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滿自是不信這胡說八道。
抿了抿嘴,「雲槐夏」貼近她,「你十五歲那年,初潮到來那一日,正好在服侍我用膳,因潮紅弄污了里裙、外裙,若非我及時發現,只怕你就那樣穿着臟污的裙子出門……」
「唔哇!」小滿雙手捧頰,神情駭然,雙耳臊紅。「小姐?!」
很好,他們總算相信了——「安瑛姿」及「雲槐夏」相互交換了頗感安慰的眼神,「安瑛姿」這才徐徐起身,走到「雲槐夏」的身邊坐下。
朱明遲疑了一會兒,卻也跟着走過去,與小滿並肩佇立。
「公子,您們現下這副模樣,是要如何經營金夏商號,或安氏商號呢?」
朱明直接問出重點。
「你就先當我的代理人,替我到商號里坐鎮,對外宣稱我得了嚴重的風寒,不宜見客。」
「安瑛姿」看着朱明,「同時派人追查古老夫婦的下落。」
「雲槐夏」也看向小滿,吩咐道:「你就說我得了急性婦疾,不便外出見客,亦謝絕一切訪客。還有,全力協助金夏商號的尋人行動。」
「奴婢遵命,只是……小姐,您現下不就要待在雲府里了?奴婢是要如何向您稟告安氏商號的經營狀況呢?」小滿有些為難的問。
「呃?」
「雲槐夏」一愣。
「小人也正想問。」朱明看着「安瑛姿」,「小人不好天天前去安府找您吧?」
「嗯……」
「安瑛姿」微微眯起深邃的雙眼,「看來我們必須找個地方,方便私下會晤才行。」
「而且最好別在城裏。」
「雲槐夏」緊接著說,「若是被人發現,就很難解釋了。」
「但城外的地方也很大,不太好找吧?」小滿插嘴。
朱明頗有同感的頷首。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房裏登時好不熱鬧。
突然,「雲槐夏」注意到「安瑛姿」好半晌都沉默不語,忍不住輕拐一肘子過去。「你怎麼都不說話?」
如果「他」還是個女子,這一肘子的力道不會太大,偏偏「他」現在是「雲槐夏」,是男兒身,這一肘子的力道直衝「安瑛姿」的胸口,「她」一記悶哼,微微吃痛。
「對不起。」
「雲槐夏」趕忙收手,下意識的把手掌朝「安瑛姿」的胸口一罩。「我幫你揉揉。」
「安瑛姿」頓時大感不妙。「等等……」
來不及了,男性大掌已經覆上女子的雙峰,指尖輕,力道柔,動作徐徐緩緩的開始揉弄。
好新鮮的觸感啊!
「雲槐夏」立刻被指腹底下綿軟嬌嫩的乳肉觸感迷住了,忍不住順着雙峰的外廓徐徐繞圈,教對方頻頻打哆嗦,大拇指欲朝圓潤的尖端按壓。
「你是夠了沒有?!」這回換「安瑛姿」羞惱的推開「他」。「你又不是沒摸過自己的身子。」
「雲槐夏」一時之間回不了神,「但又不是以男人的手摸的……」眼角餘光瞥見朱明與小滿瞠目結舌的表情,這才窘迫的住了手。
「安瑛姿」翻個白眼,「真沒想到我會被自己吃豆腐……」這話怎麼聽就怎麼怪……罷了,這不是重點。
「我方才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解決方法,你願意聽聽看嗎?」
「她」已經有解決之道了?「雲槐夏」對這個冤家的靈活腦筋是既嘆服又嫉妒啊!只是「他」才不肯讓「她」發現,只得假裝滿不在乎,神氣的頷首,「說出來聽聽看。」
「我們暫時都住到古老夫婦的那棟小木屋。」
