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如果是代為取葯,就直接在櫃枱挂號,然後付錢,再到藥劑師那兒領葯就可以了,不用進來看診。」敬媛指着屏幕上的看診紀錄,瞥向身邊的資深護士問道:「瑞雲姊,現在怎麼辦呢?」

「就取消看診紀錄,退這位先生挂號費嘍!」

瑞雲姊指着屏幕上的功能鍵選項,教導葉醫師取消看診紀錄。

「先生,雖然代為領葯可以,但身為一名專業醫師,我還是希望你……的朋友可以勇敢就醫,坦然面對自己的疾病。」敬媛認真說道。

「是。」譚予澈糗得快無地自容了。

「不過你跟李大偉的感情還真好,居然幫忙拿葯。」瑞雲姊瞥了譚予澈一眼,揶揄道。

「我們之間不是你們所想的那樣……」

譚予澈看着她們曖昧的眼色,有種跳入黃河也洗不清的感覺。

「我懂。」

敬媛理解地點點頭,就算現在社會風氣再開放,也並不是每個同志都有走出「柜子」的勇氣啊!

譚予澈挫敗地垮下肩,放棄為自己辯解。

「那健保卡先還你,麻煩你到挂號櫃枱辦理退費。」敬媛說道。

「謝謝,葉醫師。」

譚予澈糗糗地收下健保卡,快步地退出診療室。

很好,他為了多年的愧疚,再度把自己逼入絕境,先是被誤認為有「隱疾」,現在又被認為和李大偉「關係匪淺」。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自己全程戴着口罩,身份沒有曝光,要不然要是讓他底下的員工知道,堂堂一個「尹威科技」的執行長卻患有難以啟齒的隱疾,那豈不成為茶水間最熱門的八卦?

幣號櫃枱——

一名穿着淺粉色條紋制服的護士,正一手持着話筒,一手移動鼠標,在跟電話那端的病患排定挂號時間。

譚予澈戴着口罩,持着「李大偉」的健保卡,站在櫃枱前等着退回挂號費。

幾乎診所內的「熟客」都知道,星期四下午是葉醫師駐診,清一色的病患都是女性,所以他高大的身形此時顯得格外醒目。

好不容易,櫃枱內的護理人員放下電話,譚予澈隔着口罩說明看診過程,硬是又折騰了好幾分鐘。

護理人員扯開嗓門說道:「你不是『李大偉』?那你拿李大偉的健保卡做什麼?」

「他托我代為取葯,但剛才你們負責挂號的小姐好像搞錯了,誤以為我要看診,就把我叫進診療室。」

譚予澈耐着性子又把事情的原委說了一次,不禁懷疑自己幹麼為了多年的愧疚感,而耗在這裏浪費自己的時間。

「是喔?」瞥頭看去。

只見負責挂號的護士小姐點了點頭。

「那你填一下這個單子,等會兒我拿去給葉醫師簽名,就可以把挂號費退給你了。」

護士小姐從抽屜里取出一張表格,遞給譚予澈。

譚予澈抄起筆,迅速地填妥數據后,遞還給護士小姐。

「先在這邊等一下喔。」

護士小姐說完,轉身走進診療室里。

在等待的空檔,譚予澈踱步到候診室的牆邊,上頭掛着葉敬媛的醫師執照,照片里的她穿着一襲白袍,有一張漂亮的瓜子臉,五官細緻,那清秀的模樣與他記憶中的小媛子完全不同。

沒有那副又笨又大的眼鏡,少了牙套,葉醫師會是小媛子嗎?

如果她是小媛子的話,還記得他嗎?

沒多久,診療室的門被推開來了,穿着白袍的葉敬媛拿着表格,走到譚予澈的面前,瞥了上頭的簽名一眼后,問道:「你叫譚予澈?」

「對。」譚予澈轉過身,對上她犀利的美眸。

「復平國小足球隊的譚予澈?」

敬媛瞇了瞇眼,語氣有點不確定。

「是。」他微訝。

葉醫師該不會真的就是小媛子吧?

