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自從伊倩倩腳扭傷之後,柯點便很少與席安平說話,雖然還是會偶爾問候一下,但是席安平已經察覺出她態度上有所改變。

她對他不再如往常那般熱絡,不再老是纏着他。

這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她會改變?他又為什麼會如此在乎?

當席安平走出房門,獨步來到河畔時,他發現自己並不是一個人。

柯點正獨自坐在河畔,她的身影似乎隱藏了不快樂。

他走近她身邊,腳步輕緩令人難以察覺,這是他的本事之一。

“你在發什麼呆?”

柯點猛然一抬頭,十分驚訝席安平的突然出現,她嚇了一跳。

“一個人坐在河邊幹嗎?”他笑笑的問。

柯點趕緊站起身,拍拍屁股和大腿,一臉開心的笑容。

“我在等倩倩,她在洗澡,等會兒我們要在這裏玩水。”

席安平皺起眉頭。

“玩水?她腳傷好了嗎?受傷的人還這麼不安分,一定是受你影響。”

柯點用手搔搔頭髮,苦哈哈地笑起,好像真是自己誘惑了伊倩倩做壞事。

“她在床上休息了好幾天,來度假卻什麼都沒玩到,現在她的腳傷已好得差不多了,我才提議她下來玩水。”

席安平其實沒有責備她的意思,可是她的解釋卻像受了責備。

“既然都要玩水了,還洗澡做什麼?真受不了女人這種多此一舉的行為。”

面對席安平對伊倩倩的誤會,柯點不禁為伊倩倩解釋。

“倩倩是愛乾淨的人,總是把自己打扮得很整齊,和我就是不一樣,我連梳個頭髮都懶,真不像一般的女人!”

“對啊!”

席安平回答得非常快,柯點有些微愣。

她沒想過自己會是如此失敗的女人!

“明明是一個女人,卻給人一種不可侵犯的強者姿態,我知道你一向堅強過人,或許為了保護朋友,或許為了維護尊嚴,總之,你帶給我的種種感覺,不像一個平凡的女人。”

柯點怔怔的望着他,“你……在誇獎我嗎?”

席安平沒有否認,反而繼續說道:“你根本不需要誇獎,你一向可以做好自己的事,即使困難重重也不放棄,勇氣十足,就像上次你遭遇搶劫一樣。”

“嗄?”

柯點又是一陣錯愕。他怎麼會突然提起遭遇搶劫一事?

“不是嗎?為了守住自己的東西,奮不顧身和歹徒搏鬥,即使受了傷,還是不放棄,那分勇氣可真駭人,連歹徒都被你逼急了,你真的不是一般的女人。”

柯點睢瞧自己手臂上已癒合的傷疤,又回想了一次遭遇搶劫那天的情形,也是她和席安平初次相遇。

“我很勇敢嗎?我沒想那麼多耶,只是想保住項鏈而已!”

席安平直接反應地摸着頸上的項鏈開口問:“是這條項鏈!”

“嗯。”

他可不懂了!這條項鏈有何重要,竟然值得她不惜一切去奪回。

“這條項鏈很貴重?既然是你不顧生命危險奪回,又為何拿來送我?”

她應該好好珍惜才對,怎麼會在辛苦奪回之後,又拿來送人呢?

“這條項鏈是無價的,當然,是指對我而言。”她笑了笑。

“怎麼說?”

柯點神秘兮兮一笑。

“我可是為這條項鏈立了誓,我不能說,以後你會知道的!”

“別吊胃口嘛!”

柯點不為所動。

“天機不可泄漏!請你體恤我的為難。”她表情逗趣。

過了一會兒,她恢復正經,思慮了一下,才問出內心的疑惑。

“你說你身上的槍是用來防身、保衛自己的,可是,我有種你另有隱瞞的感覺,現在,我能問你一個較為私人的問題嗎?”

席安平看着她認真的臉,不覺莞爾。

她好不容易又對他表現出熱絡的態度,這才像真正的她。

他點頭允諾,“你問吧!”

柯點冷不防伸出手,在他身上摸索着。

“你做什麼?”

他沒預料到她會突然出手,毫無防備的怔住。

“你的確把槍帶在身上。”她收回了手,也有了結論。

“你不是說有私人問題要問?怎麼變成動手動腳?”他似笑非笑地問。

“你不是警察,擁有這把槍真的非常奇怪,你真的單純拿這把槍來護身嗎?還是別有用途?”

席安平雙眉一挑,突地產生捉弄柯點的念頭。

“你想知道我身上的槍用於什麼時候?你有勇氣知道嗎?”

柯點摸摸下巴思考了下。

“應該可以承受吧!你不是說我勇氣十足嗎?”

“我的槍……”他邪惡一笑。“專門用來獵殺女人!”

柯點閉了閉眼,明白地點點頭,完全沒有受驚嚇的模樣。

“你不意外?”

