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揭開姚允伯死亡之謎青年企業家姚允伯之死鑰匙傳說千年寶藏果真英才天妒?
疑雲重重的意外誰是兇手?
伊嵐瞪着她美麗的雙眼,坐在葉士的家裏,用顫抖的雙手接過酒杯,一口氣全部喝光。
‘再給我一杯。’她的語氣中有懇求,更充滿命令。
葉士依言,看她的眼神有着難以掩飾的憐憫。
她還是一口氣將酒喝掉,但痛苦沒有減少,仍像鞭抽般的疼痛。她像無意中掉入獵人陷阱的心動物般掙扎,用力將酒杯去向牆壁,聽到輕脆一聲響后,看着玻璃碎片掉落一地。
‘為什麼?為什麼?’她縮成一團,終於忍不住掉下眼淚。
葉士無言的將她摟在懷裏,讓她盡情的發泄。
有多久她沒有這樣激動?
更長久的時間她沒掉過眼淚。
看她這樣無助,他的心像刀割般,卻什麼也不能做,只有這樣摟着她,給她一個肩膀、一個依靠,提供她一個可以停泊休憩的港口。
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她才抬起頭離開他的懷抱。
‘不許道歉。’在伊嵐來得及開口前,他先堵住她的嘴。‘只要你願意,隨時歡迎你在我的肩膀傾訴一切不快,但是別說謝謝,更別說對不起,因為那會讓我覺得我們的友誼竟然這麼不值,明白嗎?’
伊嵐在眼淚流下的同時,也露出充滿感謝的笑容,她希望葉士能看到。
‘哭出來是不是舒服一點?’
‘我不知道自己哪來這麼多眼淚。’
葉士笑着替她擦掉臉上殘留下來的淚水。
‘我一定像個好醜的愛哭鬼。’
葉士見她還能拿自己開玩笑,就知道她已經恢復,沒什麼事了。她的個性就是這樣,來得快,去得也快。‘你的確像個好哭鬼,不過是最漂亮的。’
聽了他的話,伊嵐忍不住笑了出來。‘你又騙我。’
‘我沒有。’葉士望着她,誰都可以聽由他話里的誠心。
‘沒想到兩件意外背後竟有這樣的牽扯。’
‘那些雜誌寫的,會誇張點,不能全信的。’
‘但是它有一定的可信度。’伊嵐拿着從雜誌上影印的資料,內心百感交集,‘我相信這絕對不只我們患得及他寫的那麼簡單。因為它所謂的鑰匙,確有其事。怪的是,大哥有一把,而奶奶似乎也有。這表示什麼?還有你記不記得,媽咪的那場車禍,有一份報導曾經無意間提過--“夫妻同命,真的純屬意外?”奶奶就激動的喊着要告它,她從來不會在意雜誌對姚家事情的批評,可是那一次,她的反常,越證明事情的不尋常,若不是心理有鬼,她何來那麼大反應?’她分析得頭頭是道,葉士真想站起來鼓掌叫好。
‘不過,可惜我們只有這些東西,根本也證明不了什麼。’她突然變得很泄氣。
葉士握着她的手鼓舞着她。‘其實我們能查到這些已經很不錯了。這只是開始,警察辦案也得抽絲剝繭,難不成你想一步登天?’
‘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把一切連在一起。’
‘鑰匙?卓風?你奶奶?這表示卓家、姚家之間有什麼秘密。’
‘這是事實,若不是卓姚兩家的關係,我也不會認識大哥。’伊嵐把她和卓風認識的經過說了一遍。
‘看來這事並不簡單。’
‘而奶奶肯定了解整件事情的始末。’伊嵐決心把事情做個總整理及分析。
‘問題是那個秘密是什麼?’
‘寶藏。’伊嵐也不知道自己何來勇氣,可以這麼肯定。
‘不要笨了,你真的以為有阿里巴巴?’
‘若不是這樣,大哥他爸爸不會處心積慮想要那把鑰匙,而他爺爺更不會含恨而亡,遺言裏千叮萬囑大哥千萬要好好保守那把鑰匙。這一切做何解釋?’伊嵐固執的爭辯,她的心越來越贊同這個解釋,因為一切,再也沒有比它更合情理。
‘大哥和我們一樣,根本就不清楚。’伊嵐又說,而她也是真的相信,卓風跟她一樣無辜。
葉士看了看天花板。皺着眉頭問:‘我真不明白,卓姚兩家已經夠有錢,到底為什麼還要貪什麼財寶?發現這這東西的人,才是真正的兇手,他一定想不到會為後代子孫造成這樣的影響。’
‘有時候人越有錢就越害怕失去,所以當你已經衣食無缺,就會希望有東西防身,可是慾望會要求更多更多,人的慾望是沒有止境的,就算擁有全世界也不會滿足,到時也許會希望自己是宇宙的主宰。’伊嵐把人性的一面解釋得很可怕,但也很確實。正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古人說的話真是一點沒錯。
‘這是你的心境?’葉士笑着問。
‘不然,李後主也不會感慨自己生於帝皇家,若他只是個普通人,說不定他可以成為一代文豪,像陶淵明隱世荒野,不問政事,至少不會落得如此悲慘的下場。’
葉士在她的話里覺察到了一些新的東西,令他陌生。‘你很不滿自己的出身?’
