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邁大步伐的藍可茹儘力的奔跑着,將手中奇顏異色的貝殼遠遠拋去,撤向無邊無際的海洋,望着絢麗的貝殼掉落海里,淹沒於一波波的浪潮中,內心深處翻湧着一股心酸、苦澀。
屬於她拾貝殼的日子已過去了,接下來是沉重的使命,無限的重擔壓在她肩上,她已沒有權利幻想、作夢了。
一眼望去,蔚藍的天空像被海吞噬了,又像天空吞噬了汪洋大海,令人如此眼花撩亂。
海灘上人影稀少,只有遠處停留的幾艘帆船。
她出神的凝望遠方,直到柏璦琳清脆的嗓音在背後響起才回過身。
柏璦琳又濃又密的短髮迎風飛揚,像俏麗極了的小天使,竟使藍可茹不覺露齒一笑。
“笑什麼?可茹?”柏璦琳懷疑的摸摸自己的臉頰,摸摸自己的頭髮,再低頭瞧身上,沒什麼不對勁嘛!“怎麼了?我看起來很奇怪嗎?”
“沒有!你很好。”藍可茹溫柔的笑了,“你遲到了喔!”
“沒辦法呀!蘇常霖老是盯着我追問你的事,而你卻威脅我不得透露半字,當然啦,他只好死纏爛打的黏着我,像個吸血蛭,甩也甩不開。”柏璦琳翻着白眼鬼叫。
“他像個吸血蛭,那你不就是泥鰍,自然滑溜得開!”
“藍可茹!”柏璦琳佯裝生氣的把藍可茹連名帶性喊出,“好,你這個人不懂知恩報恩,竟將我這大美人比喻成又丑又髒的泥鰍!”
“你?大美人?!”藍可茹杏眼圓睜。
“難道不是嗎?”說著撥一下鬈髮,做出撩人的性感神情,瞥一眼藍可茹,而後者早笑得直不起腰。“真這麼好笑?”她不服氣了,站直身子雙手扠腰。
“沒有啦!你不好笑啦!會笑掉我的牙的是你的話。”
兩人噗哧一聲的笑出來,直到藍可茹再次感傷的收斂起笑容,“好久沒這麼暢懷笑過了,真懷念學校的一切。”
“學校對我是沒什麼值得懷念的,倒是你!可茹,你家的情況現在怎樣?”
“勉強!”說完,她轉過身子靜靜的凝視晴空。
“可茹!我知道說這些話對你沒什麼助益,不過,我還是要說,有地方要我幫忙的話,儘管開口,別跟我客氣,好嗎?”柏璦琳真摯的站到可茹身旁,兩人就這麼並肩而立。
良久,可茹才放柔了張着大而憂愁的雙眼,感激的握住璦琳的雙手,許久,許久。
“能否幫我找個工作?總得生活下去,不是嗎?這是最好的幫助了。”可茹頓了頓,“可傑尚在就學,而我媽……身體愈來愈弱,我……擔心她。”
柏璦琳關切的握着她的手,“可茹,別難過了,路得繼續走。工作的事,你放心,包在我身上了。”
※※※
柏璦琳和可茹分手后回到家卻不見柏禹文,就急急忙忙的又跳上她的保時捷直奔環禹。
璦琳的哥哥柏禹文,是個白手起家的企業家,憑着年少、血氣方剛,做起事總是硬闖硬撞,倒也給他闖出了一番大事業,現在已是幾家公司的重要負責人。
而藍可茹家的公司出狀況,也是璦琳瞞住可茹,硬要柏禹文接手下來的,要他以現在不可能有的高價全部買了下來。當初璦琳提出來時,柏禹文極力反對,他跟藍家毫無關係,商場上不講人情、感情、同情,這是他處事的原則,可他實在拗不過璦琳,只要她拗起來,幾個柏禹文也拿她沒辦法。資產評估后,他發現根本是買進個爛攤子,要再重新整頓、衝刺,也許真有困難,他買了飛翔的確吃了大虧。
他知道璦琳和藍家女兒很要好,他有時還真懷疑是不是她求璦琳買下飛翔的,只因為璦琳有時似乎是個爛好人,家裏的倉庫早被她當成流浪之家的狗窩了。
他無奈的嘆口氣,站起身,才想出去吃午餐,門卻“砰”的一聲教人撞開了。
“璦琳?!”柏禹文驚訝的望着來人,“有事嗎?”
