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惡魔的真面目
沒想到翌日卡洛斯馬上實現他對我的承諾——帶我出去散心,我懷着滿心期待,雖然不知道目的地為何,但這樣反而有一種充滿驚喜的感覺。我們收拾幾樣簡單的盥洗衣物和日用品后,便離開了山莊,踏上愛的旅程。
這次出遊我們並沒有搭乘轎車,反而各自騎了一匹馬,沿着山路前行。我騎着黑炫風跟在卡洛斯背後,轉眼間來到拱橋,其實這條路我相當熟悉,每次前往布朗特農莊都會經過這裏,但這次我們反而改走另一條小徑轉往山頂的方向,經過一個大轉彎后,小徑漸漸狹窄,路面也變得泥濘不堪。
在卡洛斯的提醒下,我們步步為營,雖然黑炫風經過這幾個月來已轉為成馬,體格日益健壯,但我還是不免為它擔心。好不容易捱過這段險途,眼前的景象終於豁然開朗,道路不僅寬敞許多,沿途更是花團錦簇,即便現在已是初秋時分,不知情的人還可能誤以為是百花齊放的初春時節呢!
我們漸行漸遠,俯瞰着山腰處的漢彌爾頓山莊慢慢縮小,甚至消失在山嵐背後,我的心情也越加興奮,終於遠離了那棟陰霾暗鎖的疑雲山莊。我感到此刻才是屬於我和卡洛斯的兩人時光,遙望遠處山峰不斷綿延起伏的天然景象,這才是我想要的悠遊天地。
沒一會兒,往上的坡勢漸緩,我們終於來到一處平地,道路兩旁儘是高大聳立的楓樹。初秋的楓葉逐漸轉紅,夾雜着些許金黃,在溫煦而不灼熱的陽光照耀下染成一片絢麗,讓人彷彿有種置身幻境的錯覺。
“史萊德,我們都把這裏稱為楓林小道。”
“楓林小道?很貼切的名字。”
“小道盡頭就是我們的目的地了。”說完,卡洛斯加快閃電的腳步,我也只好馳騁前行。
楓林小道並不是那麼筆直,而是有着些微弧度,轉過弧度后,一棟木造房屋便呈現眼前。卡洛斯和我下了馬,他把閃電和黑炫風栓在屋旁的小型馬廄里,同時備好一些水及糧草供它們取用,我則駐足屋前,稍事休息。
“你喜歡這裏嗎?”卡洛斯慢慢走向我。
“這裏的風景很棒,我當然喜歡啊,可是這棟木屋……我們可以進去嗎?”我有點懷疑。
“當然可以。”卡洛斯微笑着,自口袋裏取出一把鑰匙。“這裏是漢彌爾頓家的狩獵小屋,小時候我曾和父親來過兩次,當時我們是來這裏打獵的,木屋後方是一大片樹林,裏面有許多野獸出沒,不過幾年前政府開始頒佈禁令,這裏成了環境保護區,我們就再也沒來過了。”
“原來如此,可是這屋子閑置着不是有點可惜嗎?”
“不會啊,我們有空可以來這裏度假。”
是啊!就像此行的目的一樣。望着眼前的狩獵小屋,我感到欣喜若狂。
“進去吧!”
卡洛斯用鑰匙打開塵封多年的門鎖,一股濃烈的發霉味立刻竄門而出,我掩着鼻跟他走進去,當他將屋內的窗戶全打開后,空氣變得好多了。
卡洛斯走向屋后,隨即走了出來。“再過幾分鐘,味道就不會那麼難聞了,幸好這裏還有水電,否則可真是煞風景。”
“難道你事先都沒想到這一點嗎?萬一沒水沒電,我們來這裏做什麼?”我開始抱怨他的漫不經心。
他倒不生氣,反而不疾不徐笑道:“那我們只好整天做愛羅。”
“你還真幽默啊!”
