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還有一件事她沒說,也來不及說,那就是──她根本就不識字!

完了!

孤零零地坐在新房,晶兒緊張萬分地絞扭着手指頭。

她不識字,半個字都不識呀!

但似乎沒有人注意到這一點!

大夥兒當時都忙昏了頭,誰會想到這個該被注意卻誰都沒注意到的問題,更何況那蘇老頭愛錢愛到『一女兩嫁』的地步,壓根兒徹底忘了她這個代嫁的丫鬟一個字也識不得。

唉,不識字就代表她的身分可能隨時會被拆穿,一旦她的身分被拆穿了,搞不好會被毒打一頓丟到街頭乞封,到時候老家回不去不說,蘇府更不可能會再收留她,而她一個已經『嫁』出去的女孩兒家,誰還會要?

完了!她愈想愈心慌!愈想愈悲慘!愈想愈緊張!手指頭也就絞扮得更厲害了。

這兒離揚州少說也有十萬八千里,堂堂的將軍府,復來因皇上賞封而更名為侯爺府,竟遠遠地位於北京!難怪她那天在轎內怎麽想也想不透,代嫁的事早晚會被拆穿,膽小怕事的蘇老頭又怎麽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原來她嫁的地方位於北京城,也難怪蘇老頭敢大膽地賭上一把。

外頭有動靜┅┅有人進來了。

晶兒聽出了些微的聲響,趕緊鬆開緊絞的手指,假裝十分端莊地坐好,忽然一記擔憂又猛然閃過腦際!

要是萬一這侯爺興緻大發,想考考名滿揚州的第一美女棋琴書畫怎麽辦?

又或者萬一侯爺府頭的什麽限什人認出了她根本不是蘇映雪,而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丫頭,那她該如何朦個謊來圓?

但如果朦不過呢?

蒙不過的話她該┅┅一具軀體無聲無息地突然靠近,把晶兒嚇了一大跳!

方才她低頭看着鞋尖尊心想心事,因而忘了先前有人進房,要不是被赫然多出的一雙大腳及陰影給嚇到,她可能永遠不知道有人已經與她同處一室不知多久了。

幾乎沒有等待多久就有人撒了蓋頭,晶兒媛媛抬眼,突然驚訐地倒抽了口氣。

好個俊逸陽剛的男人!

幾乎在這一剎那間奪走了她的呼吸,讓她渾然忘我地瞧着他卓爾不凡的外貌。

長這麽大,她還是頭一次瞧見這麽俊帥的男人!

高大、挺撥,即使穿着文縐謅的新郎倌服,她依舊感覺得出他蘊藏在衣服底下的結實身軀與懾人力量,只可惜雙眼空洞無神。

袁少剛露出了和善的微笑,小心翼冀地摸索到桌邊,將秤桿放下,再走回床邊,在晶兒的身旁坐下。

有一剎那晶兒不能呼吸,睜圓了眼,氣也不敢端地任由他注視。

看着他無焦距的眼神,看着他專註打量的神情,她抬手張開了五指,無聲地在他眼前晃了晃,小心┅┅非常小心地注視着他的反應┅┅“我真的看不見。”

突然迸出的一句話,嚇得她收回手。

“你┅┅你真的瞎了?”可是他怎麽知道她的手在他眼前揮舞。

“嗯。”袁少剛顯然不愛多話,只應了聲。

“為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整張俊臉,氣息不小心吹至他的唇間。“為什麽你會瞎了?”

“你父親沒告訴你嗎?”她顯然是在打量他,並湊近他的臉說話,否則芬芳的氣息怎麽會靠他這麽近?

“呃┅┅”晶兒愣了愣後,才乾笑了幾聲說道:“當然有,只是沒告訴我你為什會瞎。”

他沒回答她的問題,卻反而直接提出了問句,“知道我瞎了,你還願意嫁給我?”

“嗯。”她是不得已的嘛!