“哥!”柏璦琳拉長聲音撒嬌的喊。
柏禹文馬上防衛似的眯細雙眼,“嘿!不要又是誰家的公司倒了。”
“哥!”璦琳抗議的叫。
“好啦!先出去吃飯,有事再說啦!”說完率先往外走,璦琳緊跟在後,她正動着腦,要如何說服哥哥任用藍可茹。上一次要他買下可茹家的公司,他就已不高興了,現在又要拜讬他請可茹至環禹上班,他肯嗎?
以前她有意撮合可茹和自己的哥哥,而現在呢?雖然機會來了,也沒用啦!柏禹文早和任雪鈴訂婚了,訂下這門婚事,爸和媽是最快活不過了,因為任家和柏家世代是要好的至交,又是如此門當戶對。
當初才提起要介紹藍可茹予柏禹文,卻一開口就被打斷了,只因他不興這套,結果他和可茹根本連面也未曾見過就無疾而終了。
現在,他這個未婚妻是個令人討厭的女人,只因柏璦琳曾親眼目睹她對待自己家裏傭人的態度,讓柏璦琳覺得噁心,她根本不將人當人看嘛!還時常裝得柔柔弱弱似乎禁不起風吹雨打的模樣,但,只要離開柏禹文的視線就馬上換了臉,潑潑辣辣的教人不敢苟同。
沒想到,柏璦琳的批評卻教相禹文發了一頓脾氣,對她可是大大的、狠狠的凶了一次,誰教任雪鈴就是有如此通天的本事,竟將柏禹文迷得團團轉。
兩人到了餐廳,才入座,侍者馬上眼尖的趨前而至,他認得這位企業家,更認得他給小費出手的大方,笑咪咪地問候着。柏璦琳瞄了眼菜單叫了幾樣菜,然後玩着桌巾。
待柏禹文點完,侍者離開后,璦琳急忙開口了。
“哥!你的事業愈做愈大,愈來愈教人打心底佩服了。”柏璦琳拍着馬屁。
“少說廢話,也別給我拐彎抹角了,有話你就直說,要我幫什麼忙?”他將背往後一靠,銳利的雙眼緊盯璦琳。
“哥!”璦琳撒嬌着,而她每來這一招,必定有事要自己幫忙,不論好與壞,柏禹文總是提防着。她按着,“人家的確有事要你幫忙嘛!”此時侍者正端來了他們方才點的餐食。
柏禹文一面吃、一面細細的打量着璦琳。她和他相差十歲多,眼睛小小的,嘴唇微翹,頰邊還有個酒窩,總是惹人疼惜。
“哥!我知道你外表雖然兇惡,其實你的內心是很善良、很溫柔的,對不對?”
“璦琳!”柏禹文出聲警告,“直截了當的切入主題,別跟我玩遊戲,你是知道我的脾氣!”
“好嘛!”噘起委屈的小嘴,“藍可茹需要個養家活口的工作。”
天!我就知道!他暗自嘀咕,每件事似乎都脫離不了藍可茹,她簡直像個纏人的幽靈嘛!柏禹文不高興的坐直身子。
“柏璦琳!”他不南興的吼:“她養家活口那是她的事,你可真的太過分了,要我買下她家倒閉的公司不說,現在又要我照顧她一家人的生活,你搞清楚點,我是個生意人,不是個慈善家!”
“哥!發那麼大的脾氣做什麼嘛!”柏璦琳嘟着嘴,嬌聲說著。
“那好,我問你,你到底要我怎麼樣?我買下她家那殘破不堪的公司,她還不滿意嗎?!還想將應當是她的責任攬到我身上!”
柏璦琳被吼得沉默不語,噘着唇也生氣的瞪着柏禹文。
“璦琳呀,不是哥愛說你,像你這樣的爛好人就是會被這種耍心機的女人要得團團轉。”柏禹文語重心長的看着這個令他心疼的天真小妹。
“哥!你不認識可茹就別亂批評人,她不是像雪鈴那樣的人!”
“璦琳!”柏禹文憤怒的瞪着她,為了他和雪鈴訂婚一事,璦琳不曉得跟他吵過多少次了,“你要我說多少次,別亂批評雪鈴,試着和她接近!”