‘沒有。’伊嵐先是疑惑的望着他,然後才否認。她的眼中有種笑意,令人感到苦惱。
‘這麼多年來,我唯一學會的,就是認命。因為,我感覺到人是何其渺小,連自己都掌握不住,又能有什麼能力?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你很悲觀。’
‘在走過我這樣經歷之後,也許你才能真正體會。’伊嵐嘆了口氣,十分慨然。‘我其實沒什麼求的,只是希望有一個安定的家。可惜天不從人願,這個奢求始終沒有如願。從小到大,我要什麼有什麼,可是我沒有真正開心過。當這個世界上唯一疼我的人,隨時都可能離我而去之時,你想我會變得怎麼樣。’
‘伊嵐--’
‘我已經很認命了,可是為什麼還要我承受這一切、要我懷疑自己的親叔叔一個從小把我當親女兒疼愛的人?為什麼要把一件我早已認定的事實在頃刻間全變了樣?
葉士沉默的聽她傾訴,她的苦太多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誰是兇手,每個人都有嫌疑,可是又好像他們都不是,我真怕有一天我會懷疑自己。’
‘不要這樣,放輕鬆點,別把自己逼得這麼緊。’葉士再次擁着她,他希望可以代她承受這一切。‘你有沒有想過和卓風談一談?’
‘大哥?’伊嵐疑惑的問,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畢竟整件事情他有權知道,你不是說他一直想知道那把鑰匙有什麼秘密,現在有了頭緒,你應該告訴他。’葉士對伊嵐向來不求回報,他只問自己能為地做些什麼。
‘你說得有道理。’
‘那我現在叫他來。’
※※※
卓風一接到葉士的電話,立刻駕車飛奔而來,他直覺以為伊嵐出了事,雖不中亦不遠矣,看見她不開心,他就知道有事。
一聽完葉士對他描述的整件事,他的心頓時沉入谷底。‘照你們的說法,伊嵐父母的意外,也有可能是我們沒有懷疑到的第三者,依這情形來看,鑰匙的傳說不是秘密。可是兇手行兇的動機是什麼,不可能是謀財害命吧?’
‘這我們想了很久,也想不出答案。’伊嵐用手指揉着太陽穴,一連的發現令她感到很不舒服。
葉士思考了一會兒突然說:‘伊嵐她母親的日記里曾經提過,她很擔心他們姊弟會步上與她父親相同的命運。’
‘意思是說這個兇手很可能也會殺害伊嵐姊弟,可是他的目的是什麼?’
‘我不知道,以前我根本就不知道那把鑰匙可以做什麼?老實說,現在我也不敢肯定那鑰匙的功能,更不知道那個可能一無所有的所謂寶藏在哪裏,兇手殺我做什麼?’
‘看來你以後做任何事自己都要小心。最好有我們陪你。’卓風現在一點也不在乎那把鑰匙有什麼功用,他只擔心伊嵐會成為那個不知名兇手的下一個目標。
‘會不會有可能整件事情,包括那個寶藏,根本就是一個玩笑、是一個惡作劇呢?’葉士以他慣有的性格,化解這屋子裏那股無形的緊張壓力。
‘但願如此,一切最好只是我們窮緊張。’
‘若是這樣,那我們是不是又走回原點,又要再重新來過?’
‘你別這樣。’葉上用酒安撫她,雖然這是既老又不實用的爛方法。但她的不安情緒,摘得大家神經衰弱,所以不用這招也不行。‘也可能我們緊張過度,寶藏、兇手什麼都沒有,兩起車禍根本是巧合,那本雜誌也是亂寫一通,都二十多年了我們除非找到那個執筆人,否則一切都是沒有根據的。’
卓風見葉士對她的處處關懷,心裏感到很安慰,他和葉士其實皆心知肚明,這事絕不會那麼簡單,也許他們兩個自己調查會好一些,何必再來刺激伊嵐,她的樣子看起來再也禁不起任何打擊。
‘這些日子你都沒有好好休息過,先去睡一會兒,有什麼發現我和卓風討論過再告訴你。’葉士哄着她進房。
伊嵐先看了看卓風,見到他鼓勵的眼神才向葉土點頭。
看她睡著了,葉士這才鬆口氣。
‘照顧她很累?’卓風體諒的說。
‘她其實還像個孩子,雖然很任性,但她的本性十分善良。可惜她總是這麼命苦,她應該開心無憂的過日子,偏偏身邊的人都教她寒心,是不是上天真的人忙,照顧不了她?’葉士希望自己有這個能力可以帶她走,遠離所有是是非非,到一個沒有人知道她的地方,最好是能逃得過命運的追捕。
‘你認為這事怎麼樣?’
‘看來答案一定和我手中的鑰匙有很大關聯。’
‘我也這麼想。’
兩個男人因彼此間的默契相視一笑。
所有女人最期盼的,伊嵐已經得到。兩個深愛她的男人。她此生又有何憾呢?
※※※
伊嵐望着仍舊沉睡的母親,內心百感交集。她希望她能立刻醒來,為她解釋一切、一切的疑惑。
告訴她,誰是兇手。
她多希望兩件事故均是單純的意外所致。
可惜,事與願違,她無法再欺騙自己,奶奶的那句話已經說明了。但什麼才是所謂的‘真相’呢?
