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代表其他女人把他訓練得很好。」他注意到她的神情有些沮喪,思忖她大概是赴前男友的約會吧!
「那我再問你一個問題。」她硬是擠出一抹微笑,故意裝作一副很輕鬆的口吻說:「其實我是幫我朋友問的啦,就是一個單身的男人,皮夾里隨時放着保險套,這意味着什麼?」
「就是不肯錯過任何可以「吃肉」的機會。」譚予澈並不笨,聽得出她就是她口中那個「我朋友」本人。
「男人是不是都可以把性和愛分開?」
問出口后,她的心情沉重極了。
其實她早該知道陸孟修身邊不缺女人,即使兩人不過問彼此的感情狀況,她也可以察覺得出來,兩人分手后,他的生活有多麼多采多姿。
也許是相愛時的記憶太過美好,讓她忘記了愛情的旅途就像一條漫長的絲路,起點和終點並不相同。
「男人是視覺性的動物,一經感官上的刺激,很容易就衝動。理論上,性與愛是可以完全分開的。」譚予澈頓了頓,又繼續說:「但是沒有愛的性,有什麼意義可言呢?只不過是肉體與肉體之間的活塞運動,滿足得了慾望卻撫慰不了內心的空虛。」
譚予澈也不怕刺痛她的傷口,如果她想哭,他會樂意出借自己的肩膀,就算襯衫上沾薪了她的淚水與鼻涕也沒關係。
因為她沮喪的表情,會讓人忍不住想寵她、想疼惜她。
只要他再靠近她一點點,就可以嗅聞到她身上刻意討好某人的淡雅香水味;只要他的舉止再親昵一點,就可以碰觸到她裸露在衣服外的柔潤肌膚。
「那我再替我朋友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如果一對男女分手之後,男的老是說很想念女的,但卻遲遲沒有複合,這又是什麼意思呢?」
「代表他沒有那麼喜歡你。」他坦白地說。
「……謝謝你的回答,我會轉告給我朋友。」
敬媛勉強地擠出一抹虛弱的微笑,怕面子掛不住,因此硬是掰出一個蹩腳的理由。
原來對陸孟修來說,她就像便利商店貨架上的飯糰,絕對不是人們用餐的首選,但必要時卻是充靚果腹的好選擇。
「不客氣。」
他細心地注意到入夜後,便利商店的冷氣明顯變強了許多,因此主動脫下身上的外套,罩在她的肩膀上。
她輕愣了一下,凝看着他。
「這裏冷氣太強了,披上不不會感冒。」他淡淡地說。
「謝謝。」她感覺到外套上留有他的溫度和他身上的皂香味。
他貼心的舉措,再度撫慰了她冷寂的心。
也許……她可以利用譚予澈來忘記她和陸孟修相愛的記憶。如果把兩人曾經做過的小事,再跟譚予澈也做一次,那麼往後她的回憶里,也不會再充斥着陸孟修的影子吧?
絲然這樣使喚譚予澈太過自私了,但他自己承諾過要當她一個月的男佣,當作是彌補他曾經讓她受傷的錯。
更何況,她小時候為了額頭上的傷,和那兩穎被踢掉的門牙,也受了不少皮肉苦,現在使喚他一下,應該……不算太過分吧?