“好嘛,我知道是我沒考慮清楚,這是我的不對,我們只好辛苦一點,動手整理一下房子,不然晚上我們怎麼纏綿呢?”
“纏綿?誰要跟你纏綿?”我故意冷眼看着他。
“當然是你呀,難不成我自己打出來嗎?”
“我怕自己整理完房子就累得氣喘如牛,哪還有體力伺候你?”
他趕緊跨前一大步抱緊我,用半引誘半威脅的口吻對我說:“史萊德,別這樣嘛,這荒山野嶺內就算我要強姦你,你也是逃不掉,不如乖乖就範,再不然換我伺候你,這總行了吧?”
我沒好氣地掙脫他。“你要是真敢欺負我,我絕對不饒你。”
“我怎麼敢欺負你,你是我最親愛的史萊德呢!”
我終究被他的甜言蜜語軟化,誰教我深愛着他。
休息一會兒,我們脫去上衣開始整理屋子。這屋子本身並不大,頂多是兩個日光浴室的空間而已,雖然這裏還有閣樓和地下室,基本上我們用不到,因此便放着不管。
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我們的清潔工作才結束,卡洛斯和我幾近虛脫地躺在屋內的唯一一張大床上,汗流浹背地唏噓着,可他的手卻開始不安分起來,朝我身上不停游移。望着那汗涔涔的身體,我發現此時的他特別性感,雖然很想和他做愛,但我的肚子不允許,它已經在向我抗議了。
我兀自起身從背袋裏取出一些麵包,卡洛斯貪婪地跟在我身旁,想必他也餓了。
“怎麼辦?這些食物只夠我們吃一餐,你也不事先要我多準備一點。”
他啃了一口麵包,不慌不忙看着我:“放心,這一點我早就想過了,另一邊的樹林裏有幾戶農家,待會兒我去向他們買些食物,這不就成了?”
“你總算用到大腦了。”我調侃他。
“當然,我本來就很聰明,不然你怎會被我拐上手?”
“你終於承認是你誘拐我的,以前你總會假借僱主之名占我便宜,難道你不覺得自己很無恥嗎?”
他傻笑着:“沒辦法啊,誰叫你那麼矜持,我只好犧牲色相引誘你。”
“當時你怎麼知道我會被你引誘?”
“我對自己的身體有信心。”
“無恥!”我頂了一句。
“可你還是愛我啊!”他從背後抱住我的身體,撒嬌地在我耳邊磨贈,整個午餐時間就在我們的笑鬧聲中度過。
下午,卡洛斯獨自騎馬出去買食物,我一個人待在屋內。躺在床上,享受難得的悠閑,不知怎麼搞的,我的內心卻燃起一股不安,在這樣緲無人跡的深山裏,會有什麼事發生嗎?
忽然間,我想起大少奶奶的事,如果當時電梯裏的男人真是卡洛斯,那麼他在這裏將我殺害棄屍,絕對不會有人發現……
多麼可怕的想法!但這並非不可能。我的不安開始轉為恐懼,甚至有點害怕卡洛斯回來,即便我可以假裝自己不在危險中,並不代表危險就不存在。我該逃嗎?我該逃離卡洛斯帶給我的恐懼嗎?若事實並非如此,我豈不是很愚蠢?
在我還來不及想清楚前,老舊的木門已被推開,逐漸響起一種怪異的聲音。卡洛斯提着一大袋食物悠閑地走進屋內,當他看見我的同時,露出了靦腆的微笑。是我多心了嗎?卡洛斯的笑容看起來很溫和,不帶任何殺氣。
“你沒睡覺啊?”
“嗯,我剛休息完。”我心不在焉地說著。
“待會兒我帶你出去走走,晚上回來再煮東西給你吃。”
“你會煮東西?”很難想像,一個堂堂漢彌爾頓家二少爺竟然要煮晚餐給我吃,這實在有點不可思議。
“你這是什麼表情?我當然會煮啊,只是好不好吃就難說了,但起碼是我的愛心晚餐,你一定要給我吃完!”