突然有人推門造來,驚醒了她。
姚允仲放下鮮花,站了一會兒,便想離開。
‘二叔。’伊嵐在沒有找到確實證據前,不會判定他的罪。畢竟任何嫌犯在法官未判罪前都是無罪的。‘我可以跟您談一談嗎?只耽誤您一會兒時間。’
他皺着眉猶豫一下才點頭,他這個寶貝侄女永遠沒人知道她下一秒會有什麼驚人舉動。
‘有什麼事嗎?’他們坐在醫院旁的一家咖啡廳,環境十分清雅。
連伊嵐自己也不知道地想說什麼,她只是很本能的想留住他,和他聊聊。‘謝謝你來看媽媽。除了我之外,應該屬你最常到這兒來。’
‘卓風沒有陪你來?’過來人就是不一樣,雖然他一直沒有成家,但他的心早在二十多年前給了一個從沒愛過他的女人,明知再也不會有希望,但他願意一生為她守候,縱然孤老終身,他也沒有怨言。
‘他有應酬,況且有時閑也得陪女朋友,怎麼可能老陪着我呢?’
‘你不難過嗎?’
伊嵐一愣,他問得太坦白了。為什麼不給她留些餘地呢?又為什麼他會知道?
彷彿看穿她的心事,姚允仲解釋道:‘一個人,不管男人還是女人,只有面對最愛,才會甘心為他犧牲一切,做任何事都沒有怨尤。’
‘我的表現很明顯嗎?’
對叔叔的了解她十分欣慰,從小到大,她幾乎已經把二叔當成自己的父親,她愛他,這一刻,她甚至責怪自己居然懷疑起一向把她視為掌上明珠的二叔。
他總是默默關心她,了解她。一直都是這樣。
‘愛是人世間最美,也是最苦的,如果可以收放自己的情緒,就不叫作愛。’姚允仲很和藹的解釋,‘你一向大而化之,怎麼可能隱藏得住自己的感情呢?’
伊嵐用吸管攪弄着杯里的果汁,不知該如何開口。‘三年了,我真不知道媽咪有沒有醒過來的一天。’她只能利用這些無關痛癢的問題來撫平自己不安的情緒。
‘不要擔心。總有一天,她會醒的。’
他的眼神是那麼堅定,幾乎說服了伊嵐相信--兇手絕不會是他。
什麼也不需要問,她相信他,從他適才的眼睛,她肯定他不會是兇手,至少她情願相信他沒有嫌疑。畢竟她還是女人,情願自欺欺人,也不接受事實。
‘你還沒有說找我什麼事。’
伊嵐心虛的垂下頭。‘沒有,好久沒有看見您,所以想和您談一談。’
‘你雖然搬出去,家還是隨時歡迎你回來。’
‘我知道。’
‘奶奶只是嘮叨一點,其實她沒有惡意,你別太在意。’
‘我明白的。’伊嵐懂事的說。
二十多年她什麼也習慣了,家再不好還是家,只要家裏沒有殺人犯,就算每天必須耳塞棉花過日子,她也願意搬回去。
直到發生這件事,她才知道自己有多愛他們每一個人。血濃於水,真的一點也沒有錯,沒有人可以恨自己的親人。恨越深,只是相對地愛更深而已。
‘君豪有沒有找你?’
‘他說功課忙,今年不回來了。’伊嵐見他一直看錶,知道他很趕時間,生意人向來是這樣的。‘叔叔您有事?’
‘我約了一個從外國回來的朋友。’
‘那您先走吧!’
‘你呢?’
‘我想再坐一會兒,想點事情。’
姚允仲站起來打算離去,伊嵐突然說:‘代我問候奶奶。’
他開心的點頭。‘我會的,有空就多回家。’
她心裏纏繞多年的結終於打開。伊嵐望着叔叔的背影,他老了。那個曾經帶着她騎馬打仗的叔叔,再也背不動她。
他常到醫院來,連有約會,也先到這兒走一趟。
伊嵐常捕捉到他用傷痛的眼神望着媽咪。為什麼會這樣子呢?直覺告訴她,他不會傷害媽咪,他不可能傷害她。
他一直如此堅信--媽咪會醒來。
三年了,伊嵐嘴上說她相信,但她知道自己的心已經在放棄了。
三年來,只有叔叔堅定這個信念。他每天都來,每天來都期望她會奇迹似的醒來,可惜每次都教他失望。現在伊嵐已經沒有把握她在等什麼,但他仍舊每天來報到。
然而,奇迹始終沒有出現。
也許這一天永遠不會來到,但她知道二叔會一直等下去,直到他再也不能等為止。
※※※
‘我二叔不可能是兇手。’伊嵐坐在高爾夫球俱樂部的休息室,和這兩個關心她、願意用自己生命保護她的男人爭辯。這些年來,她很少這樣理直氣壯。
‘你為什麼如此肯定?就因為他對你和你媽咪太好,我們才懷疑,也許他在贖罪。’
‘也許?’伊嵐不屑的冷哼一聲。
‘你不是也沒有理由證明他的清白。’卓風的目的是查出真相,因為這似乎和爺爺的遺願有關,他不可以讓私人感情影響他的判斷。
她站起來跺腳,走到窗戶邊。‘就憑我的直覺,我相信二叔不會做傷害媽咪的事。’
‘我的大小姐,不是每個罪犯都一定泯滅人性,也許他後悔了。’
‘既然他會後悔,那爸爸死後,就該覺悟,他沒理由再傷害媽咪。’
葉士走到她身邊做出理智的判斷,‘其實我們也不能證明你父母的兩件意外有任何關聯,也許只是巧合,也很巧合的都被別人認為是件不單純的意外。但是另一種說法,我們可以假設你父親的車禍真是意外,而想殺你母親的兇手,故意製造同樣的事故,以便日後有人要調查,可以擾亂判斷。’
‘整件事除了靠推測,我們根本就束手無策。’伊嵐痛苦的質疑。她真不希望結果是這個樣子,日子一天天拖着,她只覺得自己和卓風、葉士似乎捲入一件根本尋不着答案的事情,就像走入一座根本沒有出口的迷宮般,只有越來越複雜,彷彿只能用死才能解脫最後崩潰的悲劇。
卓風將拿在手中不停把玩的高腳杯里的酒一飲而盡,他知道大家都很痛苦,可是他們現在只有往前才有出路,否則大家只能抱在一起死,因為一天找不到答案,這個可怕的夢魘便會永永遠遠跟着他們。‘現在只有找清楚整件事的人說出答案,才可以揭曉真正的謎底。’
‘沒有用,要說他們早就說了,也不需要我們在這兒敲破腦袋也找不出個結果。’
‘為什麼明明知道真相卻不說呢?’葉士像在迷惑,更像問問題。
‘也許害怕惹禍上身。’這是伊嵐所能為奶奶和叔叔想到最無罪的理由,就算是為了保護他們姊弟倆吧!她情願事情只是這樣單純。
‘會這麼簡單嗎?’
