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她下意識搖頭否認,她雖然姓秦,但她從不認為自己是秦家人。
男子眼裏閃過陰狠,但立刻擠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你不要不相信我,我真的是……」
秦悠萊不語,一雙眼睛在他的臉上留連,兩人默默對視的一幕,看在別人眼中倒像一對郎有情妾有意的情人。
卓烈桀正要上前時,聽到秦悠萊說道:「我只是一個丫鬟,我真的不是你的妹妹。」
「這……」男子還想說什麼,怎知秦悠萊轉身就走,他想追上,可見門僮守着也就沒有動作了,悻悻然地離開了。
瞧見這一幕的卓烈桀深沉着臉,跟在了秦悠萊的身後。
秦悠萊一個人自言自語,「哥哥?被流放的人也能回來嗎?真是奇怪了。」
一雙大掌由她的身後伸了過來,遮住了她的眼,秦悠萊先是一驚,可熟悉的味道傳了過來,她又安心不少,「王爺。」
「不然還是你的好哥哥?」卓烈桀放下手,將她身子扳正,令她面對自己,「你倒是好,趁我不在竟勾出了一個哥哥,?」
「你胡說八道。」她瞪着他,「我跟那位公子素昧平生。」
「哦?第一次見面便一個叫哥、一個叫妹,看來過不了多久你就要躺在他的懷裏了,該死!」
秦悠萊氣不過,狠狠踩了他的腳,跳出他的懷抱,「他不是我親哥哥!」
她一吼完,卓烈桀一把將她摟回懷裏,「你是不要命了?競然踩我!」
「你……都是你胡說,我才、才踩你的。」
明明不是她的問題,可看他暴跳如雷的模樣,她就心虛了,「疼、疼嗎?」
卓烈桀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我要是疼,你會讓我踩回來?」
秦悠萊嘴一彎,「不要。」
這個報復心強大的男人,誰知道他會以多少力道踩她,她踩他的時候可是控制力道了的。
「你……」他笑了笑,「膽子倒是日益漸長呢。」
「我……」
「他說是你哥哥?」他冷笑。
「對,他知道我姓秦。」卓烈桀戳了戳她的腦袋,「我在府里每日叫你的名字,誰不知道你姓秦名悠萊。」
被他這麼一說,秦悠萊也懊惱不已,「可也不會有人突然冒出來認親呀,我無權無勢,認了我也不會有什麼好處。」
卓烈桀又狠狠地戳了戳她的腦門,「你這個蠢蛋,誰會看上你,要樣貌沒有,要身材沒有……」
秦悠萊被他說的詞給傷到了,她紅了眼,「你……」
「難道我說錯了?人家想半路認親也不過是因為你現在是我的人,要不然誰會要你。」
卓烈桀見她傻裏傻氣的模樣,心中就一把火。
她真的是被人賣了也要替別人數錢,她口中的哥哥早已在流放中途被人暗殺了,在知道她的身世之後,他就特意派人打探了,要是來得及,他便救她親人一命,日後好挾恩情要她報,可傳來的消息是那人早已死了。
現在突然冒出一個人說是她哥哥,她心裏是相信的,只是單純的她不知道要不要認,所以才暫時推卻。
要是那個男人再出現一次,她一定會跟着那個什麼哥哥一起走。
秦悠萊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心會這麼疼、這麼酸,也不知怎麼的眼眶就紅了,淚珠如線一般地掉了下來。
那突如其來的淚讓卓烈桀愣住了,他沒想到她會哭,更沒想到她的淚會讓他……他靜靜地看着她垂淚,緊緊地握住拳頭,忍住想將她擁進懷裏的衝動。
「你不要以為爬上我的床便可以高枕無憂了,更別指望認什麼哥哥,我告訴你,別自視甚高。」
心煩意亂的他冷冷地說,想徹底斷了她的妄想,這個世界上,她已經沒有他人可以依靠了,她能依靠的只有他。
「而且你哥哥早已……」他的話未說完,秦悠萊唇色發白地轉過身,貝齒狠狠地咬着下唇,快速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不要聽,她是笨,可她沒有笨到聽不懂他的意思,她只是他的一個丫鬟,一個通房丫頭。
她知道,通房丫頭是沒有名分的、是主子無聊時的玩具,他以後會娶一個正妃,到時通房丫頭便是正妃不方便時的替補,更或者他以後再娶一個側妃,那通房丫頭到時便真的是什麼都不是。
她對他而言,便是什麼都不是。
他說不要自視甚高,她不會,她不敢也不奢求。
「該死!」卓烈桀看着她逃開的背影,手狠狠地捶向了一邊的樹木,黃色的秋葉紛紛從樹上飄落而下,在他的腳邊堆積成一圈。
她真的是非常非常笨的女人,他都已經表示得這麼清楚了,她竟然還不懂,存心是要看他氣死嘛!
