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我不知道……在失去孩子之後,我高燒不退,整個人昏昏沉沉,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能想什麼,能做什麼,或者應該說我根本就失去了那一段記憶,如果說還記得什麼,那大概就只有悲傷吧!」

她緊緊地抱住他,從他強健的胸膛之中汲取溫暖,像個走失的孩子般,牢牢地攀附住眼前的人,哭着把一路上所受的委屈統統發泄出來。

「我只記得有一天清晨醒來,燒退了,整個人清爽了,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可是我卻突然發現自己無法說話……一個字也說下出來,我就像被惡夢嚇到一樣,感到驚慌、害怕……」

說到這兒,她感覺到環抱在身上的長臂收緊了力道,如果她此時抬起眸來看他,她會看見他的目光之中充滿了心痛與憐惜。

「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自己不能說話呢?我不知道,最後,我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覺得這似乎是上天給我的懲罰,只是我永遠忘不掉那一刻孤單無肋的感覺,在那個時候,我也最想你,想見你……」她的聲音開始因抽泣而變得破碎。

「老天!」他低咒了聲,一雙有力的健臂將她牢牢地擁在懷裏,恨不能將她曾經感受過的悲傷全部轉移到自己身上。

「你說得對,我恨你,在那一刻,我真的恨過你……恨你為什麼不在我身

邊,讓我一個人受折磨,我恨你!我恨你……」她握起拳頭埋怨地在他的胸膛

上發泄,淚水就像決了堤似地滾滾而落。

她該恨他!

騰開並不想反駁,更不想阻止她在他的身上尋求發泄,肉體上的一點點疼痛,絲毫比下上他內心宛如刀刦般的痛楚。

他總是傲慢地以為這個世界該隨他的意志而轉動,忽略了她,這個宛如雪般寧靜的女子,總是靜靜地品嘗着他給的痛,下教人發現在白色的雪花覆蓋下,已經一片觸目驚心的鮮血淋漓。

「我會在你身邊,永遠不走!雪兒,我要與你舉辦一場盛大的婚禮,宣告我與你一起,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最心疼的人兒,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他箝住她纖細的雙肩,正色地說道。

「我討厭盛大的排場。」

她被他認真的表情逗笑了,哭着笑了,心想他或許永遠都不會知道自己是一個不適合正經八百的男人,那在他盛氣凌人的身上看起來格格不入,但她下會告訴他,免得以後享受不到這樣的樂趣。

「不行,我一定要這麼做,我要——」

她柔柔地打斷了他,「我就是討厭。」

騰開困惑地蹙起眉宇,表示內心深深的疑惑,「為什麼?難道你下想成為我的妻子?雪兒——」

「你想太多了。」她抿着微笑,掙開他雙掌的箝制,轉身走開。

「雪兒?」他在她的背後輕喚了聲。

「討厭就是討厭,沒有為什麼,如果你不想聽我的話,那就算了。」她背者他笑拭去頰邊的淚痕,內心滿滿的都是暖和。

「好吧!賓客人數我可以從一千人退讓到五百。」他低沉的嗓音之中隱約可聽見一絲惱火。

那叫退讓?連若雪回眸瞪了他一眼,看到他一臉認真的模樣,差點禁不住唇畔的笑意,她決定自己這輩子都不要告訴這個男人實情,否則她就再也看下到他像個大男孩般賭氣的可愛樣子。

對,他這個大男人賭氣的模樣就是可愛,所以她能說出來嗎?答案當然是不行羅!

他們的孩子靜靜地躺在一片潔白的墓園之中,在雪白的十字架之下,小小的碑上沒有名字,只刻上他短暫的兩個月生命。

連若雪記得這小小的墓地是自己當初乞求父親答應建造的,她心裏希望在這個世界上至少有一樣東西證明「他」來過,她蹲在墓前替孩子插上了百合花,兩片淚霧不期然地浮上眼眶。

「我沒替他取名字,就只叫他寶寶,我想他心裏會知道,當他聽到『寶寶』這兩個字時,是媽咪在叫他,是媽咪在想他……開,你說我們的寶寶他會知道嗎?」她轉頭望向站在身後的騰開,尋求他的答案。

「會的,他會知道的,他是我們兩人的孩子,絕對比誰都聰明。」騰開俯身握住她的雙肩,輕輕地在她的頰畔一吻。

「思。」她點了點頭,再也無法剋制淚水決堤,「寶寶……寶寶,對不起,媽咪……什麼都沒有為你做……媽咪對不起你。」

「雪兒,這不能怪你。」騰開將她抱了起來,緊緊地摟在懷裏。

連若雪淺淡的笑痕之中滲入了一絲甜蜜,「有時候,我能感覺寶寶就在身邊,他沒有定,只是我看不見他,但並不代表他真的離開了,他只是在跟媽媽玩捉迷藏,真是個頑皮的男孩兒。」