她把頭頂在窗上支撐,雙手交插在胸前。‘也許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所謂的真相。’
‘也許?’卓風學伊嵐剛才冷哼極不屑的口氣。
葉士將手放在她的肩上,語重心長的說:‘我們知道你極力想替他們洗脫嫌疑,伊嵐,整件事是你起的頭,我們現在絕不能放手,現在,更不再安慰你。其實依你的聰明,你早該看出你父母的意外並不單純,既然如此,你忍心讓你父親冤死嗎?你應該更積極查出真相才對。’
她低下頭,內心正在交戰,可是,她是那麼害怕知道結果。
她寧可自己捅自己,也不願意她最敬愛的人拿刀來捅她的心。
可是,她現在真的不能回頭。
‘我們要怎麼查起?現在千頭萬緒,所有推敲都像真的一樣,根本無從下手。’
卓風將剛倒酒的杯子放進她手裏,多年來,他頭一遭對地做這種鼓舞,因為他明白,她看起來越堅定時,越可能崩潰。
其實就算此刻她暈倒也沒有關係,因為兩個關心她的男人,抵得過千軍萬馬,她是如此幸運,卻又那麼不幸。
‘還記不記得我手中的鑰匙?’
‘我父親的死,有可能和鑰匙有關。’伊嵐震驚的說:‘那篇報導上有提到鑰匙。’
‘在我剛回來時,我父親曾經提過,那鑰匙一共有三把。’
伊嵐恍然大悟的點頭。‘所以奶奶知道鑰匙的秘密。’
‘因為她的身上可能有一把。’
‘如果我們先這樣大膽假設,那最後一把鑰匙含在誰的身上?’葉士理性的問。他總是如此,可以縝密的思考,而反應也夠快。
見到伊嵐與卓風皆面有難色,他自問自答的說:‘看來這第三把鑰匙,應該是在一個我們均不認識的第三個人身上,依你們兩家相識多年,最後卻完全不再聯絡的情形看來,最好我們能查出有哪個家族,曾經同時結識姚、卓兩家,它可能就是第三把鑰匙的主人。’
‘那根本就是大海撈針。’
卓風拿起身旁的高爾夫球,緊握着思考。‘也許我們可以找那篇報導的執筆人,因為他有可能知道,卓家、姚家和鑰匙間有什麼關聯。’
‘他一定知道,不然不會寫出來。’葉士對他的看法深表贊同,‘這一篇報導也許有些不確實,但一定有部分是真的,這個人把它寫出來一定知道真相,他也許有心要向大眾報導實情,或是受了壓力,所以只有放棄。我們要能找到他,對我們所調查的事一定會有一大突破。’
‘要怎麼找,他在雜誌上的名字只有一個‘路’,肯定是筆名,要找他談何容易,況且這間雜誌社現在已經不存在,我們要找這個人更是難上加難。’伊嵐十分灰心,她對一切都失了倍心。
葉士嘆了口氣,把酒飲盡了。‘再難也得找,為了查明真相,我們不能放棄,就算只有一點線索也不能放過。’
‘現在我們只有一步步來。’
‘我想,先從新聞界下手,他也許還在這個行業,可能有人會認識他也說不定。’
卓風想了一下,握緊手中的球。‘那我們就分工合作,我四處去查查這鑰匙所謂的傳說。用金子打造的鑰匙,這背後的故事肯定不同凡響。’
‘那我呢?’
葉士託過卓風丟給他的球笑着說:‘好好工作,你等我們的好消息。’
伊嵐扁着嘴,搞了半天,他們還當它是小孩子。
不過,似乎因為這件事而拉近他們三人之間的距離,所有的隔膜一時間似乎全消失。
※※※
為了那件沒有頭緒的事,卓風費了許多事,花了很大的心血。其實他和伊嵐一樣,他也恐懼結果,他害怕那事實會教他沒有面目再面對伊嵐。她是那麼善良、脆弱,他不可以傷害她的。
走到這兒,是因為他直覺這兒像個港口,可以讓他逃避。
突然,他見到一張熟悉臉孔,正迎面朝他走來,人竟有如此些像的。
是她?
兩人面對面還是她先開的口。‘好久不見。’
‘思敏?’
