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驀地,客廳玄關處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音,他連忙將機票夾入記事本的內頁里,關上抽屜,走出卧室。
「你去了哪裏?手機為什麼打不通呢?」譚予澈凝視着她正在脫鞋子的身影。
「我手機的電池忘了充電了。」她把高跟鞋放在鞋柜上,脫去外套,穿着拖鞋走進客廳,將包包放在沙發上,轉頭對他說道:「我只是跟朋友去喝個咖啡,聊了一下而己嘛!」
譚予澈先按捺下對機票感到疑惑一事,坐在沙發上,沉聲道:「就算你手機沒電了,要跟朋友去聚餐什麼的,也應該打通電話告訴我,免得我在家裏瞎操心。」
「對不起,人家一時忘記了。」她坐在他的身畔,圈住他的手臂,柔柔地撒嬌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會迷路走丟的,不用這麼緊張我嘛!」
絲然他板着一張臉訓人的模樣很嚇人,但是知道他是在關心她,心窩還是甜甜的。
「現在治安這麼不好,我當然會緊張。」
「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敬媛頓了頓,柔笑道:「以前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不是把自己照顧得很好嗎?我是大人了,根本不用替我擔心。」
這一句話,軟軟地刺中了譚予澈的心。
難道對她來說,他的關心與擔心都是多餘的?
他的存在對她來說,都是可有可無的嗎?
「不要生氣嘛,好不好?」她柔柔地撤嬌着。
「我沒有在生氣。」
他嘴硬地不肯承認,還自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轉到新聞台。
敬媛瞥了他一眼,為了安撫他的脾氣,她從背包里取出那個細緻的小紙盒,想跟他分享陸孟修對他們愛情的祝福。
「你知道我今天去見誰嗎?」
敬媛注視着他冷峻的側臉,說話的口氣依然溫溫柔柔的,帶着點撒嬌的意味。
「誰?」他隨口敷衍道。
「陸孟修啊,而且他還送了我們一個很特別的東西,這是他在歐洲時,跟一個吉普賽人買來的琉璃珠,他說這琉璃珠是用來——」
她取出盒子裏那串深色的琉璃珠辣,遞到他的面前,想讓他知道自己是去接受朋友的祝福。
「你去見陸孟修?!」
一聽到「陸孟修」這三個字,他的理智立即斷了線,情緒瞬間爆走。
他在家裏擔心她的安危,結果她大小姐居然和舊情人高高興興去用餐了,還秀出對方送的禮物!
現在是怎樣?
跟他示威嗎?!
她被他的脾氣駭住,怯怯地說:「我不能去見陸孟修嗎?」
好歹他們也一起喝過酒,就算不熟,也算得上是朋友吧?
「當然可以,你愛見誰就見誰!」他沒好氣地說。
「幹麼這麼生氣?我有做錯什麼事嗎?」
她低下頭,盯視着手中那串琉璃珠,一臉委屈的表情。
她是這麼坦白地想跟他分享生活上大大小小的事,沒想到卻換來他的冷嘲熱諷。
「你沒有做錯什麼事。」
譚予澈瞥了眼她手中那串琉璃珠,心頭那把火又燒了上來。
這女人該不會想回到陸孟修的身邊吧?
以前那傢伙送她一瓶不知道哪裏來的砂子,她就珍惜得要命,現在可是一串琉璃珠,她肯定開心極了吧?
初戀情人有這麼難以忘記嗎?
那傢伙在她心底真的那麼重要嗎?
難道他對她的百般呵護、包容和體貼,都不能取代他在她心中的位置嗎?
驀地,他想起抽展里那張飛往法國的機票。
他記得陸孟修專帶歐洲的旅行團,這男人該不會約她一起出國吧?
「那你為什麼要這麼生氣?」
敬媛眼眶一熱,聲音硬咽了起來。
她被他凶得有點莫名奇妙,完全不知道他的怒氣來自何處。
她有做錯什麼事嗎?
還是見陸孟修是不被允許的事?
她對他是全然的坦白,沒有一雄一毫的隱瞞,難道太過誠實也是一種錯?
「我有什麼立場生氣?反正你愛去見誰就見誰,就算你想跟他去法國,也不關我的事!」
他直快地說道,但話一出口就有點後悔了。
「法國?」她征愣了一下。
他為什麼突然提到去法國的事?
難道……他看過她夾在記事本里的機票?
她微噠起黑眸,注視着他,質問道:「你翻過我的東西?」
他們約好就算同居在一起,也盡量不去侵犯對方的私隱,所以他特地買了一張化妝桌給她,存放她的保養品和私人用品。
而她也謹守這個約定,不去動他書桌里的任何文件,連他過去的情事,她都一律裝傻不過問。
沒想到,把自己的過去赤裸裸地攤開來,換來的卻是這樣的下場。
「對。」他硬着頭皮承認。
「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們說好了不動對方的東西!」她低斥道。「我們說過要互相尊重、互相體諒,但你根本就沒有遵守諾言,」
「一張機票有什麼不可以提的嗎?還是那是陸孟修送你的,要帶你去巴黎,帶你去法國,帶你去實現那個什麼結婚的美夢——」
啪!
一個熱辣辣的巴掌貼上譚予澈的臉煩,阻去了他所有嘲諷的話語。
敬媛呆愣地望着自己的手,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動手打了他,她從沒有這麼生氣過,也沒有這麼傷心過。
就連被男人劈腿、被甩,也沒有這麼難過。
她盯視着那張好看的薄唇,沒想到他能夠給她甜蜜的吻,帶給她無限的幸福感,卻也能說出惡毒的話,狠狠刺痛她的心。
「我說對了嗎?那張機票是陸孟修送你的?這回他拿什麼來哄你?什麼琉璃珠,還是他媽的什麼爛石頭!你要是對他這麼念念不忘,就回去找他啊!」
譚予澈氣得失去理智,沒想到這女人居然為了陸孟修甩他一巴掌!
「你真的很可惡。」
她咬着唇,深深地瞪了他一眼。
她轉身走進卧房裏,抽出行李,打開衣櫃,開始收拾起自己的衣物和私人物品,胡亂地塞進行李箱內。
她披上外套,拖着行李箱,踩着沉重的腳步越過他的身邊。
譚予澈用眼角的餘光瞥看着她心碎氣憤的臉隴,在她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他知道自己只要伸手就可以留住她。
但是他沒有。
他不想留住一個心底住着其他男人的女人。
敬媛穿妥高跟鞋,拉開門,走出他的公寓。
怪不得戴安薇總說,不要隨便住進男人的屋子裏,因為吵架時不僅沒了氣勢,分手時還會格外狼狽。
現在的她,不僅狼狽,還很難堪。
自從兩人吵架之後,敬媛一氣之下拉出行李箱,搬出了譚予澈的屋子,而他也沒有伸手留住她。
即使她搬走了,但屋子裏還是留有兩人生活過的痕迹,感覺空氣中依然飄蕩着屬於她的氣息。
這三天來,他過得很糟,明知道不該放任她一個人在雨夜裏搭着出租車離去,但想到她對陸孟修的執着,心中又是一陣羞辱的刺痛。
鈴——一串突兀的門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他起身,由門扉上的貓眼往外探去,瞧見戴安薇站在門外,欺着門鈴。
他拉開門,望着戴安薇,揚聲問道:「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