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解散天山寨已勢在必行，不料寨里出了叛徒。
齊二，一直想入主為王的粗人。
在夜半時分時，他引進了恭親王府的大隊兵馬，一夕之間，天山寨如火炬般熊熊的燃燒起來。
沉睡中的冷若傲和月雅被眾兄弟的呼喊聲驚醒。
“失火了，恭親王攻入寨里了，眾兄弟備戰呀！”
恭親王攻入寨里？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月雅和冷若傲面面相覷。
“快穿好衣服，”冷若傲率先從錯愕中恢復過來，他催促着月雅，“在後山有數匹訓練優良的快馬。月雅，寨里的老弱婦孺全托你了。恭親王這次攻上山來可不比你父王簡單，快快逃離。”他不想她受傷，也不想他和她的骨肉遭傷害。
“那你呢？你呢？”月雅驚懼的凝視他。
“我和弟兄若能脫身就會立刻去找你們，若不能……不能……”冷若傲咬牙，“若不能脫身……你……回你阿瑪及額娘身邊吧。”
“不！不！”月雅激烈的搖頭，“不！等你，我等你一起起，等你……”她哭道。
“不！你得先走，你懷有身孕，你禁不起他們的折磨，禁……”
“不！”她打斷他的話，深深呼吸，鎮定自己的情緒才又開口，“若傲，你的交代我會辦妥，但，我會留下，留下來等你一起走，所以你絕不能出差錯，絕不能，我不準！”她含淚道：“我等你一起走……”
“月雅……”
“別說，什麼都別說！”她趨近他，在他唇上留下自己深情的一吻，“等你！”不容他拒絕便轉身快步離去。
“月……雅……”男兒有淚不輕彈。“你等着，我們一定會全身而退，不讓你失望。”奔出房門也加故廝殺中。
“姬兒、若冰，你們先走。”月雅帶着她們到後山，將老弱婦孺一一扶上馬後命令道。
“嫂嫂你呢？”若冰憂慮地問道。
“是呀，格格你呢？”姬兒也不放心。
“你們先走即是，羅唆個什麼勁。”眼見廝殺聲愈來愈小，月雅一顆心懸得老高，不知冷若傲是生是死。
“格格，你是擔憂寨主？”
姬兒可說到她心坎深處了。
“叫你們先走，聽見沒？”她不希望最不幸的事發生后，連這些個女人也難逃此劫。
“格格……小姐……姬兒……姬兒也留下……”姬兒也哭着要求。
“該死的你們！”月雅大喊，“若冰，姬兒，你們倆給我聽好，看看你們身後的那此個婦孺，都是生命，都是生命呀！沒必要如此多人犧牲陪葬，懂不懂？”
見若冰和姬兒兩人咬緊下唇，月雅又怒道：“若你們認我是嫂嫂和格格，那，即刻，即刻帶這些人下山，安頓好她們。”
若冰和姬兒含淚對視。
“我命令你們，聽見沒？”
“可……格格，你身懷六甲，姬……”
“啪”一聲，熱辣辣一掌甩在姬兒臉頰上。
“我再一次命令你們，即刻下山。”她吼道，又眼閃爍着怒火，“命令，聽見沒？”
姬兒迫於無奈，哭着跳上馬，“格格，保重。”便帶着其它人頭也不回的離去。
等的愈久，月雅的心愈不能安定。她真恨不得能插翅飛到若傲身旁守着他。她愛他，不能失去他。倘若他真有個三長兩短，只怕她也無法……
喔！老天！不能，不會……
若傲的武功是一流的，身旁又個個是武功極強的人，無悔、昆叔和飛鷹，應能突破重圍才是。
“若傲……若傲……”月雅仰望天，“上蒼，求你保佑他，求求你。別帶我來到這裏愛上他卻又狠心拆散我們，求求你，求求你保佑他……”她哭着仰頸張望，期待他們的身影能夠出現。