「那你記得我嗎?」敬媛拉下口罩,顯現一張清麗秀氣的臉蛋,咧嘴微笑,露出一排整齊、潔白如貝殼般的牙齒,旋即說道:「我是那個被你踢傷額頭和兩顆牙齒的鋼牙妹——葉敬媛。」

真的是她!

「好久不見。」

他也跟着摘下覆住俊臉的口罩,瞅着她。

「好你個大頭!」

葉敬媛掄起拳頭,快狠准地揍向他的俊臉。

「啊——」他吃痛地驚呼一聲。

平和寧靜的候診室,因為葉醫師一時的失控,引起一陣騷動和驚呼……

葉敬媛看完最後一位患者之後,雙手插在白袍的口袋裏,來到診所二樓的會客室門外,猶豫着該怎麼面對門內的譚予澈。

至今她仍然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動手揍人。

當年譚予澈踢傷她之後,把她扔在保健室里,不顧她額頭和嘴巴還流着血,連一句對不起都沒說,兒個臭男生一溜煙就跑掉了。

事後,她的牙齒雖然補齊了,額頭上的疤痕也隨着時間的流逝而淡去,但每回想起這段悲慘的過去,她還是氣得咬牙切齒,因此才會在認出譚予澈之後,情緒失控地給了他一拳。

但動手之後她立即就後悔了,一來在候診室里引來一場不必要的騷動和側目,再者不管譚予澈曾對她做了什麼事,動粗就是理虧啊!

所幸場面很快被瑞雲姊給hold住了,瑞雲姊先請譚予澈到二樓的會客室休息,而她則在事發之後,立即打電話給好友戴安薇商量對策,等情緒平復后又回到診療室把其餘的病患看完。

鈴~~一陣突兀的手機鈴聲,中斷了敬媛的思緒。

「……對……我在二樓的會客室門外,你人在哪裏……好,等會兒見……」敬媛還來不及掛斷電話,遠遠地就聽見樓梯間傳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

「當年踢斷你兩穎牙的「罪魁禍首」就在裏面?」生性愛湊熱鬧的戴安薇一接到好友求援的電話,就很講義氣地放下手邊的工作,坐着出租車一路由信義區殺到診所來。

「對啊。」

敬媛把手機收進口袋裏。

「那幹麼不進去?」

戴安薇好奇地瞥了好友一臉猶豫的表情。

「我剛剛揍了那傢伙一拳……」敬媛聲音低低的。

「拜託!你忘了當年那傢伙把標害得有多麼慘嗎?他踢斷你兩顆牙齒,還弄傷你的額頭,你賞他一拳,連利息都不夠!既然是他自己送上門來的,當然要連本帶利討回來啊!」

戴安薇說得義憤填膺。

她永遠忘不了小學時第一次見到轉學生小媛子的悲慘模樣,戴着一排牙套己經夠可憐了,還缺了兩顆牙齒,說話時口齒不夠清晰,常常成為男生嘲笑的對象。

「話是這麼說沒錯啦,但他踢傷我是場意外,我揍他一拳卻是蓄意……」敬媛輕咬着下唇,還在為自己衝動的行為懊惱不己。

「對敵人慈悲,就是對自己殘忍!」

戴安薇回給她一記犀利的眼色,敲了敲門,不等對方的響應,率先推門而入。

戴安薇和敬媛走進會客室里,怔怔地迎視着站在窗邊、身材偉岸的男人。

他的臉型疲削,五官立體有型,兩道濃黑的劍眉下,有一雙深邃的黑眸、高挺的鼻樑、性感好看的薄唇,拼湊而成一張俊朗的臉龐。

他的膚色接近古銅色澤,身材高大,比例完美,眼神剛健有力,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一股成熟男人沈穩自信的魅力。

敬媛的目光膠着在譚予澈的俊臉上,久久無法移開。

方才只顧着生氣,壓根兒沒注意到他的長相,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競變得如此出色。

