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驀地,她的臉色一變,她想起被自己遺忘在那的粉色行李箱,她頓時像是吃了幾噸炸藥,肚子圓滾滾的黑色小貓咪。
「怎麽了?」她懊惱又憤怒的氣焰燃到了他的發尾,令他想不發覺都難。
「我、的、行、李、箱!」她咬牙切齒地說,臉頰的肌肉綳得緊緊的,可以想見她是用了多少力氣才能忍住怒意,沒有即刻爆炸。
「我陪你回去拿。」他溫聲說道。
錢念念瞥了他一眼,豪氣地說:「不用!」從老爸那裏搜刮到的錢不去用,留着做什麽?當然是要物盡其用了,錢賺來就是要花的。
網絡上不是說,只會賺錢不會花錢的女人就相當於一隻只會工作的豬嗎?她才不是呢!她行李箱裏也沒有什麽重要的東西,證件之類的東西也都放在隨身的小包包里。
男人又一次地將疑惑的目光投向她,「那你剛剛在氣什麽?」他以為行李箱裏有很多重要的東西。
錢念念從小到大,不知道被多少人質疑過她的行事作風,她無所謂地聳聳肩,「掰掰……」她俐落地轉身往後走,將這一次的萍水相逢丟在腦後。
而身為陌生人的男人卻一直看着她離開,過了良久,他才緩緩地揚頸,望着頭上方的星空,皎潔的月亮白又圓,襯得男人的眼眸深邃如狼。
男人握了握手,放在掌間的金融卡因他的緊握而少許的變形,不鋒利卻會紮痛人,他鬆開了手。
面無表情地往路旁一輛隱匿在陰暗處的高級轎車走去,車上的司機走了下來,為他打開門,男人長腿跨了進去。
「少爺……」
司機恭敬地將男人臨走時丟下的手機遞了過去,男人拿了過去,司機為他工作了這麽多年,知道少爺喜歡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散散步,就如剛才一樣。
而且少爺散步的時候不喜歡有人出現,直到他散步結束為止,所以司機在明明知道少爺深處險境時也不動聲色,畢竟少爺也學過幾年的防身術。
男人看了一眼未接號碼,中指輕巧地在手機上按了撥出鍵,「喂。」
「喂,之源,你剛剛在干什麽?」電話那頭的聲音傳來細細的女聲。
「沒事。」
「我說你呀,要是心情不好就跟姊姊說,不要老是去散步什麽之類的,走得腳不舒服也就算了,要是碰上壞人怎麽辦!」猶如對着三歲孩童般,女人碎念着。
男人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地說:「我累了。」
排山倒海的碎念隨即停了下來,比剎車器還要靈敏,女人無聲地一嘆,「好啦、好啦,姊姊就是沒事打個電話給你……」
「姊夫又怎麽了?」任之源直接地問,絲毫不拖泥帶水。
男人的敏感遠不及女人,但也不是遲鈍,一說到這個話題,女人立刻揚高聲音,「他怎麽了?他能怎麽了!不就是上夜店泡妹妹嘛!」
「明天姊夫就會回家了。」男人的神色不變,聲調倒是下降到了谷底。
女人這才緩和下來,深深地一個吐氣,「之源,那個……姊姊也不是故意要煩你……」
男人的雙目看向外頭的夜景,黑暗猶如一層暗色絲綢將大地遮掩,但也不完全黑暗,他想到女孩臨走時,路燈將她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似是感覺到了男人的心不在焉,女人見好就收,「那姊姊就掛了,你也別太累……」她一頓,「還有,對你姊夫也別太不留情面,知道嗎?」
