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會覺得困擾嗎？如果會的話不用勉強自己，我也只是因為最近胃有些不舒服，醫生要我吃點清淡的東西，不要吃太多外面的食物而已。」溫在華欲擒故縱的說。

楊素馨不自覺地微微皺眉，總覺得自己不應該就這樣答應他，可是他一副誠懇的樣子，她再怎麼覺得奇怪也不好意思拒絕他，再加上對方是自己的老闆，而且對她照顧有加，所以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如果華哥不介意的話，我多煮一個人的份是沒有問題的，而且你也不必付我伙食費，只是一點平常的家常小菜而已，不會花很多錢的，就當作是你這麼照顧我的謝禮好了。」

「那麼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溫在華露出一抹淺笑。

那抹笑容跟平時真的沒有什麼兩樣，至少看在楊素馨眼裏真的沒有分別，但只有極熟悉溫在華的人才會知道，這抹笑代表了溫在華計劃得逞以及勢在必得的決心。

而楊素馨也沒有想到自己這樣輕易的答應，等於將自己這頭肥羊送進了垂涎自己許久的虎口裏頭，永無翻身之日，也逃不出虎口。

「不要吃苦苦的苦瓜！」肥肥嫩嫩的小丫頭別過臉，打死也不要吃下媽媽湊到嘴邊的苦瓜。

「為什麼不吃？苦瓜好好吃的哦，乖，小寶貝，就吃一眯點」身為媽媽的楊素馨，為了寶貝女兒可以吃下一點點有營養的食物而費盡心機，可是得到的還是小丫頭倔強的側臉，「小寶貝……」

「不吃不吃，不要吃！」得不到媽媽的諒解，小丫頭撲向身旁男人懷裏，哭訴似地說：「叔叔，叔叔，小蕊不要吃苦苦的苦瓜！」大眼泫然欲泣，可憐的小模樣使身旁的男人心疼地把小丫頭抱起。

「好好好，小寶貝乖，不吃苦瓜就不吃苦瓜，叔叔也不喜歡吃苦瓜，不也長得頭好壯……呃！」

安撫的話在一道不贊同的目光下消音，然後溫在華開始像牆頭草一樣往媽媽這邊擺。

「小寶貝，你要乖乖聽媽媽的話，苦瓜雖然苦苦的，但營養價值很高，多吃點才會長高。」

前言不對後語的話沒有得到小丫頭的同意及媽媽的消氣，溫在華苦着一張跟苦瓜一樣苦的臉，被打敗似地看着兩個一大一小的女性。

「叔叔……」

「華哥……」

兩雙相似的水眸直盯着他，好像在等着他作最後的決定。

這一幕自從溫在華開始在楊素馨租的房子裏吃飯就沒有消停過。

楊素馨雖然疼女兒，寵女兒，可並不允許女兒有半點挑食舉動，而小蕊一直以來也很乖的聽話，對於不喜歡的食物也是啃啃就吞下肚子裏，但這個平衡在瘟在華出現在這餐桌時起了變化。

急於討好小蕊的男人總會在小丫頭癟起小嘴時連聲逗哄，不喜歡的食物，沒關係，他也一樣挑食，不也長得頭好壯壯的？但問題是小蕊的媽媽才是自己要追的女人，在一大一小女性面前，他到底要幫哪一邊？

