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覺得他夠信任你嗎?
杜權書的話像一記記重槌敲打在她的心頭上,聽着他氣憤不已的聲聲質問,徐諾可只覺得渾身冰涼。
「學長……」她詫異得幾乎說不出話,不敢相信自己一向信任的學長居然會說話中傷顏崑仲。
她相信他沒有表明自己是「環太」的幕後大老闆,一定有他的原因。
只是她不懂,學長怎麼會無緣無故被調職?
「學妹,像那種滿腦子只有自己的人,你跟他在一起,就是在給自己找麻煩,以前他可以一聲不響的離開你,以後也會對你如法泡製。」
「那是有原因的,我……」她想為顏崑仲辯解。他才不是滿腦子只有自己的人,當海嘯發生時,他的表現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杜權書粗魯的打斷她的話,「我都把話講成這樣了,你還在替他說話?你到底要執迷不悟到什麼地步啊?!學妹。」
面對學長激動的言詞,徐諾可反應過來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告訴學長,自己絕不可能再接受其他男人,他們對彼此是認真的。
她從不覺得他們之間的感情建立在欺騙之上,顏崖仲既然不說,一定有原因,可是他濫用職權轉調員工這件事,又該怎麼解釋?畢竟事實擺在眼前,她就算想要為他辯解,一時半刻也找不到說詞。
與杜權書結束電話后,她深吸一口氣,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顏崑仲。
【第五章】
當來電顯示出號碼時,顏崑仲還有點不敢相信。
她居然也會主動打電話給他?
顏崑仲懶洋洋的抬起一手,宣佈暫時休會,隨後便在幾位特肋的簇擁下,起身離開會議室,快步進入專屬休息室。
一干屬下全都感到好奇,向來公事第一的大老闆居然會為了一通電話而宣佈暫時休會。
如果不是公司要出大事,就是大老闆的喜事近了。
根據公司最近跟美國技術合作,股票大漲的趨勢顯示,應該不可能是前者,眾人面面相覷,紛紛將答案指向後面那個猜測。
「今晚你有空嗎?」徐諾可劈頭就問。
「有。」顏崑仲揮退特助們,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俯瞰整座華麗的台北城。「怎麼了?」
「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好,你下班后,我過去接你。」
「好,晚上見。」
掛斷電話后,顏崑仲逕自沉醉在她第一次主動邀約的喜悅里,忽略她有點僵硬的不自然語氣,滿心期待的計劃着浪漫的夜晚。
他快速解決掉會議,撇下特助們跟司機,提早下班,親自到超市購買食材,然後從容的回到家中料理食材。
直到逼近下班時間,他手邊的準備工作也告一段落後,才抓起車鑰匙,快步出門。
在把徐諾可接回家的整個過程里,顏崑仲隱隱察覺到一絲不對勁,頻頻問她是不是在公司受了委屈,但她只是淡淡的丟出「到家再說」這麼一句。
將皮包放到沙發上,她看到廚房的流理台上擺滿了食材,頓時覺得壓抑了一整天的疑問統統湧上來。
本來她還有些詫異,沒想到他今天竟然不是預約餐館,而是親自下廚,現在她反倒很慶幸他的決定,如此一來,兩人能夠好好的談話。
「你是不是有事情忘記跟我說?」雖然他要她先休息,但她忍不住冷冷的質問。
正打算走向廚房的他停下腳步,轉身,眉頭微皺,注視着有些反常的她。「你指的是什麼?」
徐諾可胸口的怒焰當下燒得更旺。她給過他最後一次機會,但他還是沒有坦白。
「我要怎麼稱呼你?」她有些難堪的笑了一下。
他們這樣到底算是哪門子的情侶?他是她任職公司的幕後大老闆,她居然還要從一個拚命拒絕的男人口中得知。
「沒想到他連你也隱瞞,你確定你們之間的感情真的毫無問題?」當時杜權書以嘲弄的口吻提出惡意的疑問。
