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蕭遙一行人回到京城府邸后，不來不及略加梳洗一番，馬上被皇上派來的御前一品帶刀侍衛給接進宮見駕。

羅昕只好在小雨的陪伴下，跟隨王府的總管雷嘯天往府內專門用來招待客人居住的寒松樓而去。

在經往寒松樓的一路上，一身白衣翩翩的她，引來不少人屏息的目光，這也包括乍見她在內的雷嘯天。

對王府內的上下傭僕而言，時常來這裏伺候王爺陪寢的京城名妓古秋棠，已經長得夠嬌媚了，而才新迎進王府兩個月的趙吟仙，也長得夠艷麗了。

然而，他們曾幾何時見過眼前這如男似女般飄忽的人，絕塵的容顏清艷靈慧，翩翩風華的氣韻，如魔魅般勾動人心，教人不自覺的深深陷入其中。

「趙姑娘。」雷嘯天朝正向他們迎面而來的一名美艷女人點頭。

「雷頭管，王爺呢？」漠然的瞥了羅昕主僕一眼，趙吟仙的注意力全放在雷嘯天身上。

「王爺不在府內。」

「不在府內？怎麼會？我明明聽見下人們說他回來了，所以才會想着趕緊出來迎接他，王爺怎麼會不在呢？」她柳眉一揚，大紅嘴不悅的抿着。

「王爺有事進京去了。」雷嘯天簡單的回答。

趙吟仙聽了失望的垂下眼睛，一張艷麗的臉顯得有此哀急。「王爺有沒有說他什麼時候回來？」

自從兩個月前的那一天，她被蕭遙強行佔有了處子之身後，她就深深迷戀上他那張不苟言笑的俊偉臉龐，更着迷於他那有着無限體力的精壯身體。

「沒有，趙姑娘還是請回飄香樓靜候王爺的召吧！」雷嘯天嚴肅的說道。

「可是……」未達見到蕭遙的目的，趙吟仙的心中實在有些不甘。

「抱歉，雷總管，能不能請你先帶我們到客房去，連續趕了三天的路，我有些累了。」羅昕客氣而生疏的打斷他們的話，絕倫的容顏是一片凝肅之色。

趙吟仙像章是這時才發現羅昕的存在似的，視線突然轉放在她身上，身形也隨之一震，像是看呆了似的，直愣愣的望着眼前透露出少年煥發英氣，以及漾着少女聖潔清靈的絕美臉龐。

「雷總管，她是誰？我怎麼從來沒見過她？」趙吟仙失神的問，聲音不穩的顫抖着。

「羅姑娘是王爺這次帶回的客人。」雖然王爺還沒來得及交代她的身份及來歷，但就憑她和王爺共乘一騎回來的破例殊榮，就知道她之於王爺的重要性，雷嘯天心想。

「客人？」趙吟仙驚慌失措，一股如狂濤般洶湧的威脅感，讓她打從心底感到不安起來。

「是的，王爺吩咐屬下要好生照顧羅姑娘。」雷嘯天謹慎的回答。

「照顧？王爺真的這麼說？」趙吟仙猛從乍見羅昕的震驚中回過神來，尖銳的聲音，含着一股深深的酸味。

「趙姑娘，請注意你的語氣。」雷嘯天臉色一沉不悅的提醒。

「雷總管，你要是不方便的話，請告訴我房間在哪裏，我和小雨自個兒去就行了。」羅昕再次生疏有禮的打斷他們的話，空靈清妍的容顏猶如帶着面具，分不出喜怒哀樂。

「放肆！我在和雷總管說話，豈有你插嘴的餘地。」趙吟仙怒火中燒，嫉妒得渾身顫抖。

「趙姑娘休得無禮。」臉色一沉，雷嘯天厲聲警告道。

趙吟仙的臉色霎時一陣青一陣白，幸好在婢女青衣的攙扶之下，才沒有因此嚇得腿軟。

雷嘯天神色犀利的看向趙吟仙身後的婢女，冷冷的命令道：「青衣，帶趙姑娘回房去。」

「是。」青衣立即快速的扶着失神的趙吟仙離開。

雷嘯天這才神色凝重的轉向羅昕，「抱歉，羅姑娘，剛才趙姑娘……」

「不用解釋，這與我無關。」淡然的口氣有着些許冷漠，羅昕明皓的眼瞳平靜得起不了一絲絲漣漪。

「羅姑娘……」雷嘯天欲言又止。

「雷總管，請帶路吧！」羅昕喟然一笑，她是真的累了。

「是，請跟我來。」

天剛亮，蕭遙就急促的由宮中趕回王府。

進宮的這一段時間，他的腦子了里整個充斥着羅昕絕塵的容顏，發覺只要半天見不到她的面，就感覺渾身不對勁。尤其是怕她會趁他不在時偷偷離開，一顆心更是七上八下，整個人幾乎無法靜下心來。