他的心霎時蒙上了一層暖意,黑眸變得更加深幽。

他就知道自己沒看錯人。

輕輕地執起她的手,將它放人自己的大掌中把玩,靜靜地享受那份溫柔,感受着那份細膩的滑觸,汲取着這雙柔弱無骨的小手所帶來的溫與熱。

她和她的手暖和了他的心。

一個願與他相伴一生的女人!

“謝謝你等我這久。”

“啊?”她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我永遠忘不了初見你的那一剎那,那時候我的心就丟了!”他永遠忘不了只有十歲的映雪,美美甜甜地對着十五歲的他微笑的情景。

晶兒僵住了。

完了、完了!他要跟她談他和小姐兩人幼時青梅竹馬的沭情趣事了,怎麽辦?

“你┅┅咱們兩家早就是親家了,我當時也很喜歡你,所以才會成天黏着你。”她順着他的心意說,順着小姐跟她提起過的情意說。

袁蘇兩家原就是世交,後來袁父經商失敗,受不了債主一再逼債而一病不起,袁母本就身子孱弱,在受不了折磨之下,夫妻倆相繼離去。辭世前袁母將唯一的兒子托給了蘇富,仁慈的蘇夫人十分欣喜地收留了袁少剛,說等他弱冠之年,就讓他和蘇映雪完成婚約。

哪知道沒兩年的光景,蘇夫人就撒手人寰,而袁少剛和蘇映雪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時光也宣告結束。

當初袁少剛的母親會將他托放在蘇家,除了兩家原就是姻親關係外,最主要也是希望憑藉着兩家的交情,讓袁少剛得到最妥善的照料。

沒想到蘇富不但沒有好好照顧他,反而還對他做的每一件事挑剔萬分,對他打罵有加。

直到一件事情刺激了他,讓他決定離開。

溫柔的大堂細膩的泫撫在她的臉頰。“我一宜捨不得離開你。”

晶兒這才發覺他的聲音真的很好聽。

“直到有件事刺激了我。”

她的神情恍恍惚惚的,完全被他說話的神采迷弄得心醉。

“什事?”她這才想起她忘了該柔聲地與他一問一答。

“你還記得我被趕出府前,你父親對我說過的話嗎?”

“嗯。”她聽小姐提過。

“你父親說,『就憑你!憑你一個做長工的身分想娶我的女兒』。”

“所以你一直怨恨到現在?”

“不!我感謝他。”

晶兒赫然清醒,瞪大了眼!

“沒有這件事的刺激,我也不會加人唐飛將軍旗下,一路打前鋒,加官進爵,由一名無名小卒升至將軍,再被封為威武侯,這些全靠你父親這句話之賜!”

晶兒愕然地張着小嘴,說不出話來。

“老實說,我不太喜歡你的父親。”他的神情不像在說笑。“我之所以能忍受他加諾在我身上的種種責罵,完全是因為我愛你。”大掌突然握着她的雙肩,將她輕擁人懷,讓她貼着他的胸膛,傾聽他的心聲。“直到我悟出承靠別人的庇蔭只會磨滅自己的志氣,想給你幸福,唯有靠着自己的雙手打出一片天!”

她聽得有些動容!

“只是┅┅”他輕笑了聲,帶着神秘意味地說:“要離開之前,我怕他會逼着你嫁給別的男人,所以當時我撂下了狠話。”

“什麽猴話?”她完全被他的嗓音吸引,被他話語的深情迷撼住。

“除非我死,否則我絕不允許你嫁給別人!”

猛地被這句話震撼住,心湖泛起的漣漪一圈又一圈地往外震蕩出,晶兒只能定定地望着他,望着這個令人迷醉的男人。

被這樣用情至深的男人愛上一回,今生將了無遺憾!

