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項芸將一頭烏髮藏在工作帽之下,加上戴了口罩,穿着打掃的工作服,如果不細看,實在很難把她和美女這樣的名詞連在一起,又因為穿了工作用的塑料鞋,看不太出原本高的身形,隨身帶着的清潔用具,讓她看起來就像是一般的女人,一個……不會令人想要多看一眼的女人,但如果可以和她眼神接觸,那麼就可以感受到她的靈秀、她的細膩。
這棟辦公大樓一向是項芸的家務公司所負責的範圍,一家貿易公司撤離后,新搬進來的據說是一家網絡公司,在美國賺了大把大把的美金之後,回台灣來開,並且一口氣就用現金買下了兩層的辦公大樓,財力驚人。
對項芸而言,開什麼公司都好,只要她有錢賺,只要她在乎、所愛的人生活可以無虞,那麼不論是網絡公司或其它什麼性質的公司都沒差,只要不把公司內弄得太骯髒、不好清理,她都OK。
清理工作一般是選在公司下班之後,才不會影響到員工上班,項芸是先來考查環境,再決定需要派多少人手過來,她已經對這些內容駕輕就熟,幾乎馬上就可以評估出要多少人力。
聽到這間網絡公司的一間大辦公室里還有聲音傳出來,心想在高位或是領高薪的人,本來就是要辛苦一些,哪有那種下午三點一到就刷卡下班的好康,現代有很多男人是工作狂,把工作當成娛樂或是生活的重心,好像只要有工作,人生才有意義。
沒關係,她先從員工的區域開始清理起,這一層看起來有一、兩百坪的公司,光是從頭到尾掃一遍,也要花上半小時,她喜歡這種拋光地磚,可以掃、可以用吸塵器吸,她最不喜歡地毯,藏污納垢又不是很好清,對呼吸道非常不好。
「我不要聽借口,Rightnow!」中英文夾雜的咆哮聲由大辦公室里傳了出來,聽得出來說話的男人很不爽。
好熟悉的嗓音,項芸整個人不由得一震。她已經很久、很久沒聽到這聲音了。
「時差?賺錢有時差嗎?我們是網絡公司耶!」又是毫不客氣的吼叫。
項芸沒由來的覺得一陣涼,雖然公司里有開空調,而且室溫是涼爽的,但是她的「涼」是一種冷、一種好像自己的血管里被倒了冰塊的感覺。
不可能,六年了……她一直把這個世紀發生的事,當成是上個世紀的事,好像她這麼歸類了,傷痛就不會那麼深、那麼磨人,好像她把時間拉長、拉遠了,自己就不會在意。
「別逼我飛去洛杉磯,那樣大家都不會很好看,我最討厭別人和我唱反調!」
她發現自己的腳步不自覺的朝公司的大門口移動,她一向是個敬業認真的人,哪怕只是打掃的工作,她也會投入全部的心力,但是這聲音糾纏着她、擾亂着她,令她想逃……
「給我搞定,五分鐘之後我要有個結果。」接下來是摔電話的聲響。
項芸告訴自己要逃,她可以晚一點再過來,或是找其它人員。聽聽自己心裏的那個聲音,有麻煩了,她的耳朵和她的心不會騙她的,只是她還來不及離開,那個男人就已經走了出來。
嚴希焰的臉上掛着憤怒,一雙眼睛又火又冷,頭頂上好像在冒煙,緊抿的唇看似極度的不悅,再配上他高人一等的體型,即使他是一個帥到令上帝都要嫉妒的男人,他看起來還是像身上貼了張「生人勿近」的標籤般,令人生畏。
他不懂,只是件權利金那麼小的事,就得花那麼多時間溝通,真不知道洛杉磯那邊的人在搞什麼?這些年下來,他脾氣其實已經收斂了不少,不再像年輕氣盛時那麼沖,實在是這件事早該搞定,不該再讓他煩心。
講到口乾舌燥,想到茶水間倒水喝,忙了幾個小時,他突然想起自己好像也還沒吃午餐,即使在洛杉磯的網絡公司已經很成功了,但是回來自己的家鄉開設新公司,還是有很多事情要處理的。
項芸知道這不是自己的想像,這人真的是—
馬上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身,她背對這個男人,心想以自己目前的「裝扮」,他不可能認得出她,而且六年了……搞不好他連她的名字都記不得,更何況是人。
