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范曼青有一種很甜蜜的感覺，她太獨立、太習慣一切靠自己，所以才會有女強人稱號，不過偶爾接受男性的接送，尤其是自己老公，感覺滿不錯的。

「我們要直接回家嗎？」這會她表現得很活潑，像是回到了二十齣頭的年紀。

「你想去哪？」他非常尊重老婆的意見。

「吃消夜。」她興奮的說。之前是找不到一個可以吃消夜的伴，現在她有老公了。

「好啊。」他完全順她的意。

「你不會叨念吃消夜對身體不好，搞壞腸胃，而且還會變胖？」范曼青一臉崇拜，這個看似憂鬱、深沉的男人，其實並不難搞。

「台北是個不夜城，到處都在賣消夜，如果不是有這麼多的消費人口，哪來這些店？」齊威達不排斥，吃不吃消夜決定在個人。

「我喜歡你，齊威達。」范曼青說得一副兄弟似的口吻，對這樣互挺和義氣表現很滿意。

「現在才喜歡？」他一貫的反問方式。

「之前當你是個好客人、好朋友，但現在……」她直接的說：「我覺得你這個男人真的不錯！」

今晚回去要記上一筆！

齊威達決定在日記上記下今晚的情形，范曼青說喜歡他，這對他彷佛是一劑強心針，她開始更了解他、開始會喜歡他……

「想吃什麼？」他為她拉開了車門，很紳士的。

「麻辣臭豆腐鍋。」

「重口味喔！」他笑了笑。

「天氣這麼冷。」她笑着瞅他。「我們倆分享一鍋麻辣臭豆腐剛好，再加上蚵仔麵線。」

「之前你一個人一定吃不完一鍋，對不對？」

「對！」

范曼青在他關上車門時低語。「有人可以分享真好。」

每天兩人都差不多同一時間出門，但是當某天齊威達發現她竟然賴床，而且表情又不是那麼舒服時，他大概猜到她是怎麼回事了。

「要止痛藥嗎？」他關心的問。

「我不隨便吃藥。」這一點范曼青很堅持，更何況是生理痛，每個女人……大部分的女人每個月總要這麼不舒服個兩、三天。

「那我去幫你買巧克力？」齊威達這才發現她也沒有吃零食的習慣，他們家裏沒有洋芋片、巧克力、蜜餞、餅乾那些東西。

「吃巧克力沒有用。」她雙手抱着肚子縮在被窩裏，眉頭深鎖。

「那你一向是怎麼度過這每個月的這幾天？」他真的不知道，也沒有經驗。

「就痛啊！」她有點在耍任性，只有在大姨媽來時，她才會比較不講理。

「這麼消極。」他也皺眉。

「不然呢？」她學起了他的口吻。「做女人就是這麼麻煩，你不知道嗎？每個月要被折騰個兩、三天，不像你們男人這麼好。」

原來范曼青會有生理痛，而且當她的經期來時，她會比較有孩子般的拗脾氣，齊威達在心中默默記下。

「你媽媽都是怎麼幫你的？」齊威達很想要幫上忙，但是他真的不懂。

「她會弄一些中藥給我吃，但是我才不吃！」范曼青像在對自己發脾氣。「都什麼年代了，誰還信那些老方法，現代女人的營養這麼好！」

「所以？」他認真的問。

「不要管我，去做你的事！」她這句是用吼的，一副她今天都不想下床的耍賴模樣。

「就這樣把你丟着？」他又問。當他看到她是這麼的不舒服時，他實在做不出這樣的事。

「你要去畫廊開門，不要管我啦！又不會死。」她表現得像個小孩。

齊威達不知道自己也會有束手無策的時候，他轉過身，走出了范曼青的房間。

范曼青一點都不怪他，男人是絕不懂也體會不來女人的生理痛，他們幫不上忙，事實上再讓她躺久一點，讓她不那麼痛了，她就會下床。她還得去咖啡店裏，她有事業啊，一點生理痛算什麼？