“休想!只有你們這些迂腐、大近視鬼才會喜歡那惡毒女人,虧你在商場上看人無數,竟連這女人也無法看透。”她是那種愛恨極端明顯的人。
“璦琳!”兩人怒目而視,“我看你乾脆替她找個有錢男人結婚不就結了!”口氣非常惡劣不屑。
“她不是那種女孩。”她聽出柏禹文話襄諷刺的意味,反駁着。
“是嗎?”他從衣袋裏取出煙點上,透過煙霧不置可否的凝視璦琳。
“哥!你老叫我別隨意批評雪鈴,那你自己呢?!為什麼老批評藍可茹?你根本連她的面也未曾見着!”曖琳大吼:“可茹她還在就學,迫於無奈放棄她最愛的文學,而她也和我一樣,一向都是別人伺候慣了的大小姐,會做什麼呢?!只有稍具同情的人才肯用這一點經驗全無的人,才肯耐心的教導她學習呀!而不用三天兩頭的忙着找工作。更何況她現身負三、四百萬的債,時間上根本不容許她適應社會,她必須有穩定的工作,而她母親又卧病在床,哥,我沒想到你是這麼沒同情心的人,我真厭惡我有這樣的兄長!”璦琳狂亂的吼。
“璦琳,小聲點。”柏禹文看了看四周飄來的異樣眼神。
“小聲點?哼!我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一個大公司的董事長會如此難安插一個小職員的工作,笑死人啦!”柏璦琳為達目的,不惜大聲諷刺着柏禹文。
“璦琳!”柏禹文有點招架不住了,他一向就怕他這個伶牙俐齒的妹妹,“好啦!好啦!全依你,全依你了,可以了吧!別再大吼大叫了,行嗎?”
璦琳不相信的瞪大雙眼,“真的嗎?”
“真的!”他沒好氣的回她。
“真的?”她簡直無法相信。
“是真的!”柏禹文加重音量,“你還有意見嗎?”
“哦!沒有、沒有!”她快樂的連聲應道:“那何時開始上班?到哪報到?什麼性質的工作?還有不能太……”
“璦琳……”柏禹文拉長聲音。
“哦!好嘛,好嘛!”她知道自己超過了些,便識相的止住想一探究竟的話。
“明天把她帶來我辦公室,清楚了嗎?”柏禹文無可奈何的說。
“清楚了,柏董事長。明天,明天一定準時到!”她快樂的想將好消息告知可茹,飯也不吃了的趕着離開,對在身後不忘叮嚀早點回家的哥哥擺擺手,拋了個飛吻捉弄他。
唉!真是的。柏禹文心裏直犯嘀咕。
才回到辦公室坐下沒多久,門又“砰”一聲被打開了,柏禹文頭也不抬的開口,“璦琳,又有什麼事?!我累了,別再來煩我,行不行,饒了我吧!”他的不耐煩中透露着疲倦。
“好!我不煩你,那我走啰!”嬌滴滴的聲音,他猛然抬起頭,抱歉的朝來人任雪鈴一笑。
任雪鈴是個標準的大美人,美得教人怦然心動,血脈僨張。她全身性感又嫵媚,俏麗的短髮,襯托出她瓜子般的臉蛋,小小的櫻唇微敢,像是透着呼氣,又像是等着讓人滋潤,小巧的耳朵帶着斗大的耳環,一襲黃色系的套裝更將她玲瓏有數的身段全表現出來。
“抱歉!我不知道是你。”他伸手摟住她,在她唇上印下深情的一吻。
“怎麼?瞧你似乎很累?”她倚着他,關愛的說。
“嗯!被璦琳攪得頭大。”他想到這個妹妹,就感覺無力。
“怎麼回事?”她看着柏禹文,眼裏儘是柔情。
“她呀!她丟了個大麻煩給我。”他無可奈何擺擺手,“記得我上禮拜才接手的那個大公司嗎?”
“嗯,就是那家飛翔?花了冤枉錢買的。”她說。
他點點頭,“沒錯!就是飛翔。現在璦琳又要我替藍宋大閨女安插個工作啦!”他挫敗的揉揉頸項,嘆口氣,“而她卻是個什麼也不會的大小姐。”他輕蔑的道。
“你準備將她安插哪個部門?”
“還不知道!”他想了一下,“等她明天來面談之後,視情況再作決定也不遲呀,是吧!別再談她了。”他不耐煩的加了句。
她笑笑不語。他接着,“今天晚上去哪?”
