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成都來客

第二章 成都來客

中國,成都。

四川大學一個教室內正在上課,聽課的學生並不太多,大概就20來個人。老師在上面講得唾沫橫飛,但下邊的人似乎都沒太多精神。

歷史系的課聽起來就是那麼枯燥,難道中國的老師除了書本上的東西,其他的都不會教?

沒辦法啊,書獃子也就只能培養出書獃子了。難道你真的想讓狗嘴裏吐出象牙來?

好不容易敲響下課的鈴聲,學生的萎靡氣息馬上一掃而空。王騰虎看老師夾着包走出教室門,不禁來了個飛吻,早就把書裝好了的袋子一揚,吼道:“豬排,耗子,閃了。”他身後隔了兩個座位並排坐了兩個人。兩個人都瘦得似乎只有骨頭,其中一個身子雖瘦,臉卻很大,這就是豬排三。另一個人一臉的賊相,頭看起來比普通人尖不少,這就是耗子錘。

他們三人從大一開始就是非常好的朋友,三人成為好朋友的重要原因就是因為高考的時候三人都是沒有走到自己想走的專業,又同時都填了那該死的“服從調配”一項,而被弄到歷史系來的。

四川大學的牌子還不錯,應該說在國內還是比較硬。可是歷史系無論在任何一個學校都是絕對的冷門,沒幾個人會第一志願就填這個專業。

據王騰虎了解,班上一個班都只有5個人是報過這個專業的,其他20多人全是被調配過來的。王騰虎一直對這個事情耿耿於懷:“操,現在學校拉人比解放前拉壯丁還凶,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

說實在話,也難怪班上不少同學都在抱怨專業不好。現在的就業形式確實比較嚴峻,就連計算機系和電氣系這些所謂的熱門專業畢業后都拿不了多少錢一個月。國內的企業就是這麼牛,從來都把才出校門的學生當龜孫子。

三個死黨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課,終於恢復了人身自由。三人並排走在東區的林蔭道上,思維活躍了起來。

耗子錘攀着王騰虎的肩膀,說:“我說老虎,你看到昨天的招聘會沒有,現在的企業真***翹門,就那麼一個小企業,估計就是那種皮包公司,帶着800塊錢一個月的工資都敢來咱們川大招人。這都已經不可理喻了,更不可理喻的是竟然那些大四的學長們還像螞蟻看見蜜糖一樣向那個地方爬。”

王騰虎白了耗子錘一眼,問道:“你以為如何?才出來有800塊錢一個月就不錯了,試用期800這是基本工資。如果能轉正,再怎麼以後一個月也能弄個一千多兩千的。”

豬排三嘆口氣,也把手拿到王騰虎肩膀上,說:“形式嚴峻啊,計算機系這些哥們兒讀了這麼久書都混成這個樣子,你們說咱們以後怎麼辦?看大四那些歷史系的哥們兒,比計算機系的還可憐。壓根就沒有看到過來學校招歷史系的人的單位。這些人天天都在寢室玩遊戲打發時間。以我看計算機系的這些人確實還是不錯了,最少還能找點事情做,我們歷史系的人就連事情都找不到做的。”

耗子錘說:“怕啥?歷史系的怎麼了,你沒看到那些參加考古的都發了嗎?”

王騰虎不信說:“考古的發屁的財,考古這些是在為國家工作,懂不懂,這叫工作。你以為是去當挖挖?”

豬排三和耗子錘都聽不懂挖挖是什麼意思,說道:“挖挖是啥子?”

王騰虎說:“挖挖就是盜墓的意思,知道不知道?就是去地下弄冥器拿到陽間來賣。”

豬排三和耗子錘都是四川人,豬排三是雅安的,耗子錘是內江資中縣的。聽王騰虎這麼一說就明白了。

豬排三恍然道:“哦,這我知道,就是盜古墓的人嘛。在我們這裏叫山耗子。”

耗子錘徉怒道:“豬排,你娃是不是討打,這不是倒過來罵老子嗎?”然後衝過去就揍了豬排三幾拳。

三人打打鬧鬧就回到了寢室。

寢室里除了幾張床一張桌子,最多的就是啤酒瓶子了。剛坐下,王騰虎就叫豬排三出去買啤酒回來,三人準備喝了酒再去食堂打飯吃。

豬排三還沒出門,就有一個人推開門走進來,差點就撞到了豬排三。豬排三正準備罵人,但是當他看到來的人手中提的四瓶“雪花”啤酒,馬上暴怒的臉上就浮現出了笑容。

豬排三一把搶過啤酒,笑罵道:“***,瀟洒真的是老子肚皮頭的蛔蟲,來得正是時候。”