「你明天有空嗎?」她凝視他好看的俊臉,問道。「可以陪我去一個地方嗎?」
「什麼地方?」他好奇地問。
「永樂市場。」
「你要拜月老還是買布?」
「去吃既魚羹啦!」她嬌瞪了他一眼。
「那有什麼問題。」他爽朗地答應。
兩人相視而笑,在深夜的便利商店裏,拿起手機搜尋着各地的美食小吃,熱絡地討論着。
他們還約好要去淡水逛漁人碼頭,然後再坐船到河的對岸八里吃海產,這樣以後再想起淡水,就不會只有她和陸孟修兩人的記憶了……
如果愛情是一道饗宴,那麼對陸孟修而言,葉敬媛就像一顆冷掉、卻還在保存期限內的御飯糰——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為了要讓陸孟修停留在她心裏的記憶淡去,她約了譚予澈去逛過永樂市場。
因為大學時期陸孟修就住在這一帶,兩人常常到巷口的一家奸魚羹吃宵夜,渴了就買兩杯泡沫紅茶,坐在街邊喝起來,偶爾還會騎機車逛逛大稻埕的碼頭。
在這三個星期里,譚予澈不只陪她走過永樂市場、還搭渡船到八里吃海產,一起開車上陽明山看夜景,可惜當晚天候不佳,整片天空灰濛濛的,連穎星星都吝於探頭。
在譚予澈的陪伴之下,敬媛開始學會放棄陸孟修給她的承諾,也漸漸明白,有些人註定只是生命中的過程,而不是最後的終點。
原來,她舍不下的並不是陸孟修這個男人,而是自己的青春歲月,畢競他們曾經分享過同一份愛情。
在譚予澈擔任男佣期限的最後一天,敬媛原本訂了101大樓里的景觀餐廳想請他吃飯,感謝他這一個月的陪伴,但隔天恰好是「尹威科技」年度第三季財報和營運會議,包括執行長、財務長、研發部、營銷部等,各部門高階主管都必須列席參加,檢討財報和經
營方針。
即使過了下班時間,格層辦公室依然燈火明亮,大伙兒忙着彙整資料,精算財報數據。
敬媛在得知譚予澈要留在公司加班后,主動提議幫他送晚餐。
從醫院下班后,她搭乘捷運來到信義商區,買了一份精緻的日式炸豬排飯和兩杯咖啡,來到「尹威科技」的商業大樓。
「尹威科技」位於信義計劃區內一棟嶄新的辦公大樓,敬媛向大廳的警衛告知來意后,搭電梯登上二十七樓,在櫃枱總機小姐的引領之下,朝着譚予澈的辦公室走去。
「葉小姐,這邊請。」總機小姐客氣地說。
「謝謝。」
她拎着提袋,跟在總機小姐的身後,踩過厚厚的地毯,來到譚予澈的辦公室門前。
總機小姐敲了兩下后,得到應允,推開門說:「執行長,葉小姐來了。」
「請她進來。」
譚予澈坐在黑色真皮旋轉椅上,自成堆的檔案卷夾中抬起頭,對上了站在總機小姐身後的敬媛。
「嗨!」敬媛的臉上漾着清麗的笑容,揚了揚手中的提袋。「我幫你帶來了一份日式炸豬排飯,還有茶碗蒸。」
「太感謝了。」
譚予澈笑看着她,眼底流露出感激的神色。
她從提袋裏取出兩杯咖啡、一份茶碗蒸、一盒精緻的日式炸豬排便當放置在茶几上。
主動替他拆開竹筷后,她熱絡地說:「趁熱吃吧,炸豬排冷掉就沒那麼好吃了。」
「那你呢?用餐了嗎?」
譚予澈坐在她的身側,接過竹筷,留心起她細膩體貼的舉措。
「我吃過了。」
她取出一杯咖啡,輕輕地吸飲着。
「那我就不客氣了呢!」
譚予澈挾起一片炸得香脆金黃的豬排,送入口中,滿足地咀嚼着。
他用眼角的偷瞥向她秀氣的側臉,對於她的細心體貼,心裏的好感度又增加了幾分。
她並不是他所見過最漂亮、或者身材最火辣的女人,但卻是最純真善良的一個明明是個成熟世故的女人,有時候卻表現得很傻氣,但傻得讓男人很想疼她。
就算她沒有明說,譚予澈也可以感覺到他們走過的都是她和前男友的回憶。
有時候他會忍不住嫉妒起那個男人,競然能佔據她心裏那麼重要的位置。