這……根本是強人所難嘛!我言不由衷說道:“好,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心意。”
他露出笑容,逕自把食物拿到廚房裏。一會兒回到客廳,他催促我趕緊穿好衣服,我們兩人便一同騎馬出發。
其實山裡也沒什麼好玩的,有的只是風景優美空氣新鮮,不過看他誠心誠意帶我四處瀏覽,我之前的恐懼一下子煙消雲散,不再感到焦慮不安。若他真有心要殺我,何必大費周章?
不知不覺我們繞過大半個森林,來到一處懸崖,懸崖邊有一張石椅,我和卡洛斯互相依偎着坐在石椅上;望着夕陽逐漸西沉,染紅天際間幾抹絢爛的雲霞,那彷彿是來自上帝的天然彩筆,如夢似幻,幾乎讓我以為置身天堂。
此時山上的能見度相當清晰,赫然發現原來狩獵小屋是坐落在漢彌爾頓山莊後方的山丘上,若以直線距離來算,其實並不遠,早上之所以覺得旅途漫長全是因為迂迴繞進的關係。
初秋的傍晚,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悠閑愜意,我索性躺在石椅上,頭枕着卡洛斯的大腿,讓他溫柔地撫着我的髮絲;當微風輕輕吹過,摻雜山裡特有的土壤氣息,隱隱飄來一陣清香。我不禁閉上雙眼,頓時覺得俗世的紛紛嚷嚷都不再重要,我只在乎此刻卡洛斯陪在我身旁。
忽然間,有種溫暖卻略顯乾澀的觸感烙上我的唇,我睜開眼,霎時與卡洛斯四眼相對。他嘴角微勾,綻起迷人的笑容直視着我。
“史萊德,我們就這樣一輩子在一起,好不好?”
我笑了,感覺自己的眼睛逐漸蒙上一層水氣。
“我也很想啊,可是未來太過遙遠,只怕……”
“你在擔心什麼?不管未來要面對多少問題,我會一直陪着你。”卡洛斯緊緊握住我的手。
我沒回答,因為我已經哽咽到說不出話了。仰望滿天彩霞,忽然覺得之前的疑慮實在過於可笑,我怎會愚蠢到認為自己有性命之虞呢?
我緩緩開口:“我愛你,卡洛斯。”
“我也愛你。”他俯身看着我,感動的情緒透過空氣在我們之間傳遞,像花的種子一樣,隨風灑落在愛情的世界裏。
最後,他吻了我,我在他眼裏彷彿看見了永恆,那是令人動容的一刻,我願意把自己的未來交給他。
生命總在不經意時帶來驚喜,我何其幸運承蒙上帝眷顧,把如此愛我的男人帶來我的生命中,我想……這就是所謂的幸福吧!
回到小屋,卡洛斯依照約定為我烹煮愛心晚餐,味道還不錯,原來從前他在法國讀書時,三餐一直是他自己料理的。其實這樣的夜晚享用多美味的晚餐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誰在一起,即便他煮的再難吃,只要有他在我身邊,我都甘之如飴。
稍晚洗完澡,正準備好好休息,沒想到卡洛斯卻故作神秘地將我拉到屋外,並且從馬廄里把將軍牽出來。
“這麼晚了你把它牽出來做什麼?”望着他的詭異行徑,我內心感到不解。
“因為我們要去夜遊啊。”
“夜遊?你不怕迷路嗎?”
“雖然這個地帶我不是很熟,不過將軍很聰明,它應該認得路。”
“你打算去哪裏?”