這個問題已經教他糾結了很久，最後得出的結論是，明裡幫媽媽，暗裏給小蕊除掉不喜歡的東西，只是這一次因為他也不喜歡吃苦瓜，所以小傢伙就嚷了出來。

溫在華看着她們，心裏掙扎不已，手心是肉，可是手背也是肉，兩個女性都是他喜歡的該聽大女人的話，還是幫小女孩呢？

楊素馨看着這滿臉糾結的男人，不禁感到一陣莞爾，明明面對商場上的奸狡對手，他都可以面不改色，鎮定自若地迎戰，可一面對一個五歲的小女孩，他就只有投降的份。

不管是哪一面的他都讓她覺得很……可愛，雖然用可愛這個形容詞去形容一個快要三十歲的男人似乎不太合適，但她就是忍不住。

左思右想，溫在華最後才下定最大的決心，把臉轉向懷裏的小丫頭，「小寶貝，乖乖聽媽媽的話準沒錯的。」為了得到小蕊媽媽的歡心，他只好狠心出賣小蕊。

「哇……叔叔討厭！」小蕊被無情地出賣，頓時豆大的眼淚往下掉，掙脫出負心漢的懷抱，改投進媽媽的懷抱里。

溫在華苦着一張臉，有什麼慘得過被疼愛的孩子討厭的事嗎？

「小寶貝乖，不可以這樣，叔叔是為你好，怎麼可以對叔叔說這種沒禮貌的話呢？」楊素馨拍拍小蕊的小屁屁，「快點跟叔叔說對不起。」

看着小丫頭抽抽噎噎的，溫在華怎麼捨得小丫頭再被強逼，只是媽媽又是一道不贊同的目光看過來，他又噤若寒蟬，坐得比小學生還要挺直了。

小蕊抹抹眼淚重新投回溫在華的懷裏，小嘴在他頰上印了個濕答答的吻。「叔叔對不起」奶聲奶氣的道歉教人有氣沒氣全都消了氣。

「沒關係沒關係，叔叔一點也不生氣。」抱緊小丫頭，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可愛又惹人疼的小孩？最教人難以置信的是，是什麼樣鐵石心腸的男人會捨得扔下這對如此招人愛的母女？

不過到底是誰也已經沒有關係，因為他瘟在華會代替那個不長眼的男人，全心全力地照顧她們母女倆，讓她們快快樂樂，倖幸福福地生活。

楊素馨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是要小蕊從他懷裏爬出來，乖乖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乖乖將自己最討厭吃的苦瓜吃光。

一大一小的人吃完苦瓜后，不約而同地灌了一大杯的水，然後苦哈哈地四目想對，看得楊素馨又是好笑又是無奈。

吃過了飯，楊素馨跟平常一樣到廚房裏洗碗，而溫在華剛陪着小蕊玩智力拚圖，看着小蕊越來越黏自己，溫在華有一股說不出的成就感。

「叔叔。」拼圖玩到一半，小蕊忽然擡起頭來。

「怎麼了？小寶貝。」不知從哪個時候開始，溫在華就跟着楊素馨喊小丫頭做小寶貝，但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口頭上在喊，而是打從心底把這個小丫頭當成寶貝。

「叔叔有爸爸嗎？」

小蕊的問題讓溫在華一愣。

「叔叔有爸爸嗎？」以為他沒有聽清楚，小蕊再問一遍。

「叔叔有爸爸的，小寶貝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他料定了是因為學校里有人提起了這個話題，不然小丫頭不會突然問他這個的。

「因為他們都有爸爸，只有小蕊沒有。」手裏捏着拼圖，小蕊微微垂下頭，小小聲地說：「是不是小蕊不乖，所以才沒有爸爸？」

心疼得快要裂開，更憤怒得想衝去將那個傷害她們母女的混賬男人揪出來，狠狠地打一頓。

不過當下最重要的是先安撫小蕊，只不過他還沒有開口，她就已經被聽到一切的楊素馨抱進懷裏。

「小寶貝為什麼會這樣想？小寶貝是會世界最乖的小孩，爸爸是因為有工作所以才不得不離開小寶貝的。」楊素馨沒想過小丫頭會有這樣的想法，更不知道她這個荒謬的想法從哪裏來。

