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曹音英究竟是怎樣的女人?張寧盯着眼前的電腦螢幕,心思卻飛到坐在自己左手邊的曹音英。
曹音英即將於七月底離職,她就是來接替曹音英的工作,距離現在只剩下兩個星期的時間,據說曹音英是因為范書偉的窮追猛打才要離職的!
這是她今天中午用餐時,聽會計部門的同事說的。
曹音英今年才二十二歲,留着一頭俏麗的短髮,眉宇之間有股冷冷的氣質,不會太高傲卻又顯得難以親近,對人有股若即若離的距離——很像是范書偉給她的感覺,明明近在眼前,卻又像是陌生人般地有着陌生的隔閡。
聽說范書偉苦追了曹音英兩年,曹音英始終給他軟釘子碰,但專情的范書偉不屈不撓、意志堅定,連正眼都不看其他女人一眼,才會逼得曹音英不得不離職走人。
這是公司里公開的秘密,因為范書偉追曹音英追得很大方,完全不怕被別人說是公器私用。
張寧進入公司已經一個星期了,雖然早就習慣了公司的作業方式和系統流程,但她忙着交接曹音英的一些工作,還得處理即時的相關業務,讓她忙得昏天暗地,連喝口水、上個廁所都沒時間。
而范書偉忙着拚年中業績,不是整天在外跑客戶,就算坐在辦公室內也是一通電話接過一通電話,通常他們之間的對話純粹是上司與下屬,既簡單又快速,連寒暄都沒空寒暄。
她還記得她剛來上班那一日,他對她笑得有如冬陽般的暖意,可是現在他是嚴肅得連一絲笑意都不肯給她。
這個男人有很多面,她無法猜透他的想法,更無法看透他的個性,她從來不曾這麼想要了解一個男人,她就像是中了蠱一般,自己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范書偉就坐在她的後面,與她之間隔着一個約莫半人高的屏風,他不用站起來,只要喊一聲,她一回頭就能看見他,也能聽見他交代的事情。
“張寧。”
每當他喊她時,她的心口總是會震動着,那像是一種電磁波,他的音波與她心臟跳動的頻率似乎是串聯在一塊了。
她停止敲鍵盤的手,深深調節着呼吸、整理着異樣的情緒,這才轉動旋轉椅,讓自己面對着范書偉。
“經理。”她讓自己的微笑很淺、很淡。
“昨天的業績報表呢?”他問。
“我已經將業績報表放在你的桌上了。”
“在哪?我沒看見。”他的眼神搜尋着桌面。
范書偉的那張超大辦公桌實在是亂得可以,桌上一堆待簽文件、一堆產品說明書、一堆手機樣本,還有一堆連她也搞不清楚的各式零配件。
她只好站起來,來到他的桌邊,比着桌上的卷宗。“在這裏。”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這一眼很嚴肅。“以後你要給我的東西固定放一個地方,之前音英都是這麼做的,否則我會找不到。”
到底是他訓誡的話讓她心裏有着微微的不痛快,還是因為他喊着音英的名字時,總帶着一股親密感?張寧不明白究竟是什麼,只知道自己的心思亂七八糟到不行。
“經理,那以後我固定放在這,好嗎?”她比了比桌子最右邊的書報架。
“嗯。”他點點頭又說:“還有,每天的會議紀錄得按時做好。”
“我都有做。”
“做要做得認真,更要做出跟前一日紀錄的差異分析,不是光把我們說的話抄下來就行,你去看看音英之前是怎麼做的,我習慣她那樣的做法。”
他談起公事正經八百到一板一眼,她常常被他威肅的口氣嚇到,她卻又深深被他的氣度和風範給着迷,這絕對是兩股力量在拉扯,讓她對他既氣得牙痒痒,卻又沉醉在他迷人的風采里。
張寧心想,她一定是犯賤,否則她怎麼能容許自己有這樣詭異的心思。“經理,我會去請教音英的。”用眼角餘光瞥着曹音英的方向。
曹音英背對着他們正在敲打電腦,對他們的談話似乎是故意聽而不聞。
