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入口清爽,又不會為她的胃部帶來負擔的美味,讓她原本仍然有些戒備的心,徹底地放鬆下來,專心一志地吃着這碗明顯是為她準備的麵線。

一種陌生的感覺在心底蔓延,她默不作聲地回憶着,在自己成長的過程里,除了傭人外,還有誰曾經在她感到不舒服的時候,特地為她煮過飯?

似乎除了唐奇浩,就連那些說很愛她、不能沒有她的前男友們也不曾。

唐奇浩聽完她的理由,差點沒怒髮衝冠地朝她大吼,但看在她現在算是病患一名,他忍了下來。

他早料到她不重視自己的健康,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她竟然是不重視到即使是生病了也不肯休息,非得要自己真的倒下了,才會放下手中的工作,她的胃病,不用說也能知道是因為這個原因而造成的。

一想到她這麼不愛惜她的身體,他便沒來由地感到一陣憤怒。

麵線很好吃,也很暖胃,一大碗的麵線她幾乎吃得一乾二淨,分量遠超過平日的食量。

田紫陽滿足地擱下筷子,卻發現平日侃侃而談的男人,今晚卻一語不發、沉默寡言得很,她狐疑地看向他,看到了他臉上的陰霾,「你怎麼了?」

「難道你覺得那些該死的工作,會比你的健康來得重要?」唐奇浩忍下滿腔即將失控的怒火,逼自己冷靜的跟她談這件事,可是還是忍不住語帶諷刺。

只要一想到,如果今晚她不是在他的店裏昏過去,而是在哪個不知名又沒有人可以發現她的地方,他的心便無法控制地感到一陣慌亂,完全不敢想像她會怎麼樣。

田紫陽困惑地皺起眉,「這是我的工作、我的責任。」從她接掌總經理一職后,她就全心全意地工作着,不曾有半次因病而延誤工作,即將是發著高燒,她也只是吊完點滴后又繼續工作。

她是這樣走過來的,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樣有什麼問題、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可他卻表現得好像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去他的工作!去他的責任!你人都已經快撐不住了,還管什麼工作不工作、責任不責任的?公司少了你一個不會馬上倒閉,但你倒下了,誰來撐着你?」他氣得口不擇言。

田紫陽一怔,的確,唐奇浩說得很對,公司少了她一個不會馬上就有什麼問題,但她如果倒下了,卻不會有任何人會可憐她,或者是為她擔憂。

她臉上的遲疑以及困惑,讓唐奇浩不禁一陣心疼。

她成長的經過,他都調查得一清二楚,那個名為她生父的男人,不但不曾給予過半分親情,相反的,還一次次地將不該由她去解決的難題扔給她,讓她經歷一個又一個的難關,將她一次又一次的推到眾人指責的目光之下。

她的性格之所以會如此的冷淡與漠然,全都是拜那個男人所賜。

唐奇浩過於直白的話,就彷佛在田紫陽的臉上狠狠地摑了一記似的。

那感覺,有些難堪,也有些狼狽。

人人都以為她是田家的公主、被人捧在掌心上的名貴珍珠,但他們都錯了,雖然她名為田家大小姐,但無人知道,其實她並非田震仁的親生女兒,田震仁不育的秘密,被收藏、掩飾得很好,除了幾個近親,就只有她這個父不詳、母不明的孤兒知道。

為什麼尚在襁褓之中就被抱進田家的她,竟會知道自己不是田家名正言順的公主?這全都是因為田震仁一直藉這個理由,要她為田氏、為田家全心全意地賣命。

他能讓她成為田家的公主,也可以隨時將她打回孤兒的可憐境地,然而這一切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田震仁知道她的親生雙親埋葬在什麼地方。

田紫陽之所以會言聽計從地為田氏鞠躬盡瘁,全都是為了親自到雙親的墓前上一炷清香,好好地拜祭他們而已。

她一直告訴自己,不管自己變成什麼樣子都不要緊,即使被人明裡暗裏地咒罵著,她都可以視若無睹、置若罔聞,然而唐奇浩的話,卻教她難受地別過臉,無法面對他的目光。

「我先告辭了。」她站了起來,像昏了頭的蒼蠅一樣不管方向、不理位置,便埋頭直直地往前走。

當田紫陽的眸中浮現難堪的情緒時,唐奇浩便後悔了。

她的一切,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可是,他竟然還對她說出這種殘忍的話!