“跟我去就知道了。”說完,他讓我坐在將軍上面,自己跨騎在我身後,開始策馬前行。
將軍在他的指揮下朝着樹林深處邁進,今晚的月光特別明亮,隱隱穿透樹葉縫隙,悄無聲息地打在沙土上,落成點點光圈,就像反射的星光倒影,美麗極了!風輕輕拂過我的臉龐,卡洛斯身上的沐浴乳味道飄散在我的四周,尤其在這樣的夜晚更是引人遐思。
“別賣關子了,你到底想帶我去哪裏?”
“你不信任我嗎?怕我把你抓去賣啊?”他笑着調侃我。
“誰知道你會不會這麼做!”
“我自己留着用都不夠了,怎麼捨得把你賣掉呢?”
雖然他把我說得像是一樣物品似的,聽起來有點可惡,但我心裏知道他不會這麼做,便索性不再多問,我倒要看看他想給我的驚喜是什麼。
他不斷驅策將軍,迎着風穿梭在月染的森林中,讓人彷彿回到了夢中的童話世界,我的白馬王子即將帶我返回幸福的城堡。我期待那裏沒有漢彌爾頓山莊的可怕暗影,只有我倆共同編織的彩色天地。
“糟糕!我好像迷路了。”他突然迸出一句。
原來我進入了白痴童話世界,愚蠢的王子竟然找不到回家的路。
我刻意冷哼着:“你剛才不是很有自信嗎?”
“可是……我明明記得是這附近沒錯啊,小時候父親曾帶我來過的。”
“小時候?你應該很久沒來了吧?你居然只憑小時候的印象就敢帶我出來冒險,我真是看錯你了,我以為你很聰明的。”
他輕咬着我的耳根,抗議道:“我本來就很聰明,是愛情讓我變笨了,一切都得怪你!”
我會心一笑,忍不住愛上他的幽默,這陣子他總是想盡辦法逗我開心,確實達到了目的。
“我可沒變笨喔!別把責任推到我身上。”
“那我知道,一定是你不夠愛我,所以沒變笨,我好傷心喔。”
我轉頭看着他,即時送上一個甜蜜的吻。“好嘛,史萊德最愛你羅。別再鬧了,我知道你沒有迷路,趕緊帶我去吧,免得待會兒遇到兇猛的野獸。”
“萬一遇到了,我會保護你。”
他扯動韁繩,讓將軍沿着崎嶇小徑奔行。漸漸地,我們終於來到一處空曠的坡地,茂密的枝葉並未將它覆蓋,而是露出一個缺口,像是天然的呼吸道般,藉由月光的渲染活化了整座森林。
我們緩緩下馬,朝着坡地走去,坡地的一側有個高聳險峻的岩壁,我赫然發現岩壁下方有一道人工石階。
“這裏是什麼地方?”我們一起踏上石階。
“我不清楚。小時候父親帶我來過這裏,那時我就告訴自己,長大以後一定要帶我的新娘來這地方。”
“你的新娘?那時候你喜歡女人啊?”
“當時我年紀太小不懂事嘛,更何況新娘不一定是女人啊!”
“你胡說!哪有新娘不是女的?”
他摟緊我:“我偏偏要叫你當我的新娘,不可以嗎?”
“我可沒答應你喔!”我掙脫他,急忙往上跑。
他在我身後追趕,直到我抵達頂端,望見滿天璀璨的繁星時才停下腳步。我感到心臟急促跳動,幾乎脫離身體迎向那片浩瀚的星空,卡洛斯從身後抱緊我,貼在我臉頰上不斷摩贈。
“我覺得這個地方很美,所以想帶你來。你喜歡這裏嗎?”
“嗯……”
皎潔純凈的月光漫灑在坡岩表面,我彷彿看見天使的星塵微粒飛舞在斗空中,發出譎譎光點。我情不自禁伸出手想捕捉,沒想到它們卻一鬨而散。
“史萊德,你什麼時候那麼好玩開始抓起了螢火蟲?”卡洛斯取笑我。
“我以為……不過這地方真的好夢幻喔,不像是你這種人會來的地方。”
“你這什麼意思啊?好歹我也是費盡一番功夫才把你帶到這裏,連個獎勵都沒有,還傷透了我的真心。”
我一時覺得過意不去:“那你想要什麼獎勵?”