「我知道。」

「你也感覺到了,是不?」她笑容里的悲傷看起來好透明。

「嗯。」他輕輕頷首,「你替我把話告訴寶寶了嗎?」

「說了,我在心裏告訴他了,說他爹地從來就沒有不要他,你只是不知道,卻從來沒有不要他。」

她將臉蛋埋在他的胸前,輕輕柔柔的嗓音沁出一絲無法言喻的心痛,她雖然不怪他,可是心卻仍舊隱隱地痛着。

「謝謝你。」一剎那間,騰開的心裏有種想哭的衝動,他用力地緊抱着她,激動得片刻無法言語。

「開……」她昂起美麗的眸子,定定地覷着他,「我知道我爹地曾經對不起你,但已經過去了不是嗎?他只是想不開,也太愛我這個女兒,他沒傷害我,替我做決定的是上天,這一切都是命。」

「我知道,雪兒,別提這些過往的傷心事,咱們再生個孩子吧!我在你的櫃裏看見了一些手織的嬰兒衣襪,是你親手織給寶寶的吧!咱們生個小寶貝,讓你那些心血結晶派上用場,好嗎?」他將她摟進懷裏,剛毅的下顎廝磨着她柔軟的發頂,神態之中透出縫蜷。

「嗯。」她輕輕地點了點頭,細緻美麗的容顏上卻泛起了一層愁色,那是她心底揮之不去的哀愁……

這,真的是她該得的幸福嗎?她真的能夠順利地得到嗎?一時間,她為之恍惚了起來。

「不!」

這聲音是屬於男人的,也同時是驚恐的,騰開彷彿聽見了一件極度恐怖的事情,雖然他面前站的人是連若雪,可是他的表情卻如視蛇蠍,恨不得趕快把

她甩掉一樣。

「開,你應該把弟弟當成咱們的兒子一樣呵護,答應我好不好?」連若雪卻不顧他的反對,一步步地逼近。

沒錯,教他避若蛇蠍的不是她,而是她所提出來的要求,「你教我把這隻神經狗當成兒子?不,我辦不到。」

「我堅持。」

騰開足足瞪了她三分鐘,終於發現自己改變不了她堅決的心意,最後只好投降,「好吧!給我一點時……不,是一段時間,我會學着去習慣把一隻狗當成……自己的兒子。」

「那好,你今天帶它出去。」她冷不防地塞給他一隻淺綠色的狗籃,笑咪咪地說道。

「不可能,我跟這隻笨狗——」他忽然住了口,看見她微斂起眼底的笑意,知道她對於他批評狗兒一事感到不悅,可是,他對於這件事情還是非常存疑。「你確定真的要這麼做嗎?」

「我確定。」她點了點頭。

「不後悔?」

「不這麼做,我會更後悔。」試問天底下有哪個當母親的人希望丈夫與兒子感情不好?她相信是沒有的,所以更加理直氣壯。

「如果我們出了什麼意外……」騰開欲言又止,他實在很難保證會好好善待這隻老看他不順眼的狗兒。

「我想,你會很小心不讓意外發生,是不?」她輕輕柔柔的含笑嗓音夾帶着一絲警告。

騰開碰了一個軟釘子,只好摸摸鼻子,認命地提起她替他準備好的小狗籃,還有一袋狗食、狗玩具,以及那一隻他無論如何都無法順眼的馬爾濟斯,心不甘、情不願地轉身出門。

「騰開,請問這一團白色生物是什麼東西?」

無論左瞧、右瞧,上看、下看,傅心宇還是無法把眼前觀察到的事物,與騰開這個男人扯上任何關係。

「如你所見,它是一隻狗,如果你想要更清楚的答案,那我可以告訴你,它是一隻馬爾濟斯。」騰開在傅家老爺的病歷上寫下所需要的資料,對於傅心宇的問題只是語氣涼涼地回答。

這個男人把他當白痴嗎?傅心宇輕哼了聲,覺得這整件事情非比尋常,「我想,比起它是一隻馬爾濟斯犬,我更想要另一個答案,一向都討厭寵物類生物的你,幹嘛把一隻狗帶在身邊?」

「它是我兒子,闊別太久,我們之間需要好好培養感情。」瞪了那一團窩在沙發上動也不動的小毛球一眼,騰開只能無奈地回頭,繼續公事公辦。

聞言,傅心宇忍不住捧腹大笑的衝動,「哈哈……不會吧?它是你兒子!什麼時候你變得那麼多愁善感,那麼浪漫詩意了?是不是娶了老婆之後,也跟着轉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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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妻太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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