世上有誰能如蘇映雪般的幸運。

“映雪,”袁少剛着迷的低語,“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再度執起她的小手,他像是在表達今生永不放開她的承諾。

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緒攫住晶兒的心,讓她的眼兒泛紅,張着的小口輕喘着,似乎盛滿過多的情緒,進而溢出她的胸壑,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映雪。”他再度輕喟,一顆不確定的心至此已然放下。

他已經瞎了,不知何時才能復明,也許十年,也許一輩子,可是親耳聽見即使他瞎了,她仍願意嫁給他的親口允諾時,他被禁錮的心彷佛得到了特赦!

“我愛你!”他媛媛地貼住她的唇。

晶兒吃驚地瞪大了眼。

他、他、他┅┅他在做什?

他的唇堅定地貼着她的玫瑰唇瓣,時而低誥、時而輕嘆、時而摩挲、時而┅┅時而┅┅她的眼睛愈瞪愈大!

他吮吻輕咬,用舌頭撬開她的小口,汲取她的一切。

“我┅┅”她緊張萬分!被這親昵的舉止嚇得心兒狂跳!

“別說話!”他的手探人她的襟口。

幾乎是立刻的,她縮着脖子,縮着身體,縮進了床內,整個人遠離他,驚恐地瞪着他!

他莞爾一笑,抬手放下紗帳,將她關人僅兩人的一方小天地中,而自己則擋住這方天地的唯一出口。

他雖然瞎了,辨聲聽位的能力卻極佳,一伸手就握住了她緊護在胸前的小手。

“你怕我?”他怎麽覺得她的呼吸很不順暢,全是驚恐的抽息聲。

“我┅┅”話梗在她的喉頭,她不知如何將自己陡生的退卻說出口。

他微惻着頭、稍蹙着眉,注意傾聽她若有似無的聲調。

“我┅┅”接下來的話被她吞回了肚子,她只能圓張晉小嘴,怎麽也發出『我不是蘇映雪』的真實告白。

“你怕?”他猜忖她的意思。

“嗯┅┅”她緊張地猛點頭!怕你,怕在心中猛然亂竄的不知名鬼東西。

袁少剛被她的話語惹出了笑意,笑容更添俊逸。

“新婚之夜女人都會怕!”他開始解着襟扣,滿意她的反應。

她只能瞪宜着眼,看着他脫衣。

有一件事他一直沒說。

“原本還以為我會娶不到你。”他又再度莞爾,笑容有着達成心愿的輕鬆。“因為你父親一直不肯給我確切的迎娶日期。”他將新郎倌服褪去,露出了僅着中衣的精壯胸膛。

那時他已經瞎了,打拚了將近十年,換來了一雙瞎眼及此生永遠揮霍不完的富貴,卻只讓他更渴望一件事──他想擁有一個完整的家!

所以他向蘇富下聘,提早一年實踐他打算到二十五歲才迎娶她的計畫。

“後來呢?”她的聲音在發抖。

“後來┅┅”他脫掉中衣,赤裸的胸膛全是賁起的肌肉,讓她看得差點昏了。“我告訴你父親,如果我娶不到你,就拿你們全家人的性命來賠!”

“啊?!”她簡直不敢相信他會說出這種狠話!“你會嗎?”她可憐兮兮地問道,認命的任由他摟住,熱唇貼住她潔白的頸項。

“不會。”他好不容易才回答得出聲音。

一道火苗由身體某處悄悄燃起,隨着他唇舌的撩撥,火焰開始亂竄,燒得晶兒渾身無力。

他將她壓在身下,而她任由他在她身上摸索着襟和,笨拙地一個個打開,將她的嫁衣脫下。

“映雪┅┅”他讚歎地吻住她的渾圓。

晶兒握緊了拳頭想尖叫,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投降在他的唇舌熱情,害她身心煎熬,猛烈地兩相撕扯!

他每晚吻她一次,便呼喚一次她的名字,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映雪┅┅”他的手指探進她的身體┅┅晶兒猛地弓起身,攀附住他雄厚的背,雙眼緊閉的將臉頰用力貼住他的唇,難以遏抑地輕喘!

