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嵐玥，這兩天你們……沒事吧？」自從紀嵐玥搬進了凌皓燁的房中后，烒傑和小林就一直沒機會好好的和紀嵐玥談談，除了昨天破天荒的五個人一起排練之外，其它時間烒傑可以說根本見不到紀嵐玥一面。
當然，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莫過於在紀嵐玥身邊亦步亦趨的凌皓燁。
這兩天凌皓燁不僅三餐和紀嵐玥一起吃，甚至無論走到哪都跟着紀嵐玥，根本就不讓烒傑有任何靠近紀嵐玥的機會，更不用說要單獨和紀嵐玥相處了。
而最奇怪的就是完全不理會凌皓燁的紀嵐玥了。
這樣的情況看在所有人的眼裏，都感覺到非常不對勁。
紀嵐玥居然反常地對凌皓燁冷淡，而凌皓燁更是怪異的像是只忠狗跟隨着紀嵐玥。
可是無論紀嵐玥的態度如何疏離，凌皓燁一律用憤怒的目光趕走所有想跟紀嵐玥說話的人。
好不容易唐依虹來找凌皓燁去午餐，烒傑終於有機會和紀嵐玥說上幾句話。
「我沒事，皓燁沒有再刁難我了。」紀嵐玥了解烒傑對他的關心，但是紀嵐玥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和烒傑說，這兩天夜裏他幾乎都是在凌皓燁強硬的懷抱中睡着，雖然這的確讓他的嗜睡情況有所改善，但是他的心已經漸漸的死去，因為他終於了解到自己根本不希望只當凌皓燁的床伴而已。
儘管這樣的結果原本就是他曾經預想過的，但是當時凌皓燁還沒有失去記憶，或者說還沒有和唐依虹訂婚之前，紀嵐玥總認為自己還有一絲絲的希望。
而現在，什麼都不是了。
既然已經將埋藏在心中的秘密說了出來，跟凌皓燁之間就再也沒有辦法去挽回了。
現在的凌皓燁雖然一直對自己很好，但那不過是他對於自己做過的事情所做的彌補。其實這樣一點意義都沒有，因為歉疚並不是他想要的，他唯一想要的只有凌皓燁的愛。
但是他已經放棄這個奢求了，而心死的結果，就是態度變得淡漠。
紀嵐玥發現，當唐依虹出現在自己面前時，除了有些心虛及慌亂外，已經不再有之前那種心如刀割的痛楚，也不再有那種即將昏迷的暈眩感。
他不知道這現象是好是壞，只知道即將到來的演唱會，自己應該不會成為團員的包袱，也決定在巡迴演唱結束后脫離CRAZY，消失在凌皓燁的面前。
決定離開並不只是單純的不想妨礙凌皓燁和唐依虹的感情，而是他知道，自己再這樣執着下去也不會得到心中所渴望的愛情。
這是紀嵐玥第一次面對自己的懦弱與自憐，第一次想為了自己脫離凌皓燁，第一次去認清自憐又自艾對事情不僅沒有幫助還會造成他人的困擾。
眼前關心他的烒傑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
「真的嗎？你該不是想隱瞞我吧，嵐玥？」
不清楚紀嵐玥心中的思慮，烒傑只覺得紀嵐玥有某些地方不太一樣，是眼神嗎？還是表情？
「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沒事了；這兩天沒有再昏倒過，三餐也有正常的吃喔！」紀嵐玥對烒傑露出許久不曾有過的微笑。真心的對烒傑說：「這段時間給你添了這麼多的麻煩，真的很抱歉。」
「嵐玥，你們該不會已經……」
「你想到哪裏去了！別忘了凌皓燁已經和唐小姐在一起了，我們怎麼可能會有什麼嘛！」
是的，該從這段單方面的愛戀糾葛中解脫了，無論是皓燁或是他自己，都應該徹底擺脫過去，重新去面對自己及未來。
***
看着紀嵐玥和其它團員跟着工作人員里裡外外忙碌的做着最後確認，凌皓燁心中幾乎無法剋制那即將爆發的怒氣。
或許是失去了記憶讓他在這種情況下顯得無用武之地，也或許是看到嵐玥神情愉快地跟着別人談論事情，更或許是這幾天嵐玥的無聲排拒……
總之，凌皓燁恨不得把所有人都趕出會場，讓紀嵐玥只能專心的面對自己。
可是他該死的不行！