譚予澈的視線直接越過前方那個打扮時髦的艷姝,落在穿着白袍的葉敬媛身上。

少了那副口罩,他終於可以看清楚她的長相。

她清秀的瓜子臉上少了小時候那副笨拙的眼鏡,露出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秀氣微翹的鼻樑、紅潤的嘴唇,活脫脫就是個美麗佳人,與記憶中笨笨呆呆的樣子非常不同。

「嗨!」

譚予澈帥氣的臉上緩緩地漾起一抹笑容,主動向她打招呼。

不管她剛才』揍他的手勁有多大,看到她秀氣的臉上沒有一絲缺陷,壓在心頭多年的大石終於落了地。

敬媛輕睨了他一眼,發覺這傢伙的笑容還是跟以前一樣的討人厭,總是給她一種驕傲、自負的感覺。

「你就是當年踢傷小媛的罪魁禍首?」戴安薇直率地問道。

「我就是譚予澈,這是我的名片。」

他大方地由口袋裏掏出名片,遞給兩人。

敬媛瞄了一下,注意到名片上面印着「尹威科技」執行長——譚予澈。

這男人以前在學校就是球隊裏的隊長,很愛發號施令,沒想到出了社會,事業上還頗有成就,真是優秀得教人嫉妒。

「我是小媛的好朋友,戴安薇。」

「對於當年讓標受傷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他望着她,眼睛閃爍笑意,語氣誠懇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敬媛挑了挑眉,迎上他微笑的眼睛,火氣又冒上來了,一點都感覺不到他道歉的誠意,沒好氣地詢問道:「你的對不起就是拿着「李大偉」的鍵保卡,來掛我的門診?」

「難道你以為要掛你的門診是件很容易的事嗎?」譚予澈無奈地說。

走進一家專治直腸肛門科的診所己經夠尷尬了,還排在一群女患者里,更是難為情啊!

「什麼意思?」

她雙手盤胸,昂起細緻的下顎。

譚予澈指了指窗外,從二樓窗檯的角度望出去,恰好可以看見招牌上大大的寫着「痔瘡」兩個大字。

她頗能理解他的想法,也許對一般人來說痔瘡是羞於啟齒的隱疾,但身為直腸科醫師的她早已沒啥感覺了。

「那你刻意掛我的門診究竟想幹麼?」她追問。

「我想知道葉醫師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小媛子。」

譚予澈說明來意。本來他是想等她看診結束再詢問她的,沒想到她先認出了他的身份。

「然後呢?」她挑了挑秀氣的眉。

「我只是想確定你過得好不好?」譚予澈瞅看她。

「現在才來確定未免太晚了吧?」她對他的話半信半疑。

「當年我不小心踢傷你之後,有去你的音樂老師家裏找過你,才曉得你已經搬家了。」譚予澈解釋道。

但他沒說出口的是,那時他打破撲滿,拿出存了很久的「遙控汽車基金」跑去買了一盒很昂貴的進口巧克力想向她道歉,卻怎麼也沒有料到她居然已經搬家了,從此「小媛子」這三個字成為他心裏最深的愧疚。

「那時我爸耍來這裏開業,所以我只好跟着轉學。」她淡淡地說,沒想到譚予澈曾經找過她。

「你大學聯考的那年,我還特地去查過榜單,但一直沒有在音樂繫上查到你的名字,我一直以為你會當一名音樂老師。」

譚予澈回想起查榜單的那段往事,原來從一開始他設定的方向就是錯誤的,怪不得找不到她。

「喔。」

她輕應一聲。沒想到他真的找過她,還以為他把她忘記了。

「直到上個星期,我小學的球友李大偉來你們診所看病,看到牆上的醫師執照,我才曉得你有可能成為一名醫師了。」

「你現在還在踢球?」她好奇地問道。

「對。」他點頭,旋即補充道:「但是己經不找女生踢球了。」

「因為沒了欺負的對象嘛!」她涼涼地嘲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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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戀女醫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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