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面對這麼理所當然、堅定不移的愛着一個女人的男人,他還能說些什麼?

「皇上!將軍!」一名小太監匆匆的奔來。

「不好了,夫人的情況突然起了變化。」

郎忍冬二話不說,轉身往外沖,留下金氏皇帝待在原處發愣。

「怎麼回事?」郎忍冬沖回華山茶所在的別宮,看見搶先一步抵達的數名御醫齊聚床邊,試圖搶救她。

說搶救,一點都不誇張。因為原本好端端沉睡在床上的華山茶,突然自嘴邊溢出鮮血,耳中滲出鮮血,緊閉的眼瞼與鼻孔亦鮮血直流,嚇得守在床邊的宮女們花容失色。

「這個……我們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不過先為夫人止住血流的情況再說。一饒是數名御醫齊聚一堂,卻對華山茶突然生變的情況着實摸不着頭緒,只能先為她止血。

一陣兵荒馬亂的搶救下,華山茶血流如注的情況終於趨緩,然後停止,她此時亦因失血過多,膚色白中發青,整個人奄奄一息。

郎忍冬上前,握住她的手,頓時感覺一片涼冷,立刻將她擁入懷中,用自身的暖熱為她祛寒。

他俯首溫存如水,抬頭卻以銳利如刃的眼神直勾勾的望向數名御醫,若不是金氏皇帝姍姍駕到,可憐無辜的御醫們恐怕早就被他的眼神砍得七零八落。

金氏皇帝接手掌控整個局面,聆聽御醫的稟告。

「所以說,夫人這次失血情況嚴重,禁不住再來一次了。微臣們想,或許是情蠱在夫人的體內再度產生了變化,所以才會有這種突髮狀況,還請皇上與將軍您們看看……」

一名御醫一臉懼意的展示手中的一條布巾,上頭不知沾染了什麼東西,呈現奇怪的褐綠色污漬。

「這是沾了什麼?」金氏皇帝好奇的問。

「血!方才夫人所流出來的血,初時鮮紅,此時顏色卻變成這樣。」御醫回答。莫怪他會怕成這樣,血紅是常理,華山茶這種不合常理的情況自然就會令人恐慌了。

恐慌之餘,眾人不約而同的望向床上,又不約而同的對一臉平靜深情,擁着華山茶的郎忍冬感嘆佩服。

突然,不知是誰冒失的脫口而出,「這樣恐怕也活不了多久了……唔嗚……」這個天兵御醫立刻被兩旁的同澤「滅口」。

笨蛋!沒瞧見人家將軍在強顏歡笑了。就算那張臉露出平靜的笑容,可是心裏肯定在淌着血啊!

金氏皇帝也是渾身冒出冰冷的疙瘩。不成!回皇宮后,他非得再追加明查暗訪的人馬不可,勢必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花氏後人揪出影兒,不然郎忍冬這裏可就要出事了!

不管其他人緊張得雞飛狗跳,郎忍冬逕自照顧着華山茶。

「不愧是在沙場上見識過生死的男人,這麼鎮靜。」

宮女、太監在他的背後自嘆弗如,驚嘆不已。

「要是我,知道自己心愛的人兒就快死了,肯定早就崩潰了。」

「是啊!要不,肯定也哭到不行的。」

眾說紛紜,而最常被討論的是郎忍冬對金氏皇帝說的「她活,末將活;她死,末將戕」一番言詞,究竟是一時情緒激切下的空口白話呢?還是說真的?

夜半,一名小宮女起身上茅房,睡眼惺忪的經過郎忍冬與華山茶共處的殿室門口,突然發現門扉是半敞的,她走過去想關門,卻聽見一陣強忍似的哽咽斷斷續續的傳了出來。

「不……不要棄我而去……茶花兒,不要……」

小宮女大着膽子探頭,朝門裏偷窺,竟看見平時冷靜的郎忍冬萬般激動珍惜的將華山茶摟在懷裏,臉頰貼上她消瘦樵悴的沉睡臉龐,嗚咽得幾不成聲。

小宮女被目睹的這一幕感動到了,事後聽她轉述的人卻還是半信半疑。

「怎麼可能?哈,他明明連眼眶都沒紅過一下的。」

「不是有句話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所以將軍不好意思在人前哭,只能在人後掉淚羅!」

