搖搖頭。「我承認，結婚是沒宗教的界限，但是舉行儀式……」她擺起了難得嚴肅臉孔。「我是絕對不行！」

堅決的否定讓華馭遙幾欲噴火。「跟我結婚真的有這麼難嗎？」

「我說過，那不是結婚的……咦！跟你結婚？」眨眼又眨眼，什麼時候話題繞得這麼奇怪，還有，誰跟誰要結婚，不就是他跟瀧澤蝶嗎？

這麼一想，眼眶又紅了。

不行，不能哭，她得先搞清楚一切再哭也不遲。

「你結婚為什麼要我聽神父說話？」

額上青筋緩冒出，一張原本和悅的俊臉也慢慢轉成了不悅。

「因為你是新娘，我是新郎。」壓下了欲發的怒火，他試着心平氣和開導她。

她搖搖頭，「新娘不是我，你搞錯了。」

都這個節骨眼了，他還故意戲弄她，分明是要她難過死嘛！

「那麼，請問新娘不是你會是誰？」

「瀧澤蝶啊！」不是嗎？難道還有別人……

「你該不會又戀上別人了，然後把瀧澤蝶給踢到一邊，你怎麼可以壞成這樣！連瀧澤蝶這麼好的女孩你也要遺棄？」咚咚咚，拳頭再度上演。

她可悲的戀情竟然獻給了一個喜歡始亂終棄，又見異思遷的男人。

嗚嗚……她怎麼這麼慘，又這麼悲，偶像說到頭，從來也沒把她放心頭。

「女人，你夠了沒！」

「不夠、不夠，你要給我個交代。」哭的太傷心，槌得太專註，本想說瀧澤蝶卻誤說了自己。

華馭遙受不了了，索性捉起她肩膀，在她耳邊吼道：

「女人，你給我聽清楚，話我只說一次，我要娶的是你，愛的也是你，那個什麼瀧澤蝶的，我根本對她沒興趣，我只愛你一個人，不准你再給我想什麼糟念頭，我只要你一個，你給我一個字一個字的統統聽進去，然後乖乖的跟我結婚，清不清楚！」

嗡嗡嗡，耳邊傳來他的愛語。

緩緩的抬起頭，視線慢慢的轉向他。「你愛我？」

「沒錯！走！結婚！」

即使是用拖的，也要拖着她結婚。

而果真，他確實也是用拖的，連神父問話，也是他替她回，替她點頭，還替她戴戒指。

這婚禮，終究是在男清醒、女獃滯的狀況下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