“我的獎勵就是你。”
“我?”我早就是他的人了,不是嗎?
看到他的淫狎眼神,我終於恍然大悟:“你……該不會想在這裏跟我做愛吧?”
他將白色襯衫輕輕一扯,袒露結實多毛的胸膛,慢慢向我靠近。“這裏的風景很適合我跟你調情。”
“你瘋了!這裏可是荒郊野外呀!”
“所以才不怕別人看見啊!你看這夜色多美,加上你的身體甜美誘人,我已經控制不住我的慾望了。”
“卡洛斯……”我正想駁斥,他的吻竟悄悄纏上我,讓我無法開口。
散亂黑髮下的臉露出魔性般的笑容,滾燙的呼息在我的鼻間傳送,他帶給我的不只是情狂豪奪,而是一種深深的震撼,我愕然驚見他想要擁有我的慾望如此強烈。
脫下他的襯衫與短褲,熒熒月光在那陽剛粗獷的體魄上映出優美的曲線,他的古銅膚色猶如淺淺覆蓋的巧克力,讓我忍不住貪舐着,欲罷不能。最後索性裸身與他一起共舞在月光下,可他的陽具青筋暴漲,明顯憋得很難受。
“卡洛斯,我們能不能只跳舞就好?”
“你不想跟我做愛嗎?”
“當然不是,我們可以回到小屋再做啊。”
“可是你剛才舔了我的身體,把我弄得血脈賁張,我怕自己等不到那時候。”
“在這裏我會害羞。”
“這麼晚了,又沒人會看到,你怕什麼?”
“可是這裏有點冷。”我想盡辦法找借口推辭。
“沒關係,我給你溫暖。”
他緊緊地抱着我,用那濃密的胸毛摩擦我的肉體,非得將我搞得慾火焚身不可。反正男人就是這樣,性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至少我慶幸他沒背着我去外面尋求發泄……
狂亂的呻吟從喉嚨竄出,在一望無際的黑色蒼穹下,我的愛情伴着淺吟冉冉飄升,飛向我倆構築的慾望世界,殷紅的玫瑰在秋天乍然盛開,似乎連風都染上了顏色,我知道我快要抵達天堂了。
卡洛斯猛地抱緊我,遞上繾綣的激吻,我在迷離夢境中感到一股熱流注入體內,他的臉隨即猙獰且淫悅地笑開。我緩緩抽離他的身體,讓他用熱唇將我釋放,儘管不小心濺到他的臉,可他心滿意足,反而一點一滴貪食我的精液。
遠離塵囂,遠離山莊的恐懼,這是屬於我和卡洛斯的浪漫夜晚。在這窮鄉僻壤的深山裏,雖然天氣開始轉涼,但我有卡洛斯給我溫暖,他身上傳來的體熱源源不絕,全屬於我一個人的。當我滿懷着喜悅回到小屋和卡洛斯相擁而眠時,我知道今晚將有個美夢。
翌日,我被撲鼻而來的香味熏醒,睜開眼睛,卡洛斯已備好一桌食物等着我。
“現在是什麼時候?”
“已經中午了,先生,你可真會睡啊!”
“你也不叫醒我。”我叨念着。
“我看你睡得太沉,不忍心叫你。”
“你故意讓我不停地睡,然後又要我醒來馬上吃東西,你存心肥死我啊?”
“對啊,這樣我才可以去找別的男人啊!”他不懷好意地笑着。
我立刻將枕頭狠狠地丟向他,沒想到他一伸手便接住枕頭,后然又硬生生將它丟了回來。雖然心有不甘,但不管了,還是先吃東西吧,等會兒才有力氣跟他鬧。
用完午餐,我們正盤算着下午的計劃時,卡洛斯的手機突然響起,他不耐煩地走向屋角,經過一分鐘的談話后,只見他面露難色,給了我一個歉然的表情。
“怎麼了?”