嚴希焰看到一個來打掃的人,本來他已經從她身側走過,可是一種莫名的熟悉感令他停下了腳步,他說不上來,他完全無法掌握這名打掃人員的長相,但是感覺是不會騙人的。
項芸不敢動,她不敢做任何動作。不可能,她頭上戴了帽子,臉上還有口罩,一身工作服、塑料鞋,除非是光機,不然……
「妳是……」嚴希焰站到她的身後問。
「我……打掃。」她刻意壓低了音量。
「妳一個人?」
「我……先來了解環境,並做……初步的打掃。」她要自己別說太多話,說太多容易露餡。
嚴希焰認為是自己的錯覺。一定是!才回來台灣沒多久,項芸那個名字居然又出現在他的腦中,好像「它」從來沒有消失過,但是都六年了,他和她早就沒有關係了,他是在發什麼傻。
「那妳忙吧!」他說完便一個轉身。
項芸隨即露出一個「好加在」的表情。幸好他沒有再多問些什麼,而且他更沒有把他剛剛在辦公室里的怒氣帶到他倆的談話中,他沒有刁難她,如果是以他六年前的火爆脾氣……
就在她以為他已經走遠,再加上在想事情而鬆懈了戒心,當她一個轉身,帽子底下的雙眸和嚴希焰的眼睛「四目相交」時……他是什麼時候又「無聲無息」的走回到她的身後。
項芸愣到無法響應。
如果她化成了灰,或許他會認不出來,如果她去做大整形,他或許會遲疑,但是那一雙眼睛……那一雙他只要一眼盯上就不會弄錯的眼睛……
依然晶瑩透亮。
依然充滿了靈氣與智慧,光是她的一雙明眸,就會令人不可自拔,並且深深愛上她,什麼叫「眼睛會說話」,在她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印證。
「項芸。」不是疑問句或是試探句,嚴希焰是直接叫出了她的名字。
知道自己是躲不掉了,除非她會玩什麼魔術大師的隱身術,或是有平空消失的本領,不然……她也只能勇敢的面對他。
項芸摘下了頭上的帽子,一頭長發傾泄而下,像是一條緞面瀑布,她亦拿下了口罩,是那種即使素顏依然閃閃動人的女人。
他的前妻。
項芸……六年前令他又愛又恨的女人。
如果早知道會有這樣的局面發生……
但事實是,她不可能知道,她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更不會相信這種巧合會發生在她和嚴希焰的身上,台北市有這麼多棟辦公大樓,有數都數不清的家務清潔公司,偏偏他們卻碰上了……
嚴希焰用眼神示意她跟着他進辦公室,她能說不嗎?以前在他面前,她就一向「唯命是從」,一來是因為她愛他,覺得他也愛她,所以他說的事、他下的命令,她都OK。
二來……他是那種性格比較急、比較暴烈的人,他認為是對的事或是他下的決定,大家就得照單全收,所以當有人不買帳時,他就會像是一隻受傷的老鷹或是暴跳如雷的大熊。
以前哭過、吵過、屈服過,但是她已經不再是他的妻子,他們的婚姻在六年前結束了,他們之間的關係也一併結束。
「我該先問候妳嗎?」說實在的,項芸眼前的處境令他心痛又心煩,她……堂堂一個大學畢業生……她應該有讀完吧?而且又這麼年輕,不過才二十六、七歲,居然成了「清潔人員」
「我很好。」項芸主動的說。其實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好,生活只要簡單快樂,有自己愛的人圍繞在身邊,那就是「很好」。
「妳說妳『很好』?」嚴希焰一點也不覺得。「妳是……打掃的,沒錯吧?」
「職業不分貴賤。」她平靜的說。
「當年妳是想當幼兒園老師的!」他沒有忘記她的願望和目標。
「不是每一個願望都會成真,也不是每件事都會盡如人意。」項芸不想和他針鋒相對,所以只能以退為進。「你看不起打掃的?」