“映雪┅┅”他的臉又回到她的胸前,一次又一次地呼喚。

“啊!”她被自己的尖叫聲嚇壞,猛地用拳頭堵住。

“別怕!”他拉開她的手,用力地吻着她,將她壓得更貼。

她的抗拒飛到九霄雲外了!

“別怕┅┅”他眷戀着她的唇舌。

難以遏抑的哭聲突然逸出,她幾度將拳頭抵住嘴,但都被拉開,最後竟被他一手箝置於頭頂。

晶兒傷心地哭着,哭得心碎,哭得神傷,就是無法不看着他的臉。

他是一個怎麽樣的男人?她望着眼前充滿熱情的臉,內心某部分被深深地刺痛着!

『映雪、映雪』地直喊,他可知道他吻的、喚的並不是同一個女人?

“映雪!”他已分開她的雙腿┅┅雖然心闞她的哭泣,但袁少剛的動作一直不曾停。

“映雪┅┅”

她猛然抽噎,突然覺得『映雪』這兩個字好刺耳!

“映雪┅┅”

她努力地悠住哭聲,猛搖着頭,他叫得她的心好痛!

“映雪!”他托住她的頭,『望』着她的臉。

烏黑的雙眸中有着不舍,俊挺的臉孔更是迷濛了晶兒的眼。

“我愛你!”他喘着氣音,給予承諾。

晶兒感覺有一股推力即將進人自己的身體,讓她又驚又慌!

“我愛你┅┅”他猛然止住動作,命令自己別太急,他的小妻子還沒準備好。“你願意把你給我嗎?”

此刻的晶兒已完全無法思考,整個身心全是他雄健的沐魄壓着她軀體的緊張!

“願意嗎?”

她咬着唇,點着頭,無法細究內心的五味雜陳,究竟她該以映雪的身分答應,還是以自己的身分答應。

“願意嗎?”他的眼眸泛着期待,很想親耳聽到她的允諾。

“我願意!”晶兒鼓起勇氣,知道嫁給這樣的男人她永遠都不會後悔。

一聲聲的『我愛你』,一句句的『我好想你』糾葛着她迷失的心魂!

“映雪,在邊疆沙場時,是你給了我必勝的決心,以及無論如何得活着回來的信念┅┅”他為她如何如何奮鬥的耳語,一宜在她的心中回蕩。

粗淺交錯的喘息聲,壓抑住她狂喊出她不是映雪的衝動!

不敢道出身分,是怕他會因此離開她,還是她眷戀他在她身上施展的魔咒,此到她已不願細究。她只知道內心深處有道密門被悄悄開放,而她自私的想獨自擁有,不容許任何人分享已是不爭的事實!

可是,內心有一部分在悄然地嘆息。

他愛的人是映雪,喚的人是映雪,他也是為映雪而奮鬥!

如今他瞎了,但一心一意要娶的人還是映雪!

那她呢?

他可知道她姓藍?

他可知道她是因為有一雙亮晶晶的靈動雙眸,所以父母才會將她取名為晶兒?

他可知道這個他剛過門的妻子,是一個不會讀、不會寫,卻可以為他犧牲、為他生上一打的兒子,且心已被他掏空的女人嗎?

他知道嗎?

除了映雪以外,也有一個女人同樣被他深深吸引着!

微粗的臉頰緊貼着她粉嫩的臉頰摩掌,他迅速的吻住她的雇,攔斷了她一切的思路,在剎那間穿透她的身體,帶她奔赴另一個她陌生又嚮往的世界!

“我愛你!”她忍不住低喊!

他的身子猛然一頓,她不知道這句話對他的意義有多重大。

“我也愛你,映雪。”他滿足地嘆息。

徨又無依,期待又失望!

一次又一次,她將自己全然地交付與他!

一次又一次,他呼喊着她的『名字』!

一聲聲『映雪,我愛你』,糾葛着她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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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嫁丫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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