“公司臨時出了點狀況,我……”
“我知道,你必須趕回去。”我有些沮喪。
他試着安撫我:“別這樣,你也知道我不願意,可事情又不能不處理。我看這樣好了,我們一起離開,你先回山莊等我,等事情處理完,我們再一起回來。”
與其獨自一人留在那可怕的山莊,倒不如待在這裏等卡洛斯回來,因此我斷然拒絕他的提議。“那你的晚餐怎麼辦?我不確定自己什麼時候會回來。”
我苦笑道:“難道我不會自己煮啊?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會煮飯嗎?”
卡洛斯思索了一會兒。“好吧,那你待在這裏別亂跑喔!我會儘快趕回來。”
與卡洛斯小別後,我一個人悶得發慌,索性騎着黑炫風在森林裏閑晃,為了避免自己迷路,我特地注意路況,必要時做一點小記號提醒自己。時間倒也很快打發,不知不覺已是黃昏時刻,我在森林裏打算騎馬回到小屋時,或許是森林太大的關係,我一下子摸不清路況,竟然迷了路。
在林中盤旋繞許久,好不容易找到出路,驚覺前一刻戶外還陽光普照,而此刻太陽已躍入地平線,乍然變換天色的景象彷彿有人拉下黑幕一般,如此迅速。回到狩獵小屋,黑夜已經降臨,我隨手炒了幾道小菜填飽自己的肚子,然而,一個人夜裏獨自等待讓我倍覺時間漫長,納悶着卡洛斯怎麼還不回來呢?
我在屋內隨意走動、四處摸索,看看有沒有什麼新奇好玩的東西,藉此消磨時間。當我打開燈,一個人走入地下室,潮濕發霉的空氣立刻揚起滿室灰塵,可能是很久沒人進入的緣故。
待灰塵稍微沉澱后,我小心翼翼走動,地下室的空間並不大,卻擺放了許多雜亂的物品,像是老舊傢俱或破損的椅子等等,另外還有一個斑駁的大型書櫃,不過裏面並沒有擺放任何書籍。走動的同時,忽然感覺自己踢到了某種物品,低頭一看,是個作畫用的水彩顏料瓶,我拾起它,裏面並不是空的,可能是之前有人不小心遺落。
我不禁懷疑,莫非小少爺曾經來這裏畫畫?可也沒聽他提起過啊!當我轉身欲離開,不小心撞到了書櫃,書櫃登時移動了位置,後方赫然露出一個小細縫;我感到很好奇,試着伸手推動書櫃,直到書櫃整個被我推離了原位,後方竟然出現一扇門——一扇相當老舊的木門。
突如其來的發現讓我有些錯愕,莫非門后還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戰戰兢兢轉動門把,透過一點餘光我看見一道長長的階梯往下延伸,再裏面一點就全沒了光線,難道……這階梯通往其他地方?如果是的話,會通往哪裏呢?