一進王府內，人還沒坐定，蕭遙轉頭就望向站在旁邊的雷嘯天。「昕兒呢？」他緊張的問，恨不得能立即見到她，以撫慰不安多時的心。

「王爺是指羅姑娘嗎？」雷嘯天狐疑的問。

「當然，她人呢？」蕭遙不耐的掃他一眼。

「羅姑娘在寒松樓。」雷嘯天恭敬的回答。

蕭遙聽了瞇起眼睛，臉色變得嚴厲嚇人，「寒松樓不是用來招待一般客人的地方嗎？她到寒松樓去做什麼？」他慍怒的低吼道。

「屬下以為羅姑娘是王爺的客人。」雷嘯天感到莫名其妙，心想難道不是嗎？

「客人？」蕭遙震怒了，生氣的怒吼道：「該死！誰說她是客人的？她比客人還重要千百倍！」

雷嘯天急忙跪下，「屬下不知，請王爺恕罪。」

「罷了，是本王沒交代清楚，不是你的錯。」蕭遙揮揮手，收斂神色道，「立刻吩咐下去，趕緊派人打掃吹雪樓，本王要昕兒馬上住進那裏。」

「是，屬下立即去辦。」

雷嘯天起身離去，與剛好進門的石沖擦肩而過。

「爺，東方門主派人送了一封信來，您要不要……」

「先擱着，我待會兒回來再看。」蕭遙打斷人的話，輕功一掠，急忙往寒松樓的方向而去。

「爺怎麼了？」石沖瞠目結舌，問着隨後進來的紀閔堯。

「趕着去見羅姑娘吧！」紀閔堯輕搖羽扇，好心的替他解惑。

「羅姑娘？」石沖略感微愕的問。

「你沒聽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嗎？」紀閔堯吁一口氣輕嘆。「我看，這回王爺恐怕是陷得很深了。」

碧綠的湖邊，陽光映耀蒼鬱，一襲身着白緞的飄逸身形佇立着，烏絲輕輕飄舞，拂動着羅昕瓷膚雅絕的朱顏，一雙英氣之眼，深邃中帶着飄忽情寂，嫣柔的唇瓣抵着手中葉片，吹奏着撩人音色，一曲單音如雲隨風揚送。