‘你好嗎?’她神態自若,十分大方,反倒是卓風顯得有些尷尬。
過了一會兒,他才恢復過來。‘日子總算還是走過來了。’
‘找個地方聊聊吧!’
他們選擇以前最常去的地方和最熟悉的位置。
‘這裏都沒有變。’地似乎有些感嘆。
卓風看着她,所有思緒飄浮到幾年前。她總是那麼溫柔,而那是最令他嚮往的,因為這是伊嵐所沒有的特質,卻是他直覺女孩子最需具備的。
‘你--’
‘是不是想問我當年為什麼不告而別?’
卓風觸了下雙眉有些不自然,他真不習慣這樣被看穿。不過他還是點頭承認。
‘我不會回答。’
卓風像已預料般沒有太大意外。‘你一直都是這樣。’
‘人生有很多事是不能隨心所欲的。’
‘這只是你願不願意的問題。’他很不以為然,語中有些怨言。
‘是嗎?你一直渴望着親情,但這卻是你無能為力,縱然你有萬貫家財也沒有辦法。’
卓風內心感受了很大震蕩,他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對他說這種話。
‘對不起,我不是有心要傷害你。’她顯得十分後悔,教卓風如何忍心再怪罪於她呢!
‘我知道。’
她給人的感覺很奇怪,她柔柔弱弱,不似伊嵐的剛強,但她卻又很神秘來無影去無湥相識多年,卓風除了知道她叫歐思敏,對她幾乎一無所知,而他已經很習慣了不追問,一切好像很自然。
‘你有心事?’她的眼睛像數了透視鏡。
卓風溫馨的笑了,有時這種了解也能教人感到欣慰。
‘能不能告訴我?’
‘記不記得我曾經把爺爺留給我的一件東西給你看。’
她爽朗的笑着說:‘一把鑰匙嘛!可惜你不知道它有什麼作用,伊嵐說是一個寶藏,“阿里巴巴與四十大盜”。’
‘這個答案可能比“阿里巴巴”更刺激。’卓風把他們的發現與疑惑全部告訴她。
‘你們現在要調查車禍背後的秘密。’她十分震驚,話中帶着些許恐懼。‘有可能嗎?
一件發生在二十多年前,一件也有三年歷史,車禍現場都不知道變得怎麼樣,你們可以查出什麼?’
卓風顯得很無奈,她沒有說錯,但她的恐懼卻令他質疑。她為何恐懼?是擔心他也出事遭池魚之殃嗎?
‘沒有辦法,我們只有儘力,希望可以查到些東西。’
思敏張開嘴欲言又止,似乎有很大隱衷,卻又難以說出口。卓風想幫她也無從幫起,因為他知道她會保持一貫神秘,三緘其口,好像任何人也別想從她嘴裏挖出什麼。
※※※
伊嵐從辦公室出來,走到電梯口才見到卓風。
他鬆了口氣。‘我以為你先走了,剛剛我在辦公室見不到你的人。’
‘我去人事部一趟。’
‘有什麼問題。’
伊嵐笑着搖頭:‘小事情而已,你今天走得那麼早,是不是約了人?我有一陣子沒見紫姍姊了,你們又鬧口角……葉士告訴我,你見到了思敏姊。’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縫一縫葉士的嘴巴。雖然在言談間葉土不會隱瞞她什麼,但也不需要連這小事都不放過。他知道伊嵐不喜歡思敏。雖然她沒有親口承認過,但他可以感覺得出來。也許她當時年輕吧!他真不明白她為何排拒溫柔的思敏,在他的眾多女友之間她偏偏對紫姍最好,要不是為了她,他早就和紫姍分手,現在思敏出現,他再也不需要矛盾了。
‘我約了思敏,你要不要見見她?’
伊嵐勉強在臉上擠出點笑容。‘我有兩天沒到療養院去看媽媽,今天我想去醫院。’
‘我陪你。’
‘不用了,你和思敏姊三年沒見了,我不想耽誤你的時間。’
卓風知道她固執,見到她眼裏的堅決,他明白她不會要他陪,縱然他是誠心,而她也知道,但他一開始已經犯下大錯無法彌補--他不該告訴伊嵐他與思敏的約會。
她對思敏無理的排斥雖然沒有拿着擴音器宣傳,但她從不隱瞞,也許偶爾做些掩飾,但這只是在特殊情況之下,並不足以代表什麼。
思敏也許是他們倆之間,最缺少默契,也是唯一的一個問題,但他並不怪她,沒有誰規定他喜歡的,伊嵐一定得喜歡,她有她的自由和權利,但他真心希望這兩個女人可以和平共處,互相牽就。
電梯到了,他們一路至停車場都沒有再說話。
※※※
伊嵐開着車,整顆心和人全是卓風的影子,她一直告訴自己她不在乎的,就算卓風要結婚,她也會很大方的恭喜他,但是,今天她知道自己錯了。
因為一直以來,她深刻明白那些女人,就像林紫姍,對她都構不成威脅,她們誰也影響不了她在卓風內心的位置,可是今天一切都變了。
歐思敏的出現,她直覺到可怕。拋開所有成見,她也不會喜歡思敏,不知道為什麼,思敏的眼神常教她覺得害怕,從第一次見面便是如此。可惜卓風偏偏對思敏有好感,為什麼他不理智些,她情願他喜歡的是林紫姍。因為紫姍雖然小心眼,但這是女人的通病,至少不具危險性。
走進病房,伊嵐看見二叔姚允仲,他坐在病床旁,握着母親的手,神情好專註、好深情的樣子,連她進來也沒有發覺。他的樣子不像個想贖罪的兇手,倒像是感慨長年卧病在床沒有知覺妻子的丈夫。
他愛媽咪。這個念頭湧上竟是那麼強烈。所以他一直沒有娶妻的念頭,因為他深愛的女人,一輩子都沒有機會愛他。所以他待他們姊弟那麼好。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傷害媽咪。
但是,爸爸呢?現在她卻給是自己他傷害甚至謀殺爸爸的理由,問題是,他會這樣做嗎?