“都依你。”
“好,今晚七點我開車去接你,我們去參加蘇常霈的舞會。”柏禹支道。而任雪鈴完全沒有意見,她懂得如何抓住柏禹文的心,只要一切依他。她裝羞的偎進他懷裏。
“雪鈴,等我把飛翔煩雜的工作告一段落,我們就結婚好嗎?媽和爸希望早日抱孫哪!”他望着她嫣紅的臉輕點着頭。
兩人相擁的站起來,柏禹文拿起電話對雪鈴說:“你先回去準備,我聯絡一下事情,待會就走。”目送雪鈴離去后,他按下內線人事課。
“徐課長,麻煩你幫我查看一下,有哪個部門缺女職員。”
“柏董,沒有。”徐課長翻着人事資料,“因為最近公司又招考新職員,已正式錄取了,通知也已發出,暫時不缺人。”
“哦!我知道了,謝謝!”柏禹文掛上電話沉思着,嘀咕璦琳盡找些麻煩事給自己,唉!明天再煩吧。
※※※
一大清早,柏璦琳梳洗完畢,裝扮整齊的準備和藍可茹到哥的公司,幫可茹找份較妥貼的工作,免得受人欺侮。匆匆忙忙的她沖至樓下,卻一眼瞧見父母及哥哥早已起床,爸看報,柏禹文和媽正吃着早餐,心虛的她吐了吐舌,從沒如此早起過的她閃過家人懷疑的視線。
“嗨!大家早呀,吃早餐?”
“唉!我的天哪,我們的璦琳竟會早起,七點半不到哪!今天是什麼大日子呀?”
璦琳一聳肩,不在乎的一屁股坐了下來,拿起一片吐司往嘴裏塞,“媽!你別大驚小怪行不行?我晚起你念個不停,我早起你又叫個不停,那你說要我怎麼做?”她堵住柏太太的話,“哥!你別忘了我們的約會喔!”她提醒着柏禹文,藍可茹今天會過去一趟的事情。
柏禹文瞄她一眼不出聲,逕自低頭吃早餐,倒是柏太太又出聲了,“什麼約會?”
璦琳笑笑沒回答,她知道柏太太只是隨口問問,並不是真想知道。
正翻着報的柏樹青猛然抬頭,似乎想起什麼,“阿文,最近幾天……這幾個月可不能給我弄些新聞和醜事,清楚嗎?”柏樹青正色的說:“我朋友要推舉你為年底縣議員候選人,別讓我丟面子難堪,知道嗎?”
“我知道,不會的,放心吧!”他隨聲應和。“我上班了。”
柏璦琳一聽他要去公司,馬上跳起來,“哥,等我,我和你一道去,我順便借你的車,我的車送保養廠了。”按着放下吃了一半的早餐,飛也似的跟在柏禹文後頭。
※※※
半小時的車程,在璦琳的車速下十分鐘不到就到了,她誇張的按着喇叭,擾得藍可茹慌忙衝出來,她還以為發生什麼事了,一看,不免生氣的瞪着璦琳!
“你呀,真是的,我還以為發生什麼大事了,你要催討我的命也不用猛按着喇叭不放呀,待會左鄰右舍還以為發生命案了呢!”可茹半生氣半好笑的瞪着璦琳。
“哇塞!我的女神生氣了唷!”璦琳不正經的嘻笑,“我好心好意來接你,沒想到……唉!真箇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柏璦琳!你說誰是狗?!”藍可茹扠起腰一副凶婆娘的模樣。
“沒沒沒,我的藍大姑娘。”璦琳還是笑嘻嘻,“你好了嗎?可茹。”
“你再等個二十分鐘,我馬上好。”藍可茹說完,轉身便往屋內走。
“沒問題!快點喔!否則那隻狗可馬上變成藍可茹啦。”璦琳開懷的笑着說道。
藍可茹再次瞪她一眼,旋即轉身忙去了。
約莫十五分鐘后,藍可茹坐上車。
“璦琳,我毫無工作經驗……我……真擔心……”可茹擔心的看着璦琳。
“放心,有我在,一切沒問題。”
在柏璦琳驚人的速度下,她們已到了環禹。坐慣了璦琳不要命的車速,可茹早習以為常,但,在見到環禹后,她微瑟一下,莫名的感到恐懼。
環禹可真是棟摩天大樓,外觀氣派非凡,和飛翔比起來還真是相差太多,飛翔可說是小巫見大巫了。
下了車,二話不說的璦琳拉了她就直奔十一樓。
到了董事長室,璦琳門也不敲的直闖而入,對着辨公桌前的人大喊一聲,使得對方嚇了一大跳。
“哥,我們來了。”隨即站在門裏,一臉燦爛。
“璦琳!你老不敲門的習慣要不改,看我下次怎麼整你,到時別怪我無情,收回你的貴賓卡!”柏禹文放下手上待批的卷宗,看着他調皮的妹妹。
“是!是!是!”連三聲,“我的哥哥是天皇。”她笑着,一把拉過可茹,“就是她,藍可茹。”
柏禹文將視線轉向藍可茹,使得她不自在的站着,雙手緊張的不知擱哪好,且為著他對自己的評頭論足感到尷尬,她抬眼偷瞄他兩眼,又迅速垂下。
她第一眼感到他非常冷酷,但細看下又不覺得,或許是他輪廓深,才導致視覺上的無情,而他高挺的鼻樑,緊抿的唇更展現出他是意志堅定、說一不二,難相處的人。他渾身更是散發著一股陽剛氣息,非常的窒人,教可茹有種窒息的感覺。
她發覺他的雙眼非常漂亮,不是黑色的而是深褐色,與璦琳的外表簡直有天壤之別。
“藍可茹……藍可茹?”他問,可茹輕點着頭,以示回答。
璦琳拉着可茹坐在沙發椅上。
“我們從未見過面,不過,我倒是常聽到你的大名,久仰,久仰。”柏禹文略帶刺耳的問候,教可茹感到難堪,使得她有股想轉身離去的慾念,同時對柏禹文此人稍打折扣,不過她什麼也沒做。
“對不起,我的事時常麻煩你了,我很抱歉,也很感激你的幫忙,真的很感激你!”
