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其實朱衛比誰都還傷腦筋。

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對一個長得甜美俏麗的女生有好感，尤其是她不凡的手藝更是讓他印象深刻。

只不過昨天凡凡的爽約，可說重創了他的男性自尊，從小到大，他幾時嘗過這等挫折？雖說他身邊經常圍繞着對他有意的女孩，可是一直未曾有哪位女孩入他的眼，凡凡是頭一個。

可她也是他開口提出邀請后，第一個讓他嘗到吃閉門羹滋味的女生，所以今天一大早，他就在校門口等着她了。

如果凡凡怕跟他有瓜葛，怕引起別人的誤會，那好，他就是要讓大家都知道從不追女孩的朱衛竟然對凡凡動了心，而且有關她好友張凱麗一事純屬誤會。

「咦，朱衛！」一群女孩看見心中的白馬王子，忍不住興奮的喚着。

「早。」朱衛大方地向她們點頭打招呼，對於由他身邊走過，不停地對他指指點點的人，早已見怪不怪。

今天上午凡凡有課。

昨天他就查出了凡凡的課表以及她行經的路線，不過他不去教室找她，反而故意站在校門口等，就是想要看看凡凡在看到他之後會不會一臉的愧疚。

「我昨天等妳等到黃昏。」一見等待的人出現，他立即迎了上去。

「朱衛！」凡凡嚇了一大跳，一張悄臉瞬間佈滿驚愕。

在來學校的一路上，她為著如何跟凱麗解釋昨天的誤會而大傷腦筋之時，朱衛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害她嚇得差點跳了起來。