男人低低地應了一聲,隨後便掛了電話,一人獨自發著呆,「少爺,回去了嗎?」司機的聲音傳了過來,將他空白的腦袋拉了回來,「回去吧。」
偶爾的散步,偶爾的優閑,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更顯得其珍貴。
清脆的門鈴聲在深夜響起,李澤文安撫着被驚醒的妻子,離開溫暖的被窩,迷迷糊糊地走到門口。
被吵醒的腦袋遲鈍不堪,他沒有警戒地直接打開門,看見一個小女孩站在他的身前,對着他笑得殷勤。
他慢一拍地反映過來,「你是……錢念念?」
錢念念扯開最可愛的笑容,「小姨丈……」
李澤文打了一個冷顫,混沌的腦子似是在大冬天裏被灌了一大桶冷水,立刻清醒了過來,「別,別這麽喊我!」
錢念念無所謂地道:「小阿姨呢?」
李澤文臉色不大好地看着她,「你想幹嘛?」
「人家哪有幹嘛!人家是特意找小阿姨玩的!」錢念念無辜地說。
玩?三更半夜,一聲不響地跑過來玩?而且李澤文還記得錢念念和他老婆楊婧博的親戚關係也不是特別近呀,只不過是遠方親戚。
但是在小時候,楊婧博的童年都是與錢念念一起渡過的,她們的年齡相仿,輩分雖不同,可她們的關係密切,這也是李澤文站在這兒看着她笑的原因。
李澤文對她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我老婆最近加班很累,你別吵。」他輕聲地說。
錢念念立刻點點頭,乖巧地降低聲音,「那……」
李澤文一個頭兩個大,這個錢念念刁鑽滑頭得厲害,卻又是老婆的親戚兼好友,他又不能趕她走。
可一旦他將公寓的客房提供給她,李澤文有一種預感,未來的一段時間他將恢復單身漢的日子。
他一點也不懷念單身漢的日子,既然結婚了,當然是要抱着老婆睡了,可……錢念念最喜歡在睡覺之前與人聊天了,李澤文印象深刻,不敢重蹈覆轍。
「你等等。」李澤文轉身往書房走。
此刻的錢念念是一個耐心的捕獵者,她百般無聊卻規規矩矩地等在門口,等着男人回來,在她看見他手上的一串銀色鑰匙,她嘴邊隱約泛着笑容。
李澤文將鑰匙遞給她,還有一張寫着地址的紙張,「這是我另一處公寓,你住那裏!」一想起那段悲苦的日子,李澤文說什麽也不願再體驗了,於是買了這一棟房產,為的就是有備無患。
錢念念為難地輕咬着下唇接過,「可小姨丈……」
其實他們的關係真的不是特別親近,叫他名字也是可以的,李澤文實在不懂她的叫法,她為什麽一定要在姨丈前面叫一個小呢?真的很奇怪呢!
錢念念壞心地欣賞着李澤文因她的叫法而瑟縮了一下的表情,心中一樂,「謝謝小姨丈。」這麽晚了,也不該玩了,雖然她還想逗逗這個男人,不過她累了。
李澤文差點沒有燒香拜佛,「那你路上小心,不送!」
在李澤文開心地要關上門之前,錢念念來了這麽一句,「那等我住膩了,可以過來找小阿姨玩嗎?」
李澤文差點吐血,臉色一正,「那個地方是專門給你住的,你要是想找婧博出去玩,可以白天過來玩。」他加重了白天兩個字。
殊不知錢念念在意的是他的第一句話,她玩味着他的那句話,專門?呀!她還真是爽歪了,免費的住房!
老爸、老爸,不是她不想花錢,而是有人給她房子住,她也不用把老爸的錢花在住處上了,那她該花在哪裏好呢?
李澤文不給她反應的機會,也不想知道她在思考什麽,當著她的面直接關上了門。
門口的走廊一片安靜,錢念念呶呶嘴,有了!不如開家小店好了,嗯,拉上小阿姨……嘻嘻,小姨丈,她夠好吧?