我的好奇心原本就很旺盛,加上這樣驚奇充滿神秘的發現,更讓我有一探究竟的冒險慾望。我趕緊上樓沖向床邊、打開背袋,拿起事先準備好的手電簡,卻發現還沒裝上電池,只好從側口袋裏拿出電池,心急地將他們置入手電筒內。沒想到一個不小心,一顆電池從手中滑落,滾進了床沿與牆壁的夾縫,我試着把手伸進去摸索,居然摸到了一本書。
那是一本有着藍色封套的精緻小冊,隨手打開第一頁,裏面寫着斗大的書寫體:凱薩琳·漢彌爾頓。原來這是……消失已久的……凱薩琳的日記。
我開始納悶,這本日記怎會被遺落在這裏?難怪之前在山莊大家都找不到它!由於這是私人物品,有那麼一刻,我竟有點猶豫,不知是否該偷看,可是凱薩琳小姐的死因至今仍是一個謎團,或許這本日記正是重要的解謎關鍵。因此我抱着一絲希望翻閱了日記本,但看了幾頁之後,沒發現什麼不尋常的地方,裏面大都描述着凱薩琳小姐對文生的愛意。果然,正如文生所說,當初他們兩人的確很相愛。
後來我耐不住性子,直接翻到日記本最後一篇紀錄的地方,那天的日期赫然寫着二OO八年四月十五日,依照日期推算,那天過後的一個月正好是文生和凱薩琳小姐訂婚的日期,而他們訂婚才一個月,凱鞋琳小姐便在舞會當天晚上自殺了。究竟這之間有什麼關聯呢?我實在毫無頭緒。
索性看了一下日記的內容,裏面只提到隔天小少爺要帶凱薩琳小姐到狩獵小屋來作畫,之後的日記本便全是空白的。這麼看來,小少爺確實帶凱薩琳小姐來到這裏,但為什麼後來她卻把日記遺留在這裏而沒帶回山莊呢?莫非當天出了什麼事嗎?至於那天小少爺有沒有為凱薩琳小姐畫畫,我並不清楚,可我在三樓的畫廊里確實沒見到與狩獵小屋背景有關的畫作。
我開始覺得心浮氣躁,即便發現了遺失已久的日記,依舊找不到任何重要線索,關於凱薩琳小姐自殺的原因以及她肚子裏的小孩是誰的,我仍百思不得其解。
等思緒稍微恢復平靜,我突然想起還有另外一個重要線索,那就是地下室里的密道。該死!我怎會將它遺忘呢?或許所有解謎的關鍵全在那裏面。因此我努力搜出那顆掉落的電池,拿起手電簡便匆匆趕往地下室。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陰暗密道內,我亦步亦趨踏着台階,心中略感不安,台階無止盡地往下延伸,彷彿是通往地獄的唯一道路,而窒悶的空氣混着強烈的潮濕霉味,走沒幾步,我已全身大汗淋漓,耳邊還不時傳來某種生物緩緩爬過牆壁的怪異聲響,聲音雖然細微,但在這狹窄的密閉空間裏卻讓我感到毛骨悚然,一顆心始終忐忑不安。
由於對地形不熟且視線昏暗的關係,我行走的速度相當緩慢,大約過了幾分鐘,石階突然到達底端,緊接着是一段崎嶇不平的狹道,我感覺自己正慢慢地往下走,繞過幾個小轉彎后,又是一道台階,不過比起之前的台階明顯縮短許多,走沒多久,我再度踏上水泥道路。恍惚中,驚覺前面已經沒路了,原本還以為這密道會通往某個神秘的地方,沒想到走了這麼長的一段路竟然踏入死巷,這實在太奇怪了,當初建造這條密道的人到底有何用意?
正當我感到沮喪的時候,手電筒射出的光線不經意掃到盡頭左側的石牆,那裏有一個莫名突起物,我好奇地走向前查看,那突起物略呈扁平狀,不仔細看確實很容易讓人忽略,但又不像是天然形成,因此我輕輕觸碰了它,它竟突然凹陷下去,前方的石壁也開始移動,逐漸露出一道缺口。
微弱的光線射入原本陰暗不堪的密道,讓人覺得有些刺眼。我戰戰兢兢走進去,赫然發現一間相當寬敞的石室,不過興奮的情緒才過幾秒立刻轉為惴惴不安,看見石室里豎著幾間鐵欄杆的牢籠,我有一種感覺,這裏似乎是……漢彌爾頓山莊的地下室!