趁着他用餐的空檔,敬媛參觀起他的辦公室。
十兒坪的空間,僅有黑白兩個色系,呈現簡單利落的風格,黑色真皮沙發,配上同色系的辦公桌,牆面的書架上擺放着各種科技、財經、管理類的原文書籍,還有一堆的檔案卷夾。
另一面牆則是落地窗景,地上擺放了一台折迭式腳踏車和一個足球。
「你跟國小足球隊的那些隊友還有聯絡嗎?」
她彎下腰,拿起地上的足球,旋過身,好奇地問道。
「嗯,我現在還是有跟李大偉、蘇智煥他們一起踢球。」
譚予澈蓋上餐盒,抽起一張面紙拭去嘴角的油漬。
「噢。」
她踩着高跟鞋,笨拙地左右來回盤球。
「我們下周六要去河濱公園踢球,你要不要一起來?」
譚予澈仰頭喝了一大口礦泉水后,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我才不要。」她嬌睨了他一眼,聲音柔柔的抱怨道:「你忘了呢,我可是付出過慘痛的代價。」
「讓我看看我當年的「傑作」……」
譚予澈走近她,勾起她細緻的下領,邃亮的目光直勾勾地望着她清麗的小臉,指尖輕輕地撩開她前額的劉海。
他隱約記得當年足球砸在她的臉上,鼻樑上的玻璃鏡片破掉,把她左側額頭劃出一道血痕。
當時的他太過膽小了,沒有勇氣面對自己闖下的禍,怕被大人責罵,只好把她留在保健室里。
譚予澈站在她的面前,兩人的臉龐近得只剩下十公分的距離,他手指輕撫過她細緻的眉眼,搜尋着當年的傷痕。
兩人面對面靠得很近,近到她可以清楚看見他下顎有淡淡的胡顯,鼻端匯聚着他淡而好聞的古龍水味道,還有一種很陽剛的男人味,令她的呼吸不自覺地亂了節奏。
她揚眸迎向他的俊臉,兩人的視線膠着,氣氛顯得有些暖昧,她慌亂地別開眼,往後退了一步,試圖與他拉開一段安全的距離。
「額頭上的疤早已經淡掉了,而且現在我臉上有搽粉底,根本看不出來。」
她佯裝若無其事,但排紅的耳朵卻泄閱了她的心慌意亂。
「那就好。」
他看穿她的尷尬,眼底閃爍着笑意。
「所以恭喜你,再過三個小時又十八分鐘,你的男佣任務就完成了。」
她低頭,瞥了一下腕上的手錶。
驀地,她的心底競然有那麼一點捨不得,失去「主人」這個身份后,她好像沒有理由再對他態意撤嬌和耍賴了。
陸孟修的身影在她的記憶里淡得只剩下一抹小影子,但譚予澈的輪廓在她的心底卻逐漸清晰了起來。
她記得他微笑時眼角會有一條淡淡的細紋、習慣把手機貼左耳接聽、沈思時眉頭會不自覺地皺起、愛吃日式料理和泰國菜、比起紅酒,他更愛威士忌、不愛吃甜食、討厭所有的水果酒,覺得那些味道太孩子氣。
不知不覺中,她競記起他每個表情和生活上的細節、愛好。
怎麼辦?她還沒有跟他說再見,競開始想念起兩人在一起的時光了。
她該不會喜歡上他了吧?
她望着他好看的俊臉,心裏忽然起了一股溫柔的悸動。
他是個出色的男人,幽默風趣,睿智又體貼,重點是他對她很好,讓她感覺自己被摔在手心上寵,只要是女人就很難抵擋像譚予澈這樣的男人。
「你覺得我這個男佣表現得怎麼樣?有及格嗎?」
譚予澈又往前靠了一步,兩人佇立在落地窗前,玻璃帷幕外是墨黑的天際與闌珊的燈火。
「你是要我打分數嗎?」
她望着他好看的俊臉,頑皮地眨眨眼。
「滿分是一百分。」譚予澈眼底閃爍着幽默的光芒,打趣道:「親愛的主人,請問小男佣這段期間的表現值得幾分呢?」
她輕咬着下唇,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九十分。」
「為什麼扣十分?我還以為我的表現值得滿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