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奶奶,不是房子值錢,是土地值錢,你這塊畸零地是在黃金地段。」嚴希焰解釋。
「但是我們拿了搬遷費要搬到哪裏?更何況屋子一蓋要好多年,誰知道以後會有什麼變化!」她就是不想再有變動,很滿意現在的日子。「項芸知道了嗎?」
「我打給她了,她應該正在趕回來的路上吧!」
「奶奶,不要怕。」嚴希焰坐到了溫秀真的身側,擁住她的肩。「沒有這麼可怕,那些人可能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他們知道我們家沒有男人,他們還對我兒子的遺照冷笑。」她忍不住哽咽。「沒事的,我在這裏!」
「還說如果我敢報警,他們知道小媛現在在哪裏上課……」溫秀真連聲音都在顫抖。
「交給我,奶奶,我來處理。」
「希焰,你可以嗎?」
「我會負責!」
項芸在這時沖了回來,當她一眼看到嚴希焰也在,心整個就安了。起碼……有個男人在,起碼有個堅硬的肩膀可以靠。
「奶奶!」衝到了她的另一邊,抓着老人家還在發抖的手。「怎麼回事?」
「我來說吧。」嚴希焰看着項芸。
她一嘆。他真的是存在於她的生命中,總有事可以將他由遠拉近。
聽完了嚴希焰的敘述,項芸很快就明了這是怎麼回事。報紙、新聞都有過類似的報導,財團為了暴利,往往不惜威脅利誘,而總有幾戶「釘子戶」,怎麼都不願搬遷,於是黑白兩道就會進來角力,說穿了……都是為了一個「錢」字。
她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資格說話,因為房子和土地的所有權是溫奶奶的,她只能提供一下自己的想法和意見,但不能決定。
「溫奶奶很擔心。」嚴希焰補充,「你們想不想換個地方住?」
「換地方住?哪裏?」項芸隨口問。「我家。」
「你家?」她還真沒有想到嚴希焰會提出這樣的建議。「你要我們三個人去和你住?」
「有何不可?」
「嚴希焰,我們講過——」
「項芸,現在不要再和我扯那些廢話,那些人如果不能達到目的,你以為他們會善罷甘休嗎?如果他們天天來‘拜訪’或是來鬧事,你真以為警察可以保護你們嗎?」嚴希焰並不是想要嚇她,但情況很有可能會是這樣。
她難掩沮喪,這是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很沒用。
「你們可以先搬來住一陣子,看看到時情況如何再做打算。」他又說。
項芸沒有接受他的提議,她是真的不想和他扯上關係,尤其是在杜嘉梅來向她「宣示主權」之後。
「就算這樣,我也可以去找其他地方住。」她就是不要他的協助。「項芸,明明現在就有現成的地方可以住,我那裏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們三個人可以住得很舒服。」
「我就是怕太舒服了。」
「項芸,你是想當‘女強人’嗎?」
「我可以照顧溫奶奶和小媛,不需要你。」她當然會煩,但是哪有人活着是每天無憂無虎的,碰到麻煩,解決就是了。「我會先和里長及左右鄰居談談,聽聽看大家的決定如何。」
「你一個年輕女人,你以為那些人會理你?」他毫不客氣地說。
「但奶奶畢竟是這裏的老住戶了,說話總有點分量吧?」
「溫奶奶只是一個孤苦的老人家,你要把她推上火線,那太殘忍了!」嚴希焰否決。
「所以你的意思呢?」
「我可以請我的律師出面全權處理。」
「但是律師費……」她要先知道得花多少錢。
「項芸,你付不起的。」嚴希焰直截了當地說,省去一些廢話。「但我可以,而且這也不是為你做的,我是為了溫奶奶和小媛,就算有人欠我,也是她們,不是你,你不必把所有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既然他都已經這麼說了,她還要堅持什麼?只要有嚴希焰在,好像天塌下來她都不必眨一下眼睛。
