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早上六點不到。大地還未蘇醒，春天的寒氣還是冷得教人直打哆嗦。
姜明希不自覺的縮着脖子，為什麼她老是做這種偷偷摸摸的事情呢?
沒辦法，如果她不趁着大伙兒都還呼呼大睡的時候腳底抹油“走路”，晚一點吃完早餐，老爸老媽會直接把她當成行李打包丟進陸昊尹的車子，然後載回台北。
關上後面那道鐵門，她用雙手搗着嘴巴吐了一口熱氣，唇角上揚，咧開興高采烈的笑容，邁開腳步逃難去了。
不知道陸昊尹發現她不見了，會有什麼反應?
他啊，最好氣死好了!他們又不是主僕，他要帶她回去，她就要跟他回去嗎?
開玩笑，一句解釋也沒有，為什麼她要跟他回去?這不是面子問題，而是為了維護個人的尊嚴，她早就下定決心了，沒有八人大轎，她絕對不會回台北。
“這麼早要去哪裏?”陸昊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從後面傳了過來。
嚇!她緊急煞車，全身雞皮疙瘩都站起來了，她是不是聽到陸昊尹的聲音?
不可能啊!離開房間時，她還不時再三回頭確認，雖然他沒有睡到打呼，但是連動一下也沒有，顯然睡得很沉，即使他隨後就醒過來，也沒道理這麼快就追出來了啊。
“你想去哪裏都可以。不過，怎麼可以把老公丟下來一個人跑掉呢?”陸昊尹好像快要笑出來的樣子。面前的人此刻有多麼驚慌失措，他不難猜想。
如果第一次是幻聽，那第二次呢?算了，她就坦然面對現實，她很倒霉的被他逮個正着。
不慌不忙的轉過身來，她對着他無辜的眨眼睛，這種時候當然要繼續裝模作樣。“我不知道你起床了，我要去吃早餐．”
“吃早餐需要帶那麼大的背包?”瞧她後面那個鼓鼓的超大背包，看起來很重的樣子，他真擔心她瘦弱的身子會承受不住。
“用過早餐之後，順道來個晨間散步，身上當然要帶一些必備品。”笨蛋也聽得出來這是謊言，可是她總不能老實招了。姜明希真想不明白，他是何時發現她不見了?
“我也喜歡晨間散步，這個時候沒有車子排放的廢氣，空氣最好。”
“你晚一點還要開車，回去多睡一會兒，我會幫你買早餐回來。”雖然她不敢期望他會上她的當，讓她逮到溜之大吉的機會，可是總要試試看，除非她豁出去的跟他攤牌，擺明自己不跟他回台北。
“你不用替我擔心，我的精神狀況很好，開上一天的車也不是問題。”
他看起來確實神采奕奕，相信任何人拿他們兩個此刻的氣色來比較，都會認為真正需要回頭補眠的人是姜明希，而不是陸昊尹。
這下子有點麻煩了，如果他一直跟着她不放，她根本沒有機會落跑，怎麼辦?
“肚子餓了，這裏有什麼早餐可以吃?”
“雖然這裏沒有台北滿街都是早餐店的盛況，但是你想吃什麼都找得到。”沒辦法了，為今之計只有采拖延戰術，時間爭取越多，她脫身的機會相對越高。
“你對這裏比較熟，你來決定吧。”
其實這裏也沒有多少選擇，當然是看到早餐店就進去坐下來，總匯三明治加上一杯不怎麼美味的咖啡，她努力效法龜速精神，吃一口，休息一會兒，再吃一口，再休息一會兒，半個小時還沒有啃完三明治，如果陸昊尹受不了，他可以先回去，這是她天真的想法。
既然是天真想法，當然難以實現，因為一份報紙就足以讓他優雅的等候她解決早餐。
早餐總會吃完，她還是寄望接下來的晨間散步比較實際，走遠一點，當他們回頭的時候，天黑了，今天沒辦法回台北了，她是不是很阿Q?好吧，她承認，不過死馬當活馬醫，她想不到更好的計策．可是她很快就面臨一個大問題——
“背包給我吧。”他體貼的把快要壓垮她的背包取下來，幫她背。
那一瞬間，她只能像個傻子一樣痴痴的看着他。他怎麼會發現背包已經讓她體力嚴重吃不消?