他追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在她掙扎時也不肯放開,只是小心翼翼地避免弄傷她,「聽我說,我沒有故意想說這些話來傷害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要你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而已!」

唐奇浩的話,有一瞬間教她整個人僵住了,然後她又繼續掙扎着。

田紫陽有一種預感,眼前的男人太過危險,不是她應該去招惹的人。

只是,她覺悟得太晚,打從一開始與她重逢,唐奇浩便再也沒有放過她的念頭,她是他的,到死他也要與她糾纏在一起。

兩臂一伸,她掙扎不已的身子便陷入他的懷裏,被他緊緊抱着,雙手被箝制着,連掙扎也無效,她抬起頭來,瞪向他俯視着她的墨眸,「放開我!」她冷冷地命令,藉此掩飾自己虛軟的內心。

「太遲了。」如果想要他放開,她就不應該在他的面前出現,唐奇浩低聲呢喃,大掌托在她的後腦杓上,不准她逃開,也不准她別過臉,兩片薄唇便覆上她微微開啟、微微顫抖的唇。

田紫陽是他擱在心頭上許久的女人,他怎麼捨得讓她難過?又怎麼捨得去傷害她?他自責不已地輕吻着她,感覺她從抗拒、掙扎,到漸漸地融化、回應。

她的回應,教他就像沙漠中饑渴已久的旅人一樣,瘋狂地汲取她唇間每一分、每一滴的甘甜,久久不饜足、久久不肯放,直到她整個人癱軟在他的懷裏,他才停下這記太過火熱的深吻。

這吻不在他的預期之內,但他還是十分的歡迎。

「今晚留下來。」唐奇浩不想讓她回去那個冷冰冰、一點溫暖也沒有的田家大宅。

原本昏昏然的腦袋,因為這句太過曖昧的話而清醒過來,田紫陽緋紅着雙頰,雙手抵在他結實的胸前,掌心下傳來陣陣男性的體溫以及淡淡的雄性氣息,她竟覺得一陣腿軟。

那太超過了。

她與他才認識多久?而且,她的心還不願意接受這個男人,然而她的身體卻完全不受自己控制,居然比她的心更早接受他。

「不用擔心,我只是想要你好好地在這裏休息。」似乎猜到她的遲疑是為了什麼,唐奇浩輕聲道。

雖然,唐奇浩真正想做的是她所想的,也或許還要再多一點,多到她無法想像、浪蕩得她不敢想像,可是他知道,她的心還沒有接受自己,所以他願意等,等她真正身心都願意接受他的那一天。

緊繃的神經在聽到他的話后,就好像一下子就放鬆了下來似的,那好像已經消失了的疲憊,在所有神經放鬆后,又再一次向她席捲而來。

「只是……休息?」像被迷惑了似的,田紫陽停下掙扎,想起了腳上那一雙毛絨絨的兔子拖鞋,以及剛剛自己清醒過來時,那既暖又香的被窩。

儘管她在田家大宅里的房間裏,用的一切全都是上好的貨色,軟硬適中的床墊、絲綢制的床單與被單,但這一切似乎都比不上他這裏所用的。

唐奇浩深知她的精神以及體力,都已經快要耗盡,他倏地橫抱起她,將她帶回她剛剛睡醒的房間,重新將她放在床上,替她脫掉兩隻可愛的拖鞋、蓋上暖暖的被子。

而後,一記帶着無聲寵溺的輕吻,既輕又柔地落在她的額上。

她愕然地看向他,而他只是輕輕地笑開,「睡吧,好好休息。」那抹笑,眩花了她的眼,教她逃避似地闔上雙眼,不敢再與他那雙深邃的墨眸對視。

紊亂的心跳、發燙的身體,都一再地告訴她,自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可是她仍在抗拒,不敢放心將自己的心,交到這個她一無所知的男人身上。