秦悠萊一直知道自己傻傻的,可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份傻有時會成了致命的傷。
她睜着眼睛打量着陌生的地方,她記得自己在暈倒之前,被卓烈桀氣得跑開了,她跑回房間的路上又氣自己沒出息,生氣也只會待在屋子裏,便跑到了街上,結果碰上了那個自稱哥哥的人,他說他有證據證明他是她的哥哥,可秦悠萊不想跟他有牽扯。
她的心被卓烈桀說痛了,但他說得沒錯,別人會找上她怎麼可能是因為她,定是因為卓烈桀,所以秦悠萊沒有理會他,轉身就走,可……之後她暈過去了。
「醒了?」秦悠萊看着眼前面熟的女子,她記得她看過這個女子。
「還記得我嗎?」莫冷月高雅地笑着。
「你是我上次不小心撞到的夫人。」秦悠萊發現周園陰暗冷森,好像很久未有人來過似的。
「呵呵,你還記得我呢。」莫冷月突然沒了笑容,「那你一定還記得我問過你,你跟秦御史是什麼關係。」
莫冷月當初的想法是找人冒充秦悠萊的哥哥,如果秦悠萊跟來的話,說明她跟秦御史關係匪淺,要是沒有的話,哼,她多殺一人又怎麼樣。
只不過她沒想到秦悠萊會說不認識,可那相似的眉眼是騙不了人的,再者不久前她才知道她的丈夫居然隱瞞她,原來還有一個餘孽未剷除,她立刻想到了秦悠萊,眉眼相似、姓氏相同,普天之下豈有這麼巧合的事情。
「我……」這件事情不是已經過去了嗎,為什麼還會有人舊事重提?秦悠萊抿唇不作答。
莫冷月也不急,「我記得秦御史娶過一名小妾,結果那名小妾難產,小孩也是死胎。」
死胎?只怕是那不待見她的父親將她送走的理由吧,秦悠萊黯然失色地低下眼,她的失落被莫冷月看在眼裏。
莫冷月一個箭步上前,捏住她的下巴,「你便是那下賤女人的女兒?哼,我看你也怪可憐的,一生下來母親就死了,父親又不疼你。」
秦悠萊難過地別開眼,不想看這個女人得意的模樣,「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我想要怎麼樣?」莫冷月奸笑着,「你知不知道我多恨那個男人,我恨不得親手刮下他身上的肉。」
「為什麼這麼恨?」什麼樣的事情才會讓這個貌美的女子心懷嫉恨,恨人恨到這個地步?
「哼,你不需要知道,你要怪就怪你的父親,是他讓你遭受這些……」
「你想幹什麼?我跟你無冤無仇,啊……」秦悠萊的臉被她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講道理?哼,太遲了!」如果那時那個男人肯低聲下氣地道歉,而不是說她貌賽西施、心似狼心,她又怎麼會被傷得這麼痛。
那個男人一轉眼便娶了一個貌丑無比的女人,這教她情何以堪!