“工作太忙了，我已經好久沒有這麼悠閑的散步了。”他握住她的手，這個舉動很自然，就像一般的夫妻，可是她的心卻一陣激蕩。
“那今天就多走一點路好了。”倉皇的收回目光。怎麼辦?她覺得自己的心軟綿綿的快要陣亡了。
過了一會兒，他發出孩子般的驚叫聲。“天啊，這裏竟然有稻田!”
清了清嗓子，她咽下已經衝到嘴邊的笑意。“這裏不是高樓林立的台北。”
“這裏果然是個好地方，沒有台北的烏煙瘴氣。”
是啊，可是有熱情過火的左鄰右舍，如果不是下定決心，不能回頭，她很難在這裏待下來。其實老媽安排她在廚房洗碗盤，還不是擔心她會被那些過度的關心逼瘋，這年頭資訊那麼發達，這裏沒有人不知道她老公因為緋聞鬧上八卦雜誌，而且老公遲遲不來接她回台北，她的處境當然是越傳越可憐……
看了一眼陸昊尹，過了今天，她慘遭老公遺棄的傳聞終於可以翻案了。
“這裏有什麼應該到此一游的地方嗎?”
姜明希兩眼閃閃發亮。說到玩，她可是樂翻天，回來那麼多天，她哪兒也不能去，因為一踏出家門，她就難逃左鄰右舍熱情如火的騷擾——不是，是關切，總而言之，她至今沒有機會去她最愛的地方。“我們去海邊撿螃蟹和蛤仔。”
捲起褲管，光着腳丫子在海灘上撿拾螃蟹和蛤仔，這對他來說應該是屬於電影裏面的畫面，這種事有可能發生在他身上嗎?
他按捺不住興奮的心情．“海邊真的有螃蟹和蛤仔可以撿嗎?”
“當然!”只是她到現在撿到的ＳＩＺＥ都太小了，沒辦法滿足口腹之慾。
“那我們就去海邊撿螃蟹和蛤仔吧。”
她差一點忘情的跳起來大喊一聲萬歲。真是太幸福了，今天不但可以去海邊，而且這一趟下來，台北也不用回去了。
當他們走到海邊，太陽早就把大地曬得暖呼呼了，今天天氣真的很不錯，雖然海風強勁有力，吹得噸位太小的人都站不住腳，可是倒也不冷。
陸昊尹很快就發現了，海灘上——不，嚴格說起來應該稱為泥灘，確實可見螃蟹和蛤仔的蹤跡，可是將那麼“幼齒”的螃蟹和蛤仔送進肚子，他的良心實在過意不去，最後他們當然是一無所獲。
不對!他們賺得了一身的爛泥巴，還有滿滿的歡樂和笑聲。
“我肚子餓了，我要吃炸稞。”所謂的炸稞就是蚵仔嗲的俗稱。
離開漁港的時候，時間還不到三點，可是一路上，姜明希忙碌的停下來吃吃喝喝，她的胃好像永遠塞不滿，因此當他們回到姜家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七點了。
“我的天啊!你們兩個不是回台北了嗎?”看到女兒和女婿一身爛泥巴的出現在面前，薑母差一點昏倒，還好今天是星期日，小吃店沒有營業，要不然他們這副樣子肯定引起騷動。
姜明希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低着頭，她當然沒有勇氣抖出落跑的真相。
陸昊尹不疾不徐的欠身致歉，所有的責任他一肩扛下來。
“岳母，對不起，這都是因為我的關係，難得來這裏一趟，如果沒有欣賞這裏的風光就回台北，我心裏會有遺憾，因此請明希帶我到處走走，海邊很好玩，忍不住就在那裏多待了幾個小時。”
她不自覺的抬頭看着他。這個男人幹麼一直害她感動得想哭?
“這種天氣去海邊很容易感冒。”薑母瞪了女兒一眼。她一眼就看出來這是誰出的餿主意，這丫頭每次回來總要去海邊一趟，即便是下着雨，天氣冷颼颼，她對海邊的痴情程度實在是讓人受不了。
嘿嘿嘿的傻笑，姜明希小小聲的嘀，“海邊有螃蟹和蛤仔可以撿啊。”
薑母也對她嘿嘿嘿的傻笑，可是，她的聲音好像從牙縫中擠出來。“那還真是奇怪，我怎麼連一隻螃蟹和一粒蛤仔都沒看見呢?”