再次醒來,依然是一室昏暗,就彷佛天還沒有亮似的,只是當田紫陽側轉過身,便可以瞧見那被密密拉上的窗帘后,隱隱透來的耀眼日光。

她拿起自己擱在床邊的手機,不管她怎麼按,手機也沒有任何的反應,難怪她可以睡得那麼熟,一直都聽不到鈴聲吵醒她,原來她的手機電量早已經耗盡。

掀開暖暖的被子,她起身想下床時,卻忽地感到一陣天旋地轉,接着,她整個人就好像失去支撐的傀儡娃娃一樣坐回床上。

田紫陽緊緊地閉着眼,等待那陣暈眩過去。

「怎麼了?」難掩擔憂的男性嗓子冷不防地響起,接着,她就被抱起平放在床上,一隻溫熱的大掌下一秒覆上她的額頭,「你發燒了。」

她闔着眼,感覺自己比以前生病時來得虛弱許多,只是,她想起了今天公司里還有兩個重要的會議要開,另外還有一個與美國代理商的視訊會議。

「你想都別想,都已經病成這個樣子了,不好好休息,還想去公司做什麼?」見她還想撐起虛弱的身子,唐奇浩當下就明白她想做什麼事了。

直接將她按回床上,把被子當成一張海苔,他三兩下動作,就將她捲成一條看似十分可口美味的的壽司卷,讓她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田紫陽又羞又怒地瞪着他,可是他卻不為所動,逕自掏出電話,聯絡龍門專屬的醫生,掛上電話后,他又搬來冰枕,仔細地墊到她腦後。

「乖乖的休息,等你病好了,你要回公司我絕對不會阻止你。」對她的責任心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議,唐奇浩無奈地與她商量。

「今天……有重要的會議……咳咳……」她想反駁,可是喉嚨卻發不出半點聲音,只剩下沙啞的氣音。

「你想用這樣的聲音去開什麼會議?還是你這麼瞧得起你的下屬,以為你只要一個眼神,他們統統都會猜到你的想法?」大掌按住床上那不安分的壽司卷,他不悅地皺起眉,再勸。

「這也是我的事!」一再地被左右行動,她再也管不了可不可笑,忍不住翻身,像條毛毛蟲一樣地在床上蠕動着。

唐奇浩絕對想像不到,自己能夠將一個冷靜到接近沒有感情的女人,逼到不顧面子、不顧儀態地學蟲蠕動,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傻住了,無法反應過來。

直到那條會蠕動的壽司卷,因為體力耗盡而不得不停下來時,他才回過神來,將還在喘着氣的她抱回床中央。

她的毅力,真的教他嘆為觀止。

唐奇浩甚至開始考慮,他到底該不該讓田紫陽拖着病軀,離開這裏?但這個念頭很快就被他拋諸腦後,全因眼前的女人明明就難受得根本站不住腳,但偏偏還是要將自己逼到極限。

躺在床上直喘着氣,田紫陽只覺得自已渾身熱燙,好像快要燃燒起來,腦袋后的冰枕甚至像是被她的熱度完全融化了一樣,一點冷意也沒有,然而下一刻,熱燙忽地退盡,取而代之的入骨寒意,冷得她不斷地發抖,在床上蜷縮成一團。

看着她如此虛弱,唐奇浩沒來由地對自己感到一陣憤怒,明知道她的身體已經難受得很,但他還該死的非得惹她生氣不可。

他側躺上床,將那具開始顫抖的嬌小身子抱入懷中,密密地,以他的體溫溫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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俘擄小冰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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