進來的人大概有一米八左右,頭髮很長,一臉的沉穩,長得還算比較帥,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搞藝術的呢。這個人叫張天明,外號瀟洒。

瀟洒順着豬排三把酒搶過去,然後走到桌子邊把另一隻手提的東西丟到桌子上。

耗子錘和王騰虎見是幾個膠袋,興趣馬上來了。兩人把這幾個膠袋翻了個遍,見裏面全是滷肉和小吃,高興的說:“好久都沒有這種待遇了,今天竟然還有下酒菜。”

耗子錘吼道:“豬排,去把筷子弄幾雙來。”

平時都是用叉子吃飯,筷子都沒用好久了。豬排三好不容易翻出四雙筷子,也不知道是多久沒有洗過,都發了霉。他並不在意,衝出去把筷子就這麼在自來水上把霉洗掉然後拿了進來分給三人。

四人吃過一會兒,每人酒喝了大概半瓶,話多起來。

豬排三想起今天下午大家說的話,問道:“我說耗子,你說那些考古的發了財,是怎麼發的?說來聽聽,搞不好以後兄弟些也混個考古學家,也要學習學習發財的經驗,你說是吧?”

耗子錘把筷子一揮,說:“混水摸魚誰不會?你在考古,交大部分自己收小部分,這就足夠發財的了。我們那的人都在說,考古的比當山耗子的還凶。別人當山耗子那是犯法的事,被抓住可不是開玩笑的。每次去摸東西還不一定能拿出好的來,畢竟時間有限,也不能明目張胆的干。考古就不同了,慢工出細活啊,也沒什麼人在監督,也沒什麼人管。只要上交了東西這就行了,順手牽羊一兩件好傢夥,就差不多了,想不發財都難啊。”

豬排三聽后說:“你小子怕是說玄了,又不是你一個人在考古,一般都是一個考古隊,按你這麼說,一個人都撈個幾件,古墓里的東西也就剩不了多少了。”

耗子錘往嘴巴里塞了幾塊肉,又灌下去一大口酒,結結巴巴的說:“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聽我們那的人是這麼說的。”

豬排三若有所思的說:“照你這麼說,看來歷史系的人也不是完全沒前途。如果真的能搞個幾件國寶級的東西,也就差不多了。別看那些計算機系的人多牛,也許弄一輩子也沒有我們實在。**123.提供本書txt電子書下載**”

王騰虎聽他們兩人爭來爭去,忍不住說:“操,你們倆鬧啥,你以為這麼好弄的國寶級文物?就你們那德行,有這麼好的墓也輪不到你們去考古。”

倆人當下就被這盆冷水給潑醒了,豬排三突然想起什麼,問道:“我說老虎,你不是說你老把子(川話:父親)以前就是干山耗子這種革命工作的嗎?有沒有弄到過什麼好東西出來?”

王騰虎當下就吹了起來:“廢話,我老爸搞了這麼多年的革命工作怎麼會沒弄到好的東西?不過我生出來的時候老爸早就洗手不幹這個了,聽他說我們一家以前一脈相傳的就是搞挖挖的技術。我老爸說現在社會發展了,干這個又太損陰德,所以收山了。”

耗子錘聽他說完,問道:“我說老虎,你還***封建迷信?事情做就做了,有什麼損不損陰德的。以我說,這個社會就是這麼現實,只要能搞到錢就行了。這個社會上不要臉的人太多了,缺德的人也不是個把個。貪官污吏那是數不勝數。我就認為你老把子那種革命工作沒什麼問題。為什麼?摸死人的東西弄錢,總比現在那些人靠整活人,坑害人民群眾的錢來得正當。”

豬排三似乎深有同感:“沒錯,社會就這樣,笑貧不笑娼,說句難聽的話,我並不認為當小姐的那些人就下賤。他們是出賣自己掙錢。不象中國很多當官的是出賣國家和人民掙錢。小姐只是影響個人,而好多當官的完全是影響社會。個人認為只要沒害到別人,那錢就算來得正當。”

王騰虎大笑着說:“你們倆什麼時候又穿上連襠褲來了,更難得的是還同時擁有這麼高的政治覺悟,沒去報考青年政治學院真他媽是國家的損失。”

耗子錘對王騰虎說的這些沒多大興趣,又問:“我說老虎,那你老把子弄出來的寶貝你見過沒有?”