被可茹真摯的語氣激得柏禹文自己率先臉紅,畢竟,就算自己再如何生璦琳的氣,也不該將氣出在她身上。嘆口氣,他語氣緩和許多。
“你看……你適合什麼樣的工作,你可以告訴我,我找個適合的職務。”
“我……我不太清楚自己的能力,我想……”可茹頓了一下,“就麻煩你暫時安插個較不重要的部門,等過段時間,看看我的能力再說吧!你說這樣好不好?”
“也好,那就暫時……”
璦琳可不想讓柏禹文如此簡單就算了,隨便安插的工作一旦做下去,想再翻身可就沒那麼容易了,想了想,就急忙打斯柏禹文的話,“哥,我昨天聽徐課長說部門裏已不缺人手,根本無法再安插個工作給可茹,我看,不如這樣吧!你就將翔禹企業交給可茹,一來,可茹對於翔禹企業的業務熟悉度較高;二來,你也找不出可擔任翔禹重要策畫、推動的人,我拍胸脯保證,可茹絕不令你失望的,放心交給她!”璦琳沒告訴可茹飛翔教柏禹支給買了,也沒告訴可茹,飛翔已改名為翔禹了,她怕她傷心難過,所以一點也沒透露。
“璦琳!翔禹剛起步,千萬大意不得,而藍小姐的實力如何我還不清楚,所以翔禹我無法放心交給她。”
“哥,那你預備將可茹安插在哪?”璦琳努力的轉着腦袋,突然靈光一閃,有了,她不動聲色,“哥,我看這樣吧!可茄人長得不錯,口才又好,又肯學,她已報名中、英打班了,而且,可茹最大的優點是頭腦冷靜。”她打住。
柏禹文愣愣的看着妹妹,才又抬頭往藍可茹望去。
璦琳說得不錯,藍可茹有一副勻稱的骨架,纖細的身材,秾纖合度、不胖不瘦,而她的容貌生就一副古典美人樣,再配上一對晶瑩剔透的雙眸,含羞帶怯的教人忍不住想憐惜,頓時使他陷入莫名的情緒中。
藍可茹抬頭瞪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她不知道她的工作竟使他如此難安插,正想開口不用麻煩時,璦琳卻又立時開口。
“哥,你真鈍耶!”璦琳才說完,便發現柏禹文瞪着自己,一時察覺自己惹火他了,忙不迭的直道歉,“對不起啦!我只是認為可茹很有當秘書的條件。”璦琳故作無辜狀,惹得可茹無法壓抑的揚起嘴角,柏禹文也擺不出不悅的樣子。
“好吧!我投降了,反正,談來談去若不合你大小姐璦琳意的,到頭來還不是得照你的意思。”他非常無奈的搖頭,仿若昭告世人,“藍小姐,下禮拜開始準時上班,還是到這報到,你的座位我會安排。”他略為停頓,“有意見嗎?”他盯着可茹,等着她回答。
“我……可以嗎?”她像是問着柏禹文,又像是問着自己,“我的意思是……你們知道的,我毫無經驗,一下就接如此重要的工作……我……有點擔心。”
“藍小姐,我得提醒你,不論做何種工作,在在都只有靠自己去用心,去體會,才能走到哪,哪就是你的天下。而且,得對自己有信心點,自己不信任自己還能成什麼大器?況且,這份工作雖是給了你,但也得靠你自己去保住。天下沒有長不大的孩子,除了我家……”柏禹文未將話說完,他只是故意乾咳兩聲,意態明顯的多看了兩眼璦琳。可茹忍俊不住,忙把頭微低,抑制自己笑出聲。
再笨的人也聽得出及看得出柏禹文意所指誰。
柏璦琳恨恨的跺了跺腳,更顯出她的孩子氣。
正氣憤不知如何整柏禹文的璦琳,腦袋中突然靈光一現,有個計畫,構圖在她腦中慢慢形成,她來回的望着哥哥和可茹,她愈看還是愈覺得他們的搭調,她忍不住露齒一笑。
“哥!”璦琳拉長聲柔柔一喊,柏禹又一聽,心裏直喊不妙。
一旁的藍可茹看着更是笑不可抑。她認識璦琳少說也三、四年了,什麼脾氣大家可都是摸得一清二楚了,想起當初璦琳曾提及要將她那與眾不同的兄長介紹給自己,被自己一口回絕了;誰料想得到,僅只數小時,卻對他產生莫名好感,那是一種難以解釋的情愫。最教人失望、遺憾的是他已訂婚了。藍可茹出神的盯着他。
“好了,沒事了,璦琳、藍小姐,你們可以走了,我必須開始工作了。”柏禹文想趕在璦琳又發出什麼震撼話前打發她走,否則,他還真有得受了。
“哥!人家還有一事未相求呢!”故意吊人胃口的璦琳,還是發了聲。
柏禹文真想狠狠揍她一頓,“說吧!還有什麼天大地大的事,拜讬,一次說完,你就解放我吧!”