“就是啊，不過這種事媽應該比我還清楚，每次螃蟹和蛤仔看到我就會很喜歡玩躲貓貓的遊戲。”因為一碰到她絕對沒有活命的機會，她超級愛吃海鮮。
“那你還去海邊幹什麼?”
“我想試試看我老公的運氣，可是，怎麼知道他的情況跟我差不了多少。”她轉頭看着一臉困惑的陸昊尹，他顯然被她們母女之間的對話搞得迷迷糊糊。“你也喜歡吃海鮮對不對?”
點了點頭，他說舉凡有殼之類的海鮮都是他的最愛。
“所以，難怪螃蟹和蛤仔看到你也要躲起來．”她對着母親聳聳肩表示無奈。
頓了一下，他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他終於聽明白了。
張開嘴巴又閉上，薑母想想還是少說幾句．母女倆在女婿面前你來我往斗個不停，這樣像話嗎?她可以不在乎女兒的面子，但是不能不維護自己的形象。“你們吃過晚餐了嗎?”
“回來的路上吃了幾樣小吃，不過肚子還有點餓。”
“好啦，你們兩個先上樓洗澡，我幫你們準備水餃和玉米濃湯。”
聞言，兩人好像結束訓話的小孩子般興奮的一笑，然後很有默契的手牽着手跑上樓。
這個畫面看在薑母的眼中總算是安心了。雖然女婿都追來這裏了，可是直到現在看到他們夫妻之間互動的樣子，感情好像很不錯，她才真的不用再操心了。
洗完澡之後，姜明希邊吹着頭髮，邊忙着思忖，今天可以這樣子混過去，明天總不可能再上演一遍相同的戲碼，那怎麼辦?直接攤牌嗎?
因為他不攤牌，她也要個性不表態，可是這麼ㄍ一ㄥ下去到底有什麼意義?
她不想再裝模作樣了，做夫妻是一輩子的事，人的本性終究藏不住，就像他們今天在海邊的時候，她根本忘了要當個溫婉柔順的女人，笑得一點形象也沒有，當時他們太開心了，他大概也沒注意她的笑聲有什麼不對。
好吧，她承認一件事，這些都不是主因，而是她不想在他面前繼續偽裝了!
如果她不是溫婉柔順，如果她是剛強自我，他會對她失望嗎?他還要她這個老婆嗎?
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變得如此在乎他?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不再是她莫名其妙下嫁的丈夫，而是讓她擺在心上的男人?甚至對他起了貪念，她渴望得到他的愛!
不管她想不想，或者要不要，她再也無法逃避，她的心徹底淪陷了。
“什麼事讓你想到渾然忘我?”陸昊尹拿走她手上的吹風機，吹風機在她手上搖搖晃晃，好像隨時會把頭髮吸進去，看起來很危險，索性由他幫她吹頭髮。
一道道電流從他撥動頭髮的指尖傳進她體內，她全身僵硬的連喘口氣都小心翼翼。這種感覺太親密，也太曖昧了!
不知道是不是空氣中流轉的氣息快令人窒息，她一鼓作氣的將內心話說出來。
“我不會跟你回台北!”
他沒有回應。也許吹風機太吵了，沒聽見，她只好再大聲的說一次。
“我不會跟你回台北，如果你趕時間，你自己回去，我不會攔你。”好奇怪，為什麼心跳這麼快?難道她在期待什麼?他會為了她留下來嗎?別開玩笑了，身為一個大財團的執行長，他得日理萬機，哪有美國時間跟她耗在這種小地方?
是啊，她明白這個道理，卻又忍不住痴心妄想，要不，為何不直接向他提出八人大轎來抬，她就跟他回台北的要求?
關掉吹風機，他拿起一旁的梳子幫她把頭髮梳理整齊，仍是不發一語。
她久候不到他的答覆，按捺不住轉身面對他，只見他在笑，那笑容讓她看了心裏直發毛。
“什麼事那麼好笑?”她真的很不喜歡他此刻的笑容，好像抓到她什麼把柄似的，可是真該死，他怎麼會帥得那麼沒有天良呢?