王騰虎又吹道:“見過幾樣,一個是那種四角的青銅高腳杯,一個是紋虎青銅圓盤,還有把青銅古劍。”

耗子錘說:“就全是青銅器?還有其他的沒有。這些東西怕都值不了幾錢。”

王騰虎想了想說:“對了,好象我小時候還見過一個青龍吻血碧。”

耗子錘眼睛亮了起來,追問着說:“這是什麼東西?”

王騰虎說:“那時候還比較小,記不太清楚。名字是大人說的。當時這個東西好象是一條青銅做的龍被鑲嵌在了一塊綠色的玉上。現在來看這個應該不是玉,可能是瑪瑙。”

耗子錘伸了伸舌頭,慢悠悠說道:“乖乖,這個東西還在沒,這個東西怕就是國寶級的了。青銅也能鑲嵌到瑪瑙上?好象去博物館都沒看到過這種類似的東西。”

王騰虎說:“早不在了,八幾年的時候被我老爸賣了,好象當時就賣了兩萬多塊錢。知道不?八幾年的兩萬多塊錢是什麼概念?當時在國內千元戶就算比較牛的人了。”

耗子錘搖頭說:“可惜了,如果在現在可就發了。現在的兩萬塊屁都算不上一個。我們的學費一年就他媽要用五千。”

豬排三終於插上了嘴:“我說老虎,你從生下來就沒瞧見過你老把子再去動過手?”

王騰虎搖頭說道:“沒有了,聽老爸說干挖挖這行是很損陰德的事情,幹這種事情干多了要得罪閻羅王的,閻羅王會折此人的陽壽來抵消其所損的陰德。”

耗子錘不信道:“這麼玄的事情你也相信?反正老子是典型的無神主義者。”

王騰虎突然放下酒瓶子和筷子,雙手放在桌子上,很沉重的聲音說道:“我信!”

三人心頭一驚,同時望向王騰虎。

沒有人問為什麼?他們知道王騰虎會說出理由。這個理由一定很充分。因為一個大學生從小就開始接受無神主義教育,現在突然說出這個話來,那麼一定在他腦海中有十分離奇的事情根深蒂固。

沉默持續了兩分鐘,王騰虎嘆口氣,抓起啤酒瓶子一口氣就把酒全部喝完,然後又是沉默。

說話需要以酒壯膽?一直在一邊旁聽的瀟洒緊鎖着眉頭,把自己的半瓶酒慢慢遞給王騰虎。

王騰虎抓過酒瓶,一口氣又是半瓶酒全下了肚。

沉悶的空氣終於被打破,王騰虎慢慢說道:“其實這是家事,本不應該在這裏給各位兄弟說。不過想來說出來也沒什麼,畢竟以後也許各位兄弟和古屍接觸的時候不會少,大家注意點也好。”

他接著說道:“我們家幾十代人都是搞挖挖的,我們家幾十代人都不長命。聽我老爸說,我們家的男人活得最長的不過53歲。這都是因為挖的墳太多,閻王給折了壽,然後把命給收了去。”

一直不發話的瀟洒小心又小聲問道:“那你老爸現在多少歲了?”

王騰虎回答道:“72歲。”

瀟洒點點頭,慢慢說:“我明白了,我明白你為什麼信陰德這回事情了。”

王騰虎也點點頭說:“恩,在43歲的時候我老爸就洗手不幹這一行了,一直以來誠心禮佛,以期化解自己以前所造的孽。現在他是我們家幾十代以來最長壽的男人。”

豬排三倒抽了口氣,不由得不相信的說:“難道真有這種事情?人的生死竟然真會是由幽冥中來安排的?”

耗子錘還是不信,但因為這個事情畢竟關係到王騰虎的家人,自己不應該在這個時候還爭什麼。想了想后才說:“照你們這麼說,幽冥有了,佛也有了,難道古代那些所謂的成仙也可能是真的了?”

王騰虎搖頭說:“其實我也並不相信世界上有幽冥一說,只不過確實看過爺爺和祖上的墓誌,再想想父親的歲數,不由得不相信某些傳說。”

三人同時驚奇的問道:“墓誌?”

