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你在開什麼玩笑?她怎麼可能會跟其他男人訂婚?她明明已經答應嫁給我,我的手上還戴着跟她一模一樣的對戒!風致帆,你要是兄弟的話,就別再跟我開這樣的玩笑!」唐奇浩難得嚴厲地警告。
電話的彼端靜了一靜,「阿浩,我沒有跟你開玩笑,你知道我從來都不會拿這種事來開玩笑的,你的小冰女,田紫陽,明晚的的確確會在圓頂大酒店,跟王氏小開舉行訂婚晚宴,大少爺以及三少爺都有收到請帖,你要是不相信,請帖就在我這,你過來瞧瞧。」
唐奇浩要怎麼相信,不久前才對他甜美地笑着,說兩個人都不準反悔的女人,會在下一刻就跟別的男人訂婚?
他不相信,也接受不了。
抄過鑰匙,他將車子催到最高時速,在極短的時間裏回到龍門,幾個與他生死與共的兄弟都在場,甚至連龍潮也在。
但誰也入不了他的眼,他的目光只落在那張粉得俗氣的請帖上,粉色的卡片上,純金色的字,清清楚楚地寫着新娘子的名字。
田震仁之女,田紫陽。
田震仁的女兒只有一個,就是他最心愛的女人。
風致帆沒有騙他,那個答應了自己不會反悔的女人,騙了他。
憤怒鋪天蓋地的向唐奇浩蜂擁襲來,手中的卡片被他撕成碎片,他在盛怒的驅使下轉身,想衝到田紫陽面對與她對質。
「等一下,阿浩,你想做什麼?」此時風致帆上前箝制住他,不讓他輕舉妄動,「冷靜一點!阿浩!」
見唐奇浩如此瘋狂,風致帆不得不嘆息,「情」一字,古往今來真的讓不少人失了理智、如痴如狂,而當初信誓旦旦,說他不會力愛瘋狂的唐奇浩,居然愛得比自己還瘋,更是讓風致帆不知是該大大地嘲笑他,還是同情他。
前路被阻,氣紅了眼的唐奇浩伸手撥開,身體被箝,他就將人狠狠地摔出去。
「媽的!唐奇浩!你還來真的?」一時大意,被摔得五臟六腑幾乎移位的風致帆,惡狠狠地瞪着他,大有衝上前與他大幹一場的意味。
「致帆,別再添亂了。」龍潮揮了揮手,讓其他幾個人同時上前,分開兩隻快要鬥起來的公牛,自己則走到唐奇浩面前,「我無法阻止你,但你現在如果這樣衝到她面前,指責她欺騙你的話,我保證你這輩子會真的失去她。」
唐奇浩聞言,渾身一震,「你知道什麼?」四散的理智因這句話而全部歸位,他不該因為一時氣憤而失去理智的。
他知道她是一個怎麼樣的女人,他該相信她的。
田紫陽,是絕對不會欺騙他的!