范書偉貼貼頭。“你做事很有經驗,對業務部的作業流程也很能掌控,只是我個人會有一些自己的習慣,配合久了,你就會了解。”
“嗯,我明白。”他在跟她解釋,這讓她一掃剛剛被他罵的鬱悶心情。
她看他又低頭做着自己的事,於是她才坐迴旋轉椅上,將椅子轉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
到底同事們的傳言是真是假,范書偉真的深愛着曹音英嗎?她心裏才這麼想,就見到范書偉來到曹音英的桌邊。
“音英,來會客室一下,我有事跟你說。”
“有事在這裏說就行。”曹音英連頭都沒有抬。
“我有些話想單獨跟你說。”
張寧不是有意要偷聽他們的對話,但就是不知不覺地豎起耳朵,心思完全被范書偉的話勾引着。
“……”曹音英這才抬起頭。
“不會耽擱你太久時間。”
張寧可以感覺得到范書偉的聲音裏帶着哀求的苦意。
在考慮十秒后,曹音英終於站了起來,率先往一旁的小型會客室走過去。
張寧忍不住好奇心,側首往范書偉的方向看過去,她看見他正盯着曹音英的背影看,眼中露出一抹欣喜的笑意。
但就在這一秒,他彷彿察覺到她的眼神,因此側轉過頭來,雙眼也跟着微微眯起。
當他那漆黑如墨的眼神瞥看她時,她被深深震住,只能匆匆調開視線,腦袋呈現嚴重當機,什麼都無法思考,只聽得見自己那狂亂的心跳聲。
再回過神來時,會客室的門已經被關上了。
范書偉和曹音英之間真的有曖昧吧?張寧很好奇,忍不住看向那扇緊緊關閉的門。
這一個星期以來,她沒注意到范書偉對曹音英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直到今天聽見同事們聊起他和曹音英之間的八卦之後,她的心思、她的眼神,就不由自主地開始繞着他們的身上打轉。
張寧很氣自己的在意,明明不關她的事,她偏偏在意起來了。
曹音英為何不接受范書偉?范書偉為何執着於曹音英?曹音英那股冷中帶傲的模樣,果真是男人的殺手嗎?
張寧感覺到自己完蛋了,多年來的不動情慾,這一動,果真是難以收拾了嗎?
不!她不要,她不想要陷入情愛里,她一定得制止自己這樣可笑的詭異心情,她一定只是一時對范書偉這個男人的好奇,她大聲的告訴自己,她絕對不能愛上范書偉這樣危險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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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雲層很厚,黑壓壓的天際,連月亮、星星都躲得不見蹤影,離開車水馬龍的大馬路,張寧的腳踏車騎進了人煙稀少的街道。
一大早,小路的兩旁有着新鮮的空氣、舒服的氣息;但一到深夜,這樣的氣氛就顯得有些荒蕪,明明鬼月都還沒到,為何她的背脊就覺得陣陣發涼。
人嚇人可是會嚇死人的,她猛踩着腳踏車踏板,用盡全身的力氣,甚至連屁股都脫離了椅墊,在還沒嚇破膽之前,她以超完美之姿將腳踏車停進了范家的騎樓。
騎樓里坐着四位婆婆媽媽,她們正在喝茶聊天,張寧的腳踏車都還沒停妥,張春美的聲音就已經喊了過來。
“寧寧呀!你回來了~~”
“是呀!范媽媽。”張寧有禮的打着招呼。
“你腳踏車怎麼騎這麼快?雖然路上沒什麼車,還是要小心點。”右邊隔壁的王媽媽好心的提醒着。
“我想早點回家休息,我以後會騎慢一點。”張寧說得很不好意思,她怎麼能說她是膽子小,既伯壞人又伯無形的鬼。
“吃過飯了嗎?”張春美問着。
“還沒。”張寧比了比腳踏車前頭的籃子裏,裏頭有一袋酸辣湯餃。