“你在吃醋。”他可是用肯定句喔。
“吃……吃醋?我我為什麼要吃醋?”她哈哈哈的乾笑了幾聾，反正攤牌了，形象當然可以丟到腦後嘍．
“八卦雜誌報導的緋聞。”
他終於提到緋聞了，卻不是她期待的解釋。
解釋?真是好笑，他抱着她叫着另外一個女人的名字，她竟然還妄想他和那個女人並沒有特別的關係？！
沒辦法，誰教她那麼在意這個男人。即使他撒謊欺騙她，她也會笑得甜滋滋的，因為她是女人，就某方面來說，男人的謊話代表他對一個女人的在乎，不過，她可不想讓他知道她有多在乎他。
“我一點都不在意你的緋聞，唯一令我困擾的是，每個人一見到我就要問——你的婚姻是不是出問題了?如果是你，你不會覺得很煩嗎?”
“我很高興你這麼在乎我的緋聞。”
這個男人真好笑，她都說不在意了……等等，他剛剛說很高興，這是什麼意思?她沒有機會問清楚，老媽已經上來叫他們下去吃東西，他們的對話只能到此告一段落。
當他們兩個坐下來用餐，薑母馬上穿上外套準備出門。“小希，吃完后碗盤擱着就可以了，我回來再收拾，我現在要去你大伯那裏，你爸在那裏下棋，他以為你們回台北了。”
“岳母，不好意思，我可能要留在這裏繼續打擾一段時間．”陸昊尹看起來真的很抱歉，渾然不覺自己的決定帶來多大的震撼。
薑母知道這種時候應該說“你高興住多久就住多久”，可是有一大堆問號在眼前飄來飄去，她只能驚訝的問：“你要在這裏住下來?”
“我知道這會帶給你們很大的不便，可是明希因為緋聞的事情跟我鬧彆扭，不願意相信那是媒體誇大不實的報導，她堅持不回台北，我只好陪她留在這裏。”
惡狠狠的一瞪，薑母無聲的對女兒發出詢問。當初她突然跑回來的時候，不是信誓旦日一的強調雜誌的報導是誇大不實，她老公絕對沒有外遇，那個女人只是她老公的朋友，這會兒怎麼反了呢?她到底在搞什麼?
姜明希差一點翻白眼口吐白沫。他怎麼可以在老媽面前黑白講……呃，算了，她也幹了相同的事情．沒有資格指責他的不是，可是，他實在是太賊了!這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他怎麼可以鬧到老媽面前呢?
“老媽，你先去接老爸回來，我們晚一點再慢慢聊．”老媽的眼神好恐怖喔，她會不會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你跟我出來一下。”薑母可沒那麼輕易的善罷甘休，她最好解釋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同事。
身為女兒的姜明希可沒那麼傻，這種時候跟老媽出去，不是自尋死路嗎?搖頭，她死命的抱着碗筷。可是，終究敵不過她老媽陰森森的目光——如果你不想死得太難看，你就不要繼續坐在那裏垂死掙扎，即使躲過一時，老娘總會逮到你。
她好想哭喔!放下碗筷，姜明希偷偷的瞪了對面的傢伙一眼，待會兒她也會好好的跟他算帳!
姜家母女一前一後走出飯廳，陸昊尹忍了三十秒鐘之後還是爆笑出聲，不過生怕驚動外面那對母女，他趕緊搗住嘴巴。原來他家“拙荊”最怕的是母親大人。
十分鐘之後，姜明希慘兮兮的走了進來，不時還搓着左手手臂。
老媽真狠，女兒的細皮嫩肉就這樣子捏下去，她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寶貝女兒很容易瘀青。
沒見過這樣的老媽，問話動口就好了，幹麼動手呢?說穿了，她家老媽就是小心眼，這根本是藉機發泄受騙的怒火，可是老媽也不想想看，她的出發點還不是因為不想讓父母擔心。
“你怎麼了?”她的動作讓他擔心的皺起眉頭。
雖然她很想讓他愧疚至死，但總不能讓老媽蒙上“暴力分子”的惡名。
“沒什麼，托你的福，挨了罵，這會兒耳朵還在嗡嗡嗡的叫個不停。你這個人怎麼這樣?怎麼可以撒謊?你要留下來就留下來，幹麼把責任推給我?”