小蕊沒有說話，只是滿臉難過地把臉埋進楊素馨的頸窩裏，隨後慢慢地睡着。

溫在華默默地守在她們身旁，不作聲響，一來是他不懂得該說什麼來打破這片傷感的氣氛，二來是因為他看見了楊素馨眼角的淚珠。

發現小蕊睡著了，他伸手把她抱起，送回她的床上讓她好好地睡，回身離開卧室，他在客廳的沙發上發現那個偷偷地在掉眼淚的女人。

不假思索，他上前將她抱進懷裏，大掌按在她的後腦勺上，讓她的額抵在自己的肩上，「哭出來吧，這裏沒有人會看到你哭，包括我也不會看到。」

強忍了許久的心酸及疲憊，在這句話的安慰下潰堤而出，豆大的淚珠一顆接一顆的掉下，很快便打濕了他半邊的肩膀。

她知道她哭了很久，因為她甚至哭累了，可沒是瘟在華直挺挺地讓她靠着，沒有挪動半分，十年前就讓她哭濕過他的衣服一遍，十年後又再次讓她哭濕他的衣服，這真是一個好男人。

只不過這個好男人不是她要得起的，所以即使有了好感她也不會讓他知道。

教人心疼的啜泣聲漸漸變小，然後停止，溫在華算了算時間，她也該哭夠了，「好點了嗎？」

他很慶幸今天他在她的身邊，不然她絕對會像剛剛那樣偷偷地在哭，而且看起來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這樣做了。

情緒發洩過後，羞窘的感覺迎面而來，讓碭素馨完全不敢擡起頭來面對溫在華，只敢抵着他的肩，上下擺動了一下頭當做是點頭。

「想跟我談談小蕊的爸爸嗎？」她不好意思擡頭，他也不想放開抱着她的手，所以兩人繼續以親昵姿勢相擁着。

這個問題楊素馨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因為從姐姐懷着小蕊開始都不曾說過誰是小蕊的生父，所以楊家一家上下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誰是小蕊的爸爸。

她的遲疑被溫在華誤會成不想回答，在他看來要她提起不愉快的事的確是難為了她，所以也不再勉強她。

沉默了好一會，楊素馨也不知道自己不可以一直趴在溫在華的身上不走開，儘管是丟臉得不想見人，但她還是厚臉皮擡起頭來，只是雙眼卻不敢看向他，「華哥，謝謝你。」如果不是他借出肩膀給她哭，或許她還會哭上一陣子。

沒有人知道其實楊素馨是一個很心軟的人，只是看本悲情的小說，又或者電影的主角可憐一點都足以讓她掉一缸眼淚，只不過她平日掩飾得好，所以也沒有多少人知道她這個狀況。

「素馨。」溫在華握住她的手臂輕喚她。

他平時也是喊她的名字，她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可難以明了為什麼現在他的呼喚聽起來好像飽含着一些呼之欲出的情感，而這種情感是楊素馨下意識想要躲開的。

「素馨。」但他不放棄，再接再厲地喊，直到她緩緩地，帶了點怯懦地擡眸看着他，他才露出一抹比平日更要帥氣，卻有些緊張的笑，「素馨，我知道有些突然，但你可以考慮一下跟我在一起嗎？」

這媲美核子彈在腦中炸開的話，讓楊素馨徹底地昏了、愣了、傻了。

「我不需要你現在就馬上給我答覆，我需要的是你不要想得太多，只要想一想到底要不要跟我在一起，我不是會玩戀愛遊戲的人，跟我交往便是以結婚為前提的交往，如果一路下來處得來，我們會結婚。」娶她做老婆的念頭，他一點都不排斥。

「你……我有小蕊……」單親媽媽這樣的工作不好做，而讓承受別人異樣的目光也不會少，跟她在一起，甚至娶了她，對他不會有什麼好處的。

他露齒一笑，「剛不是才說不要你想得太多嗎？你只要好好想想你對我有感覺嗎？」

有感覺嗎？楊素馨連想都不敢想。

「我該回去了，素馨，好好想一想，但不準你逃，我也不會讓你逃掉的，要知道天涯海角這個成語，我可以讓你徹底透徹地體會到它的意思是什麼。」低低淡淡地說著威脅的話，他雖然不想強逼她，但當他看到她眼中萌生的退意，他便知道如果不強硬，他隨時會美了一個得力的下屬以及未來的老婆跟孩子的媽。

所以說他使計使壞也好，說他巧取豪奪也好，都不打算接受她的拒絕，剛剛那番話只是場面話，他從來都沒有打算讓她拒絕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