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時間退回到半年前,姚千惠終於混到了大學畢業。
半吊子的知識份子,這是她對自己新身分的認知。
不過姚千惠並不打算把自己僅存的聰明才智用在找工作上,畢竟就業壓力這麽大,她的成績又馬虎得可以,如果去蹚這個混水,最後肯定被踩得毛都不剩,所以姚千惠決定,為減少其他畢業生的就業壓力,她主動讓出個位子,轉而致力於成為一個賢妻良母,找個好男人速速嫁了。
嫁人多好啊,要吃有吃、要喝有喝、要零食有零食,還能省下房租,多劃算啊!
姚千惠一面收拾行李,一面笑得賊兮兮的,顯然對自己的計劃滿意極了,覺得前途一片大好。
正笑到一半時,卧房的門忽然被推開,姚媽端着一杯熱牛奶走進來,目光在姚千惠和她手裏的眼鏡間一掃,無奈道:「都回來三天了,行李怎麽還沒收拾好?」
姚媽走過去拿起眼鏡,然後把熱牛奶遞了過去,接着在床邊坐下,翻手把行李箱合上,「別收了,媽有話和你說。」
姚千惠抿了口牛奶,順便舔嘴邊的奶泡,咕噥說:「我收拾得慢嘛。」
姚媽沒理她,手指摩挲着照片,垂着眼猶豫的說:「惠惠,你今年也二十二歲了吧……」
這個「吧」是什麽意思?老媽,你說自己女兒的年紀說得這麽猶豫,這樣好嗎?
姚千惠翻了翻眼睛,沒好氣的說:「嗯。」
姚媽用力的捏了捏照片,繼續說:「所以有些事,你也該知道了。」
這個句型好熟悉……難道這是要告訴自己身世機密的前奏?
姚千惠眨了眨眼,「什麽事?」
姚媽停頓了下,然後重重的嘆了口氣,「在你還沒出生的時候,你爸爸幫你訂了一樁娃娃親,對方是他在軍中的老戰友,曾在軍中演練意外中救過他一命,然後你爸就把你許給了他十歲的兒子。」說到這裏,姚媽的語氣里不禁多了分埋怨,不過姚千惠的表情卻在她說話時亮了起來。
哇!指腹為婚?不知道男方的條件怎麽樣。
姚媽無視她閃亮亮的表情,表情哀怨的說:「之後老霍……就是你爸的戰友,得了癌症去世了,她妻子就帶著兒子從鎮裏搬了出去,十幾年都沒有音訊,本來這樁婚事也該就這麽算了,可誰知道三年前老霍的兒子又搬了回來。」
三年前?那時她正在南部上大學,可她明明每個假期都有回來,為什麽沒人告訴她這件事?
姚媽把照片放到一邊,轉而拉住姚千惠的手,「我是不想承認這門親事的,畢竟都已經過這麽多年了,你又年輕,怎麽能才畢業就談婚論嫁?所以這三年我一直試圖說服你爸爸,也就沒告訴你這件事,可這個老頭子倔得要命,死活非要報恩,真是的,哪有用自己的女兒來報恩的?惠惠,如果你不願意……」
「我願意啊!」
姚媽獃滯了。
「呃……那個,我是說,做人就要遵守承諾嘛。」姚千惠心虛的笑了笑,她只是沒想到,這種電視劇里才會有的情節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還是在她一心想嫁人的時候,這不正是心想事成嗎?她怎麽會不願意。
但這時的姚千惠完全忽略了,不是所有指腹為婚的對象都是帥氣又多金,也不是所有的事都會如她預想的那樣發展,老天真的會給她一個金龜婿嗎?