「你知道她是田震仁的女兒?」
唐奇浩點頭。
「你也知道,田震仁是當年害你父親無辜入獄的人?」
唐奇浩再點頭。
「那你知不知道,當年田震仁挑了幾個人選給田紫陽,逼她選出誰成為代罪羔羊?也就是說,田紫陽是間接害你父親入獄的人。」龍潮慢慢地說出他花了不少時間查出來的真相。
唐奇浩一愣,這一點他不知道,由始至終,他都只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被田震仁誣告而入獄的,他完全不知道當中還有這樣的一個細節。
「你不知道。」龍潮代他回答,「現在你都知道了,那麼,你還要去阻止田紫陽嫁給別人嗎?我的意思是,你還要那個害你父親入獄,讓你成為孤兒的兇手嗎?」
唐奇浩雙眼一眯,「別再讓我聽到你說任何她有關的壞話,她不是害我爸入獄、讓我成為孤兒的兇手,兇手是田震仁!」他的語氣無比的堅定。
「何以見得?明明是她選擇……」
「那個時候她才幾歲?一個小小的女孩子,我不會白痴到認為田震仁那個老狐狸,會聽一個小女孩的話,田震仁那個時候早已選擇了讓我爸背黑鍋,叫她選只不過是想讓她感到內疚,好讓他以後藉此來控制她,你看,現在他不是達到他的目的了?」
龍潮勾唇一笑,幸好這傢伙沒有被憤怒沖昏了頭腦。
「現在呢?你打算單槍匹馬、兩手空空的去救你的女人?聽說,王氏給的聘禮為數不少。」
「請你幫我的松,什麼條件任你開!」
「簽一張賣身契給我怎麼樣?這輩子你都要替我工作賣命。」
「可以。」唐奇浩眉也不皺地答應,「只要幫我付了比王氏更多的聘禮,當成是那隻老孤狸養大她的謝禮,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帶她離開田氏。」
「把她帶到龍門,怎麼樣?」龍潮一副「凡事好商量」的樣子。
能在田氏獨撐大局這麼多年的女人,能力一定不可以小覷,帶來自家公司重用,必定會有大大的收穫。
惡狠狠地睡向他,唐奇浩想也不想地怒吼出聲,「門都沒有!我不會讓她從一個大坑,跳到另一個火坑!她需要好好休息!賣身契我簽,但別打她的主意!」
「好好好。」舉起雙手呈投降狀,龍潮聳了聳肩,「我也不需要你簽賣身契,你只要多做十年,然後再訓練新一代的影衛十年,就可以了。」隨着龍門的小少爺與小小姐一個個的出生,他就得開始挑選與他們一同成長的影衛接班人。
這是歷代的傳統,人選馬虎不了,訓練他們的人,也不可馬虎了事。
二十年換一輩子,這樣好康的條件不是常常會有的,沒想到居然會從龍潮口中說出未,唐奇浩馬上點頭,「一言為定。」說完他轉身就走,想着該怎麼樣去拯救被囚禁的公主,他心愛的女人。
不過,救歸救,田紫陽沒有跟他商量,就自作主張地決定跟其他人訂婚,即使是因為逼不得已,他也不會輕易原諒。
所以,想着怎樣營救她的同時,唐奇浩也在好好思考着,該給她一個怎麼樣的懲罰,才會讓她牢牢地記上一輩子?
風致帆摸了摸下巴,在唐奇浩離開后,就馬上迫不及待地追問身旁的龍潮,「三少爺,你為什麼會開出這樣的條件?」比王氏更多的聘禮,雖然對龍門而言算不上什麼,但那也是一筆為數不少的數目。
「那是因為…在幾個結了婚,或者是要結婚的影衛當中,沒有向我請辭的只剩下阿浩一個!」提起這件教他氣得牙痒痒的事,龍潮不冷不熱地看了風致帆一眼,暗示他也是曾向自己請辭的影衛之一。
風玫帆底氣一虛,乾笑幾聲,連松轉移話題,粉飾太平。
「而且,我也不相信一向工作至上的女人,可以在短時間裏變得能享受悠閑的生活,到時候只要將阿浩為她做的事「無意間泄漏」,你說,她會怎樣做?」不過前提是,她必須同樣地深愛磨奇浩,龍潮的如意算盤才能真正打得響亮。
風致帆驚訝得無法把嘴合上,好一會才平復過來地大叫:「三少爺,你真的很腹黑!居然暗算自家人。」
「他一向都是。」幾個原本正想離開的人,在聽到這句話時馬上回頭,異口同聲地附和。
諾大的酒店房間裏,田紫陽站在穿衣鏡前,只覺得身上這一襲精緻而酷似白色婚紗的長禮服,刺眼得很。
有多少個女人,會願意為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披上嫁衣?又會有多少個女人,被逼着這麼做后,還可以露出幸福快樂的笑靨?
她自問,自己無法做到。
十指抓緊雪白的裙擺,她打從心底里拒絕嫁給一個她根本不愛的男人,她只想為唐奇浩一人披上嫁衣,只想回到他的身邊,享受他無盡的寵愛,但她卻又怕,他的寵愛會在知道她的所作所為後,全數都化成憎恨的情緒。
連她也無法原諒自己曾經做過的事,被她害得成為孤兒、吃盡了苦頭的唐奇浩,又怎麼可能會原諒她這個罪魁禍首?