“怎麼這麼晚吃?這樣胃會不好啦~~”隔壁又隔壁的李媽媽也插了話。
才晚上八點,這些媽媽已經閑閑沒事做,在這裏聊是非、論八卦。
“我知道,可是我才剛去上班,有很多事要學習,太早下班我伯會被主管罵。”張寧邊將腳踏車上鎖邊說著話。
她知道這些媽媽是關心她,明明她已經累到站不住腳了,還是打起精神來和她們聊天,因為她也好喜歡和這些媽媽聊天。
“那你是在哪間公司上班?聽起來主管好像很壞喔?”左邊隔壁的林媽媽接着問。
“在漢鼎科技。”張寧沒想太多,話就這麼脫口而出,一說出口才驚覺自己好像說錯了話。
“漢鼎這間公司的名字聽起來怎麼這麼耳熟?”張春美皺着眉,努力想着。
“范媽媽,我先上樓去吃水餃了。”張寧很後悔自己的嘴快,范書偉既然不曾提起和她是同事關係,她這一說出口,就顯得她嘴巴太大了。
“啊……我家阿偉的公司不就是叫漢鼎嗎?”張春美突然驚叫出聲。
這一嚷嚷,王媽媽、李媽媽、林媽媽全都站了起來,然後看着一腳已經要爬上樓的張寧。
張寧只能以笑聲來代替回答,她怎能說她是被范書偉操到根本沒法早點脫身下班,她也很想好好吃頓晚餐,再這樣下去,她鐵定會消化不良,然後搞壞自己的胃。
“寧寧呀!那你跟阿偉是同事嗎?”林媽媽接着問。
她從不騙人,況且這麼小的事也不需要到說謊的地步,她只好緩緩地點頭。
這一點頭,四位媽媽級的人還來不及更進一步的盤問,一輛寶藍色的轎車已停進了騎樓下。
是范書偉的車子。
張寧很訝異,站在樓梯口,瞧着那道直射過來的車燈,直到車燈熄滅,才驚覺自己有着片刻的閃神。
范書偉不是比她晚下班,不然就是在下班后又去應酬客戶,不管兩人的上下班時間是否一樣,他就是從沒有想到要順路接送她這位房客。
“春美呀!是你兒子的車。”王媽媽眼神里有着八卦探詢的意味。
張寧不想和范書偉照面,穿着兩吋高的鞋跟一轉,就往樓梯走上去。
“寧寧呀!”張春美熱情的嗓音喊住張寧的步伐。“你等一下啦~~”
張寧只得回過頭來,眼神有意避開剛踏出車外的范書偉。
“怎麼這麼熱鬧?”范書偉笑問着。
“在談社區大學的事情,想說暑假過後,我們四個人剛好可以開一輛車去上課啦!”張春美對著兒子說。
“多學一點東西不錯呀!媽,看學費多少,我再幫你出。”范書偉看了一眼僵在樓梯口的張寧。
“春美呀!你好命啦~~兩個兒子都這麼孝順,我說要去社區大學念書,我家那個不孝子還反對,說什麼浪費錢。”林媽媽抱怨中有着羨慕。
“哪有什麼好命?我想要抱孫子呀!他卻偏偏連女朋友都不給我交。”張春美用力瞪了兒子一眼。
王媽媽接著說:“阿偉已經二十七歲了喔!我家寶華二十五歲時就已經當爸了!”
張寧很訝異,沒想到范書偉才二十七歲,大概是他全身上下那股氣勢讓她以為他至少有三十歲了!
“就是嘛!我們這裏又不是台北,還學人家什麼三十歲以後才要結婚。”張春美把平常壓抑在心中的不滿,趁着有大家在場當她的靠山,就這麼大聲的抒發出來。
“現在年輕人都嘛自由戀愛,不像我們那時候,談戀愛還要經過爸媽的同意。”
“對呀!也許阿偉在外頭偷偷談戀愛,只是沒讓你這個媽媽知道。”
李媽媽右一句、林媽媽左也一句,張寧站在樓梯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這個局外人杵在這聽這些話讓她覺得很無措,只好鼓起勇氣看了當事者一眼,沒想到他竟噙着笑也看着她。
她只好淡淡勾起唇瓣,嘴角間充滿着無奈與尷尬。
“寧寧呀!”張春美走到了張寧的面前。
“范媽媽,我……”張寧想上樓去,但看這情形,儘管她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范媽媽還是不準備放她走。
“你有沒有男朋友呀?”