直至音律結束時，男子穩健的身形已悄然來到。

感覺身後風動，她依舊盈盈佇立，只幽幽嘆道「小雨，我想單獨靜靜，請別來打擾我。」

「我不是小雨。」低沉熟悉的聲音逸出。

羅昕心弦一顫，倏地轉頭觀看來人。「是你！」

「在想什麼？什麼事情讓你想得如此專心？」蕭遙痴迷的注視那眼瞳總是冷靜自持的紅顏，惹憐的纖逸、誘人的艷麗，卻又透着無邪的清凈。

「沒什麼。」她嘴角微微一扯動。「你不忙嗎？」

「別轉移話題，你不喜歡我來找你嗎？」他一手托起她的臉蛋，銳利的眼睛直凝着她。

「有差別嗎？」她虛幻的聲音有些輕飄。「反正我不喜歡，你還是會這麼做。」

「無論對待任何人，你總是這麼疏離冷淡嗎？」他被刀口吻中的冷漠給惹怒吼，緊緊箝住她的腰。

「有嗎？」羅昕悠然一笑，笑中有柔，柔中有媚。

「昕兒，」他突地放柔了口氣，雙眸深凝的鎖住她。「別這樣，我不喜歡你如此對我。」

「哦？我對你不好嗎？」刀一雙晶瑩美目直視着他，眨也不眨的。

「你對我不公平。」他粗嘎的嘶吼，神色溢滿痛苦。「你有選擇的權利，難道我沒有嗎？」

羅昕一時無言以對，才輕嘆着，背過身幽幽道：「別愛上我。」

當初由襄濃別苑回京城的一路上，他對她的好、對她的體貼呵護，她不是不明白，縱使極力保持冰封的心也曾因此塌陷一角，但她隨即又武裝起自己。

畢竟早知多情成傷、痴情成苦，說不定哪天，甚至下秒她就會消失不見，那她又何必在給他希望之後，又狠心奪回？

「來不及了。」他啞聲道，氣息在她耳邊回蕩。

「你會後悔。」他將自己的額抵住她的，手指摩掌着她可人的下巴。

「別這樣，我承受不起呀！」她迴避的合上濃密的眼睫。

自成長至今二十三年來，她一直仍極力避免與人有感情上的牽扯，為的就是怕她那漂泊不定的靈魂，以及輕忽莫測的個性會傷害到別人。

她有一顆熱愛自由的心，不願處處受拘束，相信世上沒有任何一個男子能忍受得了她。因此，她寧願無情、無心、無偽，也不願意讓彼此受傷害，留下不可抹滅的傷痕。

「我不要你承受，我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一個認識你真實一面的機會。」蕭遙咬緊牙關，奶不得抹去她臉上的茫然。

她緩緩睜開眼睛幽淡的迎向那近在寸息間的柔情眸瞳，輕嘆道，「讓我想想。」

「多久？」他屏住氣問。

羅昕迅速瞥他一眼，沒有回答。

「昕兒。」他蹙眉低吼。

「別逼我。」羅昕的黑瞳湧上深暗的寒氣。

蕭遙面色一沉，默默的端詳她好一會兒，才喟然道：「好吧！我不逼你，但別讓我等太久。

事實上，他不認為自己有足夠的耐性去忍受這種非人的折磨，那簡直是會要人命的。

李沼淳屏住氣息，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視着面前一襲白衣輕飄的女子，他自忖見過天下美女無數，但今天卻是他第一次失了魂，不知所措，想不到天上人間，竟有這般靈氣悠悠之絕色女子！