「不!」他吐出一個字。
「那你的反應……」
「項芸,這不是妳該做的!」嚴希焰沉痛的說著。「如果妳是中年婦人,如果妳是二次、三次就業,如果妳只想做花勞力的工作……」
他還沒有說完,她就點點頭。「我是想做只花勞力,並且工作時間很有彈性的工作。」
「為什麼?」他像子彈一樣的快速發問。
「嚴希焰,這是我的事!」
「妳的事……」他突然有種滄桑的感慨,卻沒有像以往那樣咄咄逼人的質問。「項芸,妳沒忘記我們還是夫妻吧?」
「我們離婚了。」這是她的回答,六年前她曾經陷入深淵,好像從地獄走過一遭,可是她已經重新站了起來,她自認她的傷口已經結痂。
「離婚代表什麼?」嚴希焰問着她。「所有的關係都一刀兩斷,不能再有關心嗎?」
「我告訴你我很好啊!」站在他的辦公室里,她雖然不是手足無措,但總有一點不自然,看他現在的模樣,他是成功了,當然他本身的家世就不錯,可是六年前當他為了她和他的家人決裂,他就擺明了說要靠自己打拚,不拿家裏一毛錢。
她為他的成功祝福,但是……那就是他的成功,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項芸,妳的價值觀似乎異於常人?」
「那麼是不是我也要開一家公司,賺進大把的鈔票,我才算成功?」她反問,不帶火氣。
嚴希焰一時啞口無言。
「是不是我要穿得光鮮亮麗,坐在辦公室里,才算是符合一般人的要求?」
「項芸,至少不是……」他一直在控制自己的情緒。她做清掃工……是大材小用。
「打掃的。」她替他把話說完。
「當年離婚我沒有給妳什麼,現在—」嚴希焰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要補償她,現在他有能力了,他可以給她一大筆錢。
「今天如果你沒有遇到我,那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我們依舊各過各的。」她和他講理。
「但我們遇到了。」他硬生生的頂回去。
「這只是個巧合,你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當做沒發生過」
「嚴希焰,我們沒有關係了。」她不要他的錢,哪怕今天他是台灣首富,她也不要他一塊錢,婚都離了,沒什麼好再糾葛的,今天的碰面……就當是一次意外,她知道他成功了,那就好了。
「妳一定要把我們的關係分得這麼清楚嗎?」他一直都以為女人比較放不下,但是項芸……六年之後的她怎麼可以如此冷絕、獨立?
「我們不是夫妻了!」
「至少……」像是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般,嚴希焰不想和她「什麼都不是」,他居然一點都不想,在經過了六年,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碰到,她竟然還能牽動他的情緒。「可以當朋友。」
「朋友……」項芸露出一個「可以接受」的表情。「但是我不需要錢。」
「項芸,妳可以不當清潔工!」
「有人稱呼我們是『管家』,或是有人會叫我們『家務管理員』,很少有人會直接叫我們清潔工了。」她平平順順的說。
「還不是一樣!」見她依舊這麼固執,他的語氣不禁變得有些急切。
「至少我並不輕視我的工作。」
「項芸,不要逞強或是賭氣!」他「警告」她。
絕非逞強,更不是在賭什麼氣,而且她學到了只能自己靠自己,不能依賴任何人,她絕不會再讓自己垮一次,之前那一次就夠了。
「我還得把工作做完。」項芸回他一個很認真的表情。「時間不早了!」
「妳一定要打掃這裏?」他眼神一變。