「我不信!除非親眼見着。」

一大票不信邪的傢伙果真拼着半夜不睡覺,跑來偷窺,結果一個個都被感動到哭得唏哩嘩啦。

「嗚嗚嗚……真沒想到郎將軍是個如此深情的人。」左一個小宮女哭着說。

「就是啊!我每每想到將軍那麼無奈又心痛,與夫人耳鬢廝磨,不忍釋手的模樣,就……嗚嗚嗚嗚……」右一個小宮女也哭了。

「嗚哇哇哇……」後頭一票小太監更爆出響亮的哭喊,「我們怎麼就遇不到這種有情郎……哇……」

不管如何,眾人都信了「她活,末將活;她死,末將戕」這句誓言。

華山茶的情況毫無預警的再度惡化,不只口鼻耳溢出鮮血、膚色青白,整個人奄奄一息,探指鼻下是氣若遊絲。

不得不向郎忍冬告知詳情的御醫們,都已經抱有會被變顏遷怒的郎忍冬一劍砍了的決心了。

「我明白了。」沒想到郎忍冬僅是平靜的頷首。

「謝謝各位。」

他這一致謝,教所有的人都緊張起來。

「傳眹口諭,加派御林軍到別宮守着。」金氏皇帝下令。

「將軍,小人過來陪伴您與夫人。」接到毛公公的緊急通知,巴總管與白姨也趕來了。

「增加夜間巡邏的人手,全部的人統統上!」別宮的太監、宮女彼此吆喝、激勵,展開巡邏,密切留意郎忍冬的一舉一動。

萬眾一心,就是害怕郎忍冬真的會實踐那句「她死,他戕」的誓言——將軍哪,您可知道大家多麼心驚膽跳啊?

面對這種緊張萬分又鬧烘烘的場面,郎忍冬依舊置若罔聞,依舊只顧着為華山茶打點生活起居上的一切。

白晝里,兩造相安無事。可是到了夜裏……

「快來人啊!將軍他……他……」一名行經後花園的小宮女放聲尖叫。

不多時,一大票人馬風風火火的趕到。

眾人定睛一瞧,一名男人端坐在十餘丈高的大樹主枝上,修長的臂彎里擁着沉睡依舊的女子。

「將軍!您抱着夫人到閿上做什麼?請快下來吧!」

眾人七嘴八舌,卻都沒想過郎忍冬會有所回應。

「今夜月色美好,我想與夫人賞月。」出乎意料之外,郎忍冬徐徐俯首,眼睫低垂,凝睇眾人,微微一笑。

「將軍,您帶着夫人從樹上下來,小人為您們倆佈置一桌美酒佳肴,邊飲用邊欣賞吧!」巴總管排眾而出,苦口婆心的勸說。

「不必,我們在這裏就好。」郎忍冬淡聲否決,轉過頭后,便不再理踩任何人。

「將軍啊……」

眾人苦口婆心,勸了又勸,可是郎忍冬淡定依舊,待在樹上的身影文風不動。

無可奈何,大家只好停止勸說,不過不少雙擔憂的眼神依舊朝上仰視。

隨着時間靜謐的流逝,夜色愈發濃黑,月色被襯托得愈發皎潔銀亮,不知不覺教眾人的雙眼愈發花亂……

「咦?」

忽地,太監、宮女、御林軍不約而同的奮力眨眼,再眨眼,三度眨眼……

眨到最後,更不約而同的面面相覷。

「看見了嗎?」

「看見了。」

「是我看錯了吧?月亮的銀光……染白了將軍的頭髮?」

「不對,應該說,將軍的頭髮正在變白啊!」

「一夜白首?我本來還以為那只是古人軼事,沒想到竟然真的有此事。」

是的,就在眾目睽睽下,郎忍冬整頭墨黑的發色,猶如被月光暈染,一根一根,一寸一寸,全數變成銀白的色澤,宛如百歲的長者。

「看來……郎將軍是真的會以自戕方式隨夫人離世呢!」

霎時,另一波新的風暴掀起。

「打起精神來!諸位,晚上千萬別八口眼,將軍及夫人有個萬一就糟了。一眾人彼此吆喝、鼓舞,為對方打氣提神,第一晚的時辰就在這種鼓噪的氣氛中流逝……

魚肚泛白,天露曙光的同時,郎忍冬亦悄然拔身而起,在眾人驚嘆的眼光中,不疾不徐的運氣點足落地——好神俊的功夫呀!

只是他對眾人驚嘆的眼光視若無睹,雙臂緊緊的擁着華山茶,流星大步離去。

喔!那架式,那氣勢,那深情不悔的表態……一票大小宮女、太監又緊盯着郎忍冬的背影,猛流口水……

第一日,就這麼有驚無險的度過了。

第二日緊接着到來。

這一日,白晝里依舊各造相安無事,只是不時有人跑到郎忍冬與華山茶共處一室的殿室門前,擔心的探頭探腦。

直到天色漸晚,眾人再度擔憂的彼此相視時,殿室大門咿呀一聲開啟,郎忍冬懷抱着華山茶現身。

「將軍……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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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將軍的蠱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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