雖然她直覺事情不是學長諷剌的那樣,但彷彿被人狠狠的甩了一巴掌的感覺卻很真實。
「諾可?」顏崑仲見她狀況不對,立刻想走近她。
然而她的動作更快,馬上往後彈開一步。
頓時,他黑着一張臉,僵立在原地,靜靜的看着她。
徐諾可眼睜睜看着他一動也不動,黑眸瞬間燃燒出憤怒與困惑的火焰。「不要喊我。」
她不斷的深呼吸,一字一字慢慢的說出口,「「環太」的幕後大老闆。」
「你知道了?」他黑陣一閃。
「你打算瞞我多久?又為什麼要瞞我?」她垂在身側的雙手握緊,不敢相信他居然說「你知道了」。
他或許覺得這不過是小事一件,她卻有種被隱瞞的受傷感覺。「我從沒打算要瞞你。」他冷靜的開口。
「你沒有?」她今天像個大傻瓜一樣,都是因為他的關係。
她態度保留的看着他,想要聽聽他的說法,畢竟不管他打不打算瞞她,事實就是他並沒有主動告知。
如果事後她自己發覺也就算了,偏偏是學長語帶諷刺的告訴她這件事,當學長拿這件事借題發揮時,她當場還真是啞口無言,欲辯無力。「我一直在找適當時機告訴你。」
徐諾可謹慎的看着他,每當他嘗試要走向她時,她便會大步往後退,直接用身體語言告訴他,別靠近她。
顏崑仲不自覺的顫了一下,她的反應像是一把利刃深深的刺進他的心窩。心痛猶如漣漪,以心為中點,一圈又一圈不斷的向外積極擴張,在他全身布下滿滿的粗糙傷口。
「什麼時候才是適當時機?」徐諾可冷冷的問。
她不懂,說這種事需要什麼時機?
「一個可以讓我順勢說出口的時機,而不是像是突然發神經的開口說,嘿,你知不知道我就是「環太」的幕後大老闆?」
微微愣了一下,她知道他說的不無道理。
換作別的男人,可能還會乘機炫耀一下自己的身家,但他不是這種浮誇的男人,這點,從他大學時代的低調就知道,要不是繫上剛好有他國中時代的同學孫靜釵,加上孫靜釵到處宣揚,恐怕她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是泛宇航空的金童。
「就算你找不到適當的時機說出口,也可以想辦法讓我自己去猜出來,或是隨便給點暗示什麼的,總好過……」說到這裏,她又想起杜權書諷刺的言語,臉色跟着一沉。
「諾可?」顏崑仲輕喊。
看見她臉上浮現像是突然被人刺了一下的痛苦神情,他的胸口猛然一揪,立即大步走向她。
「總好過……」她垂下頭,彷彿想藉此擋住那些可惡的嘲諷,深吸一口氣,彷彿不這樣做就無法把後面的話說出口。「讓另外一個男人拿這點來諷刺我。」
「抱歉,這次的確是我的疏忽。」他的嗓音粗嗄,一手托住她的後腦勺,一手護在她的背後,像是對待嬰兒,將她輕輕的擁入懷裏,察覺她渾身僵硬且微微顫抖,緩緩的收緊手臂,將她抱得更緊。
溫暖熟悉的擁抱像一張安全密網,穩穩罩住她先前一肚子的困惑跟壓抑了一整天的受傷感覺。
「你知不知道,當我從別人口中聽到你故意隱瞞自己的身分時,那種震驚的感覺有多糟糕?還有別人暗示性的問我,你是不是怕我覬覦你的財產時,我真的……真的……」心情一放鬆,原本以為說不出口的話就像打開開關的水龍頭,一下子統統傾倒出來。
她是信任他的,否則不會這麼快便將這些話問出口。
「鬼扯,如果真是這樣,我最應該隱瞞的是泛宇航空的老闆身分。」他緊皺眉頭。
被他緊緊摟着,透過相隔的薄薄衣料,徐諾可可以完全感受到他穿透過來的陽剛力道,溫度,以及堅毅剛強的意志。
「我知道。」她抽了抽鼻子,努力深呼吸。「雖然我感到很受傷,但這點判斷能力還有。」
「你恐怕不清楚,我現在有多慶幸跟你坦白過自己就是泛宇航空的老闆。」他心安的吁口氣。
「那又怎樣?」她的語氣轉硬,因為想起另外一件事。
「諾可?」他皺起眉頭,不懂她又怎麼了。
「杜權書被調到高雄分公司的事,你知道嗎?」
「大約知道。」他點點頭。
她二話不說,用力推開他。
他眉頭皺緊,眼睜睜看着她掙脫自己的懷抱,雙手搭在他的胸口上,擋住他意圖將她擁進懷裏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