璦琳吃吃的笑了,她喜歡捉弄她那一板一眼的老哥。
“沒什麼啦!”她說:“只不過可茹不好意思開口,我來替她開口罷了。”她不理可茹投來疑惑的一瞥,繼續說:“你幫了她一個大忙,所以她想請你吃一餐,請你務必答應出席,否則她會非常難過。”
可茹楞楞的盯着璦琳,她不清楚,也不明白璦琳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她看一眼柏禹文,他也顯得相當疑惑,他轉向莫名其妙的可茹。
“藍小姐,我今天安排個工作給你,並不是要你的感激,我真心希望你能成為我工作上的夥伴,成為我最得力的助手,所以,這餐就免了。”
“哥!你未免太不上道了,人家心存感激的請你一頓,又不是個過分要求,你何苦拒絕人?只不過是個便餐而已,屆時我一些朋友也想認識、認識一下大名鼎鼎的環禹企業負責人,你要真不給我面子……”
“璦琳!你別鬧了,你明知我工作忙,我……”
“工作忙?”璦琳大吼,生氣的甩掉可茹想安撫她的手,“是唷,大忙人唷,忙着和我們的任大美人約會,忙着和她耳鬢廝磨也不肯給她妹子一點面子,到時,我那些記者朋友不笑掉大牙牙怪。”
“記者朋友?!你明知我最討厭記者,你偏隨便應允人家,自己惹的禍自己收。”柏禹文一聽璦琳所說的朋友是記者就更加生氣。
“哥!”璦琳跺腳,“好,你當真不答應?沒關係,既然你連這小小的面子也不肯給,那敢情好,你也不願認我這個妹妹啰?”她恐嚇,回頭拉着可茹,“可茹,沒關係,他不給面子,好,你陪我回家收拾行李,我要搬家,我要離家,我們倆結伴,另找個工作。”璦琳頑固的瞪着柏禹文。
“曖琳,你……”可茹想勸璦琳,卻料想不到,她卻趁柏禹文不注意時,頑皮的眨眨眼阻止她,搞得可茹更是一頭霧水,只能當個觀眾。
“柏璦琳,你根本是存心找我麻煩,你明知我最痛恨新聞記者,最痛恨他們對我指指點點的,為什麼不經我同意隨便替我決定?!”
“我隨便替你決定?!你知不知道,我為了替你擋住我那些記者朋友,我可得罪了多少知心朋友?而你,卻一點也不體諒體諒我!”她只差沒掉淚,演技好得教可茹自嘆不如。
“那種朋友,不要也罷!”他不屑道。
“對!那種朋友不要也罷,而這種哥哥也真是不要也罷!”說完拉着可茹扭頭便走。
“柏--璦--琳--你--站--住!”她卻頭也不回的直奔向門。柏禹文氣炸了,他衝到璦琳身前擋住,“說你會回家。”
“我會回家,我會回家收拾東西,滾蛋。”
“璦琳!”他暴怒的叫,氣得真想揍她一頓,可是璦琳是他親妹妹,他知道她的脾氣,揍下去便休想一世安寧。他認命的,非常認命的嘆口氣,“我舉白旗,你抗戰勝利了。”
“哇!柏禹文,你是世界上最可愛,最可愛的哥哥了,我真愛你哪!”