錢念念樂滋滋地拿着手中的地址,攔了一輛計程車按紙上的地址走。
真好!她好期待新生活呢。
錢念念只睡了三個小時,便早早轉醒,她看了一眼手機,才七點鐘而已,肚子已經發出一陣咕嚕聲。
她半眯着眼睛,上眼皮不斷地與下眼皮打架,她很想睡覺,卻又因為肚子不斷地作亂,她不得不閉着眼睛,掙紮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瞎子摸象般地在不熟悉的環境中摸索着,中間差點被客廳鋪着的白羊毛地毯絆倒,又在接近門口的時候,肚子撞上了玄關的柜子。
錢念念哀聲不斷地捂着肚子,憤怒地瞪着無聲的柜子好一會兒,她無奈地磨着牙,決定了,等她睡飽之後,她要拆了這個柜子,還要燒了客廳中間那該死的地毯。
「太可惡了!」但她該慶幸自己在開門之前及時地清醒過來,鏡子鑲在玄關的牆內,周圍以玫瑰花紋雕刻的半身鏡中映照出狼狽的她。
她衣衫不整,只着內衣,如果她真的這樣出門的話,她相信,她很快就會在網路上出名的,她生氣地看着天花板好一會兒,才不甘不願地走了回去,穿上昨天褪下的衣服。
衣服都放在行李箱裏,所以她今天必須出門一趟,否則她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當務之急是填飽肚子,再接着睡,等晚上醒過來再去買衣服。
李澤文倒是挺細心的,他雖然不住這個公寓,可該有的傢俱皆有,她也不用買什麽,除了一些生活用品之外。
「餓,餓……」她拿着小包包和鑰匙,連牙都沒有刷地跑了出去,因為沒有人,她不顧淑女形象地像個男人不耐煩地抖着腳、等着電梯。
「直念着錢?」
直念錢?誰一大早就會想錢,要想也該想着今天又要上班,好可憐才對,錢念念好奇地轉頭看了看,熟悉的男性臉龐映入她的眼底,她一愣。
他……
「你好。」平靜的眼眸閃過驚訝,任之源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她。
靈光一閃,錢念念大呼一聲萬歲,太好了!
「任之!」她像是看見活菩薩般的開心。
「其實我叫任之……」上次他有意做一個停頓,可他並不是真的叫這個名字,後面還有一個字。
但小女孩已經失去了耐心,她像是失去控制的火車頭,沖了過來,「任之、任之!你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好,不好?任之源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看着手上昂貴的手錶,九點整有一個會議要開,他習慣提早半個小時候進公司,現在七點半,時間很充裕呢,「好。」
錢念念大大地一笑,從小錢包里拿出錢,「幫人家去買早餐,什麽都行,我已經餓瘋了!」她張牙舞爪地說。
「可以。」不過他沒有收下錢。
錢念念也不在乎地收了回來,「我記得樓下不遠處有一個7-11。」
「是的。」
「那你能不能順便幫我買牙膏、牙刷、沐浴乳……哎喲,反正就是生活用品,你應該懂,生活用品要買些什麽吧?」錢念念有些擔心地說。
任之源看着她困惑的小臉,「我知道。」
「太好了!」她鬆了一口氣,她可不想牙都沒有刷就吃早餐,呃,也太不衛生了,「那謝謝你!」
她歡呼一聲,雀躍地跑了回去,在開了門以後,轉過身看着站在遠處的男人,「任之,鑰匙給你。」
鑰匙呈現一種優美的弧度掉在男人攤開的手掌心中,男人看着手心裏的鑰匙好一會兒,正想說些什麽,回應他的是她的關門聲。
她,是不是太過鬆懈了?他長得像好人嗎?
他握了握手中的鑰匙,冰涼的金屬感觸讓他難得煩躁的心緒緩緩地鎮定下來,他躊躇片刻,電梯來了,他走了進去。
之後的半個小時,錢念念睡得很沉,直到那不饜足的肚子又一次地喧鬧,她想起了自己托某人買的早餐。
像尋食的小動物般蠕動着鼻尖,她往發出香味的地方走去,廚房的流理台上放着幾袋東西,她開心地打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