可姚千惠的腦洞實在開得太大,根本沒想過不好的可能性。
她一整個晚上都在幻想自己的未婚夫長什麽樣子、自己的婚禮會是什麽樣子,哎喲,好開心,她十歲起就開始設計自己的婚禮,那些收集的資料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
姚千惠因為過度興奮而睡不着,不知不覺間想到肚子都餓了,於是她摸到廚房想找點食物吃,卻在無意間發現父母房間的燈還是亮着的,且隱約有爭執的聲音傳出來。
爸媽可是模範夫妻呢,怎麽會吵架?她躡手躡腳的湊到門邊,豎起耳朵開始偷聽。
「連惠惠都同意了,你還在吵什麽?」
「惠惠她不懂事,我不能也跟着不懂事,霍準的名聲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過都是謠傳,不是也沒人能證明他做了那些事嗎?」
「無風不起浪,你看看他那個樣子,我看到都害怕……你要我怎麽相信他是個好人!」
「老霍的為人你總清楚吧?我相信他教出的兒子不會差到哪裏去,更何況阿准還當過兵。」
「不行,說什麽我都不會答應的!」
「當年是老霍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他,惠惠早就沒了爸爸,現在會長成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如果我們兩家換個位置,無父無母的是惠惠,而阿准因為這個原因,死活不肯娶她,你會怎麽想?」
眼見妻子默然,顯然是被自己說得有些動搖,於是姚爸繼續遊說,「謠傳畢竟是謠傳,當年你也是見過阿準的,還說這個孩子不錯,而且這麽多年過去了,誰會沒有一點變化?」
「那他也變化得太大了。」
「但本質還是一樣的,惠惠是我的親生女兒,難道我會推她進火坑?」
「你就這麽有把握?」
「我當了這麽多年的偵察兵,看人的眼光不會錯的。」
姚媽被姚爸說了個半信半疑,兩人之後又說了幾句,便關燈睡覺了。
姚千惠就算腦洞開得再大,聽完這段對話也發覺事態不對勁了,什麽名聲?什麽變化?不過老爸可真是個真男人啊,過了幾十年還不忘當年的恩情,人性閃閃發光啊。
當然現在不是關心這個的時候,姚千惠把關注點拉了回來,開始思考着爸媽話中的深意,她臉色凝重的摸了摸下巴,她的這個未婚夫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
她走進廚房,心不在焉的打開櫥櫃,拿了包零食出來,一面撕開包裝一面走回房間,然後信手往袋子裏一抓,剛剛老媽說他叫什麽來着?對了,霍准。
次日,姚千惠就把自己的閨蜜丁卯卯給約了出來。
她和丁卯卯國中、高中都是最好的朋友,指考後她去了南部,丁卯卯留在鎮裏,兩人這才分開,而這四年裏,她們一放假就會膩在一起玩,聊一聊詩詞歌賦、人生理想、娛樂八卦,不過這次剛一見面,姚千惠就開門見山的問:「卯卯,你知道我們鎮上有個人叫霍准嗎?」
丁卯卯瞬間打了個顫,僵直了身子,「他、他也在這裏?」
姚千惠對她的反應很不解,心臟被好奇感撓得難受極了,「你這麽緊張幹嘛?」
丁卯卯縮着脖子左看看、右看看,確認那個傳說中的男人不在這間咖啡廳里之後,才鬆了口氣,轉過頭來看着姚千惠,壓低了聲音說:「不要忽然嚇唬人嘛。」
姚千惠真是懶得再和丁卯卯兜圈子了,倏地站起來走到她旁邊坐下,身子往前一欺,頗有幾分嚴刑逼供的架勢,「霍准這人是什麽來頭?」
原來是想八個卦啊,丁卯卯放心下來,抹一抹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你不知道霍准?」
姚千惠耐着性子點頭,心想你再這麽吊人胃口的,老娘就發火了!