張寧攏了攏頰邊的髮絲,然後搖頭。
張春美笑得如七月艷陽下的太陽花,更像是撿到了金銀財寶。“那你快上樓去吃飯,別餓壞了。”
“那你們慢聊,我先上樓去了。”張寧從胸口吁出一口氣,然後二跟幾位媽媽們點了頭,終究還是忽略了范書偉的目光,再一轉身,踏着快速的步伐,三步並作兩步地往樓上走去。
活到二十五歲,從來沒有對一個男人動心過,沒想到這一動心,卻讓她自己感到昏天暗地的害怕。
那像是種不見天日的黑,幾乎將她給淹沒,她在抗拒這份心動,她不允許自己墜落這樣的情網裏。
可是他的一舉一動、一抬眼一蹙眉,都將她拉進無邊無際的漩渦中,她該怎麼辦?就這麼順着心意走嗎?
不行!明知會摔得粉身碎骨的,她沒有勇氣,她寧願跟自己的心意拉扯拔河,她也不能喜歡上像范書偉這樣的男人!
門一開,張寧的心裏已經有了準備,這次她沒有被嚇到,反而是范書偉挑高的眉宇間,有着微微的訝異。
“嗯……”她有些難以啟口。“范經理……”
“這裏不是公司,私底下喊我阿偉就行了。”他說這話時唇角微彎。
難道是她自己的心理作用,她似乎又看到他那副訕笑的嘴臉,她攏攏一頭濕漉漉的長發,以平靜的口氣,緩緩說著,“這麼晚了還要麻煩你,這次是洗臉台下的水管破裂。”
她正想去浴室洗澡,沒想到洗臉台下的水管突然爆裂開來,強大的水柱將她沖得全身濕透,害她只能在慌亂中將浴室的門關緊,連忙打電話跟范媽媽求救。
“我知道,我老媽有告訴我。”他走進大門內,站在客廳的中央。
從浴室的方向傳出嘩啦啦的水聲,小小的室內聽得一清二楚。
“可是……”她發現他的兩手空空,連個修理工具都沒有。“我不知道水管的總開關在哪,所以才得麻煩范媽媽。”
“你知道你的臉很紅嗎?”
“啊……”她不懂他的話題為何可以轉變得這麼快?
在公司時,他的眼神既正經又嚴肅;在家裏時,他的眼神卻總是有股痞子般的戲謔,而不管他是用何種眼神,總是這麼專註,大概除了曹音英外,很難有女人可以逃得過他那對勾魂的桃花眼,至少她就知道自己無處可逃。
“你先去換件衣服吧!小心着涼。”說著,他就走進了浴室。
她低頭看着身上的白T恤及熱褲。“天呀!”發出一聲慘叫。
她整個人猶如從水裏撈起來般,臉上、手臂上、大腿上都泛着晶瑩的水珠,白色T恤更因為濕透了,不但緊密地貼着她的肌膚,更映照出那粉紅色的胸罩及姣美的胸型。
“天呀!”她又叫嚷了一聲,讓她挖個地洞埋進去吧!他會不會誤會她是故意要勾引他呢?
這是套房,沒有另一個房間可供她換衣服,雖然他人在浴室里,她還是沒有勇氣在這裏脫光衣服。
她只好從衣櫃裏拿出一件短袖襯衫,連忙套在濕透的衣服上,再將襯衫鈕扣扣好,這才走到浴室的門口。
爆開的水管已經沒有水了,可是他也渾身濕透了,濕透的衣服緊貼住他的肌膚,彰顯出他那結實的壯碩體格。
今晚的他穿着無袖的背心,不是上次的那種白色內衣,少了台客的味道,卻充滿着狂野的氣息。
就在這時,她清楚看見他手臂上的刺青,那是個“英”字,是指曹音英嗎?