“快走,我都被你給煩死了。”柏禹文替她們開了門,在還不知情的情況下,一身火紅的身影直飄進門,投入他的懷抱,熱情的給予他一吻。
尷尬的柏禹文忙制止她,輕咳兩聲。
藍可茹神情黯淡的盯着紅色身影,落寞的站着。
火紅身影感到有視線在自己背後,慢慢的轉回來,驚訝的瞪着璦琳和藍可茹,璦琳也不客氣的瞪她。
“喂!這是辦公室,可不是你們親熱的場所!”璦琳嘲諷的說道。
“柏璦琳,你究竟要我怎麼說、怎麼做,你才肯承認她是你未來的嫂子?我們已是未婚夫妻了,你不得不承認!”柏禹文喝着璦琳。
“哼!只有你這種呆瓜才會被她的虛偽所騙!這真太好笑了,一個堂堂公司企業的大老闆、負責人,竟會栽在一隻虛偽的狐狸身上。”
“柏璦琳,你給我住口!”柏禹文壓抑自己的怒氣,沉聲道:“你最好向雪鈴道歉,否則……”
“一輩子你也休想!”她怒吼着打斷他,拉着可茹氣沖沖的衝出大門。
可茹迅速望一眼任雪鈴,她真漂亮,她想,更不懂璦琳為何如此的討厭她。
“璦琳!我不懂,你為什麼不喜歡她?”在等待電梯的空檔里,可茹忍不住出聲問她。
璦琳不搭理。
“我不該問嗎?”可茹小心翼翼的盯着她。
這時電梯門開了,兩人進了去,一直到離開環禹大門,璦琳才出聲。“我們去喝杯咖啡。”她說:“我有話要說。”可茹點點頭,默不作聲的跟璦琳走。
進入咖啡廳后,氣呼呼的璦琳不點東西,可茹只好替她一起點了兩杯咖啡。
“都是你啦!”璦琳沒頭沒腦的衝出這一句,教可茹莫名其妙的,她卻逕自不高興的接口,“當初如果你答應和我哥見面的話,他對任雪鈴根本是不屑一顧,才不會認識她,更不會和她訂了親,也不會為了那可惡女人凶我。”
“璦琳,感情的事是雙方面的,又不是你哥就一定不會錯,那是一種心靈深處的感覺、震撼,並不是見個面便能愛得你死我活的場面。”可茹有種啼笑皆非的衝動,她萬想不到璦琳竟是如此的孩子氣,她笑着,“也或許你哥根本不會喜歡上我,是不是?”
“不!可茹,你說錯了,雖然你並不是什麼絕世美女,可是,我們學校里的男生,個個見着你就像蜜蜂見着蜜般追着你不放,看!蘇常霖便是一例。”
“蘇常霖?你是說那花花大少蘇常霖?”
“不是他,難道會是我?”璦琳翻翻白眼,“我說姑娘,你有時鈍得教人真想忍不住敲你一記耶!教人看了有氣。”
“這不可能嘛,蘇常霖?”藍可茹仿若聽到大笑話般的笑不可抑,“他呀!處處留跡、處處留情,對我?!柏璦琳,你想捧我也別捧得那麼離譜,可以吧!他可是被女孩子倒追的俏公子呀!”她不信的差點笑岔了氣。
“不信就算了,反正我是告訴你了。”她喝口咖啡,詭異的瞅着藍可茹。
“別設計我,柏璦琳!”可茹提防她。
“誰要設計你!對了,可茹,你覺得我哥人怎麼樣?對他有什麼感覺?”
“我說過了,別設計我。我對你哥沒有任何感覺,也不覺得他人怎樣。”
“是嗎?你不覺得我和我哥哥外貌上有什麼差別嗎?”
“我在想你和你哥真是同父同母所生嗎?”可茹有點不解的問出口,“他的眼眸……”她猛然打住,漲紅臉的低垂頭。
“藍可茹,別想騙得過我的法眼,認識你也稍稱得上數年好友了,你可是被我摸得透透徹徹的,如果你對我哥不具好感的話,你根本察覺不到這細小的地方。你從實招來,你對他有什麼感覺?!”她像是記者挖到了新聞般的緊抓不放。
“璦琳,我求你饒了我,行吧?我縱使對你哥柏禹文的第一眼印象有多好,都已來不及了,他已是有婚約在身的人啦!更何況……她又是如此美的女人,我連她的一半都比不上,求你別讓我丟臉,可以吧!”她可不想蹚這個渾水。
“只要你從實招來。”璦琳還是不放過她,“我要你親口承認我哥不錯!”