「項芸,對你自己好一點,明明就有我在,你可以卸下肩上的一些負擔。」
「溫奶奶和小媛和你沒有直接關係。」
「但我已把她們當成自己的家人。」
「嚴希焰,你有這份心很令人感動,但是……」她不得不提醒他,「如果你真正的家人知道你這麼在乎兩個‘外人」,他們應該會很不高興吧?尤其是這兩個人又和我有密切關係。」
「項芸,你想講什麼?」他聽出了不對勁。
「有人找過你嗎?」
知道自己騙不過他,她只好點點頭。
「不是我媽。」嚴希焰自己就先過濾、剔除。如果他媽媽知道他和項芸又見到面了,早就和他吵翻天,怎可能到現在還按兵不動……對了!還有一個女人。
「是杜嘉梅?」
「看來你和她很熟。」項芸一笑。
「我和她沒有那麼熟。」他解釋,「但她認為她和我的未來很有可能。」
「不是這樣嗎?」
「不是!」
「嚴希焰,她和你很配。」
「項芸,這是挖苦嗎?」
其實這不是挖苦,這是吃醋!但她哪裏會讓他知道她在吃醋,尤其是經過了那一夜,她才知道不只是她的心記得他,連她的身體也忘不了他,她又不是醉到不省人事,如果她不想和他上床,她就絕不會讓事情發生,既然事情發生了……那表示她的身心其實都渴望着他。
「我沒有要霸佔你或是纏住你,希望你讓那位杜小姐知道。我沒有跟她說我是你的前妻,就讓她以為我只是一個普通的打掃工人。」項芸眼神哀傷。「你還是去找個真正適合你的女人吧!」
「項芸,我沒有打過你吧?」嚴希焰突然說。
「啊?」她不免有些錯愕,不明白他怎麼突然問了個完全不相干的問題。
「不要逼我動手。」他警告她。
「你想打我?」她無法置信。
「如果你再講這些讓我聽不下去的話……」他提出了嚴重的警告,「我不知道哪一天我若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項芸,我愛的人是你啊!」
她差點咬破自己的嘴唇,他這麼赤裸、直接的告白,令她手足無措。
「不可能是其他女人,也不可能再有女人,可以像你這樣打動我的心。」他講白了。
「你明明可以有很多選擇的。」項芸不信他這麼痴情。
「我是有,但我選擇了你!」
「嚴希焰,那一夜只是……」她想要完全抹煞那一夜一就只是「性」。
「反正我一定要讓你回到我的生命中來!」
這是嚴希焰第二次主動約杜嘉梅。她本來還以為自己的「主動出擊」奏效了,但是她的沾沾自喜在見到他時,完全成了泡影。
他和她約在她家門口,本來她還認為他怎麼那麼貼心,會主動要來載她,原來他哪裏也不想去,只是圖個方便,打算說完就走。
「別再去煩項芸。」開門見山。「杜嘉梅,你不是她的對手。」
「你是說,我比不上一個清潔工人?」她差點瘋狂大吼。「嚴希焰,你敢這麼羞辱我!」
「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他,直以來都儘可能的保持風度,但既然現在她敢直接找他最愛的女人嗆聲,那他又何必留情面給她?
「那個項芸是哪一點強過我?」
「我愛她。」
「你……」杜嘉梅馬上潰不成軍。
「光這一點她就強過你不知道多少,她有我的愛。」嚴希焰不再有任何顧忌,他豁出去了。
「但是你媽媽……」
「我媽媽不是我,要和我過一輩子的人是項芸,不是我媽,我會做一個孝順的兒子,但我無法孝順到黑白不分、是非不明,我既不可能愛上你,又怎麼可能和你過一生。」他坦言。
就算她再怎麼欣賞、喜歡這個男人,就算她臉皮再厚,當他把話說得這麼明白之後,她到底還要堅持什麼?不過……她也不會讓他好過。
「嚴希焰,你過不了你媽那一關的!」
「那是我的問題。」
「我真的不懂你在想什麼?明明我的家世背景就這麼好,你偏偏要去選一個完全配不上你的女人,你的眼光到底有什麼問題?!」杜嘉梅不想再討好他了。
「無論如何,反正你別再去煩她!」
「我不去——」她勾起一個幸災樂禍的笑。「就怕會有其他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