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馮小姐，你好。」出乎意料地，電話那頭傳來一道溫文爾雅的男人聲音。

她呆了一下，再一次確認來電號碼后，才驚訝的反問，「請問你是……」

「抱歉，希望沒嚇着你。我是Vans的哥哥，裴映軍。」

「亞晨的哥哥？」她又是一呆，腦袋空白，心中隱隱不安。

「亞晨昨晚來我這裏過夜，今天上班的時候忘了將手機帶走，我才會擅自用他的手機致電給你，希望你別介意我的唐突。」

「不會、不會。」回話的同時，她已經緊張得滿身大汗。

「馮小姐，請問你現在方便跟我見個面嗎？」

「蛤？！」裴亞晨的大哥要見她？！

實在想不出有任何理由婉拒，加上眼前又是敏感時機，於是在楊佩君的協助之下，馮佳燕成功藉由喬裝與混淆視聽的方式離開住處，前往與裴映軍約好見面的咖啡店。

「馮小姐。」一走進咖啡店，一道溫和悅耳的男人聲音旋即喊住了東張西望的她。

她循着聲音望去，看見一名身穿白條紋襯衫的斯文男人，眉宇間濃濃的書卷氣息，英俊出色的五官隱約能看見裴亞晨的影子。

馮佳燕心中忐忑不安，趕緊拉下口罩，向那一頭的裴映軍點了下頭，沉重的移動腳步靠過去。

亞晨經常提起他的兄長，所以她很清楚裴映軍有多優秀，他們這對兄弟的感情又有多深厚。

亞晨本身已經是個樣樣精通的人才，他大哥更是超級精英，原本就讀T大商學院，但是在確定自己的興趣不在商領域后，毅然決然考試轉入醫學院，如今已是T大附設醫院的外科實習醫生。

要跟這麼優秀、幾乎可以被稱為天才的人見面，天曉得她有多緊張，又有多不安。

裴映軍想跟她說什麼？

難道是因為看了那些鬼扯一通的報導，擔心她真是意圖淘金的心機女，想出面斥責或協調她與亞晨分手？

走到裴映軍所坐的桌位不過短短几步路，馮佳燕的腦中已經開始模擬各種最壞的可能性，連裴映軍抓起水杯對她潑水的偶像劇情節都上演了一遍。

「裴……大哥，你好。」馮佳燕抱着必死的決心，坐定在位置上。

「抱歉，臨時把你找出來，你一定覺得很突然。」裴映軍微笑。

她不知該說什麼，只能一個勁兒的傻笑。

這算是先禮後兵嗎？

寒暄過後，裴映軍單刀直入的說：「這陣子，關於你和亞晨的報導，我雖然沒親自閱讀，不過透過醫院的同仁跟亞晨，也聽說了不少。」

該來的還是會來……馮佳燕已經抱持最悲觀的心態，準備面臨一場苦戰。

想不到裴映軍話鋒一轉，又說：「馮小姐，我可以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一定很低落吧？」

低着頭的馮佳燕乍聞此話，錯愕的抬起臉。「蛤？」

「沒關係，你可以坦白的說出你的想法。因為亞晨的緣故，你被媒體放大檢視，被塑造成拜金女的負面形象，又被那些下筆刻薄的記者做人身攻擊，你被迫必須暫停工作，疲於躲避媒體的追逐，就算是名人也會感受到沉重的壓力。」

聽裴映軍詳實的描述出她當前面臨的處境，這段時間累積起來的壓力頓時從體內輻射出來，馮佳燕不禁難過的低下頭，拚了命的忍住掉眼淚的衝動。

「我不懂……我只是跟亞晨談戀愛，為什麼全世界的人好像都認定我犯了罪？他們把我說成卑鄙又心機的拜金女，可是我根本不想要亞晨任何的東西。」

雖然沒有戀愛經驗，但是她一直以為戀愛很簡單，兩個人開開心心的在一起，眼中只有彼此，只要兩人快樂最重要，愛情不就是這樣嗎？

「抱歉，因為我們的家庭背景比較特殊，害得你必須承受這麼大的壓力。雖然不能改變什麼，但是我在這裏代替亞晨向你道歉。」

「啊！不是的，請別誤會，我並不是在抱怨……」

「我明白，你只是在宣洩壓力，這也是我約你見面的主要原因。」裴映軍臉上始終保持着笑容。

他的笑容與裴亞晨帶給人溫暖的動力不同，是一種蓄滿力量的平靜，能夠讓人緊繃的心情慢慢緩和下來。

「昨晚亞晨跟我聊過，他是真的很喜歡你、想保護你，不讓你受到傷害，可是他知道光憑我們的家庭背景這一點，就會害你被媒體傷得遍體鱗傷。馮小姐，我知道接下來的路不可能好走，或許對你來說會更困難，你可能會覺得很累、很想放棄，但是請你體諒亞晨，請你相信他。」