藍可茹嘆口氣,璦琳果真心思細密,對於自己稍仰慕柏禹文的情樣竟能像讀心術般的讀出來。
“好!我承認我有點……不,不是有點,是很欣賞你哥哥,欣賞他的成熟,欣賞他的穩重,更欣賞他處事的原則。”原本想撒謊的可茹,在看了一眼璦琳后,認命的全盤托出,“純粹欣賞罷了,沒別的意思。”她特彆強調。
“如果有希望的話,你願不願意當我嫂子?”她繼續假設。
“沒有如果,璦琳,你哥是喜歡那種成熟又嫵媚的女人,我和你哥年齡差距太大了,還是她較適合你哥。”她很想說醒柏璦琳,教她別一廂情願的作夢了。
璦琳慎重的傾身向前,直盯可茹,“你認為年齡是問題嗎?嫌我哥年紀大?”
“唉!璦琳,我不是說年齡差距,我的意思是思想方面的層次。要結為夫妻,最重要的是思想方面能否溝通,並不是單純的你愛我,我愛你這麼簡單。”可茹努力的想解釋清楚。
“好,那些我們暫時撇開不談,”璦琳用認真的神情發問:“我只要你老老實實的回答,如果當初你答應和哥見面了,就像今天,你會不會答應和他深交,進而步入禮堂?”
可茹頗無奈,“璦琳……”
“別說些無關要緊的,告訴我,我要的是答案。”
“也許會,也許不會,很難說的,畢竟--”可茹只好敷衍的回答着。
柏璦琳沒讓藍可茹說完便打斷她,“我不要模稜兩可的答案。會或不會?”
可茹瞪她一眼接着舉了白旗,“會。”
她說的是實話,對柏禹文的感覺真的是一見鍾情,連她自己都很難相信,在見了柏禹文的面后、知道他已訂婚的消息,心彷彿被人戳了那麼一下,刺痛得難以自已,好想放聲大哭,卻被驕傲的面具給壓抑住,誰教自己當初毫不猶豫的便一口回絕璦琳,自己活該,現在只能默默的愛慕他了,她難過的想着。
“那好辦了。”璦琳的興奮驚醒了沉思的可茹,她不解的問:“什麼好辦了?”
“我一定會讓我哥娶你。”璦琳信心十足。
“怎麼可能?他為了你罵他的未婚妻而勃然大怒,可見他愛她愛得……”
“可茹,你不懂,但,你得照我的話去做,包準我哥會娶你為妻。”她拍着胸脯。
璦琳愈說,可茹愈迷糊。
“可茹,我必須告訴你一件事,可傑在環禹上班,做粗工,他預備休學了。”她丟了一顆炸彈好轉移話題。
“什麼?!他……他上班?你說他要休學?!”可茹震驚得說不出話,最後才結結巴巴開了口,“你……你怎麼知道?”
“他托我幫他找的,而哥公司正好有缺,所以啦!”
“柏璦琳,你怎麼可以如此做?怎麼可以不告訴我,虧我們還是最要好的朋友,而你竟幫着可傑休學?!”可茹非常憤怒。
“他是藍家獨子,既然房子都已押給銀行了,而且還身負着數目不算小的欠債,你說他安得下心讀書嗎?”她覺得自己做的沒有錯。
“安得下安不下都得去讀!”可茹憤怒道。
“你有錢供得起他讀嗎?別忘了,你還得找房子,還得付房租、押金,還得還債,更重要的是,你母親的身體須請特別看護,而這一切都非得一個‘錢’字才能做到的,憑你,你能嗎?你有什麼資格要可傑不關心家庭經濟?還是真準備下海當舞女?酒女?!”她刺激着可茹。
一瞬間,可茹彷彿被抽干血液似的蒼白着臉,一動也不動的僵坐着,最後才勉強開口,“你可以借我呀!我--”
柏璦琳狠心打斷可茹,“你我既非親又非故,我為什麼要借你錢?”
“你……”可茹咬着牙低垂粉頸,努力的不讓眼眶內的淚水溢出來,“璦琳,你……”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可茹,別怪我狠心,我是為了你好,更是為了救我哥脫離苦海。”她抱歉道:“我不得不利用你的無能為力。”
“那你要我如何做?一切聽命於你,我認栽了,不過……”
柏璦琳沒讓可茹把話說完,她替她接下去。
“你放心,我哥娶了你后,必定不會讓他們賣藍家大宅,也會替你還債,找個好護士照顧你媽,可傑也不用休學,不用上班,不用操勞家裏經濟,用功做個……”
璦琳的話在可茹耳邊作響,可茹只能渾噩的聽着,她不怨璦琳,因為她是替他們着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