不知背叛天山寨的人是齊二，冷若傲雖平常和他意見相左，但一遇上敵人還是同樣並肩作戰。
“齊二，有道擒賊先擒五，我想辦法先捉下恭親王，可你得掩護我才成。”他朝齊二道。
不料齊二笑笑，“冷寨主說的是，擒賊得先擒王。”在冷若傲防不勝防時，一把大刀赫然架在他的頸上。
“齊二，你這什麼意思？”冷若傲冷冷的瞪住他。
“沒什麼意思，只不過擒賊得先擒王，而你嘛！既然是那個王，當然得先擒你啦！”笑得邪惡，笑得不懷好意。
“你……”
“放下手中的刀，否則……”他露出一口黃牙，刀子往冷若傲脖子上用力，一條血痕霎時出現。
“讓無悔他們全住手！”他命令。
冷若傲雙眼散發凶光，狠狠的盯住他。“背叛寨里的人是你？”
“廢話少說！”他吼道，“讓他們丟下手中的刀。”他再次命令着。
“休想！”從齒縫裏逼出話。
“讓我們看看是不是休想！”他醜惡一笑，然後朝正打鬥得緊的無悔、飛鷹吼道：“住手！看看誰落入我手中！”
打鬥中的無悔、飛鷹、昆叔以及恭親王全住了手。
聽聲音，天山寨的弟兄認出是自個兒兄弟，不禁雀躍的以為齊二拿下了恭親王。但當他們一轉頭，全傻眼了。
齊二手上的刀正架在冷若傲脖子上。
“你瘋了！”昆叔不信的咆哮。
“你才瘋了！石茂昆，我忍了你很久了，今兒個要讓你好看！”
石茂昆的心慌亂的很，卻強自鎮定，“齊二，何必拿刀對着自己人。”慢慢逼近。
“站住！”他喝道：“你若敢再往前一步，我先剁了他一隻手。”他警告。
石茂昆忙打住，“你這是作啥？”
“作啥？哈……哈……你瞎了，不會自個兒瞧！”
而此時的恭親王也來到跟前。
“幹得好，齊二。”恭親王開口。
“多謝王爺誇獎。”他小人一笑，“王爺答應小的的事可別忘了。”
一來一往的言語隨即令眾弟兄了解了一件事，齊二引賊入山，背叛天山寨和官府色結。
“天殺的齊二，是你引清兵上山！”石茂昆怒吼。
齊二揚揚眉，“沒錯！是我引王爺上山，如何？你奈何得了我嗎？”他故意挑釁。
“你出賣弟兄……”
他打斷昆叔，“出賣弟兄的人不是我，是冷若傲。他不該解散天山寨，不該奪走寨主的位子，更不該羞辱我！”他雙眼露出凶光，“我也沒出賣弟兄，只要願意跟着我的，王爺都會放他們一馬的。王爺，你說是不是呀？喔，對了，這冷寨主就算小的獻給您的禮物。”
齊二會背叛自己的兄弟，難保他哪天不會背叛自己。恭親王不是不知道這層道理，不過，他不會傻的說出來。
“你的獻禮本王就不客氣的收下了。”恭親王笑道，示意身旁的兩名下屬捉拿住冷若傲。
以為自己已得恭親王信任的齊二一臉笑臉的來到恭親王跟前，“王爺，我所要求的天山寨是屬於我的吧？今後我就是齊寨主，天山寨的寨主了。”他諂媚的狂笑。
此人留不得。
在齊二還反應不過來時，恭親王手中的利刃已插入他的胸膛。
齊二一張嘴張得老大、老大……
“為什麼……為什麼……”齊二捂着胸口，不相信。
“為什麼？哼，本王讓你死的明明白白，你這種會出賣自己弟兄的人渣，難保哪天也會出賣本王，不如此時此刻解決掉你，省得日後麻煩！”
恭親王又是一陣大笑。
“你……好……惡毒……”說完已不支倒地，兩眼翻白，死得冤枉。
“本王再惡毒也比不上你。”不再理他，逕自轉向無悔、昆叔。
“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吧！”他得意一笑。
“王爺，人算不如天算。”說時遲，那時快，冷若傲的刀已架在恭親王脖子上，“束手就擒的是你吧！”