「請給我一個解釋。」朱衛的聲音讓四周的人都能清清楚楚的聽到。「我們昨天明明約好了，不是嗎？」

凡凡聞言，俏臉先是一紅，隨即又轉為蒼白。

這麼多的同學在觀看，原本嘰嘰喳喳的聲音在聽到朱衛的聲音后，全都安靜了下來，這麼說他們……都聽到了！

凡凡驚懼的掃了眾人一眼。

昨天聽到他約她時，她起先不相信，在看到他認真的眼神后她才轉為驚愕，朱衛真的在約她？不過他接下來的話卻教她倏地回神。

朱衛是想約她一起去跟凱麗說清楚，他喜歡的人並不是凱麗，而是另有其人。可是凱麗對朱衛當眾宣佈要當她的朋友而興奮不已，她怎麼能去打碎她的美夢？

唉！凱麗為什麼不把話聽清楚？朱衛是答應當她「朋友」，而不是成為她的「男朋友」。為什麼這麼簡單的事情會變得複雜？為什麼解決這個複雜問題的人竟然是她？

「嗯？」朱衛揚了下眉，等着她回答。

「我……昨天有跟你約好嗎？」她邊說邊往旁邊走了一步，臉上的紅雲泄漏她的心虛。

「妳昨天沒跟我約好？」他不敢相信的問一次，再次擋在她面前。

朱衛揚高的音量，和凡凡緊張的低語形成強烈的對比。

「我……我沒有跟你約定什麼。」為什麼四周的人都直盯着地？他們不用上課嗎？

「是嗎？」朱衛恍然大悟的點了點腦袋，「那我也沒有跟妳約好該怎麼顧及『別人』的自尊心，我現在就立刻去跟她說明白，我沒有接受她感情的打算。」說完，他作勢要走。

凡凡慌得連忙阻止他，「不！你不可以……」天哪！凱麗會傷心死的。

「我當然可以。」他冷冷地瞅她一眼，心裏卻在偷笑，凡凡一定沒注意到她正抓着他的手臂。

「好嘛，我道歉。」

「誰要妳道歉？」

「我為我的朋友給你帶來困擾感到抱歉。」凱麗……唉！一想到她就頭疼。她今天是故意避着她一個人來學校的，沒想到卻碰上令她更頭大的事。

「妳一點都沒有替我帶來任何困擾。」他搖着食指道。

至於他為了顧全張凱麗的自尊，不惜讓人誤以為他早就喜歡張凱麗，而且還有追求她的打算，就當作是他謝謝張凱麗的回禮，畢竟因為她，他才得以認識凡凡。

「可是你剛剛好象很生氣……」

「有人爽約了，而且還不認帳。」他是為了她爽約一事而不高興。

說得她面紅耳赤。

「我第一節沒課，你呢？」既然他有話跟她說，不如趁現在說明白。

「我也沒課。」說完，朱衛拉起她的手走到林蔭中，完全不理會後頭正專註看着他們一舉一動的人群。

眾人訝異的驚呼因他們的舉動而響起。

「朱衛牽着簡凡凡的手耶！」

「真的耶……」

「其實我昨天也在場，當時朱衛的表情就是一臉的不樂意，否則怎麼會僵愣在那裏好久，最後才勉強開口說他想跟張凱麗做朋友？」若換成是他，大概也會這麼做。

「我就覺得奇怪，朱衛怎麼會注意張凱麗很久了？」另一名男同學一臉懷疑的說。

「我倒很欣賞張凱麗，起碼她很有勇氣，有些人就是做不來，只能徒呼無奈。」一名暗戀朱衛的女同學滿臉欣羨的說。幸福是要靠自己追求的，別人怎麼想都不重要。

「只有對得起自己，將來才不會後悔。」有人贊同的附和。大家七嘴八舌，看着意走愈遠的兩人原本想要跟上，上課鐘卻在這時響起，大夥只好做鳥獸散，回教室上課。

◇◇◇

「朱衛，你不是有話跟我說嗎？」怎麼牽着她的手一直走，卻不見他說話。

「妳呢？妳就沒話跟我說嗎？」他靠在一棵椰子樹旁，專註的盯着地，享受着手掌心裏那份細滑的觸感。

凡凡被他目光的熱烈給嚇了一大跳，想也沒想地立即後退，但從手傳來一股拉力，她低首一看──

「啊」她燙着似的甩開他的手，「你從剛才就一直牽着我的手走過大半個校園？」她愈說愈驚恐，彷佛大難即將臨頭。

「是啊。」

「你……」凡凡的俏臉頓時沒了血色。「被凱麗知道我會完蛋的。」怎麼事情愈弄愈複雜，她究竟是如何被拖下水的？

「她有這麼可怕？」他不悅的皺起眉頭，「這麼兇悍的朋友妳怎麼會跟她湊在一起？」

「我還沒有跟凱麗說明，你昨天其實是為了顧全她的面子，不忍心讓她難堪，才故意這麼說的。」她懊惱的垮下了雙肩。

昨天繫上同學都在談論朱衛竟然破天荒的接受女孩的追求，更把凱麗捧上了天，直誇她的好運。

見到這樣的情況，她還能說得出話來嗎？

「我跟她只是朋友。」朱衛斬釘截鐵的說。「只要是妳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凡凡直眨着眼睛，不解的看着他。

他抬起她的下巴，望進她的眼眸里。「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黑亮的眸子裏映照出她錯愕的臉。

聞言，凡凡一顆心霎時跌落谷底。

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這是他第二次特意強調了，這麼說……她和凱麗都是同病相憐了？

起初她聽到凱麗說喜歡他只是覺得擔心，想不到和他面對面接觸后，她的一顆心也跟着丟了，直到此刻聽到他再度強調已經有喜歡的人時，她的心彷佛被針狠刺了下，這才發覺事態嚴重。

她是怎麼搞的？只因為朱衛長得很帥，她就被吸引了，那她和那些崇拜他的女孩──在她看來有點膚淺的學姊同學們──有什麼不同？

她深吸口氣努力振作，在心裏告訴自己這只是錯覺，她誤以為自己喜歡上朱衛，才會在聽到他有女朋友時，心情一下子變得這麼糟。

「那……凱麗怎麼辦？」她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問道。

「當然是老實跟她說了。」這有什麼難的？

他早就已經想好了，他不介意被凱麗「甩」。換句話說他願意看在凡凡的面子上，先跟張凱麗把話說明白，讓她知道他已心有所屬，再等張凱麗結交了男友后再把他「甩」了。

這樣就能顧全到張凱麗的顏面。當然，他是不介意丟這個臉，這一切全為了凡凡。

「不可以！凱麗會很難過的！」昨天才在天堂，今天就掉落谷底，換成是誰都會受不了。

「我也會很難過！」難不成要他偷偷摸摸愛她，卻教眾人誤以為他喜歡的是張凱麗？shit！

「不，我的意思是……」凡凡思索着用詞。「你可不可以先緩一緩？」

朱衛的臉拉了下來。

「我的意思是．昨天你說要和她做朋友，她興奮了一整天。可是今天你卻告訴她，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她會哭的。」