再怎麼搞不清楚狀況，凌皓燁也看得出來紀嵐玥有多重視今天的演唱會，從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向工作人員確認流程和親自為自己使用的結他調音就可以知道，這讓凌皓燁不禁有些怨恨起這個工作。
「皓燁，你等會兒過去試彈看看，順便讓工作人員跟你確認一下整個演唱會的流程，記得喔，在第三首之前盡量不要移動位置，因為燈光師是用單一投射燈，如果亂動會照不到你的，還有呀，在第七首……」嘮嘮叨叨的說明走位的小林，直到抬起頭看向凌皓燁時才發現他的臉色很難看。
「皓燁，你怎麼了？太緊張了嗎？」
只可惜小林的關心得不到善意的響應，凌皓燁只是惡狠狠的瞪着正在和紀嵐玥說話的工作人員。
看着凌皓燁的表情，小林很清楚一定是發生什麼事情了。
這兩天嵐玥的精神出奇的好，甚至比發生車禍之前還要正常；這是他從來沒見過的，連烒傑都說他從沒看過能準時早起的嵐玥。
只是這樣的現象究竟是好是壞誰也說不準，之前烒傑跑去探紀嵐玥的口風，不但什麼都問不出來，還被凌皓燁趕出了房間。
他們究竟是怎麼了？該不會又要發生什麼事了吧？
***
全場的燈光全開，舞台上團員們的一舉一動都清楚的落入歌迷的眼中。
只見以往一向滿場跑的凌皓燁安安靜靜的站在紀嵐玥的身旁，雖然這樣的他仍然是眾人注目的焦點，但是歌迷們卻不能理解一向表現欲極強的凌皓燁怎麼突然變成了和紀嵐玥一樣的定點木頭人。
而這樣的狀況。其它團員們也清楚的看在眼底。
率先做出反應的是烒傑，他希望自己的繞場能夠吸引凌皓燁跟進，但是卻失敗了。
紀嵐玥一向不喜歡在舞台上跑來跑去，見到這種情形，他也開始移動位置；他並不是指望能影響凌皓燁，只是純粹想帶動現場氣氛。
令他驚訝的是，他一開始移動，皓燁也跟進；可是他一停下來，皓燁也跟在他身邊不動。
這種感覺就好象是身旁帶了個影子一般，只是這個影子實在是太過於顯眼了。
「皓燁，你不要一直跟着我，你這樣很礙眼。」紀嵐玥催促着凌皓燁離開自己的身邊，也希望這些天來的冷漠和疏離能讓凌皓燁了解跟着自己是沒有意義的，只可惜，他失算了。
凌皓燁不但沒有離開他身邊，甚至還在樂曲進行中停下來捧住他的臉，約過一秒，他只聽到舞台下興奮鼓舞的尖叫聲，和覆在嘴唇上那炙熱的觸感。
發生了什麼事？
紀嵐玥的腦中一片空白，望着面前對自己露出勝利微笑的男人，他發現凌皓燁並沒有乖乖的在彈奏音樂，幾乎是同時，他也注意到自己的節拍錯了，甚至還漏彈一個音。
他慌張的低頭瞪着自己機械性彈奏的手指，試圖專心聆聽真幸的鼓點，讓自己跟上節奏。
只是耳旁那尖銳的嗓音和終於再度加入的貝斯聲，卻讓他的臉不停泛紅髮燙，手指幾乎不聽使喚。
好不容易撐過了這首歌，紀嵐玥慌慌張張地逃向後台。
後台的工作人員們嬉鬧着紀嵐玥的手足無措，沒有人認為這其中隱藏了什麼涵義，大家都只單純的認定是凌皓燁的惡作劇罷了。
「皓燁，下次別在演奏中碗這種把戲！這樣會造成混亂和錯誤，雖然這可以挑起觀眾的情緒，但也別這麼突然，你看，嵐玥就被你影響到了。」
小林對凌皓燁的碎碎念盤旋在紀嵐玥的耳中。
是呀，這只是皓燁的一時興起，別再為了這種小事傷神了。
被指責的凌皓燁則是完全沒有注意到小林在說些什麼，因為他的心思全都集中在紀嵐玥那略顯蒼白的美麗面孔上，那個吻並不是刻意的，只是他無法忍受紀嵐玥有想要離開自己的舉動，尤其他終於發現自己心中真正所感受到的就是愛情的時候。
「嵐玥，我絕對不會讓你離開我的！」凌皓燁走到紀嵐玥身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但堅定的聲音對紀嵐玥宣誓着自己的決心，他知道這一切已經不是單單生理的慾望可以解釋的。
他愛紀嵐玥！雖然不知道失去記憶前是如何，但是現在的自己是真心的愛着這個男人，而且已經愛到連自己都覺得害怕的程度。
是的！他愛他，不知所以然的愛着紀嵐玥。