恭親王大駭，“你……你……”
“王爺，得饒人處且饒人，你何必苦苦相逼呢？”冷若傲低嘆道。
“怎……怎麼……”恭親王結結巴巴的吐不出話。
“坦白告訴你也無妨，王府里有寨里的弟兄卧底。”他說：“只不過始終查不出出賣弟兄的人是誰，直到此時，還真多虧王爺替冷某揪出叛賊。”
原本站在恭親王身旁的兩人此時已往冷若傲身旁一站。
自知已全盤皆輸的恭親王頹然垮下了身，“要我如何做，說吧！”
冷若傲笑起來。
“撤走所有的兵馬，直到冷某確定安全無虞后，自會放了王爺。”
天山寨一切趨於平靜，月雅愈來愈不安，久久又不見冷若傲和其它人。
難道……難道……
一陣陣寒意襲上心頭，不祥之感浮上心頭，她再也按捺不住，駕着馬，直奔天山寨。
回寨的路途上，她發現一大堆兵馬，反應靈敏的她即刻勒馬於樹林裏。
清兵安然無恙？這麼說……這麼說若傲他……他凶多吉少？不！不！
待清兵離開后，月雅哭着直向天山寨衝去。
縱然若傲死了，她也要見着屍體，一定……一定……
當冷若傲老遠瞧見個大腹便便的女人騎着馬奔馳的直往這裏來時，他是憤怒，不是欣喜，是全然的憤怒。
該死的女人，完全不理會他的交代！可惡！可惡到了極點！
才想破口大罵的冷若傲被月雅含淚紅腫的雙眼給震住了。
這女人竟哭得如淚人兒般，難道她以為自己……
月雅也看見他了。
兩人凝視良久，最後是月雅先開口，她哽着聲輕喚：
“若傲……若傲……你……你沒事，你沒事……”她哭着奔到他跟前，投入他懷裏，“你沒事，太好了，太好了。”她真的是喜極而泣。
“讓你擔心了。”
“只要你平安，只要你平安……”她哭笑得像個瘋子般。
“天殺的！我不是叫你帶着若冰一起下山！怎麼你人還在山上，若被清兵發現了還得了。”
虛驚過後，冷若傲才記起月雅這不知死活的女人！她從沒一次好好的順從他，想了就有氣！
“憑我這未來世紀的腦袋哪會如此簡單就教人發現！”她白了他一眼。
“還狡辯！若有個三長兩短，不只你沒命，連肚裏的小生命也有危險。”
“若沒爹沒娘，他出世鐵定會吃苦，倒不如和我們一起走了吧！”她說得可輕鬆了。
“你這傢伙，沒了爹還有娘呀！”他瞪她。
月雅只聳聳肓。
“若沒了你，我不可能苟活，如此一來，不如到陰間一家團圓。”
聽聽，象話嗎。
“若沒陰間呢？”他質問：“怎麼個一家團圓？”
“笨唷你！有靈魂一說即有陰間，你白痴呀！”
吸氣、吐氣，再吸氣、吐氣。
如此反覆數次后，冷若傲才壓下自己脾氣。
別和她生氣，別和她計較，她現在可是有身孕的人，罵不得更打不得，否則，他還當真想打她幾掌臀部。
算了，算了……待她產後再一次結總帳。
“若冰和姬兒呢？”決定不和她計較后，冷若傲轉移話題。
“我讓她們全下山去，”她告訴他道：“待你們一有消息馬上聯絡。”
“辦得很好。”他贊道。
“什麼時候遷移北方？”這是月雅最為關心的事，她可不希望成天提心弔膽老公的安危。坦白道，她的膽子也不大，也沒多個膽能忍受失去若傲的痛苦。
受一次就夠了，她可不願再受第二次苦。
“得先將死亡的弟兄葬好才是。“
一聽弟兄死傷無數，月雅淚水再度滑落。
“早要你解散天山寨，可你呢？“她怨怪的盯着他。
“不是說解散就能解散的，一些事還是得先整頓好。更何況北方對我們來說是全然的陌生，總得先打探打探才可遷移，若沒探個究竟而貿然前往，屆時有個意外總不太好，你說是吧！“出聲的人是石茂昆，他微笑替冷若傲擋住月雅的逼問。