「那我請問妳，我該怎麼做？」竟教他遮遮掩掩？「要讓全校的人誤以為我真的喜歡她？真的打算跟她交往？」門都沒有。

她也很頭疼。

「我的意思是別那麼快，一下子從雲端跌入谷底的滋味不好受。」她剛剛就嘗過。

昨天在他的凝視中她的心漏跳了好幾拍，即使是在心煩着該如何跟凱麗解釋這一切，他的俊臉仍不時由她腦海中劃過，這樣的發現讓她驚愕，更教她心神不寧。

「請你給我一點時間，讓我找個機會跟她說，這樣衝擊才不會這麼大。」

「一天。」他豎起一根食指。

「一天？」她瞪大眼睛。

「一天不夠嗎？」要不然要多久？

「太快了。」

他的眉頭打了好幾百個死結，「好吧，一個禮拜總該夠了吧？」夠仁至義盡了吧。

「一個禮拜？」凡凡不敢相信的喊了出來。

他瞇起了眼睛，「對，一個禮拜。」一副毫無商量的口氣。他只能忍耐這麼久。

「可是……」

他一臉不耐煩的瞅着她，為了張凱麗的事他的忍耐已到了極限。

「至少一個月吧。」她拜託兼懇求。「你就好人就做到底，好不好？一個月三十天，咻一下就過去了。」

說得容易。

「如果你需要向你女朋友解釋，我可以幫忙。」免得害他女朋友誤會，她又要落得兩頭不是人了。

「我沒有女朋友。」

「可是你不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嗎？」凡凡微蹙眉的說。

「我的天……」天大的誤會！朱衛暗自呻吟，原來她搞錯了。

他剛才深情款款的看着她，對她說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她是聽到哪兒去了，

他真是佩服她的「領悟力」。

「好不好？一個月，我會幫你跟你女……喜歡的人解釋。」她趕緊改口，實在搞不懂他為什麼又要說沒有女朋友？

「不必了。」他沒好氣道，「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解決。」以她的迷糊勁，就算是給她一年的時間也不夠。