她聳聳肩。“何必意外?我剛開始也曾猜測過。”

“你對我作何猜測?”他非常有興趣。

“假想你的職業或許不是平凡人做的事,身上帶着槍,說不定你是保鑣、黑道大哥或殺手,你舉槍的熟練度,不像是一般人,你應該常用槍吧?”

席安平不否認,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挺細心的,但平時又脫線得緊!

他直瞅視着她,眼前的她雙眼明亮有神,雖然五官不是特別漂亮,但是卻有股吸引人的魅力,她的笑容很甜、很可愛,五官常有豐富的表情變化,帶給每個人快樂,且不矯揉造作。

“你……”他欲言又止。

“什麼?”

他無奈地笑了笑,伸出手,輕輕抓住柯點的手臂。

“做什麼?”她不清楚他的企圖。

他將另一隻手也搭在她的肩上,然後低下頭湊上她的唇瓣……

柯點全身僵硬,動也不動,因為他的突然侵襲而訝異地張大雙眼。

席安平吻着她平時聒噪的小嘴,他從沒想過,她這張聒噪的小嘴竟然是如此甜美吸引人,他才輕輕一觸碰,全身便像竄進電流一般。

反覆地親吻着她的唇,似乎已不能滿足,他更將舌探入她的口中,需索的和她的小舌纏繞,欲罷不能,沒有休止的打算。

席安平覺得自己強烈的想要她……

就在理智即將潰堤之際,柯點突然用手抵住他的胸膛,阻止他的繼續侵犯。

“怎麼了?”他低聲問道,雙手依然捨不得放開她。

柯點搖搖頭,“你和我不能接吻,因為我們只是朋友的關係,彼此應該有所節制。”

席安平輕輕放開她,雖然知道自己舉止失控了,可是他並不後悔。

“你對我沒有非分之想?”他笑問。

“我怎麼可能對你有非分之想。”她着急地反駁他的話。

“可是你每次都對我吞口水。”他眨動着雙眼。

“真、真的嗎?不會吧!”

也不曉得他說的是更是假,她便自己慌了手腳。

正當席安平笑得開心時,柯點的臉色卻變了,因為她看見伊倩倩正站在離他們幾步遠之處,一臉詫異地看着他們。

“倩倩……”

伊倩倩慢慢走近他們,此刻她內心充滿憤怒,因為柯點騙了她。

她走到他們身邊,雙目盯着河面,她無法正視柯點,更無法去看席安平,她只感到好生氣、好生氣,他們竟然接吻!

柯點不是答應她要退出嗎?為什麼還會和席安平做出這種親密的事?

即使剛剛柯點阻止了席安平,她還是憤怒不已,無法原諒!因為柯點說話不算話!

“倩倩,我和安平只是……”

“我全看見了!”

伊倩倩阻止柯點的解釋,也慢慢緩和自己激動的情緒。

“我很不平,因為我覺得你騙了我,既然放不下,又何必說退出呢?”

柯點搖搖頭。“我知道是我不對,你別生氣。”

柯點伸手想拉她,卻被她一手甩開,而她一個重心不穩便跌進河裏。

“倩倩!”

柯點心一急,奮不顧身就要往河裏跳,席安平見狀猛然拉住她。

“你做什麼?”

“放開,倩倩不會游泳!”她用力推開他,便跳下河去拯救伊倩倩。

席安平看着柯點着急的表情與她的一舉一動,深深明白,他的心已牽繫着她,從她為他掛上項鏈開始!

當柯點將伊倩倩救上岸時,他往後退了幾步,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倩倩,你沒事吧!”

伊倩倩全身濕漉漉,狼狽地掩面哭泣着,無法控制自己悲傷的情緒。

“對不起……”

柯點緊摟着她,心中有無限歉意,想必倩倩很心痛吧!

是她害的……

卓雅雯敲了敲伊倩倩的房門,才轉開門把獨自進入。

“好一點了嗎?”

伊倩倩里着棉被,動也不動地坐在床上,對於卓雅雯的關心問候,她無法表示什麼。

她不說話、不吃飯,並不是想抗議什麼,而是她自己本身在懺悔。

她為什麼要嫉妒柯點呢?嫉妒的下場,只是換來一身狼狽。

她怎麼會以為自己敵得過河點開朗的笑容?她徹底輸給何點的天真!

“你是不是覺得很委屈?或者心中正在責怪小點。其實,這種愛人的事並沒有誰對誰錯,聰明如你,應該能懂!”

卓雅雯的話句句打入伊倩倩內心,她終於將目光轉向卓雅雯,表現出傾聽的意願。

“乖孩子!”卓雅雯坐在她身邊,輕輕撫摸她的頭。“你和我總是很有話聊,因為我們一直非常投緣,我認為你是個思想非常成熟的女人,你所經歷過的事,也比小點來得多!我們對小點並沒有過度保護,然而她就是太單純、太天真、太直率了。”

卓雅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我們身為小點的父母,為她煩惱的,又豈止是終身大事而已!從她呱呱墜地開始,我們做父母的,肩上便扛起無盡的責任,擔憂她的未來,掛心她的品行,有關她所有的一切都得注意,好不辛苦,但是,這卻是一種甜蜜的負荷!”