王騰虎接著說道:“我家現在過年和清明要去拜祭的先人墓有四處,除了一處是我媽的以外,另三處是我的爺爺,曾祖和高祖。據墓誌上記載,爺爺是47歲卒,曾祖是51歲卒,高祖是46歲卒。而我媽是因為生我而死的。***,怪就怪以前的醫療水平落後,都是順產,我媽生我的時候因為難產死了。我的命是我媽的命換來的。”說完一臉黯然,淚水禁不住不停落下。

三人聽了心情也非常沉重,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都有些後悔說今天的這些話。

還是瀟洒開了口:“老虎,有些事情比較複雜,雖然想不通,可是既然都已經發生了,你也不要去多想。人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上能完成自己的事業固然好,但是為了自己的家人犧牲了自己,這種道德情操是非常高尚的。你媽媽非常值得我們尊重。”另兩人都重重的點點頭。

聽瀟洒一席話,王騰虎也想開了,止住了抽噎。

耗子錘說道:“還是瀟洒語言表達能力強啊,不愧是中文系的高材生啊,轉到我們歷史系來雖然說委屈了你,但多了你,是我們歷史系的光榮啊。以我說,瀟洒簡直就是我們系的形象代言人。”

豬排三笑彎了腰,王騰虎也不禁露出笑容。反而是瀟洒的臉紅得像蘋果一樣,就是幼兒園的小朋友笑的時候臉上那種顏色。

說來也是,瀟洒真的是一個另類。

歷史系這個專業很冷門的。絕大多數考生都認為這個專業沒前途,搞得好點的就能混個考古之類的工作,搞不好就是那種未畢業先下崗的先鋒代表。其實就算考古也不是人人都能做下來的,天天和死人打交道,這不是造孽嗎?

中文系雖然不火,但卻引來了不少人的羨慕。當然,羨慕並不等於就要去讀這個專業。這個專業畢業出來也不太好找工作。這個羨慕主要在於中文系美女多如牛毛,這個是地球人都知道的事情。我在花叢中,花兒對我笑的感覺的確是秒不可言。

在中文系這種陰盛陽衰的大形式下,以瀟洒這種人格和相貌雙重魅力,追求他的女生簡直可以以車皮來計算。

大好機會,瀟洒卻視而不見,毅然轉繫到了歷史系來。而且還主動和王騰虎等歷史系垃圾代表人物成為了死黨。

豬排三,耗子錘,王騰虎為什麼這麼看得起瀟洒?就是因為人家瀟洒這種視美女如糞土的偉大精神和道德情操。糞土天下萬戶侯算啥?比人家瀟洒差遠了。最少他們是這樣認為的。

本來就到了學期末,沒過幾天就等到了放假。終於在未來的兩個月兄弟們可以處於暫時解放狀態。

豬排三和耗子錘早就和王騰虎商量好了去臨淄玩一個暑假,兩人都從來沒有出過省,想到第二天就要動身出省,都興奮異常。

這個簡單的事情是什麼概念?那就是人生檔次不一樣了,見識到了千里之外!

瀟洒原來並不知道豬排三他們準備和王騰虎去臨淄玩,一聽說他們要去,就以最快的速度弄好了背包,當天晚上就搬到他們寢室里來住上,生怕他們不帶自己去。

三人並不反對,反而很歡迎,年輕人還是覺得人多熱鬧一點點好。

四人第二天一早就出發到了成都火車北站,坐上成都到鄭州的火車。

他們都慶幸去了四個人,如果是三個人就只能一直打那幾百年前就不想打的鬥地主了。四人正合適,撲克牌都能換起來打,可以不停換着花樣來玩。

好不容易到了鄭州,再轉火車到張店,然後又坐汽車終於到了臨淄市汽車站。四人打個的直殺二龍村而來。

終於到了目的地,大家下了車。王騰虎兩年沒回家,看到家裏新修的房子,都不認識門在哪了。

王騰虎正想摸出手機給大哥王大虎打個電話叫他來接人。突然豬排三拍了拍他的肩膀,另一隻手指向前邊的路口,奇怪的說:“噫?那不是唐教授嗎?他在這裏來幹什麼?真***陰魂不散,放假了都跟到我們”。

三人隨着豬排三手指的方向看去,那不正是川大歷史系的“金牌殺手”唐教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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