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白嫩的小手果斷地揚起,打斷了他的話。

一向只會纏着他撒嬌玩鬧的東方盼兒冷冷說道:「昨日的事情,我不會追究,你也當作沒發生過。」

「真、真的?」這樣說的話,是表示她原諒了自己的莽撞嗎?他是愛她的,她應該會明白。

「我說的話從來都算數。翠桃,把衣服給楚公子,送他出宮。」

「是。」翠桃捧過一身嶄新的衣衫遞給了楚歡伯,可是楚歡伯根本沒有理會。

他瞪大了眼睛,緊緊盯着連一眼都不看他的東方盼兒,只覺得手腳發涼,「盼兒,你、你叫我什麼?楚、楚公子?」

縱然,他昨夜千錯萬錯,可是那都是因為他愛她啊!

「楚公子,你覺得我該叫你什麼?」東方盼兒扭過頭,冷冷地望着他,眼睛裏沒有一絲溫度。縱然他喜歡她,那又如何,不過是逢場作戲,或是一時貪歡,若是他真的愛她,又怎麼會捨得懷疑她、傷她?

「我記得,你曾經答應過我,無論何時,你都會相信我,縱然全世界都拋棄了我,你也依舊會在我身邊。可是,只是一個晚上,一場宴席,你所有的謊言都不攻自破……」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都疼得發麻,可是心裏的傷痛卻比身體疼上千倍萬倍。她很想哭,可是卻偏偏流不下一滴淚。

「那是因為你先背叛了我!」楚歡伯氣急敗壞地打斷了東方盼兒,他可以忍受她的無理指責,甚至可以原諒她的背叛,可是,他無法接受她的污衊,他對她是真心實意的,從未想過要騙她。在這場愛情里,他才是被欺騙的那個,才是那個被耍弄的人。

屋子裏靜靜的,過了許久,東方盼兒才發出一聲嗤笑,「背叛?呵,你不是說,我從來沒有愛過你嗎?你不是說,你只是我一時無聊的玩伴嗎?好,楚歡伯,今日,我就告訴你,你說的都是對的。我,東方盼兒,從來沒有愛過你!」

掩在薔薇色袖籠中的蔻丹,狠狠地扣在掌心中,溫熱的液體流過指尖,那應該是血吧?可是,此刻的她,已經無法顧及周全了,她的心早已經被眼前這個男人傷得千瘡百孔,血流成河了。

她愛他,可是他卻不信任她,甚至還因為自己的猜度,粗暴地對待她。

從他強行進人她身體的那一刻,她的心便如同被凌遲般,一刀刀被割開。

他拉着她歡愉了一夜,那把刀也割了一夜,殺死了她,也割斷了他們之間的情份。

「原來……」楚歡伯還想說些什麼,可是話哽在喉嚨,卻無法出口。

他站在原地,靜靜地望着東方盼兒。

往日的情景一幕幕在腦海中重播起來,她可愛的樣子、她刁蠻的樣子、她胡鬧的樣子、她貪吃的樣子,還有她趴在他的肩頭一臉壞笑的樣子……

此時此刻,他才明白,原來,自己比想像中更愛她。

可是,從今日起,她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了……

眼睛突然酸澀了起來,楚歡伯垂下眼瞼,閉上了眼睛。

雙眸一張一合之間,楚歡伯便將自己所有的懦弱與脆弱都掩飾得一乾二淨。

他的嘴角上帶着冷漠又疏離的笑意,彷佛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恭敬地朝着東方盼兒微微施禮,「在下多謝郡主昨日的熱情款待,這就告辭了。」

羅漢榻上,東方盼兒一動未動,直到翠桃送走了楚歡伯,折回殿裏時,她還保持着剛剛的樣子。

「郡主,你這又是何必呢?」翠桃眼圈一紅,眼淚便掉了下來,「郡主,昨夜你……你傷成那副樣子,還不忘讓奴婢將楚公子藏起來,你是真心愛他的呀!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呢?」

「翠桃,不要再說了。」東方盼兒無力地揮了揮手,扶着桌几艱難地站起身來,「就當我沒有認識過這個人吧!」

若是真的從未認識過,該有多好?便不會這樣傷、這樣痛……

她自以為精明地安排了一盤棋,卻不料,棋局還未開始,她便已經輸了。

她好傻,傻到自以為可以為了愛情拋棄一切,卻不料,到頭來不過是被人吃得一乾二淨,還附帶一句「多謝款待」。

呵,原來,她自以為是的愛情,不過如此。

翠桃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東方盼兒,小心地將她扶到床上躺好。

「郡主,你的計劃是不是可以停止了?實在是……太危險了。」

何止是危險,郡主簡直是孤注一擲。只是,如今沒有了楚公子,這計劃又有何意義呢?