田紫陽不認為自己承受得起他對自己的憎恨,她懦弱地只想永遠記住他疼寵自己的一面,所以她強逼自己,不許陣去見他,連想他也不可以。
十指抓了放,放了又抓,裙擺的位置在她不自覺的情況下被抓得起皺,邁出的腳步伸了又收,收了又伸,來來回回地拿不定主意。
看着鏡中一臉無助的女人,什麼時候,她這麼手足無措過了?什麼時候,她感到如此進退不得過了?為了唐奇浩,她變得儒弱、變得膽小、變得患得患失,優柔寡斷得完全不再像那個果斷得毫無情感般的冰女人。
右手疲累似地撐在冰冷的鏡面上,田紫陽的目光,對上鏡中人那雙飽合著酸楚的眼眸。
鏡中的女人不管怎樣着,都那麼傷心、那麼悲哀,好像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讓她重新露出笑靨。
沒有了唐奇浩,她的世界是昏暗一片的,完全找不到快樂在哪裏,也找不到幸福在哪裏,連微笑的力量也找不到。
「浩……」無力地將額頭抵向冰冷的鏡面,所有的情緒最終只為一聲輕喃,輕喃他的名字。
一雙有力的大掌,在田紫陽毫不設防時往她腰上一摟,她倒抽口氣,正想要喚人來時,下一刻一陣天旋地轉,她被擺平在柔軟的大床上,而身上則壓着那個她極度思念,也極度怕再見到的男人。
她傻住了,完全想不通為什麼唐奇浩可以找到自己,然而心中卻炸開一片的狂喜,無法控制自己地用雙眼貪婪來回檢視他的五官。
直到他出現,她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麼想他,只是一天一夜沒有見到他而已,但她已經想得幾乎要落淚。
她深愛着他,無庸置疑。
帶着粗繭的長指在她臉上劃過,唐奇浩的臉上平靜無波,像是他們兩個約好在這間酒店、在這間房間相見似的,可是他的眼裏沒有半點笑意,更沒有她熟悉的寵愛疼惜。
他知道了!
乍見到他的驚喜笑靨被蒼白取代,田紫陽呼吸一頓,躺在床上仰望着他,忐忑不安地想着接下來他會怎麼對待自己。
「能回答我,為什麼答應嫁給我的女人,卻在這裏等着跟另一個男人訂婚嗎?」他握住她的左手,湊至眼前,檢視着那枚仍然戴在她指間的白金戒指,「而且還戴着我送的戒指?」
她緊咬着唇,阻止差一點就衝口而出的解釋。
「怎麼不說話?」唐奇浩放下她的手,改為箝住她小巧的下頷,力道不大,卻足以讓她無法別過臉,只能迎上他的眼眸,「讓我猜猜,是因為我不是有錢人,不是豪門出身的富二代,只不過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所以你不起我了?」
「不是!我沒有這樣的想法!沒有!」田紫陽急急地反駁他,不想聽到他這麼貶低自己,他的話就好像利刀,狠狠地往她心頭桶下去一樣,痛得她泣不成聲,「我怎麼可能會瞧不起你?怎麼可能?」她合上眼,無法再看向這張教她深愛的臉,口中喃喃地反問他。
「怎麼不可能?我這樣的一個孤兒,沒權沒勢的,只適合你心血來潮時玩……」
「住口!我不准你再這樣說你自己!住口!」不堪入耳的話一句又一句,像凌遲一樣地割着她的心,她打斷他的活,含淚的水眸緊緊閉着,只是合眼的動作無法阻止淚水的掉落,「你不可以這麼說你自己,那不是你的錯,是我………切都是因為我……如果不是我選了你爸爸,你就不會變成孤兒,你會有一個疼愛你的爸爸、有一個幸福的家……都是我的錯,是我的錯……所以求你……求你不要再貶低你自己……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