“張寧……”
那個只有兩公分正方大小的“英”字像是魔咒般拴緊了她的心,讓她的呼吸停滯,整個人幾乎傻掉。
“張寧!”范書偉又喊了一聲。
“哦!”為了抑止自己不該有的邪念,她連忙用力眨了眨眼,再趕緊找話題。“你是怎麼關掉的?難道不用去頂樓關掉自來水的總開關嗎?”
“在這裏。”他比了比洗臉台下方與水管連接處有個水閥開關。“從這裏就可以把水源關掉,不用去關總開關,不然只是壞了個洗臉枱,那是不是連其他的水也也沒法用了。”
她會意的點了頭。“原來這麼簡單,謝謝你,下次我就會了。”她感覺他似乎在取笑她,這讓她連手腳都慌了起來。
“你是房客,這種消耗維修本來就是房東該做的事,明天我會去水電行買材料來更換水管,今晚洗臉枱就暫時不能用。”
“嗯,幸好還能洗澡。”在公司時,因為有同事在,就算跟他單獨談公事,她的心思也還算正常,可是此時此刻……
孤男寡女,她與他的全身都濕透了,陳舊的空間擺盪着情慾的心思,原來人與人之間,就算在不熟悉的情況下,還是可以產生不正當的性愛念頭。
她在心裏大罵自己的糟糕,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心思原來也有這樣的一面,難道迷戀一個人就會對那個人產生不正當的心思嗎?
范書偉長腳一跨走出浴室,她退到一邊,不讓自己在這狹小僅容迴旋的空間與他有任何肢體上的碰觸。
兩人來到客廳,他的眼神有股深長的意味。“明天你跟我一起去上班,八點十分一樓見。”
她連忙搖着雙手。“不用麻煩了,我可以騎腳踏車。”她急着說明,就怕他誤會了。
“我老媽交代的。”
“經理……”她想解釋。
“叫我阿偉就好。”
她還是叫不出他的名字。“范媽媽問我在哪裏工作,我不小心說了出來,若造成你的困擾,我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說的。”
“不會困擾,只是我媽有點煩。”
她不會把他的客氣當真,她太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重。“我都騎腳踏車上班,真的不用麻煩你了。”
光是和他在這裏獨處,她都已經手心冒汗了,她無法想像若跟他同處在車上,那她的心臟一定會負荷不了的。
“隨你。”他轉身走到門口。“騎腳踏車雖然有益身體健康,但還是要小心安全,鄉下的壞人不比都市少。”
“謝謝你,我會小心。”
他沒再回頭,三步並作兩步地跳下樓。
她站在門邊看着他的背影,怔愣了一會兒才緩緩關上房門,不管他是不是真的關心她,她的胸口還是溢滿了感動。
或許她只要默默的喜歡着這個男人,那也是一種偷來的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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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音英將旋轉椅往右一轉,來到張寧的椅邊,並且將兩張A4的紙張擱到了張寧的桌上。
“這是移交清冊,你看一下,若有什麼問題儘管問;若沒問題的話,麻煩你在交接人上頭簽名。”曹音英的話很俐落,完全不拖泥帶水。
“好。”張寧看着紙張上一條條詳列的明細,包含各式卷宗、電燈檔案、客戶清冊等等的資料。
“我就做到後天。”曹音英淡淡地補上這句話。
范書偉外出洽公,只要他一不在座位上,張寧就會覺得背後少了一對眼睛,整個人也會輕鬆不少。
“音英,我可以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於是趁着這個機會,張寧釋出最友好的笑意。
“你問。”曹音英沒拒絕。
“你為什麼要離職?”
“我是因為范書偉。”曹音英說得很直率。
“……”張寧沒想到曹音英會這麼坦白,畢竟兩人的交情只有短短的半個月,害她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我想你應該也聽到很多關於我跟范書偉的事。”曹音英繼續說:“其實是好奇我和他之間,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八卦就是八卦,應該是不能相信的。”張寧反而覺得不好意思了她不該問出這麼私人的問題。
“范書偉是個好男人,可惜我不能接受他。”曹音英毫不扭捏地承認八卦的真實性。
“他既然是好男人,你為什麼不能接受他?”因為曹音英的坦白,給了張寧繼續采問的勇氣。
“我心裏已經有人了,再好的男人我都不會接受,愛情得在對的時間點相遇。”
張寧心想,曹音英的話變多了,之前對她的態度是全然的公事公辦,這會兒怎麼願意講出這麼私密的事?“你有男朋友了?”