「不,翠桃,一切照舊。明日我便會跟皇上說,搬出宮去。」

「少爺,您真的要去嗎?」

站在楚家酒庄門口,旺叔一臉不舍地看着馬背上的楚歡伯。

「旺叔,不要再婆婆媽媽的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出門,以前你不是也把鋪子照料得很好嗎?」楚歡伯笑了笑,只是那笑意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從皇宮裏回來之後,他大病了一場。旺叔請了京城裏最好的醫生,很快便將他治好了,可是,楚歡伯卻知道,他的病再也不會好了,而且他也不會笑了。

如今的他,只會對人客氣地牽動嘴角,以前那種發自內心的笑,再也不見了。

「可是少爺,你身體才剛好,怎麼能再奔波辛苦呢?再說,如今酒庄的生意這樣好,訂單已經排到明年了,您又何必去那麼遠買一些根本賣不掉的夷酒呢?」旺叔不解地望着自家少爺。

中秋節之後,少爺出宮便病了。好不容易病好了,卻又不知犯了什麼邪,非要翻山越嶺跨海去夷人之地。旺叔隱約猜到,應該是與郡主有關。

莫非是兩人吵架了?可是聽聞怡和郡主已經搬出皇宮,住到了自家的別院府邸,要是有什麼誤會,少爺也該登門去解釋才好啊?他雖然心裏想着,卻也不敢多問,生怕再惹得少爺大病一場。

「好了,旺叔,你不用勸我了,我心意已決,這一次估計沒有兩三個月是回不來了,酒庄的事情就麻煩你了。」

楚歡伯挽起韁繩,馬鞭一揮,便離開了,將東雍城以及東雍城裏的一切,都決絕地拋在了腦後,一點留戀也沒有。

三個月後楓華城城門口

一人一騎,黑衣黑馬,停在城門口。男子抬頭,眯眼看着城門上「楓華城」三個大字,緩緩吐出幾個字,「終於到了。」

秋風吹起了男子身上寬大的衣袍,鼓脹的衣襟更顯得男子削瘦。原本白皙的臉龐因為日晒而出現短暫的黯黑,一雙眼睛卻深邃雪亮,輕輕地掃過身旁路過的人們,似乎在找尋什麼人一般。

三個月,到底能發生多少事,又可以改變多少事?

在城門口停立了一會兒,楚歡伯策馬沿着街道緩緩地走着。

這裏是東方盼兒的家園,與東雍城有很多不一樣。

他記得,三個月前他離開的時候,東雍城還是絢爛的夏末,此刻的楓華城,卻已經是滿城金黃了,放眼望去,一大片一大片金黃色的樹葉在風中舞動,像是在歡迎他的到來。

楓華城,一葉風華,果然不同。

她在這座城市裏生活,不知現在如何?

明明告訴自己要忘記,可是到頭來,一切都是自欺欺人。

三個月的時間,讓他走過了千山萬水,遇到了無數形形色色的美人,可是離家越遠,他心裏的思念卻越深。東方盼兒的音容笑貌,時刻都浮現在他的眼前,攪得他夜不能寐,日不能作,往事如同發酵的麵粉,在心裏越發地膨脹,縱然時隔三月,也依舊記憶如昨。

思念像是狂長的野草般,在心裏紮根,一夜之間便佔領了所有的地方,讓他無時無刻都念着她、想着她,拉扯着他一路飛奔而回。

可是,他還未到東雍城便在路上聽到了一個驚人的消息——怡和郡主被顧岱王爺逐出王府,脫離了父女關係。

官道上的茶館一向不缺乏各種新鮮消息,楚歡伯僅用了一天的時間,便將事情的始末探聽得清清楚楚。

東方盼兒搬出皇宮,到王府別院去住的事情,楚歡伯是知道的。可是,至於後來,東方盼兒在別院府邸豢養男寵,氣得萬征拂袖而去,第二日便上書自請去邊疆駐守的事情,他卻是一點也不清楚了。

楚歡伯很想將所聽到的一切都視為流言,可是他清楚地看到,說這些話的人腰間別著明晃晃的權杖——那是宮中侍衛特有的腰牌,他曾有緣得見。

那侍衛還煞有架勢地說著,東方盼兒的生活如何糜爛,王府別院夜夜笙歌,愉妃多次規勸未果,最終皇上震怒,顧岱王爺連夜入京,將惹了禍的女兒帶回楓華,可是不消兩日,便將王爺氣得半死,盛怒之下,顧岱王爺將怡和郡主趕出了王府,還貼出公告說是與東方盼兒斷絕了父女關係,至此,再也沒有東方盼兒的消息了。

「你們不知道,聽說怡和郡主天生就十分妖媚,比花街柳巷裏的窯姊還有一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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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國公子鬧翻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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