「那你答應了？」她小心翼翼的探問，像深怕他會反悔似的。

朱衛冷着臉沒答腔。

他什麼都沒答應，一切都是她自己說的。

「那……再見。」凡凡朝他招了招手，打算趁他反悔之前趕快溜。

「等一下。」他開口喚住她。「陪我去吃早餐。」他需要好好的補充元氣，思考下一步該怎麼跟這個小笨蛋周旋。

「我吃飽了。」她漾出燦爛的笑容──一看就知道她是在敷衍。

「所以才要妳陪我。」他不由分說的拉着她往餐廳走去。

也好，就讓她自己去慢慢體會愛情來臨時的感受，遠勝過他突如其來的表白讓她驚慌失措。

「妳看，是朱衛耶！」學生們個個訝異的瞪大了眼睛。

朱衛竟然牽着簡凡凡的手走進餐廳！

其實一路上，凡凡不停地想縮回手，朱衛卻愈握愈緊，毫不在乎迎面而來的同學驚詫的目光。掙脫不開他的手，她只好硬着頭皮任由他牽着走進餐廳。

沒想到餐廳里這麼多人，眾人驚訝的注目讓她羞得低下頭。怎麼辦？這下該怎麼解釋才好？

「想吃什麼？」朱衛體貼的問道，毫不在乎眾人好奇的眼光。

凡凡的心跳得好快，尤其他低沉的聲音就響在耳邊，以及不時側過臉來的凝視，更讓她忐忑難安。

她隨意挑了份培根蛋卷，一杯熱咖啡，受不了眾人打量的目光，她找了個角落的位子坐下。

朱衛則挑了一份牛肉堡，一杯冰咖啡，慢條斯理的走到她身旁的空位，與她並肩而坐，又惹來了一陣驚詫的議論聲音。

凡凡坐立難安，明顯感受到高大軀體帶來的壓迫感，以及他有意無意的碰觸，更讓她的心不時地發顫。

太近了！

太危險了！

她想挪開些，無奈她的身旁就是牆壁，她根本沒地方躲。

「吃啊！」他大口大口吃了起來，不忘招呼她。

凡凡哪還吃得下？「他們都在看。」她小聲的提醒他。

見朱衛這麼不在意，他難道不怕他喜歡的人知道了誤會？

「讓他們看。上帝給了你一張臉，就是要讓你大方的接受任何人的注視，何必怕被人家看，妳也有眼睛呀，不會看回去？」他毫不在乎的說道。

話雖這麼說，可是……她不自在的吞了口口水，為這樣的情況感到無力。

「吃吧。」他叉了塊蛋卷送到她嘴邊，把她嚇了一跳。

「我……我自己來。」凡凡低下頭胡亂吞了幾口，兩隻燒紅的耳朵卻泄漏出她的驚慌。

他對她太好了，真是太奇怪了，她跟他只不過第二次見面，可是他對她卻像女朋友的照顧，他不是已有喜歡的人了嗎？

想到這裏，她拿起桌上的紙巾隨意的擦了下嘴角，「我吃飽了。」再不走，她八成會被他溫柔舉止駭到休克。

「等等。」朱衛眼裏佈滿笑意，伸手拉她回座，在看見她羞紅的小臉時，差點大笑。「我還沒吃完呢。」

就讓她一點一滴，慢慢感受到他對她的情意，操之過急只會嚇跑她。

「我……還有事。」她急得想逃。

對於別人的眼光她還挺得住，但內心因為他的碰觸而湧現的異樣感覺，卻讓她慌了手腳。

凱麗的事已經教她一個頭兩個大了，如果再讓她不小心成為破壞別人感情的元兇，她豈不是一輩子都得背負第三者的罪名？

不不不，她還是趕快溜，免得事情被愈傳愈凶，愈描愈黑。

「今天一切全是誤會。」她大聲的說。祈禱那些瞪大眼睛注視他們的學生能把這話傳出去，免得她遭受到不白之冤。

「什麼誤會？」朱衛丟下擦嘴的紙巾，好笑的瞅着她，「事實就是事實，為什麼怕人家知道？」

什麼？他……他在胡說什麼？凡凡着急的看了四周一眼，果然看見眾人在聽了他的話后，立刻交頭接耳議論着。

「不用特意解釋，明眼人一看就清楚明白。」他突然壓低聲音在她耳邊說著，溫熱的氣息吹在她的耳垂上，讓她的心臟差點停止跳動。

「你……你……」凡凡被嚇得腦袋一片空白，錯失了當眾解釋的良機，只能愕然的望着他。

「至於誤會嘛……」他的眼睛閃着異樣光芒，「妳是怎麼也解釋不清楚了。」話聲方落，他迅雷不及掩耳的吻了下她的紅唇。

凡凡驚愕得僵坐在椅子上，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

老天，朱衛竟然當眾吻了她！

四周的同學們也是一臉的驚愕，還有人揉揉眼睛，以為自己眼花了。

朱衛怎麼會吻簡凡凡呢？錯覺！這一定是錯覺！

不知是誰忍不住驚叫出聲：「朱衛吻了簡凡凡耶！」

「是啊！我也看到了。」另一人連忙附和。

議論聲像海潮般席捲整座餐廳，凡凡頓時成了眾人指指點點的討論對象。

「朱衛一定很喜歡簡凡凡。」一名女同學羨慕道。

「是啊！否則他不會做出這麼令人驚愕的舉動。」

三年來，從不見朱衛與任何女生有瓜葛，此刻竟做出令人吃驚的舉動，一群心儀朱衛的女孩，簡直心都碎了。

「張凱麗來了。」突然有同學驚呼出聲。

仍然處於震驚中的凡凡，直到凱麗的身影進入她的視線內，她才回過神，驚駭的跳了起來。

天哪！她要怎麼面對凱麗？她甚至連解釋都還沒解釋清楚，就又捅出這個樓子。

驚慌的凡凡想也沒想的立刻從側門奪門而出。

「等等，妳的書。」朱衛急忙喊道，但他只能望着那驚慌失措的身影一溜煙不見了。

還說一個月，照這情形看來，等到她親自跟張凱麗解釋清楚時，恐怕他們都老了。

完全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凱麗，一走進餐廳便看到心上人，她驚喜的眼睛一亮。

天哪，朱衛在等着她耶！

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她，壓根沒注意到四周一張張等着看好戲的臉孔，一顆心雀躍的跳動着。

朱衛看見她那副花痴樣，無奈的翻了個白眼，起身朝她走去。

「我有話跟妳談。」他堆出了迷人的笑容。他是不介意自己和凡凡成為眾人指指點點的對象，但換成了別的女孩他可不願意。

「什麼話……不，什麼……什麼事？」凱麗緊張得語無倫次，能和朱衛說話，自己卻表現得這麼拙，讓她恨不得當場咬掉自己的舌頭。

「到停車場，我有話跟妳說。」他指了指停車場，示意凱麗跟過來。

「奇怪？怎麼朱衛對張凱麗這麼客氣？」不但不牽她的手，而且還保持距離故意走

在前頭。

「是啊。」

有人跑到餐廳門口，想看清楚朱衛對張凱麗會不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

可是沒有。

大家面面相覷，朱衛不是說要追求張凱麗的嗎？

就在眾人百思不解之際，數名男學生走了進來，其中一人邊走邊說：「沒想到朱衛這麼快就採取行動。」

「行動？什麼行動？」一名女學生聽見他的話，馬上緊張的追問。

「告白啊！」那人打了個呵欠。「咖啡，我需要一杯咖啡提神。」

「告白？朱衛要向張凱麗告白？」每個女孩的眼睛瞪得如銅鈴大。

那他剛才不是……難不成她們真的是眼花了？

「是啊，不告白的話，張凱麗怎麼會知道他真正的心意呢？」那人喝了半杯咖咩，總算有點精神了。

另外幾名男學生舉杯互碰了下，「朱衛快銷出去了，終於快輪到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