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我幫你。」見她扛花盤扛得滿頭汗,他袖子一掀打算代勞。

「不用。」她身子一擋不讓他碰。好歹他也是這宅子的少爺,哪有他幫忙做事的道理!

幹麼見外?韓天鶴張嘴想跟她辯,但一瞧見她身旁的婢女,硬生生地閉起了嘴巴。

他知道,紅萼很在乎人怎麼看他倆的。

還是經過的傭僕懂事,一發現自家少爺跟在誰後頭,忙從廳里跑過來幫手。

「雷叔——」紅萼見人就喊。

「這兒交給我們就行了。」被喊叫雷叔的傭僕,很快啲將花盆離兩人面前。

一見傭人走遠,韓天鶴突然從懷裏掏出帕子。「吶,擦擦汗。」

她嬌瞪他一眼。「不瞧瞧自己也是滿頭滿臉?」

他一摸額頭,還真的是。「呵,剛費了好大的勁,好不容易才辭了一場宴。怕回來趕不見你,真是叫三步幷作兩步。」

原來是談生意去了。悶了她一早上的疑惑終於解開。

她瞅他一眼。「沒人要你那麼急。」

「怎麼沒人?」他駁了句。

紅萼還以為他要說自己,忙不迭撇清。「別有把事情套我頭上,我可沒有。」

「我知道我還不夠格讓你懸心挂念——」他故意說著反話。打從昨夜,他已經知道在紅萼心裏,自己實佔有一席之地。「所以我剛才說的人,是我自己。」

紅萼一窘,知道自己方才話答快了,反而落了個此地無銀的口實。

說真的,要比口才,她哪是錢莊少當家的對手。

她「哼」了一聲,依舊用那老招對付,別開頭不理他。

他也不以為忤,逕自拿着帕子拭她額上的汗滴。

「嗐。」她退了一步。「不是教你擦自己?」

「我是怕我擦完之後,帕子臟,就不好讓你擦臉了。」他說得理直氣壯。

「不消你忙,我自己有。」邊說,她邊從懷裏掏出索帕。這東西她本就隨身帶着,哪有跟人借的道理。

可韓天鶴哪依。

「不成,是我先把帕子拿出來,你得先用我的——」他就是讓自己的帕子染上她的香汗,想想自個兒懷裏藏了她用過的帕子,哎呦,那可真銷魂。

「胡攪蠻纏。」

她橫他一眼,帕子還沒碰到她的臉,他已一把搶了過去,直接往他頭臉上擦。

「你這人!」她氣得跺腳,哪有人自己帕子不用,硬要扯人家的來替!

現下,她的帕子已被他汗水染濕,就算他肯還她,她也決計不會再往臉上抹了。

「現在只剩下一條幹凈的帕子了。」他畢恭畢敬地把他的帕子呈上,兼還行了個大禮。

她堅決不收,可又狠不下心硬把帕子一拍落地。瞧一方素白的帕子下,還綉了只昂飛的鶴——雖說紅萼幷不迷信,可把象徵他的信物打落地上,怎麼想都不是個好預兆。可要收下,她又老大不願。

見她猶豫,他忽地明白她用心,心頭一甜,主意自也迸現。

「跟我來。」他手一挽拉住她,半央半求地將她帶往暗處。韓家園子大,三步五步就是一個僻靜之地。

她還來不及掙扎,兩人便已站定。

「光天化日,拉拉扯扯,成何體統?」她開口先啐。

「就是知道光天化日下不好拉拉扯扯,才會帶你來這兒。」他收下剛從她手裏多來的帕子,又拿自己的湊向前。「來嘛,把汗擦擦,萬一受了涼,我會心疼的。」

雖然他的話頗為受用,可她個性向來矜持,心裏再怎麼喜歡也不會顯露在臉上,更不會順他的意接來帕子一用。

韓天鶴認識她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這點小女兒心事他當然猜摸得透。

她既不肯接,當然由他主動。

一手拉住她皓腕,一手拭過她額頭眼角。剛開頭紅萼還想閃躲,實在熬不過他纏勁,最後好是定定站着,任他把臉上汗珠拭得乾乾淨淨。

見她乖巧,韓天鶴心裏又甜。「這樣多好,我不懂我們為什麼老是吵吵嚷嚷的。」

她眼珠兒一轉,瞪着他道:「你嫌我脾氣壞?」

「我從沒這麼想過。」他老實招認。「而且,我覺得你生氣的樣子很美——啊,我不是說你不生氣的樣子不美,我只是覺得,你跟平常姑娘不一樣,平常姑娘生氣氣來,活樣夜叉惡鬼似的。可你沒有,你就算生氣,還是一樣可人。」

他幾句話攪得她氣也不是、笑也不是。有句話叫「情人眼裏出西施」,感覺就是他說的這樣子。可她又不好意思承認,那句話里的「西施」,便是自己。

「不聽你瞎扯。」說完,她身子一轉,打算走人。

他卻一箭步擋在她面前。「再待一會兒,再一會兒就好。」

「你每回都這麼說。」她眸里含怒地嬌瞪。「不是再待一會兒,就是再說兩句——」

「我承認,我不老實。」他舉起雙手做了個告饒的手勢。「我心裏真正想說的,是希望你永永遠遠待在我身邊,再也不用顧忌旁人的眼光。」

他雖沒直白說出求親兩字,但剛才兩句話,意義已相去不遠——她當然聽得出來。

她別開頭輕輕扯着自己衣袖,心真有些着慌了。

應該做什麼反應?她只覺得自己腦門發脹,心窩一怦一怦,好似快從喉口躍出來了。

見她低頭不答,他大着膽子握住她手。白鴿似的小手驚慌地一怞,可他仍舊牢牢握着,不讓它有機會脫逃。

「別這樣——」她窘極地拒絕,擔憂隨時可能經過的韓家傭僕。

「你放心,不會有旁人。」他彷彿知道她在想什麼,一開口便直中她心事。「我很久以前就吩咐過了,只要我進來花園,不管是誰,都不許過來打擾。」

原來是他吩咐過了!她漲紅臉,她之前就覺得奇怪,為什麼每次他一來,園子就突然間變靜了。這園子恰恰就在幾個跨院中間,平常很多傭僕走動的!

「你這麼交代,他們會怎麼想我!」她猛一怞手,捶着他胸口泄惱。

「沒人敢胡亂想睨。」他打包票。「他們只會笑我這個主子不中用,認識你這麼久了,還一直沒法把你哄進門當我的新娘子。」

「誰要當你的新娘子!」每次一覺得窘,她就想逃跑,但也每次都會被眼捷手快的韓天鶴攔下。

「糟糕。」他涎着臉鬧她。「你不肯當,但我非要娶呢,怎麼辦?」

「你少胡鬧——」她搪他。「讓開,我該回去了。」

「我不讓你走,除非你給個說法教我心服口服。」邊說,他兩隻手同時環住她,兩人就這樣胸貼胸的,肌膚是靠在一塊兒了。「你說,你捨得說這種話惹我傷心?」

最後這兩字,讓她一下抬起頭來。

韓天鶴的眸里,有着疼,有着難受,還有——滿滿滿滿的包容與憐惜。

「我這一輩子最渴望實現的願望,就是娶你進家門,給你一個溫暖又包容的安心處。可惜我一直表現得不好,不是弄壞你東西,就是粗心大意惹你生氣。」

這又是在幹麼?她抿起小嘴。昨兒不是才說過,她沒怪過他啊。

他側着頭靠近她臉。「你是因為我不爭氣,才說不肯嫁我?」

直被他給問住了。她看着他,一副不知從何說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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嗆牡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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