曹音英眼底漾起濃濃的悲傷,那是張寧認識她半個月以來,第一次看見曹音英的表情。“我沒有男朋友。”
張寧不懂,一臉的疑惑。
曹音英繼續說:“范書偉喜歡我,但我卻喜歡一個永遠不可能會愛上我的男人,而你……”
“我?”張寧挑眉,陷入五里霧之中。
“而你喜歐范書偉!”曹音英直擊張寧的要害。
張寧沒想到自以為隱藏得很好的心事會被當面揭穿,那是措手不及的慌亂。“我……我……我沒有,我怎麼可能會喜歡范書偉,我才剛認識他。”她只能結結巴巴的否認。
曹音英笑了。“陷入戀愛的人都是傻子,只有自己才看不見自己迷戀的表情,自以為隱藏得很好,其實明眼人一看就明白。”
“我……”張寧連否認都沒力道了,果真她的表情早就泄漏了心裏的秘密嗎?
所以她也是一眼就看出范書偉對曹音英迷戀的深情,而范書偉是否也同樣看出了她對他有着不尋常的痴戀?
“我覺得我對不起范書偉,他對我這麼好,我卻無以回報,我希望他能找到能讓他幸福一輩子的女人。”
“也許他的幸福就是你呀!”眼前的曹音英才二十二歲,張寧卻覺得她那講話的模樣像是個歷盡滄桑的女人。
曹音英搖頭。“我沒有能力給他幸福,我的心早就缺了一角,我只能對他說抱歉,張寧……”曹音英拍了拍張寧的肩。
“……”張寧聽着曹音英喊她的名字,是那麼慎重其事,讓她的神經也不由自主的繃緊。
“我看得出來你很喜歡范書偉,如果可以,請你一定要給范書偉幸福,他真的是個好男人。”
“我沒有喜歡范書偉,真的沒有,請你別誤會。”這種情形詭異極了,以為埋藏得很好的心事突然被揭穿開來,那是赤裸裸的難堪,讓張寧只能繼續矢口否認。
“只要是吃過感情苦頭的人,都看得出來那份說不出口的愛戀。”曹音英輕聲說著,有種感同身受的痛楚,然後她轉動着旋轉椅,打算轉回自己的辦公桌前。
“音英……”張寧喊着。
曹音英停下挪動旋轉椅的動作,等着張寧開口。
“范書偉苦追了你兩年,表示他對你用情很深,如果因為你的離開,他就接受別的女人的感情,那是不是代表他對感情很隨便,這樣的男人是不是就顯得用情不專了?”
“那你認為他需要多久的時間才能再喜歡別的女人?要多久的時間才會顯得他不花心?”
“我不知道。”曹音英的話堵得張寧啞口無言。
“愛情絕對不能用時間的長短來衡量,有人認識三天就可以互許終身,有人認識一輩子還是不能相愛,給你自己和范書偉一個機會吧!”
張寧明白,像她不就在短短兩個星期內就無可救藥的迷戀上范書偉,只是……“那你為什麼不給范書偉機會?”
“我給過了,終究還是沒辦法。”曹音英苦苦一笑,轉動旋轉椅,回到自己的座位前。
張寧的心思陷入曹音英的話里,曹音英說給過范書偉機會了,那意思是他們交往過了嗎?
他們究竟是到什麼樣的程度,這樣範書偉算是失戀了嗎?
種種疑問在心裏擴大,張寧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在意曹音英說的每一句話,她的心很混亂,第一次感到這樣的彷徨不安。
那個刺青果真是代表着曹音英的名字,她該為曹音英離開范書偉的身邊而感到開心嗎?
不!一個這麼深情的男人,最後卻追不到所愛的女人,她的心為范書偉感到悲傷而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