丁卯卯深知姚千惠的急性子,也沒再多吊人胃口,只是正文開始前還不忘渲染下氣氛,「故事要從三年前說起,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鎮上的一棟房子裏搬進了一個奇怪的男人……」她意味深長的看了姚千惠一眼,接着才繼續說:「搬進來的前幾個月,沒有人見過他,那棟房子也總是大門緊閉、漆黑一片,只有在午夜時,閣樓的燈才會亮起來。」
姚千惠不自覺的跟着倒吸一口氣。
丁卯卯的講述仍在繼續,「直到有一天,一個清潔工淩晨掃街的時候,忽然看見那棟房子的門打開了!」滿意的見姚千惠被嚇了一跳,丁卯卯又將音調降了下去,「清潔工等了很久,都沒看見有什麽東西走出來,於是他好奇的湊了過去,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接着黑暗之中出現了一雙綠色的眼睛!」
「綠、綠色的?」
「然後他笑了……露出尖銳的獠牙,白得刺眼。」
丁卯卯齜牙模仿了一下,然後繼續道:「綠眸的主人緩緩的走出黑暗之中,清潔工已經嚇得跌到地上,身子一寸寸的往後挪,他恍惚間看到一個龐大的黑影走了出來,而黑影的手裏提着一個軟趴趴的東西,四肢垂着、長長的耳朵也垂着,黑影越走越近,一股濃郁的血腥氣息席捲而來,嚇得清潔工落荒而逃。」
丁卯卯不說話了,姚千惠等了一會,一捏她的手臂,「然後呢?」
丁卯卯聳肩,「然後就沒人再敢靠近那棟房子啦。」
姚千惠瞪眼,「這樣就完了?」
丁卯卯看她一會,忽然笑說:「當然沒有!」
姚千惠眯起眼睛,「想不想感受一下我的獠牙?」
丁卯卯做出求饒的姿勢,「好啦,我好好說,不過以上的故事都是真的哦,出了那次的事之後,街上的垃圾桶里總會出現莫名的動物骨頭,鎮上居民的寵物也都會離奇的消失。
而那個男人之後卻明目張胆的開了一間酒吧,但他很少出現在酒吧里,偶爾有人看見他,他也只是在角落喝酒,很少有人看見他的正臉,據說看見過那雙綠眸的人……都消失了。」
姚千惠消化了一下,問:「我先確認一下,這個男人是霍准吧?」
丁卯卯翻了個白眼,「不然呢。」
姚千惠點了點頭,又問:「那間酒吧叫什麽?」
丁卯卯警惕的看着她,「你要干什麽?」打量了一下後,她迅速地拉住姚千惠的手臂,「你可別做傻事!」
姚千惠奇怪的看着她,「怎麽了,我倒要去看看這個霍準是何方神聖,想我姚千惠也是走南闖北過的,會怕這個忽然蹦出來的小孽障?笑話!」
丁卯卯唇角一抽,「住在台北又在台南讀書,這……」這就算走南闖北?
被戳穿的姚千惠一齜牙,「反正你就告訴我叫什麽啦!」
丁卯卯翻了個白眼,「叫地獄廚房,雖然有幾個膽子大的,沒事愛去那裏坐坐,但鎮上還從來沒有女孩子敢單獨去呢,千惠,我勸你……」一擡眼,卻見姚千惠已經風風火火的離開了。
丁卯卯一驚,焦急地跺了跺腳,最終還是一咬牙抓起包包追了上去,姚千惠,你這個損友!她懊惱的一呻吟,覺得自己就要陪姚千惠送死了。
地獄廚房的設計古樸,每一個角落都滲透出邪惡的味道。
酒吧地上鋪的是紅黑兩色的國際象棋盤方格,牆壁上嵌着深色的木頭,屋子的中間擺着一張桃心木長吧枱,吧枱後是同樣長度的鏡子,鏡前擺着各種牌子、各種年份的酒,盡頭還有一個龐大的木製酒桶,上頭有一個小小的水龍頭。
酒吧里的位子不多,不過都是皮質的沙發,坐起來應該滿舒服的,最裏面是一台古老的點唱機,旁邊掛了個飛鏢盤,上方是麋鹿標本。
一走進去,陣陣酒香撲面而來。
丁卯卯揪着姚千惠的衣角,顫巍巍的說:「千惠……我們還是別進去了吧。」
姚千惠橫她一眼,「你要是怕就別進去了。」
丁卯卯都要哭了,「我怎麽放心讓你一個人去,所以……」
姚千惠接話,「所以我們一起進去吧。」
丁卯卯本來想說,所以就都不要進去了嘛!