「除非你不滿意我的工作,想要找別人—」
「項芸,妳是在堅持什麼?」他被惹惱了,他明明可以解救她,只要她肯讓他救。
「一個原則。」她回得輕聲而慎重。
「那是什麼?」
「自立自強。」
雖然四周是高樓大廈,算是台北的精華區,但是項芸卻彎進一條小巷子,裏面是一排老式平房,看得出來年代很久了,這裏住的大都是一些老弱婦孺,比較沒有謀生能力的,想要重建房子比登天還難,於是一天拖過一天,至少還可以擋擋風、遮遮雨,可以安身立命,不至於連片屋瓦都沒有。
「奶奶,我回來了!」項芸邊進門邊叫喚。這個地方是連小偷都不會想來光顧的,所以連大門都不必鎖,左右鄰居大家都熟,守望相助反而比什麼鎖都好用,一個陌生人或是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大家吼個一聲,馬上就能有個照應。
「我剛熱好湯,妳多少再吃點。」溫秀真總會算好項芸回家的時間,幫她熱點湯,給她當消夜。
「小媛睡了嗎?」她放下皮包,想尋找小女生的身影。「我有糖果要給她。」
「她九月就要進小學了,我現在在訓練她要早睡早起。」快七十歲的溫秀真無法在經濟上提供什麼貢獻,但至少可以把自己的孫女照顧好。
「那我明天再把糖果拿給她。」
「吃糖會蛀牙又花錢!」
「同事給的。」
溫秀真笑笑。項芸的同事人都不錯,知道家裏有小孩,總是會給她一些零食、文具什麼的,通常愈沒錢沒勢的人,反而比較有感情,比較能體諒別人的處境,不會用鼻孔看人。
接着她從皮包里拿出了一個薪水袋,直接交到了奶奶的手裏。
「奶奶,上個月的薪水。」她愉快的笑說著。
「項芸,妳給我一部分就好,這是妳辛苦賺的!」她每個月都要和項芸推來推去一次,這個女人真的完全不見外,把她當做是自家人一般看待。
「奶奶,我還有獎金,而且我吃住都在妳這裏,除了搭捷運要加值,我沒有什麼花費!」她一向非常節儉,不該花的絕不花。
「女孩子總要買買衣服……」
「妳會買給我啊!」知道那些衣服是菜市場牌的,但奶奶的心意她能感受。
「不是什麼好衣服!」溫秀真有點汗顏。
「衣服好穿、耐穿就可以,我又不是要去參加選美。」項芸安慰溫奶奶。
「那化妝品呢?我看妳連口紅都捨不得買!」
「我天生麗質啊!」
「項芸……」每個月都會向她「道歉一次」。「都是我和小媛拖累了妳。」
「奶奶,妳又這麼說了!」她摟着奶奶的肩膀。「我都可以倒背如流了,每個月拿薪水給妳時,妳就會感傷一次,看來我要幫妳在郵局開個戶頭,然後直接把薪水匯到裏頭。」
「項芸,那多麻煩……」溫秀真不習慣和郵局或是銀行的人打交道,又得填提款單,那對一個老人家來說是折騰。「好!我不說了。」
「這才對嘛,妳是要和我分什麼分,沒有妳和小媛就沒有今天的我,我照顧妳們也是應該的!」這一點她絕對是無怨無悔。
「但是妳的青春……」又要感慨一次。
她沒打算提今天遇到嚴希焰的事,也沒有必要提,反正過去的事已經過去,沒什麼好回頭的,有些人的緣分就是這麼短,強求不來,她會和他保持距離,反正她和他早已是兩條并行線。
「奶奶,我還這麼年輕……」項芸逗着溫奶奶。「再等個十年都OK啦!」
「那時妳都三十六歲了!」溫秀真擔心的皺眉。
「是現代人所謂的『輕熟女』啊!」
「但我們這個年代的人會說是『老姑婆』。」
「老姑婆就老姑婆!」她不以為意。「這年頭的女人沒有男人不會死,搞不好還可以活得更好。」
「項芸,溫奶奶是在替妳煩惱啊,十年後我可以『走了』,小媛長大了,那妳……」
「我還是會活得好好的!」自信的一句。
「但女大當嫁—」
「湯要涼了。」項芸一副肚子餓的表情。「填飽肚子比找個男人重要。」