早聽說平西王府內住一一位美若天仙、絕塵出眾的姑娘，縹緲的氣韻，眉宇之間有着英氣煥發的靈氣，神似忽男若女的無邪風采，如今一見，果真讓人不禁為之深深痴迷。

看來，他今天陪伴尹雲天來平西王府拜訪是來對了，要不，怎會有如此一飽眼福的機會？唉！眼前這絕代佳人，連當今聖上的後宮佳麗都不極她的萬分之一呀！

李紹淳帶着公認為最英俊瀟洒的笑容，迎上前去，「姑娘，在下姓李，李紹淳，是威遠王府的靖王爺，也是蕭王爺的莫逆之交，是否能跟……「讓開。」

「姑娘，在下沒有任何惡意，只是純粹想與姑娘認識。」

「我說讓開。」羅昕面無表情的直視他。

「大膽女子！竟敢對我家王爺如此無禮，你該當何罪？」說話的是站在李紹淳身後的一名粗莽大漢，臉上是怒火沸騰的表情。

「這裏在威遠王府嗎？」羅昕凝臉冷冷的問。

粗莽大漢微蹙濃眉，不知她為何有此一問，「不是。」

「那麼在平西王府內，最大的人不是蕭遙王爺，而是你家主人靖王爺？」

「也……不是。」粗莽大漢遲疑的回答。

羅昕的眼瞳凝聚起森冷的寒意，「既然什麼都不是就滾一邊去，你家王爺都沒說什麼了，豈由得你在此放肆。」

那粗莽大漢一凜，竟被她無比的尊嚴氣勢給懾住了。

「退下，嚴能，不得無禮。」李紹淳怒斥，一股渾然天生的威儀，讓人不由得肅然而立。

「是，王爺。」嚴能立刻恭敬後退。

「抱歉，姑娘，剛才的事請勿見怪，在下真的沒有惡意，只是想請教一下姑娘的芳名。」李紹淳謙恭有禮的道，恢復先前笑容可掬的臉。

「羅昕。」她丟下名字轉身就走。

「等一等，羅姑娘，在下還有話沒說完……」李紹淳的聲音消失在已逐漸離去的身影后。

「有什麼話，你跟本王說好了，不准你再靠近她半步。」一個囂邪的聲音由李紹淳的背後傳來，帶來一般無比的寒意。

李紹淳回頭一看，悠然失笑，「原來是你！蕭遙兄，我還當是誰呢？」

「敢問靖王爺今天來本王的府邸有什麼事嗎？」蕭遙犀利的盯着他，沉厚的嗓音隱含危險的悸動。

「沒事我就不能來找你嗎？」李紹淳奇怪的看他一眼，彷佛他問的這個問題有些好笑。

蕭遙的臉倏地沉下來，「既然沒事的話，那就請靖王爺趁早回威遠王府去，免得府中的人為你的安全擔心。」該死！他絕對不會讓這個馳名京城的花花公子有第二次接近昕兒的機會。

李紹淳聽了下巴顯些掉下來，眼前這個人真的是他認識多年的好友嗎？

「嚴能。」他聲音奇怪的叫着身後的貼身侍衛。

「是。」嚴能躬身迎向前。

「我剛聽到有人要我趁早回府，是我聽錯了嗎？」李紹淳仍處於驚愕的狀態。

「啟稟王爺，您沒有聽錯。」

「那麼，是今天太陽打從西邊出來了嘍？」他詫然的眨眨眼睛。

「啟稟王爺，也沒有。」嚴能十分肯定的回答。

「沒有？」李紹淳眉頭一挑。「你確定嗎？」

「屬下肯定。」

「那就奇怪了。」他邊說邊揚起一抹獨具深意的笑容。

「屬下不明白。」嚴能一臉困惑，猜不透主人到底在賣什麼關子。

「既然太最沒打西邊出來，怎麼有人今天卻吃錯了葯，不僅失了待客之道，竟然還趕我回府？」異於蕭遙愈回陰沉的神色，李紹淳的俊臉笑得更開了。

「夠了！要說教回你的王府去，別在這裏礙本王的眼。」蕭遙陰沉道，冷峻的表情很容易讓人明白，充滿子肅殺、暴戾之氣。

李紹淳一臉深受打擊，「天啊！究竟公理何在？你居然敢說我礙到你的眼！」他失聲叫出，緊接着哀喊，「尹雲天，你在哪裏？還不趕快出來為我評評理啊！」

「閉嘴！我現在沒這個心情聽你在這時哭天喊地，要走不走隨便你。」說完，蕭遙轉身準備離開，沒忘記尹雲天還在大廳里等他。

「哦哦哦！又來了，曾幾何時，我的人緣變得如此差勁，居然連續兩個人對我視若無睹，連理都懶得理一下，嗚……」李紹淳委屈至極的哭訴着。

「吵死了！鴨子的叫聲都比你好聽，別叫了。蕭遙受不了的怒吼道，森冷的睥睨着他，忍耐已到達底限。

「你管我，我就是要叫，呱呱呱，怎樣？你能奈何我？踢我嗎。」李紹淳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撇嘴道。

哼！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的傢伙，雲天真是比他好太多功能，至少雲天對自己主不會如此沒耐性。

蕭遙默然無言，突然飛峰一縱，快速點住他的啞穴。

「呀……」李紹淳錯愕的死瞪着他，無法出聲。

「嚴能，把你家王爺帶回威遠王府去，不用等尹公子了。」蕭遙冷聲命令。

「可是……」嚴能左右為難，怎麼辦？一邊是現在主子，一邊是以前的主子，他到底該如何是好呢？

此刻，嚴能真恨不得自己能化成泡沫消失飄散在空中，免得豬八戒照鏡子，裡外都不是人。

「沒關係，有事我負責。」蕭遙挑釁的看了李紹淳一眼。

「呀……」李紹淳出聲抗議，激烈的比手划腳。

權衡之下，嚴能深深吸進一大口氣，只能抱歉的看向主子，「王爺，我們回去吧！」他豁出去的說，副將生死置之度外壯烈表情。

「唔……唔……」這個叛徒！李紹淳氣得跳腳。

「別可笑了，你忘恩負義嚴能是我派到你身邊的保護你的武將嗎？」蕭遙嘲諷的看了李紹淳一眼，神情淡然的說道。

「呀……」李紹淳的眼中有着不甘心，但又能如何？誰教他是個文弱書生，一點武功的底子都沒有，真是欲哭無淚啊！

將他的煩悶的表情看進眼底，蕭遙的嘴角淡淡的揚起，「天色不早了，我和雲飛還有事情要談，恕不奉陪了。」說完，他飛身離開。

望着漸行遠去的身形，李紹淳如斗敗的公雞般滿臉垂喪，只好在嚴能的護衛下，氣呼呼的離去。

沒關係，有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賭氣的想，下一次，下一次他一定會把這個賬連本帶利的算回來，誰教人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

唔……既然他的武功比不上蕭遙，那麼就從那個絕色仙子身上着手。別以為他沒看到蕭遙眼中那股佔有欲，他深信羅姑娘在至交好友蕭遙的生活中，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

思及此，李紹淳不禁開始替蕭遙擔心起來，由剛才短暫的相處中，他不難明白羅姑娘是一個十分不容易掌握住的女子，她輕飄冷漠的個性，讓愛上她的人註定會因為刀子的難以捉摸而痛苦不安，更何況依蕭遙對她痴迷愛戀的程度看來，不僅情字這條路會走得萬分艱苦，更會因此而讓自己的心傷痕纍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