她欲哭無淚的躲在姚千惠的身後走進去,緊接着就被撲面而來的酒氣嗆得咳了幾聲,咳嗽聲在酒吧里清晰地傳開,令兩人一陣緊張,所幸裏面為數不多的客人都沒有搭理她們,倒是吧枱後的酒保擡眼看了過來。
酒保的氣質倒是和這個陰森森的酒吧格格不入,他看起來比姚千惠大不了多少,頭髮是麥黃色,但五官卻是十足十的東方人,他高高瘦瘦的,額前的瀏海別了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
酒保看到她們之後,露出一個十分友好的笑容,嘴上卻說:「我們不招待未成年人。」
姚千惠摸了摸自己紮成兩束的麻花辮,忿忿的白了酒保一眼。
丁卯卯如獲大赦,「千惠我們走吧。」
姚千惠掙開丁卯卯的手,大大方方的走過去,然後拉開吧枱前的高腳椅坐下,「我二十二歲了。」說著略帶挑釁的一揚下巴,「要看身分證嗎?」
「這倒不用。」酒保又笑了,露出牙齒上的矯正器,「那位小姐也是一起的嗎?」
正準備偷偷溜出去的丁卯卯猛地定格,她背對着他們做了個遺憾的表情,然後神色如常的轉過身,走到姚千惠旁邊坐下,接着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
酒保一面用餐巾擦高腳杯,一面禮貌的問:「喝點什麽?」
「當然要酒了。」姚千惠略有些心虛的摸了摸頭髮。
酒保點頭,把手裏的杯子放到她面前,「喝哪一種酒?」
只是姚千惠還沒開口,就聽到一個粗嘎低沉的聲音傳來,「給她一杯可樂。」那道聲音冷銳又堅硬,稜角分明的好像用刀去割冰塊的聲音。
姚千惠直起腰,警惕的四下看了一圈,然後問酒保,「誰在說話?」
酒保笑容沒變,「當然是我們老闆,他不喜歡看到女孩子喝酒。」說著就給姚千惠眼前的杯子裏放了冰塊,接着倒上可樂,最後放進去兩片檸檬,「這個算請你的。」
他目光一轉,看向自從聽見老闆兩個字後,牙齒就開始打架的丁卯卯,「看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喝杯溫水吧。」
姚千惠滿臉好奇,盯着酒保問:「老闆在哪?」
丁卯卯嚇得小臉都白了,一個勁的去扯姚千惠的衣袖,「千惠,快走啦。」
惡魔都近在眼前了還不走,不找死就不會死啊,千惠!
聞言,酒保聳聳肩,「不就在那裏。」雖然這麽說,但他的眼睛卻是垂着的,根本沒有給姚千惠提示。
怎麽每個人都搞得這麽神秘?姚千惠擰眉,索性跳下高腳椅,自己在酒吧里找,反正就這麽幾個客人,他還能是透明的不成?
她壯着膽子順着座位找,但找了一圈後發覺,這些人沒有一個像傳說中的那個人,那就剩下飛鏢盤前的那個人了。
他異常高大,別的客人坐在位子裏都看不到人,他卻露出個寬闊的肩膀來,肩膀上頂着的腦袋微歪、黑髮淩亂,姚千惠眯眼,狐疑的走過去。
他背對着她,眼前的桌上放着一個木製冰桶,冰里插着酒。
姚千惠的心跳越來越快,靠得越近,就越能感覺到他所散發出來的那種奇怪的氣場,她害怕了。
就這麽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健壯背脊上被劃破的衣服,他的正面會是什麽樣的?會不會像鐘樓怪人、會不會滿臉都是鬍子、會不會有一道橫亘整張臉的刀疤、會不會……是一張根本沒有五官的臉?豐富的想像力令姚千惠的腳步一頓,她握緊了手,強壓着內心湧起的緊張。
姚千惠又向前走了幾步,看見他粗壯的手臂和寬大的手掌,他的手鬆松的握着酒杯,手背上有一道明顯的疤痕。
姚千惠吞了吞口水,視線不自覺的挪到他手中的杯子上,玻璃杯里的液體裝了八分滿,淺黃色的液面似乎能映出些什麽來。
再走一步就可以看到了,就差一步……忽然一隻手扯住了她的手臂,強大的拉力逼得她轉過身去,然後被拉出了酒吧!