又或者,兇手另有其人?
姚允仲似乎意識到伊嵐的存在,於是趕緊放下程芷筠的手,雖然力圖鎮定,但形色仍舊有些匆忙。幸好她選擇視若無睹,因為她彷彿可以了解他,明白他的感情,那麼痴情、執着,這不是自己可以剋制的,而他竟花了一生的時間守候,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這種耐性。
‘你來了。’他顯得很尷尬。
‘有兩天沒來看媽咪了,所以我來看一看她。’
‘我知道。’這話證明他每天都來。話才出口,他便後悔,伊嵐假裝沒有聽懂他的話。
她把花插起來,見到二叔又用痛苦的眼神望向病床上的媽咪,忍不住輕聲問:‘您很愛媽咪,是不是?’
姚允仲愣了一下,他怎麼也想不到伊嵐會這麼問,他從不曾對任何人提起這段情,他疏忽了自己的侄女,她向來能警覺很多事情,不說她也會知道,可是只有在這個房間內,他才能將自己的感情釋放,經過掙扎,他選擇了表白。‘每個人一生,只會愛一個人,當你將心交給他的同時,也將人生交了出去,因為,刻骨銘心一生只會有一次,既然經歷了,這一生也不會再愛任何人--就算她不曾愛過你也不例外。’以伊嵐的聰明,他相信她聽得懂,她一定會明白的。
‘叔叔!’伊嵐沒有令他失望,她非常的感動。
她不知道自己對卓風的愛是不是也會做到如此偉大。愛是奉獻,不是佔有。這話誰都會說,誰都明白,誰都懂,但真正做得到又有幾人呢?
‘奶奶的個性你清楚的,因為她的影響,我一直對女人沒有什麼好感,直到--’
她沒有催問,也沒有插嘴,只是靜靜的等候。
姚允仲思考了一會兒,將自己拉向二十多年前的回憶。‘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天,你爸爸將大嫂帶回來,他是那麼堅決,連奶奶也阻止不了。而你媽媽,她總是那麼溫柔,對一切逆來順受,只因為她深愛着大哥,除了她,我從不曾見過一個女人如此善良。’
‘二十多年了,’伊嵐實在難以相信,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教叔叔可以這樣愛着媽媽。
‘你一定很苦。’
‘不知道,可以愛一個人是很幸褔的,只要她開心,什麼都不重要。’姚允仲把心事說出,整個人突然感到很輕鬆,像卸下沉重的包袱。‘伊嵐,你像奶奶,好勝、倔強,所以奶奶愛你,但是她怕你有一天也走上和她相同的命運,她是那麼希望你可以逃得了,所以常常故意氣你,只是為了你可以不必捲入……’
‘捲入什麼?’她機警的問。直覺到這就是地想知道的答案。
‘沒有。’
‘和家裏有關?’
‘別多問,什麼也沒有,你只要記得,奶奶是愛你的,好好的孝順她。’
伊嵐皺着眉頭,她不明白叔叔今天說話為什麼會怪怪的,難道發生什麼事了?‘她才不會喜歡我,我是女孩子,是賠錢貨,我不能替姚家傳宗接代。’
‘別說負氣話,伊嵐,你像奶奶,況且,你這麼有本事,同是兩姊弟,君豪卻及不上你,他像大嫂,所以只能拿筆畫畫,奶奶嘴上不說,其實心裏她什麼都明白,不然也不會讓君豪去羅馬。’
伊嵐嗽着嘴,雖然不服氣,仍表示贊同。‘我答應你,孝順奶奶,以後少和她爭執,反正,我也答應過媽咪。’
‘可是你還是逃離了姚家。’
‘我走是因為--’伊嵐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連忙閉嘴,她怎麼可以告訴叔叔,她離開家真正的原因是她害怕與殺人兇手共屋呢?
‘為了什麼?’
‘沒什麼。’她心虛的回答,幸好他沒有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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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做到對叔叔的承諾,伊嵐終於還是踏出回家的第一步。
雖然知道奶奶一定在,她也真是想改善她們之間的關係,兩祖孫為什麼總是要針鋒相對呢?
媽媽也說過她像奶奶,也許因為她們太相像所以誰也不肯認輸。
伊嵐走進程芷筠的房裏,這個她成長、與母親談心的地方,雖然多年無人居住,仍舊一塵不染。她拿着母親的照片,看了一會兒,走到窗邊,拉起窗帘,強烈的落日夕陽照射進來,有多久,這屋子不曾有過陽光了?這兒感覺是那麼陰暗,是受了主人的影響嗎?
‘在想什麼?’
伊嵐猛然回頭才發現身後有人。‘王媽!’她露出開心的笑容,這個老人家看着她長大,對她十分疼愛。‘剛剛看到陳伯在花園那麼高興,我就知道你回來了。’
‘我想你和大家,所以回來看看。’
‘嘴巴還是這麼甜。’王媽拉着她坐下,十分和藹。她真的把伊嵐當成自己的女兒。
‘你有好久沒有回來,我以為你不要這個家了,你瘦了?’