回想起之前瑪琳說過的話,我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腦中突然浮現那天晚上男人抱着大少奶奶消失在電梯裏的畫面,如果我的推論屬實,那麼大少奶奶此刻應該就在這裏,無論是死是活。
我向前悄悄踱步,一股嗆人的腐臭味如煙霧般灌入鼻間,幾乎讓人作嘔,我不得不屏住呼吸、用雙手遮掩口鼻,才得以繼續前進。隨着腐臭味越來越濃烈,我發現右前方的鐵牢裏躺着一個人。不,那不是人,而是一具被濃硫酸強烈腐蝕的屍體,從腐蝕的程度來看,應該是這一、兩天造成的結果,正與我的推論不謀而合,那具屍體肯定是大少奶奶。其實這個時候我已經慌了,在狩獵小屋裏即便我怎麼冒險,那裏始終只有我一個人,沒什麼好擔心的,可是現在隻身待在地下室里,處處暗藏危機,不知道還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等着我。
我清楚自己應該立刻趕回小屋,向卡洛斯報告這件事,然時至今日我仍不清楚誰才是躲在山莊裏的惡魔,萬一那天晚上的男人真是卡洛斯,我豈不是飛蛾撲火、自尋死路?
怔忡之間,我小心翼翼踏着步伐,忽然看見右手邊的空地擺放了許多十八世紀時虐待犯人的刑具,不禁嚇出一身冷汗,在現今這麼文明的世界裏竟然還有這麼可怕的東西,難怪當初老爺會毅然封住地下室。
沉吟了一會兒,當我轉過身,瞥見角落的電梯指示燈赫然從一樓降至地下室,我意識到有人進來了,而那人肯定不會只是來地下室打掃的,他一定就是那天晚上的男人。我本能地拔腿就跑,因為即將而來的惡鬥是可以預見的,然而此刻我並沒有攜帶防身的武器,更遑論要與那殘忍的惡魔近身交戰!
“史萊德!”
突如其來的怒吼聲混着驚恐與震怒響徹整間石室,我忍不住回頭一望,身後不遠處的麥特怒着一張事迹敗露的惡臉向我追奔而來,倉惶之際,我趕緊加快腳步,一下子竄入陰暗的密道里。
我不敢停歇,透過手電筒的微弱燈光加速逃逸,當時我的腦中根本無法思考,只清楚自己不能被麥特抓到,否則我的下場可能會和大少奶奶一樣慘。逃亡的過程中我幾次跌倒,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爬完冗長的台階,匆忙逃進小屋的地下室。
後來我才想起麥特並沒有事先準備手電筒,在那麼陰暗的密道里他絕對不可能趕上我,甚至可能中途放棄,但為了預防萬一,我將書櫃推回原位擋住木門,同時搬了一些破舊的桌椅抵住書櫃,不讓麥特可以輕易推開。
驚魂甫定后,我依舊無法相信這整件事是麥特做的,他究竟有何動機?為什麼非殺大少奶奶不可?此刻我慶幸自己即時逃過他的魔掌,萬一我也遇害了,卡洛斯怎麼辦?他一定會很傷心難過。
記得之前麥特曾提醒我別太好奇,否則容易惹禍上身,當時我以為他只是好心,沒想到他真是在警告我。然而,一個人的好奇心是難以控制的,不小心就會像漩渦般將人卷進無法預期的危險中,幸好我即時逃開了,否則後果實在不堪設想。如今只能暗自期待卡洛斯趕快回來,向他揭發麥特的惡行,因此我回到大廳,耳朵仍不時傾聽地下室里的動靜。
萬籟俱寂,今天的夜晚似乎特別冗長,埋藏在我心底的恐懼亦是波濤洶湧、如影隨形。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聽見屋外響起馬蹄的喀噠聲,卡洛斯總算回來了,我毫不猶豫,一鼓作氣奔向前迎接屬於自己的安全感。可是,當我打開木門的一剎那,看到的不是笑臉迎人的卡洛斯,而是充滿邪惡表情的小少爺,他忽然伸手按住我的頭,用一塊布悶住我的口鼻,我根本來不及反應。恍惚之中我聞到一股奇物的味道,緊接着眼皮一沉,便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