「嗯……」秦悠萊疼地頭昏腦脹,分不清東南西北,「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莫冷月一把抓住她的頭髮,那力道抓疼了秦悠萊,她越是疼,莫冷月便抓得更用力,執意要欣賞她痛苦的模樣。
「小賤人,我想好了各種法子折磨你,你知道嗎,那個女人死得早,我來不及折磨她,否則我一定要她死不瞑目。」
秦悠萊知道她說的是秦夫人,「夫人,舊事已經過去了,你應該放下仇恨……」
她努力不讓自己害怕,竭盡所能地希望她向善。
莫冷月充耳不聞,從一旁的桌上拿起一個藥瓶,狼狠地掐住她的下巴,將那葯全部灌進她的嘴裏。
「嗚嗚……」秦悠萊發出動物受傷時的悲鳴。
「哈哈……」莫冷月發岀痛快的笑聲,她美麗的容顏因為憤恨而不斷地扭曲,一直無法宣洩的恨找到了出口,她不斷地滿足自己那變態的快樂。
此時門被人直直地一腳給踹開了,一道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莫冷月一驚,收住笑,毫不遲疑地將手中空瓶扔向了來者。
卓烈桀躲開瓶子,瓶子落地發出清脆的破碎聲。
「誰?」莫冷月心慌地看向來者。
卓烈桀連看也沒有看她一眼,直接一掌劈向她,莫冷月的身子就如布娃娃似地被打飛到牆上,她一聲慘叫接着便失去意識暈了過去。
卓烈桀走上前查看秦悠萊的情況,她正不斷地咳嗽。
他的黑眸緊張地看着她,又看到地上的碎瓶,立刻舉手以內力在她的背後輕輕一送,尚未完全吞入的藥水被催吐了出來,但秦悠萊喝下了一半,她紅着臉一直咳着,好似要咳出一顆心。
「楚風,找大夫來!」卓烈桀伸手要抱起秦悠萊,可惜遭到了她的拒絕。
他的出現讓她欣喜不已,可他的出手相救也不過是說明了她的無能,她什麼都要靠他。
秦悠萊以雙手推着他,卓烈桀火大地吼道:「你再推推看!」
她紅着眼睛放下了手,卓烈桀彎身將她抱起,迅速地以輕功回到了王府。
回到王府,卓烈桀才將她放在床榻上,大夫便被楚風又拉又扯地帶過來了。
「這個蠢蛋不知吃了什麼,你看看。」卓烈桀命令道。
可憐的大夫一路上被拖着過來,氣都沒有喘好就被他怒目一瞪,大夫嚇得差點就奪門而出了,硬生生地忍下這股衝動,這位大夫看着一直坐在床邊的王爺,嘆息說:「王爺,讓老夫看病,您也得讓個位呀。」
位子都不讓出來,他該站哪裏替病人看病?
「哼!」卓烈桀這才站起來,走到一旁,一雙眼睛一直緊盯着秦悠萊。
「姑娘,來讓老夫看看。」大夫和善地坐在一邊為她把脈,又看了看她的喉嚨,「姑娘的喉嚨怕是毀了……」
「庸醫!」未等大夫說完,也不等秦悠萊說話,卓烈桀倒是先開口了,「楚風,將他給我趕出去,給我找太醫來!」
「是。」楚風拉着搖頭嘆氣的大夫出門,屋內只剩下了卓烈桀和秦悠萊。
卓烈桀的眼直直地瞪着她,怒火大漲,他用力地拍桌子,「你真是蠢到無可救藥了!」
秦悠萊別過頭,眼睛泛紅,心裏來不及難過他便一個勁地罵她,她又沒有做錯什麼,別人要是偷打暈她,她防不勝防、無可奈何呀,她又不會武藝,後腦杓也沒有長眼睛,怎麼躲?
看她輕啜的模樣,卓烈桀更是惱了,「你就是蠢才會相信你哥哥還在世,天知道你哥哥早已死在了流亡途中了。」
什麼?秦悠萊踭大雙眸,驚愕不已,她緩緩地開口,聲音破碎得不成句,「你……知道……也不……早說。」
「我要說,你有給機會嗎?一轉眼就跑得不見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