姚千惠跌跌撞撞的跑了幾步,回神後站定,接着用力甩開丁卯卯的手,「我差一點就看到了。」她氣息不穩地喘了喘,說不上心頭的感覺是遺憾還是慶幸。
丁卯卯白她一眼,「你要不是我閨蜜,我才懶得管你,萬一他真像傳說中那麽可怕怎麽辦?你離得這麽近,到時候跑都跑不掉。」她驚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徹底冷靜下來之後瞪着姚千惠,「反正我救你一次,你想看就再進去好了,我對你是仁至義盡了。」說完就轉身離去。
姚千惠看着丁卯卯揚長而去,糾結地回頭看了眼地獄廚房,她閉了閉眼,剛剛轉身的瞬間,她看到那酒面上映出了一雙綠眸,陰寒無比、戾氣四溢。
姚千惠回想起來,愣是被逼出了一身冷汗,果然好可怕!
姚千惠膽子向來很大、求知慾也旺盛,但這件事卻莫名其妙的嚇到她,因為最終也沒看到男人的正臉,所以想像空間被無限放大,那些關於霍準的傳言,也一直在她的腦袋裏打轉,到了晚上,更是不可控制的冒了出來,讓姚千惠飽嘗害怕的滋味,更沒有再去看一眼的勇氣。
於是在輾轉反側了一夜之後,她終於對姚爸提出,「爸,我不要嫁人!」
「為什麽?前天還答應的。」
「我又後悔了嘛。」姚千惠撒嬌般的跺腳,「我今天聽卯卯說了有關那個人的傳聞,太嚇人了,我才不要嫁給這個怪物,吃小動物耶,惡不噁心?」她瞞下其實自己已經去了一趟酒吧的事情。
姚媽迅速的站到姚千惠的身邊,「乖女兒,你終於聰明一回了。」
姚爸也不急,把說服姚媽的那一套「感恩論」外加「換位思考論」搬出來又說了一遍。
姚千惠卻根本不吃這一套,「我不管,反正現在活下來的是你、去世的是霍伯伯,我有爸有媽,生活得很好,就算以後要嫁人,也要嫁給能給我穩定生活的好男人,才不是來歷不明、長得可怕的野獸男!
再說了,霍伯伯又不是因為救了你才去世的,生老病死是再正常不過的,你不能因為他去世了、妻兒過得不好,就讓我嫁過去。」
「啪」的一聲脆響,手起掌落,姚千惠已經偏過了頭去。
三人都怔了一怔,她緩了一會才捂着臉轉過頭,大眼中蓄了淚,「爸……」
姚爸臉色青白,顯然是氣得不輕,「說什麽話!如果你不嫁,那就帶着你的『振振有詞』滾出這個家,我姚家不養忘恩負義的女兒!」說著就回了屋,重重的關上門。
姚千惠抽泣了幾下,眼淚撲簌簌的往下落。
姚媽趕緊湊上來,心疼地摸着她的臉,可因為耳光而產生的耳鳴,令她聽不清媽媽在說些什麽,只是捂着臉頰掉眼淚。
她怎麽連個婚姻自由都沒有了?她哪一點說得不對?為什麽她一個大學剛畢業的花季少女,要去嫁給一個名聲在外的惡魔?美女與野獸也不是這麽演的啊。
姚千惠用力的一抹眼,她不嫁,她怎樣都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