「項芸……」溫秀真露出一個慈祥又不舍的笑容。如果沒有項芸,她和小媛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日子過,但是總不能一直拖着這個好女孩,可是……她沉沉一個嘆息,走一步是一步了。
寇霆風是嚴希焰網絡公司的合伙人,也是他的好哥兒們,兩人一路從洛杉磯打拚回台灣,一起分享「功成名就」,一起創造財富,他的體型雖然沒有嚴希焰挺拔高壯,但是多了一些文人氣息,不太像是生意人。
不知道嚴希焰是因為什麼而分心,只知道自己在和他對帳時,他的視線老往辦公室外面看,明明大家都已經下班了,只剩一、兩個員工而已。
「希焰,我錯過什麼了嗎?」寇霆風是好奇他的好友在「找」什麼。
他的確是在「找」,在想項芸今天會不會來打掃,因為不確定她是否會出現,所以他的心反而變得不踏實,七上八下的,又希望看到她,又不是那麼希望,總之他的情緒很複雜。
「我在看……打掃的人。」一時找不到任何借口,所以嚴希焰便實話實說了。
「打掃?」額頭頓時出現三條線。
「霆風,快點對帳吧!」他只想速戰速決。
「是你分心。」寇霆風喊冤。
嚴希焰也不辯解,反正他這一會的心思不是在那些阿拉伯數字上。
「上個月的廣告收益令人振奮。」
「很好。」
「瀏覽我們網站的人數破表。」
「好。」嚴希焰仍在往外面瞧。
「有人和我聯絡,想要將我們公司上市或上櫃。」寇霆風面帶笑容道。如果成真,那真的就是印股票換鈔票,可以吃香喝辣幾輩子。
看到有人帶着清潔用具走進公司的玻璃門,一樣的工作帽、口罩、工作服,嚴希焰馬上起身沖了出去,好像他的辦公椅着了火,他的屁股被燙着了似的。
「希焰!」寇霆風傻眼了。希焰一向鎮定自若,他從沒見過好友如此慌亂失措的模樣,打掃的事或人有這麼重要嗎?
他馬上知道來打掃的人不是項芸,雖然體型差不多,但是那一雙眼睛……那不是項芸的眼睛。
「項芸呢?」他劈頭就問。
「她在別的地方打掃。」來的人不解的回道。
「哪裏?」
「內湖的科技園區。」
「這裏不是她負責的範圍嗎?」嚴希焰的語氣已經有點像在質問了。「給我她的手機號碼!」
「我們不能……」
他早就懊悔不已,問過公司的副理,清潔人員是一、三、五才來打掃,除非有特殊需要,而他前天竟忘了問項芸的手機,那時他真的完全沒有想到會再見到她。
「我和項芸是朋友。」他簡單表示。
「對不起,我不能隨便透露同事的電話號碼。」
嚴希焰不想再為難這個無辜的人。項芸不來……或許有她的考慮,可是他只感到一股憤怒,她以為他會就這麼算了嗎?
一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寇霆風馬上迎了過來,一頭霧水的問:「希焰,怎麼我好像是在狀況外?到底怎麼了?」
「霆風,這是我的事!」
項芸工作完畢得回公司打卡,「人人家務中心」位於市區某棟大樓的二樓,在這間家務中心裏,她年紀雖輕,但已經可以算是「資深」員工了。
當她一走進去,一名歐巴桑馬上過來說有人在會客室里等她。
美其名叫「會客室」,其實只是他們這些家務人員休息或是交換工作心得的地方,喝杯茶、吃點點心,吐一吐苦水,好像就不那麼辛苦了,本來生活中就沒有什麼過不去的。
結果她一看到等她的人竟是嚴希焰時,她驚嚇得連忙後退一步。他居然找到這裏來了?為什麼?
嚴希焰看得出她臉上的疲憊,還有那被汗浸濕的工作服。她可以開口向他要求什麼的,畢竟他們曾當過一年的夫妻……
可是……她為什麼不開口?
「嚴希焰,你到這裏來做什麼?」等一下一定會被大家問東問西的。
「妳為什麼沒去我公司打掃?」
「我以為你不想見到我。」
「所以如果我沒意見……妳會繼續去打掃?」
「這是我的工作。」項芸回答得非常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