一旁的無悔忍不住低語，“幸好，幸好若冰是長在這年代的正常人，否則……“他分明是瞧不起月雅的大膽作風。
耳尖的月雅馬上反駁，“你等着，若我不將若冰調教成獨立自主的女性，我的名字讓你倒着寫。“
話一出即見石無悔驚恐的神情。
“可沒那麼簡單，我一定盡全力的隔離你們姑嫂倆”。他搶先道。
“隔離無用。”她甜甜一笑，笑得可是令人毛骨悚然。
“若傲，拜託，將你老婆管好，別帶壞若冰呀！”
“你怕了嗎？”冷若傲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有道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既然月雅願意傾全力調教，不如……”
“該死！你準備害我是吧？”
“哪有，只不過見你娶個溫馴小綿羊，有點不是滋味，看得我好嫉妒，而既然我的小野馬願意無條件調教調教你的小綿羊……”
冷若傲一席話聽得石無悔心生恐懼。
“你若敢放任你老婆帶壞若冰，我石無悔若不和你翻臉，今世任你冷若傲差遣。”
他可下了嚴重通牒。
冷若傲可笑壞了。
“怎麼？怕月雅來着？”
“我情願和閻羅王打交道，也不願同你老婆有瓜葛。”恐懼味道可是非常濃厚。
“昆叔，聽聽，無悔說的是什麼話！”
石茂昆不言語，僅在一旁抿嘴直笑。
“別找我老爹，他可是有同感的很哩！若你覺得我爹待你不薄，可千萬別讓格格帶壞他媳婦才是。”
冷若傲只有吹鬍子瞪眼的份。
“石無悔，你要敢再出聲一句本格格的作風，就要你好看！”月雅威脅道：“還不去通知若冰你們安好的消息，別盡在這耍嘴皮子。”
“求之不得唷！遵命，格格大人。”無悔道：“我即刻下山去。”
始終沉默的飛鷹此刻才開口：“無悔，我和你一起下山。”
想來他是不放心姬兒。
“可寨里的安危，不……”無悔不放心天山寨。
“有若傲在，放心吧！”月雅笑道：“還有恭親王不是尚在牢裏？想來清兵一時半刻還不敢有所行動才是，放心去吧！”
飛鷹感激地一笑。
“你打算如何安排寨里的弟兄？”月雅偎進丈夫懷裏。
“強盜躲官兵的日子我早厭了，解散天山寨是遲早的，至於如何安排，如我早先說過的，將寨里的金銀珠寶全悉數和所有弟兄分了。”他撫着她的秀髮。
“你甘心當個平凡人？”她問。
“那你呢？”他反問。
“我可不同。我本是出生在未來世紀的人，而二十世紀的人可沒有階級之分，一律平等，但你不同，你是習慣處在上位的人，不同於我們。”
月雅知道一向發號施令，擁有眾多弟兄的人忽然沒了權如同平凡人，心裏總多多少少會無法適應，這點她能諒解。
“到時若我還無法適應時，就得先委屈你了。”
“沒問題！”她保證的朝他臉頰送個香吻，燦爛地笑了。
決定和冷若傲遷移北方的人僅有無悔夫婦、石茂昆和蕭飛鷹夫婦等人，加起來不過十人左右。
“寨主……”在天山寨山下欲離去的弟兄捨不得冷若傲等人，禁不住竟熱淚盈眶。
“重新作人，好好的奮鬥，早日娶得美嬌娘。”冷若傲忍着離情之淚。“最重要的是，日後見面可別再喊寨主了，若傲此刻起只是一個凡夫，就此分別了！保重！”
不再留連，不再不舍，一行人毅然決然離去。
待羅克蒙再度調兵來時，早已人去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