***
直到中場休息時，紀嵐玥終於可以喘一口氣，剛剛那兩首歌幾乎耗盡了他所有的精神和體力，因為凌皓燁仍舊緊緊跟着自己，而且絲毫沒有放鬆的跡象，甚至讓他開始擔心還會有第二次的突髮狀況。
這樣的壓力讓紀嵐玥的演奏不甚完美，這可是組團以來未發生過的狀況，一向對演奏一板一眼的他，既沒有即興更改的習慣，更沒有漏拍忘曲的記錄，然而一直要求演奏完美的他，今天可說是狀況頻頻且錯誤百出。
這一切都是凌皓燁所造成的。
凌皓燁不但在演奏中停止彈奏而親吻他，甚至還對自己說些聽起來很跋扈誘人的話，更不用說他剛剛還趁着燈光打暗時在他耳邊吹氣。
他明明知道這些動作會影響到自己的表現竟還故意這麼做，真是讓人忍無可忍！
「皓燁，我想我們要溝通一下。」紀嵐玥強行拉着凌皓燁走出休息室，朝着鷹架後方的空地走去。
紀嵐玥生氣了，這是其它工作人員都可以清楚感受到的，因為向來只有工作上的事情能讓紀嵐玥變臉，所以大家都能理解，
不過一回想起來，還是覺得很可怕。
紀嵐玥本來就很少生氣，尤其是這段時間以來，紀嵐玥的虛弱讓大家幾乎忘記了他有多麼在意演奏的完整，也就忘記了紀嵐玥生氣起來時是多麼的固執及嚴厲，大家完全膃肭國際要提醒失去記憶的凌皓燁這件事。
現在，一向強勢的凌皓燁即將首次見識紀嵐玥的怒氣。
「皓燁，雖然你這次是在很混亂的情形下參與演唱，但並不代表你可以擾亂整個表演的進行。」
一直是嬌柔催軟的臉龐現在正因暖氣而微微泛紅，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也射出銳利的光芒。
嵐玥居然連生氣也如此誘人。
「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有、我有……」凌皓燁被那怒氣橫生的清亮聲音給鎮驚醒，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縮起脖子。
他真的有些驚訝和不知所措，他想不通為什麼紀嵐玥這種稱不上兇狠的怒氣竟然也能讓自己感到汗顏和受到脅迫？
「你好好聽着，其它的事情你再怎麼任性跋扈都沒關係，但是工作時絕對不能這樣；我們的工作不是只要嘩眾取寵就好，必須要演奏出完整精彩的音樂才能稱為樂手，就算你沒興趣也絕對不能影響其它人，聽清楚了嗎？」紀嵐玥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回頭確定了一下四周是否有人經過；然後，他將聲音壓低，對凌皓燁下最後通牒。「還有，別再無理取鬧了，我說過巡迴演唱結束后我就會離開的，所以請你別再做那些無聊的嘲弄舉動。」
說完，他轉身就要離開。
對現在心灰意冷的紀嵐玥來說，凌皓燁這些以往會讓自己心跳加速的舉動，全都只是代表着凌皓燁的自私和無情。
「我不是嘲弄你，而且我也絕對不會答應讓你離開！」
凌皓燁的大聲反駁讓紀嵐玥不得不放棄想轉身離開的念頭。
「小聲點，被別人聽到了怎麼辦？」
「我不在乎，我只要你留在我身邊。」凌皓燁的回答一點都沒有放輕聲音的跡象。
「你怎麼可以不在乎？那唐小姐怎麼辦？她是你的女朋友呀！」
「我愛你，我會跟她分手的，所以你絕對不能離開我。」凌皓燁激動的抓住紀嵐玥纖弱的肩膀，急於得到紀嵐玥首肯的他，根本沒注意到已經來到兩人不遠處的唐依虹。
「你不要開玩笑了，你並不愛我。而且我們都是男的，不會有結果的。」
聽到凌皓燁所說的話，紀嵐玥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但是下一秒他就回復了。
他不相信凌皓燁說的話，不僅因為這句話讓他期待已久的告白是在他心灰意冷之後才冒出來，更因為他無法說服自己在凌皓燁傷害了自己這麼多次之後，竟然還敢說他愛着自己！
這真的太諷刺了！
「我愛的人是你呀！我求你不要離開我，無論你愛的人是誰，只要別離開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