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這法子聽起來怎麼有點危險……她抹乾眼淚,歪着頭想。「但我不知道我酒品好不好,我從沒喝過酒,萬一沒把話說清楚,反而吐得他滿身……」
「我哪有叫你喝到醉,微醺就好。」
「沒有其他更好的法子了嗎?」
「我是想一般正常人哪禁得起喝醉酒的人‘盧’他……啊隨便啦,要做不做隨你,我是想不出其他法子,你要有更好的主意,就照你自己的意思做。」
問題是她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法子……
大廚回家前,依言買了瓶玫瑰紅酒,還將詠美攙上三樓。「喝不喝隨你,還有,這酒味甜,記得別一不小心喝過頭。」
「喔。」詠美左一瞟酒瓶,右一看酒杯,點頭。
「我走了。」
「掰掰。」
大廚踩着輕快的步伐下樓,不一會兒客廳空無一人,留守的傭人也進傭人房休息,也就是說,目前三樓就只剩她跟睦月兩個人。
要喝嗎?詠美反覆檢視瓶上酒標,酒精濃度10%的後勁如何她壓根兒不清楚,掙扎一會兒她決定開瓶試試,俗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為了快點跟睦月說清楚講明白,她勢必得大膽一試。
倒了一指節的酒到杯中,她嗅嗅,葡萄香氣清雅宜人,啜一小口,她表情驚訝。就像大廚說的,這酒入口甜甜,只有一點點的酒精嗆味。
只喝一指節酒應該沒什麼用,詠美舔完杯中酒液,又倒了兩指節。兩指節喝完覺得神智還清楚,又喝了兩指——五分鐘后,原本九分滿的玫瑰紅如今只剩六分滿。
「呃!」她大大地打了個酒嗝,嗯,現在,真的有那麼一點……醉的感覺……
詠美想將酒杯放到走廊邊桌上,結果一聲「哐當」,不小心摔破了它。望着掉了滿地的玻璃碎片,她竟不由得悲從中來。
睦月……她最喜歡的睦月,嗚、不理她了……
她趴在邊柜上嚎啕大哭。
門裏的睦月聽見異響,走來開門,一見伏在邊櫃啜泣的詠美,他擰緊眉。「你——搞什麼鬼?」
「睦月不跟我說話……睦月不理我……」詠美酒醉忘情,在她蒙?淚眼中,地上碎片正如她的心情。不可以放任破碎的杯子不管,她將杯子碎片想成了自己,直覺想要拾起黏合它——
「喂!」一見她想彎身,梁睦月忙從後面抱住。「你幹什麼,你忘了你腳傷還沒好?」
「不要阻止我——睦月,我的睦月——」詠美手伸向地,哭得唏哩嘩啦。「人家不要跟他不說話,人家喜歡他,我喜歡他啊!」
直到這會兒,他才從她鼻息聞出酒味。他納悶轉頭,一下就在邊柜上瞧見半滿的玫瑰紅。「誰叫你喝酒的?」
「大廚啊!」她一聲抽泣。「他說‘酒後吐真言’,所以要我喝酒,跟睦月問個清楚,為什麼、為什麼不理我……」
這傢伙酒品真差!梁睦月將她打橫抱起,走下一層樓至客房。
「睦月?」直到看見他臉,詠美才一下認出剛才跟她對話的人是誰。
「嗯。」他應了聲想將她放至床上,她卻一副他將離開她般,雙手用力環着他不放。
「不要、不要,人家不放手——」
「你抱這麼緊我怎麼坐?」
「不管不管不管……」她一顆頭拚命往他懷裏蹭,活似想鑽進他胸口。「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難過,你都不跟我說話,也不碰我,也不親我……」
聽着她嚶嚶啜泣聲,梁睦月用力閉起眼睛。「我也不是不想跟你說話……我只是心煩。」
詠美慢慢抬起頭來。「你……覺得我煩?」
「不是你,是我自己。」他抱着她往床沿一坐,見她狼狽模樣,他伸手抽來面紙擦去她臉上淚痕。
「你終於願意碰我了……」她仰着臉瞅着他笑。
他回瞪她,手擰住她的鼻頭。「還敢說,你看看自己,鼻子眼睛哭得紅通通,難看死了。」
他嫌她丑,詠美嘴一癟又想掉淚。
見她表情,梁睦月只能求饒。「夠了夠了,你別再哭了。」
「不要我哭,那你告訴我你到底在煩什麼嘛!」詠美用力吸氣。
「問題是我也不知道。」邊說,他朝後倒向床鋪,眼睛瞪着天花板。「我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這麼煩躁、忐忑不安……」
「因為……王醫師的關係?」詠美瞠着醺醉的眼。
「誰因為他!」梁睦月駁斥太快,反而欲蓋彌彰。
「明明就是。」說罷,詠美打了一個呵欠。醉意襲上,她開始想睡覺了。「我說你啊,還真不是普通的愛吃醋,我都說我對王醫師沒感覺……」
「我就是不喜歡。一想到他看你的樣子,那個殷勤的態度,我就生氣。」
「不然你要我怎麼辦……」她邊說邊趴在他胸上。
他看着她。「告訴我原因,為什麼你對那傢伙沒感覺?」
這怎麼說?她搖頭。「沒感覺就是沒感覺,哪有什麼原因。」
「我呢?你說你喜歡我,又是為什麼?」
望着他執拗的眼,詠美突然福至心靈。「原來這就是你鬧彆扭的原因?」
「我……」他本想說他才沒鬧彆扭,可一想起自己這兩天的表現,突然噤口不語了。鬧彆扭又怎樣!不爽咬他啊!
「大醋桶。」她點着他鼻頭笑了兩聲。
這臭丫頭,竟敢取笑他。
「還不快說!」他惱火地捏她臉頰。
「好啦,你放開啦!」她拍掉他手搓揉自己臉頰。「我不知道啊,喜不喜歡這種事哪有什麼原因,就是感動啊!看見你,我心臟會怦怦亂跳,跟你多說點話我就好高興,看見你笑,我也會覺得快樂,你不開心,我也跟着憂鬱……」
「就這樣?」
「什麼‘就這樣’?」她突然瞪他。「你以為這感覺很容易啊!之前那麼多男生送我巧克力,我從來沒想過要留下,可是我卻留下你送我的鞋耶!」
詠美沒意識自己不小心泄漏了什麼,但他可是聽得清清楚楚。
「原來你沒賣掉?」他覺得驚喜。
「捨不得。」她又打了個呵欠。「好睏喔……我想睡覺……」
「等等,你不準睡着!」
說完,他突然跳下床往外頭跑,幾秒后回來,手上卻多了支錄音筆。「你把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他爬上床搖着昏昏欲睡的詠美。
「不要吵我……」她生氣地拂開他手。
「不可以睡。」他硬扳開她眼皮。「再說一次你把我鞋子留下來的事。」
「我沒賣掉它,它現在還好好地擺在我房間……好了啦,你讓我睡覺。」她推開他手。
「再回答我一個問題。」他再將錄音筆湊到她臉旁。「全天下所有男人,你只喜歡我一個?」
「到現在你還不相信我?!」喝醉酒的她脾氣比平常還要火爆,只見她惱怒地揪着他衣襟問:「同樣的答案你到底想聽幾次?」
「一百次。」他將錄音筆放在她手上。「按着這個對它說一百次你喜歡我,我就相信。」
「這什麼東西?」詠美瞪着銀色小匣子上的亮點喃喃。喝醉了的她,現在不管看什麼都是一片模糊。
「你說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