‘沒吃您煮的東西,當然瘦。’
‘你還是不會照顧自己。對葉士,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可是,他自己都缺個人照顧又怎麼照顧你。’她的樣子真像處處為女兒煩勞的母親。‘你永遠都這麼教人放不下心。’
伊嵐張着汪汪大眼,靠在王媽懷裏。‘你就像媽咪一樣疼我,以前我也常常這樣靠着媽咪,她就像您這樣摟着我、寵我,每次和奶奶嘔氣,媽咪總是要我孝順奶奶,從前我不懂事,所以不會體諒奶奶,現在我什麼都明白了。’
‘真乖。’王媽心疼得緊摟着她。
從伊嵐出生,她就抱着她了,嬰兒時期的她,特別乖,從不哭鬧,漸漸長大了,她又學會保護媽媽。她這麼瘦小,肩上卻負着無比沉重的擔子。
家庭?
袓業?
世仇?
全部背在她的身上,從來就沒有人問過她是否挑得起,二十年來她的日子像為了使命,而她的生存就為了家族。有時她也許會反抗,甚至不平衡。但有誰真正替她想過二十年的生命,她從沒有為自己活過呢?
一個像她這樣青春年華的時代,應該享受真正的生命,而不是為任何人生存,為任何事活着。她生命中最燦爛的光輝,應該是為了自己。
和其他母親同樣的心理,王媽只希望她可以過幸褔的日子,能代她受苦、分憂。‘你有沒有去看媽咪,她現在怎麼樣?’
‘病情還是沒有起色。’伊嵐坐在床上,雙手互握,顯得十分無奈。
王媽看着她,疼在心裏,她憔悴好多,才二十多歲,應該沒有煩惱多些笑容的。‘別太擔心,她一定會好的。你媽咪這樣好心、善良的人,上天是不會簿待她的。’
雖然明知這只是一段自我安慰的話,伊嵐仍充滿感激。突然,她腦中一閃,靈機一動問:‘王媽,你在姚家有好多年了,是不是?’
‘我陪着老夫人嫁過來,看她當小姐、當媽媽,看着你爸爸出世、長大、娶你媽媽,也看着你出世、長大。當然,看的儘是姚家走一個來一個。……除了冷清一點外,這真是一個標準的豪門世家,沒有骨肉問的爭名奪利,但是--’
‘但是什麼?’她激動的追問,真不明白為什麼每個人都不講呢?
王媽嘆息的搖頭,她那一段話十分感慨,卻道不盡她在姚家幾十年曆經的一切。人生最凄涼,莫過於在世面臨的生離死別。而姚家所發生不幸的意外,事隔多年仍舊曆歷在日。
這個屋子本身就很陰涼,它像被詛咒過一般,住過的人,全都不得善終,生前也沒有得到過快樂。姚家現在的命就剩這兩姊弟了。君豪去了羅馬,危險不會那麼快來到。伊嵐呢?
她真擔心伊嵐會成為下一個目標。如果他們再出事,姚家真的會垮下去。就像失去支柱的房子絕不可能屹立不搖。
‘在姚家那麼多年,你一定清楚很多事。’
‘你想問什麼?’她很心虛、不安的樣子,有些事真的不是伊嵐可以問的。
‘爸媽的意外你一定知道真相。’
‘我不知道。’
這是她早預知的答案,但要她心死,並不容易。‘你一定知道,求求你告訴我。’
‘哪有什麼?該知道的,你全知道了。’
她聽出這話的另一面。‘那不該知道的呢?’
王媽似乎沒有想要欺騙她,要一個母親對女兒撒謊是何等困雞。
伊嵐站起來,走到窗戶旁才轉身,她深深吸了口氣。‘為什麼都不告訴我,他們是我的父母,不管任何原因,我都有權知道真相,你們為什麼要剝奪我的權利!’
‘我不會說的。’
‘王媽--’
王媽走到她的面前緊握她的手。‘樓下有事,我不能再陪你,今晚留下來吃飯,好好跟奶奶溝通,有任何事你可以找她,什麼問題她都可以回答你。’
伊嵐面有難色,原來想和做之間相差如此遙遠。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陪奶奶吃飯,從她住在這兒,還是學生的時候,幾乎已經算不清楚是什麼年代。
這個家,沒有年夜飯,更是少了許多機會。不過有一點地可以肯定,上一次一定在餐桌上不歡而散。
‘就這樣說了,奶奶在午睡,你到處看,等吃飯再叫你。’
‘二叔呢?’
‘去看你媽媽,不會太早回來。’
‘每天去,他真痴情。’伊嵐喃喃自語,卻是由衷而發的。她怎麼也想不到,人的感情可以這樣,如此的執着。
‘你說什麼?’
伊嵐笑着搖頭。‘沒有。你下去吧!廚房和這個家一樣,都不能沒有您的。’
聽到這話,王媽才滿足的離去,這種被肯定的感覺,相信每個人都會喜歡,兩地當然也不例外。
但伊嵐適才不停逼問的問題卻在她心底盤繞,久久不能褪去。為什麼王媽會知道?是什麼引發王媽的懷疑?又為何王媽會如此堅決呢?看來,很多事冥冥中自有安排,很多事人永遠鬥不過命運,往往不是想避可以避得掉、逃得開的。
伊嵐去了趟君豪的畫室才回到自己房裏。
一切還是那麼熟悉,它也許可以永遠不變,但人事卻天天鄱在改變,沒人可以預測明天。
她睡了一會兒,王媽便喊她下去吃飯。
走進飯店,姚家最具權威的老夫人正坐在餐桌前。
‘奶奶。’伊嵐先恭敬的喚了她一聲,才在桌前坐下。
兩祖孫安靜的吃着,伊嵐真恨不得立刻吃完拔腿便走。這一餐,她吃得十分痛苦。
過了很久,才有了聲音。‘你現在住外面還習慣吧!’