卓雅雯其實語帶雙關,她希望伊倩倩能體會父母養兒育女之辛苦。

“你的父母,一定也是抱持這種心在扶育你,你對他們來說,同樣是心頭肉,如果他們知道你現在受此委屈,一定非常傷心。”她難過的說出重語。

“雅雯阿姨!”伊倩倩聲音哽咽。

“小點和你是好朋友,她總是開口倩倩、閉口倩倩,由此可見她重視你的程度,就連自己尋覓已久的白馬王子,都願拱手相讓,這樣的情誼,難道真無法教你感動?”

伊倩倩猶疑的開口,“我……”

“早在你對安平動心時,我就發現了,當時我試圖阻止,你卻充耳不聞,我並不怪你,我只擔心你和小點之中有人受到傷害,不管是誰傷心難過,都不是我忍心見到的,所以我極力阻止這種事發生,卻還是無能為力。不過當時,我認為受傷害的人會是小點,因為你的條件如此優越,安平也是正常的男人,他應該會選擇你……”

“可是,事實並非如此,他選擇的人並不是我,而是天真善良的小點!”她忍不住紅了眼。

卓雅雯很高興她肯道出實情。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惟一能欣賞小點的男人,就是安平!”

伊倩倩猛然一震。

“記得你在和立軍交往時,你高興地告訴我,立軍是惟一真正懂得“欣賞”你的男人,如今,你們為何分手呢?”

“我們……”她有些難以啟齒。“都怪我,雖然有了立軍,還是交了一大堆異性朋友,三不五時玩鬧在一起,難免引起立軍誤會,後來立軍也開始仿效我,常混在女人堆里,使得我們的感情漸漸出現裂縫,整件事的始作俑者其實是我,然而我卻欺騙了小點,讓她誤以為是立軍花心,對不起我。”

“你的用意為何?”

“我只是希望小點能為我抱不平。”

對於伊倩倩的實話實說,卓雅雯並不感到生氣,雖然她話中已經清楚指出她是在利用柯點,卓雅雯還是和平相待。

“你很在乎小點,是不是?”

伊倩倩沒有猶豫地點頭承認。

“那你認為小點對你好嗎?”她問。

“從以前到現在,每件事都可以證明她對我的好,能遇到像她這麼天真善良、為人着想的朋友,是我的福氣。”

是啊!為何她不懂得珍惜呢?

伊倩倩在心中暗思。

“她為我辭去了工作,提議外出旅遊度假,想為我解去心中苦悶,而我卻不小心扭傷腳踝,她也不嫌麻煩,整天扶我走上走下,甚至不忍見我痛苦,乾脆背起我,見我落水,她手臂上的傷才剛好不久,便不顧一切跳下水救我,像她這麼好、這麼體貼人的朋友,我還……”

“朋友不是用來客氣的,有難朋友代其勞,有苦朋友齊受,不分貴賤、貧富,這才叫作朋友,你說是不是?”

伊倩倩難過地低下頭,思索卓雅雯的話。

“你還怪小點嗎?”

她傷心地搖搖頭。“我沒資格怪她,我還必須對她說抱歉。”

“你覺得自己對不起她?”

“嗯!”她應了聲。

“傻瓜!我可不是要你對小點有愧疚之心,我只是希望你能釋懷。”

“我會的。”她用手背拭去眼淚,勉強擠出一抹笑。“大家都對我這麼好,如果我再幼稚地怨恨,就太無理取鬧了。”

卓雅雯再一次摸摸她的頭,欣喜地笑了。

“我就曉得你懂事,並非不明事理的女人,跟你聊天,總讓我心情開懷,同時在你身上獲益良多。”

“我覺得多和你與小點接觸,才能愈活愈年輕!”她笑道。

“你依然是個溫柔的好女孩,我疼惜的孩子,相信絕不會讓我失望!”她對伊倩倩的疼愛從未改變。

“謝謝你,雅雯阿姨!”伊倩倩由衷道。

“既然你已經想通,我也可以放心了,但是……有件事我還是非得過問不可。”卓雅雯神色又凝重起來。

伊倩倩可以猜想到她想問什麼,也早有心理準備。

“是關於我和立軍的事嗎?”

“嗯!”既然她都直截了當的說了,就沒什麼好顧忌的。“你和立軍的感情真的沒有挽回的餘地?”

伊倩倩不再愁容滿面,她告訴自己要心存樂觀態度——柯點精神!

“依照目前的狀況來看,似乎沒複合的希望。”

“你還愛他嗎?”

伊倩倩輕輕一笑,“說沒感覺是騙人的,若有機會重修舊好,我想……我會加倍珍惜!”

人都是要經歷失去,才會懂得珍惜兩字的可貴,現在,她已深切體認。

“上帝既然賜給小點一位白馬王子,也會賞予你一位理想情人!神愛世人,我們都是她的子女,秘不會厚此薄彼。”

伊倩倩覺得卓雅雯有點像在傳教。

“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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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魔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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