但是沒一會，齊威達端了一杯熱騰騰的東西進來，聞起來有酒香、咖啡香，而且在這寒流來襲的早上，光只是看那冒着白煙的熱飲，她就覺得自己的下腹沒有那麼酸、那麼刺痛了。

「這是什麼？」范曼青有想要坐起來的衝動了，她好想要喝上一口，感覺誘人到一個不行。

「咖啡加上幾滴威士忌。」他把熱騰騰的咖啡端到了她的面前。「你沒試過？」

「沒有！」她搖搖頭。「咖啡就是咖啡，威士忌就是威士忌，兩種完全不同的東西，我沒有想過要把它們混在一起。」

「那你試試，威士忌或許可以舒緩你的疼痛，而熱熱的咖啡可以讓你的身體不那麼冰冷，至少你會暖和一些。」他把杯子交給了她。

范曼青坐了起來，接過杯子，這一杯熱咖啡讓她的雙手不再冰冷，她先淺淺的嘗了一口，味道還不錯，威士忌融入到咖啡里，只有酒香沒有辛辣，而純咖啡的苦澀也被酒精中和了，感覺就是——

好喝。

於是沒一會，她喝完了一整杯的威士忌咖啡，感覺自己又有了力量，可以下床面對一天了。

「好像沒那麼痛了。」她有了笑容，對他說著。

「真的？」齊威達高興自己可以幫上忙。

「為什麼以前我沒試過？」范曼青怪自己。「這很簡單啊！」

「或許你是不想試。」他替她說話。

「因為我懶？」她偏着頭問。

「因為你已經習慣了那種痛。」他很有哲學味的表示。「所以你就不再做任何的嘗試，反正每個月就是要痛那麼一次。」

范曼青看着這男人。他們認識了一年多，可是她好像從婚後才開始了解這個男人，他真的很有內涵。

「所以我之前白痛了？！」她有些後悔。

「我建議你去看醫生。」他誠摯的說。

「沒有人因為生理痛去看醫生。」她馬上回。

「看吧！你不想試着對自己好一些。」齊威達立刻糾正她。「或許不用吃止痛藥，或許醫生有什麼方法可以緩解這種痛。」

范曼青沒說話，她把杯子交還給他，然後掀開被子要下床，現在的她看起來判若兩人，和剛剛的奄奄一息有着天差地別的表現。

「我要衝個熱水澡，然後準備去店裏。」以前生理期來時，她一向要拖到下午才能進咖啡店，但是今天她打破了自己一向的慣例。

「現在有生理假，你其實可以……」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建議她在家休息一天。

「我是老闆！」她又回到了那個女強人似的范曼青。「一點生理痛算什麼，更何況我現在沒有那麼痛了，謝了！齊威達，謝謝你的咖啡威士忌。」

齊威達回以一個不必客氣的表情。「只要我派得上用場、幫得上忙，隨時都可以來找我。」

范曼青朝他眨了眨眼，一副他很有用的樣子，她不知道原來結婚還可以治療生理痛，一想到這段婚姻只有一年，她竟然……

小小失落了一下。

算了！趕快準備出門，她克服了自己的問題，不！該說齊威達幫她克服了，戰勝了她的生理痛。

雖然隱約可以感覺出她的婆婆不是那麼喜歡自己，但是在婚姻的有效期間裏，范曼青還是要努力做一個好媳婦，那怕是在做戲，也是要演什麼像什麼。

戚幼萍住在新店的山上，空氣好、環境好，她選擇在這養老，希望有一天可以幫自己的兒子帶小孩，逼婚逼了半天，兒子也真的結婚了，可是卻跌破了她的眼鏡，叫她好像有根魚刺卡在喉嚨般，即使木已成舟，她還是心情放不開。

今天兒子帶了老婆回來吃飯，她的媳婦這會正在廚房裏切水果，感覺是有一點賢慧，但她就是打心底不能接受這女人。

齊威達當然知道母親的心思，但是他必須忠於自己的心，忠於自己的感覺，婚他結了，媽媽應該接受事實。

「媽，別再偷偷嘆氣了。」他曉得范曼青刻意把空間留給他們母子，好讓他們可以說一些悄悄話，在這種時候，媳婦就像是第三者。

「威達，你真的不懂我的心嗎？」戚幼萍看向廚房的方向。「我要的人不是她！」

「媽，曼青很好。」

「我喜歡的是珍娜。」戚幼萍強調。

「我對她沒有感覺。」他一再申明，也不停調。「媽，你希望我結婚，我也結婚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就不是這個問題！」戚幼萍有點生氣的，她指着范曼青的背影說：「回到婆婆家來還穿着套裝，她是來上班嗎？今天是星期天，她不休息的嗎？她有沒有好好的照顧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