「安瑛姿」說明,「那裏夠偏僻,四周沒什麼人家,而且小木屋的位置離城裏不會太遠,無論是金夏商號或安氏商號,若真的有事情,朱明或許也能及時通報我們返城處理。再者,那裏可是古老夫婦的老窩,說不准他們避過風頭后,又會回去拿來不及帶走的東西,屆時可就逮到他們了。你說如何?」
「這主意不錯。」
「雲槐夏」不得不承認,但是又馬上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有人前去尋訪古老夫婦,怎麼辦?」
「這問題我也想過了,簡單,我們先行散佈古老夫婦為了修行更高強的施咒之術,目前閉關當中,拒見任何訪客這樣的消息,如此一來,應該有好一陣子不會有人前去尋訪他們。」
「安瑛姿」胸有成竹的回答,「而這段期間,我們可以待在那棟小木屋裏,從容的守株待兔。」
「唔……這做法的確可行。」想了又想,儘管不太甘心,「他」還是得承認對方考量得當,而且就目前的情勢來看,在古老夫婦的小木屋裏一邊隱藏行蹤,一邊守株待兔,還可以透過朱明與小滿的協助,處理商號事務,的確是最好、最完美的解決之道,教「他」完全提不出反對的理由。
「那我們別拖時間,現下就準備走吧!」
「安瑛姿」說,並立刻行動。
古老夫婦的小木屋真的是很小,裏頭不過簡單分隔成兩個大小房間,大的房間裏擺了床與簡單的桌椅,小的房間裏本來空空如也,現下卻堆滿了東西。
「不是要你隨意準備幾件換洗的衣服過來就好了嗎?你怎麼弄來了一堆家當?」
「安瑛姿」一見到「雲槐夏」帶來的行李,差點昏倒。
「沒辦法,這些都是必需品,而且是要給你用的。」
「雲槐夏」為自己辯解。
「必需品?給我用的?」
「安瑛姿」瞧了瞧,伸手拿起一隻小瓶子。
「這是什麼?」
「香髮油。」
「那個呢?」
「她」再比向另一隻小盒子。
「香膚膏。」
「安瑛姿」的臉色愈發難看了,最後又比向一隻小罈子。「那個又是什麼?別告訴我是什麼夜露水來着。」
「是花露水。」
「雲槐夏」糾正,「就是專門用來洗臉凈膚的花露水。」
「拿來洗腳也行啦!」
「安瑛姿」爆發了。「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乎什麼洗臉凈膚?女人就是這麼愛注重外貌。」
「總比蓬頭垢面見人來得強,我就不懂,男人為何會覺得衣衫穿得披披掛掛,還自喻瀟洒?」
「雲槐夏」沒被對方的怒氣嚇着,反唇相稽,「你若是男人,我才懶得管。可你現下使的是我的身體、頂着的是我的臉孔,我可不許你就此敗了我的顏面。」
「唔……」
「安瑛姿」安靜了。
「她」不得不承認,對方說的有幾分道理……好吧!既然這具身子的正主兒都這麼在乎了,「她」再抗拒下去,倒顯得不通情理了。
見「她」動搖了,「雲槐夏」又加了把勁,「罷了,你真不想用,我自己用好了。」
這下子換「安瑛姿」大吼,「不行!」開什麼玩笑?這些聞起來香得不得了的花露水與裝扮用品要用到「雲槐夏」的身上?門都沒有!
「其實也沒什麼不可以的吧?你也很注重體面,不是嗎?上回還穿了件烏金縷衣向我炫耀……」
「雲槐夏」得寸進尺,不肯放過對方,故意調侃。
「你再說下去,我就拿你的頭髮開刀。」
「安瑛姿」豈是示弱之輩,馬上抓起一綹頰邊的鬈髮,晃呀晃的,語帶恐嚇的說。女人哪會捨得自己的寶貝秀髮有所損壞?