‘很好。大家都很照顧我。’
‘一個女孩子自己要小心,行為要檢點。’
她原先很開心,以為奶奶開始關心她,沒想到她會這樣子說話,教她感到心涼。更不明白媽媽怎麼可以忍受她二十多年,無怨無悔。
她知道,媽媽忍她,除了本身性格外,更為了爸爸,也為他們姊弟,所以她不覺得委屈。
‘我和葉士之間清清白白,不勞操心。’看來這兩祖孫註定是要吵一輩子,永遠彼此傷害,針鋒相對。
‘清白是你說的。’
伊嵐的眉頭狠狠皺了一下。明知道奶奶天性如此,她也不得已喜歡和她頂兩句。‘不管做什麼,我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姚家,也對得起爸媽,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爸爸看得到,他可以證明一切。’
‘女孩子家就會頂嘴。’
她噘了下嘴,不想再回她,其實她並不認為講道理、說實話就叫頂嘴,也許他們老一輩根深柢固的觀念,父母之言不論對錯皆如聖旨,所以過去沒有民主。
現在是面臨二十一世紀太空時代的社會,天下無不是的父母已經不可行,這是愚孝,人非聖賢,有誰能無過呢?
可惜奶奶永遠活在她的時代里,所以她永遠也不可能從失去中記取教訓,她只知一意走自己的想法,難道真非得要人生走到了盡頭,才會遺憾、懊悔。難道真非得眾叛親離時,才能體會孤獨的可怕嗎?為什麼要去逃避自己的感情,受自己的親人並不可恥,難道她不知道嗎?既然如此,看來只有她來改變她了。
伊嵐第一件想做的事,便是增進彼此的了解。‘葉士對我很好,他很照顧我,卓大哥一直都把我當成妹妹。’
‘卓風!’她冷哼一聲,卻教伊嵐一陣心寒。
‘奶奶。’
‘卓家沒一個好人。五年前,他回來,我就知道不簡單。那個老頭子死了,可是他派了他兒子、他孫子來,永遠改不了老奸巨滑。’
伊嵐見她氣得發抖,隱約可以猜得到奶奶在說什麼,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麼她突然間對卓家有這麼大的恨意。
那個解不開的謎頓時湧上心頭。她一直在懷疑卓家與這一切有關,雖然一直缺少確切證據,但奶奶適才的態度似乎已經作了最清楚的解釋。
‘奶奶--’伊嵐坐到她的身旁,溫柔喚了一聲。
她轉過身,與伊嵐面對面。‘別相信姓卓的,你還小,不懂人情事故,你一直在溫室里長大,永遠不會知道外面世界有多好險,表面一套,背地裏又一套,人心隔肚皮,傷你最深永遠是你的朋友。’
‘奶奶,卓大哥身上的鑰匙究竟有什麼秘密?’她這話完全是不經思考便問出。
老夫人的情緒十分複雜,她沒有失控,只是望着伊嵐,卻又不像被嚇住。她在思考,想着伊嵐的問題。在回憶,勾起二十年前的記憶。一切又復蘇了起來,像一幕幕老電影,在腦海里不停的回跕。包括卓家深似海的血債。
‘奶奶?’伊嵐輕喚着她,不明白她為何如此。
但這二十多年來,她們祖孫倆第一次這樣和諧,沒有爭吵、拌嘴,伊嵐多想將這一刻留住。
天啊!她所荒廢是何等漫長的一段歲月。為何這一天不早一點到來呢?媽咪渴望這天盼了太久、太久了。奶奶其實並不如她眼中那般冷峻無情,二十多年她竟就如此錯過,竟是整整二十多年的漫漫人生。希望有一天她能醒來,她會是個孝順的女兒及孫女。就算奶奶說她兩句。她也不會頂嘴,因為只要她開心,讓她說兩句又有什麼關係。
‘能告訴我嗎?’伊嵐誠懇的請求,這是第一次這樣對她。
‘你在幫卓風嗎?’
她真的呆了一下,因為連她也不敢肯定,她在幫誰?真的只是想知道父母的意外?又或者好奇心所驅?早在與卓風相遇那年,她便想解開鑰匙的秘密。恐怕連她也不敢肯定突然奶奶用手輕撫她的面頰,她從來沒有想過奶奶會這樣子做。二十多年成長的歲月,她們從未如此親匿,這感覺竟然這般美好,教伊嵐萬分感動。
‘你該是男孩子,如果你是男孫--’她停頓了一會兒,伊嵐沒有插嘴,更不覺得氣憤,她唯一想做就是能留住時間,她真的完全沉醉了。‘如果你是男孫一定更能保護自己,我也不必擔心--’
奶奶又不說完,又在打啞謎,可能他們每個人都當她超智商,是個天才吧!
‘奶奶,您擔心什麼?’
她盡量想使自己威嚴,卻失敗了,但仍堅定的說:‘你別多問,飯還沒有吃完快吃吧!’
伊嵐肯定自己再也問不出什麼,便選擇了聽一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