這就是裴映軍今天約她見面的真正目的？

馮佳燕錯愕之餘，對於自己剛才那番負面又悲觀的幻想，感到愧疚赧顏。

裴映軍繼續說著：「雖然我是長子，但是因為我當年任性的決定，害得亞晨必須背負繼承家業的責任。你別看他老把笑容往臉上掛，一副無憂無慮的樣子，其實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別無選擇，遲早得回台灣學習管理公司，所以他放棄了能夠成為運動明星的夢想——你大概不曉得，他足球踢得很好，在國外讀書的時候，差一點就被知名的球探簽下來。」

馮佳燕驚訝的睜大眼睛。這些事她從沒聽裴亞晨提過！

她只知道，他運動細胞非常好，熱衷於各種球類運動。先前為了督促她減肥，他還陪她打籃球，秀了媲美職業選手的好球技讓她大開眼界。

「他是個很細心又很體貼的弟弟，希望我沒有後顧之憂的實現夢想，所以他早就調整好心態，做好當我父親接班人的準備。比起我這個當年鬧了家庭革命去念醫學院的不肖子，他孝順多了。」

裴映軍的笑容充滿了欣慰與驕傲，看得出來，他真的很疼愛這個弟弟。

「他從來沒反抗過我爸媽的決定，但是這一次，對於你這個女朋友，他真的非常堅持。他親口對我說，他真的很喜歡你，第一次想用盡全力守護一個人。」

聞言，馮佳燕紅了兩頰，眼圈也因為感動而淡淡泛紅。

「但是我很擔心這段時間，你會因為那些外在的壓力放棄亞晨，所以我很卑鄙的約你見面，希望能以亞晨大哥的身分，當面向你請託。請你，不管承受了多少壓力，都不要輕易放棄亞晨。我可以對你保證，他是值得的人。」

「我……」馮佳燕張了張嘴，卻不曉得該說什麼。

這段時間因為媒體一面倒的負面報導、家人的不諒解，種種壓力加總起來，的確讓她苦不堪言，或多或少也對這份愛情有了質疑和動搖。

裴映軍的手機忽然響了，他做了個歉然的手勢，側過身接起。

馮佳燕有點楞楞的呆坐着，一時之間五味雜陳。

正想得入神時，裴映軍已經結束通話，微笑的對她說：「亞晨已經知道我約你見面，他有點不高興。」

「蛤？為什麼？」

「吃醋吧。我想。」

看見裴映軍略帶調侃的笑，馮佳燕不禁羞紅了臉。

就這樣，她與裴映軍的談話還沒有結果，又搭着裴映軍的便車返回住處。

一走出電梯，馮佳燕就看見站在她家門前的高大身影。

裴亞晨身上穿着襯衫，大概剛才是坐在地上等着，量身訂做的西裝褲有些皺巴巴的，西裝外套也掛在手肘上，領帶也扯開了，俊臉透出煩躁與焦急。

「亞晨，你怎麼來了？你不擔心有記者跟拍？」不知道為什麼，分別一陣子沒見，見到這樣的他，再想起剛才裴映軍的請託，馮佳燕居然有點想哭。

裴亞晨一聲不吭，一個箭步走來就將她緊緊抱住。

馮佳燕傻住，多日來的壓力跟委屈在這一刻爆發，淚水就這麼嘩啦嘩啦的往下掉。

「對不起，我早就應該來了。」聽見她的哭聲，他的雙臂圈得更緊了。

她哽咽了下，想說沒關係，但是嗓子噎住了，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拚命搖着頭，表示她不介意。

「佳燕，不管外面的人說了什麼，不管我哥跟你說了什麼，你都別聽進去，聽見了嗎？你只要相信我，只要聽我說就好。」

「說什麼？」她抬起臉，哭着問。

他捧起她的臉，好溫柔、好溫柔的吻她，深情款款的說：「我愛你，我要我們在一起。不管別人怎麼說，我就是要跟你在一起。」

【第九章】

馮佳燕抱着裴亞晨哭了好久，將這陣子所承受的壓力一股腦兒的宣洩出來。

要不是裴亞晨趕緊從她手裏接過鑰匙，開了門抱她進公寓，恐怕左右鄰居會被她的哭聲誤導，以為發生了什麼慘事。

「佳燕，別哭了，別哭了好不好？」裴亞晨摟着她坐進沙發，讓她靠在自己堅硬的肩膀上，提供他的襯衫充當衛生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