「哼。」果然,「雲槐夏」悻悻然轉頭,不再與「她」鬥嘴。
這時,朱明與小滿叩門而入,送來最後一批行李。
「公子、小姐,車上的東西都搬下來了。您們瞧瞧,是否還短缺些什麼?」
短缺是沒有,倒是想叫你們把這些女人的裝扮用品拿回去。「安瑛姿」很想這麼吩咐,卻也知道一旦這麼說,「雲槐夏」肯定又要跟「她」鬧了。
「雲槐夏」才不管「安瑛姿」在想些什麼,逕自熱切的翻弄行李,直到確定「他」之前吩咐小滿打包的東西均二送達了,方才滿意的頻頻頷首。
「這樣就行了,小滿,你辛苦了。」
「他」對這個忠心的丫頭微笑的說。
這一笑,可不得了!小滿不勝槐夏公子迷人親切的笑容魅力,竟舉高一手覆蓋額頭,一副快要暈倒的意亂情迷模樣。
「安瑛姿」看了,差點吐血。
「雲槐夏」卻毫無自覺,還驚呼一聲,伸手扶她。「小滿,你怎麼了?身子哪裏不舒服嗎?」
「不……奴婢沒事……」暈眩感更甚,小滿再見「雲槐夏」的俊美臉孔欺近,登時臉紅心跳,雙腿一軟。
「你放手,她就沒事了。」
「安瑛姿」忍不住上前,粗魯的抓住「雲槐夏」的手,強迫「他」放開小滿。
「你幹嘛?小滿差點就跌倒了。」
「雲槐夏」忿忿的轉頭,對着「安瑛姿」吹鬍子瞪眼。
「你才在幹嘛?少拿本公子的臉去拐騙少女芳心。」
「安瑛姿」回敬,又轉頭,瞪向小滿。
小滿往後一退,撞上身後的朱明。
朱明將這個心慌意亂的丫頭穩穩的扶住,這才朝另外兩人恭敬的行禮,「公子、小姐,如果您們沒別的吩咐,小人就此告別。」
「嗯。」
「安瑛姿」拉回注意力,不再與「雲槐夏」怒目相視,朝朱明頷首,「你辛苦了,朱明。若是有事,你立即自城裏趕來通報。若是無事,每隔五日再過來稟告金夏商號的現況。」
「小人明白。」朱明回答。
「你也一樣,小滿。」
「雲槐夏」也吩咐道。「安氏商號的日常瑣事就有勞你發落,若真有要事定奪,就馬上過來告知。」
「是,奴婢遵命。」小滿回應。
馬車的車輪聲隆隆,漸行漸遠,載着朱明與小滿離開了。
一直站在門前目送,「雲槐夏」不免感傷,自己何時才能回家呢?然後聽見身旁的人兒亦微吁一聲,彷佛心有同感。
是啊!莫怪心有同感,他們現下可是同乘一條船,禍福與共。
「雲槐夏」的態度放軟了,首次對「安瑛姿」好聲好氣的說話,「餓了嗎?」
「安瑛姿」再也無法板起臉孔,「是餓了。」遲疑了一會兒,仍是釋出善意,「要去看看朱明和小滿替我們準備什麼吃食嗎?」
「好。」
「雲槐夏」也很高興的接受對方釋出的善意,覺得兩人之間的關係有了明顯的改善。
時近黃昏,以乾糧填飽肚子的兩人總算有心思整理儀容,首要之務便是有水,可飲用,更可以用來凈身——現下兩人都忙得一身臟,累得滿頭大汗。
「對。」
「安瑛姿」同意,「你去撿柴火,我來挑水。」
「雲槐夏」迫不及待的點點頭,飛奔似的去執行被分派到的工作。
撿柴火沒「他」想像中的難,只要把路上看到的樹枝撿起來便是,而且愈撿愈多,愈來愈有成就感。「他」就這樣樂此不疲,往愈來愈茂密的荒郊野林里走去。
時近黃昏……黃昏?
「咦?天什麼時候黑下來的?」不經意的抬起頭,「雲槐夏」這才驚覺時光飛逝。
趕緊轉身,「他」又赫然發現另一項驚人事實:「他」迷路了……
「累死了……」拖着疲累的身軀往床上一躺,「安瑛姿」立刻舒服的癱着,連根指頭都不想動了。
「她」都忘了自己現下是女兒身,而不是體力充沛的大男人,所以才會想都沒想的自告奮勇,一肩承擔下挑水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