“我有撒謊嗎?難道你不是因為緋聞的關係鬧彆扭，不跟我回台北?”
嗄?她的舌頭打結了，沒錯，她現在的處境確實跟那則緋聞脫你了關係……不對，她怎麼會忘了那麼重要的事情呢?
“你可從來沒有跟我解釋過，那則緋聞是不是誇大不實的報導。還有，就我所知，你對那位小姐情意綿綿，連喝醉酒說夢話的時候都會喊她的名字。”又來了，他又出現那種令人發毛的笑容。雞皮疙瘩頓時爬滿了她全身。“你在笑什麼?”
“我喜歡這樣的你。”生氣勃勃，像一株艷麗綻放的玫瑰。他想，這才是真實的她，教他心動得完全無法移開視線，好美!真的好美!
全身僵直，雖然當她決定攤牌的那一刻，她早就準備好迎接他發現真相的後果，可是他對她的大呼小叫竟然一點驚訝也沒有，這代表什麼?難道說……
“你早知道我的溫婉柔順是裝出來的?”
“我寧可說我老婆是個善變的女人，有時溫婉柔順，有時性感撩人，有時童心未泯……對了，有的時候——熱情奔放。”
熱情奔放?一道閃電從腦海劃過，她明白了，原來當她從畫廊落荒而逃時，他也看到她了!這段時間他竟然沒有表現出來，這個男人比她還會作戲嘛!
“你很過分，看我演戲很好玩嗎?”嚴格說起來，他不過是禮尚往來，她實在沒資格抱怨。可是總覺得很不是滋味，如果早知道穿幫了，她何必演得那麼辛苦!
“我們回台北，重新開始吧。”
“我還想留在這裏，你回去吧。”
“我來這裏之前就下定決心，回家的路上一定要有老婆陪在身邊，你不跟我回去，我只好留在這裏陪你，直到你改變心意。”
有可能嗎?沒錯，她期待他為她留下來，也許是想證明她在他心裏有多少分量；可是她不至於那麼無知，她知道現實不容許他在這裏待太久，他能再住上個一兩天，就該偷笑了。
既然他可以給她的時間那麼少，她又何必勉強他繼續耗在這裏呢?“我自己決定留下來，沒有人會怪你，你還是回去，我不想影響你的工作。”
一想到他要離去，她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強烈的失落感，雖然他在這裏待不到
兩天的時間，可是兩人所擁有的回憶卻遠勝於之前的日子。她真的好希望這這種日子可以多個幾天既然如此，幹麼嘴硬要他回去呢?
躺在床上的時候，眼睛都閉上一個小時了，她還在為自己故作瀟洒的姿態生悶氣。
她真是個笨蛋!即便他只能多留一天，也是很幸福的一天，她幹麼計較呢?難道要他至少住上一個禮拜，才足以證明他對她的誠意嗎?
好吧，她承認自己的確有這種念頭，她是不是很小心眼?
因為他過了一個禮拜才追過來，他理當陪她在這裏耗上相同的時間，要不然，那盤踞她胸口的窩囊氣就是咽不下去。
還有，雖然他表示八卦雜誌的報導不實，但是他並沒有說清楚他和那位名模的關係，感覺上，她這個正牌老婆好像是個第三者，如果他沒有展現最大的誠意，這件事情哪有那麼容易就算了?
這時，旁邊的人動了，他動作輕柔的起身下床，過了一會兒，她聽見他說話的聲音。
“阿赫，是我，你先幫我取消這個禮拜的行程……我現在在彰化，我會在這裏住上一段時間……我知道這會帶來不小的麻煩，可是這件事情對我很重要，我一定要留在這裏……我不確定什麼時候可以回台北，不過我可以保證，事情處理好了之後，我會馬上回台北……筆電和資料我都帶在身邊，我會處理，隨時會跟你電話連絡好，這段時間請你多擔待一點，你休息吧。”
半晌，她旁邊的床位再次陷下去，而她的眼睛因為激動的心情染上濕意。
這個男人為什麼老愛招惹她的眼淚?他怎麼可以讓她這麼感動呢?
唇角幸福的上揚，眼淚卻弄濕了枕頭。他和那位名模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有什麼牽扯，此時此刻都無關緊要了，因為她在他身上看見了對她的重視和珍惜，這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